工作压力对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心理健康的影响:以凉山州为例

2021-04-12 02:00
环境与职业医学 2021年3期
关键词:凉山州量表问卷

四川省医学科学院·四川省人民医院心身医学中心,四川 成都 610072

2020年,中国进入脱贫攻坚收官阶段,剩余未脱贫地区致贫原因复杂、贫困程度深、脱贫难度大,加重了广大基层扶贫干部的工作责任和任务负载[1]。长期的客观压力可能会对基层干部的心身健康带来一定程度的负面影响,进一步影响政府的减贫效能和减贫能力,需高度重视[2]。少数民族地区的基层干部无论在生活、工作、心理上都具有其特殊性,且因为语言、文化、宗教等因素,加大了他们在执行脱贫攻坚工作任务时的难度[3-4],基于此,对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工作压力及心理健康的关注具有重要意义。作为我国民族自治州之一,凉山州是我国14 个集中连片特困地区之一,精准脱贫成为其最为艰巨、繁重的任务[5-6]。

为识别工作环境中影响个体心身健康的不利因素,从20世纪80年代初以来,先后出现了如人-环境匹配模型、工作需求-控制模型、工作-家庭冲突模型等工作压力模型。付出-回报失衡(effort-reward imbalance,ERI)模型由德国生理学家Siegrist 于1996年最先提出,它包含了与人相关的内在压力源(内在投入)以及与工作相关的外部因素(高外在付出和低回报),以解释工作条件对健康的不良影响[7]。利用ERI 理论模型,本研究以凉山州为例,尝试探讨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工作压力对其心理健康的影响。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研究组于2019年11—12月,针对五类基层扶贫干部(包括贫困村村干部、县直单位帮扶干部、驻村扶贫工作队员、乡镇扶贫专干及驻村第一书记),在凉山彝族自治州开展了工作压力、心理健康状况的调查,采用互联网平台发布问卷,涵盖凉山彝族自治州14 个县(市),共3 556 人。本研究已通过四川省人民医院医院伦理委员会审查(伦理编号:2020-286)。

1.2 研究工具

1.2.1 ERI 量表该量表由Siegrist 编制,本研究采用由李秀央等编译的ERI 量表中文译本[8],主要评估人群自感工作压力程度。该量表包括3 个因子(外在付出、回报及内在投入),共23个条目,采用Likert 5级计分,1~5 分依次表示“非常不同意~非常同意”。工作压力通过ERI 指数来体现,ERI 指数=付出/(回报×6/11),其中6/11 为调整系数(分子的条目数与分母的条目数之比)。ERI 指数>1 表示高付出-低回报状态,失衡程度高,ERI 指数越大,失衡程度越高;ERI 指数≤1,表明处于平衡状态内,失衡程度低。内在投入又可称作“超负荷”,共6 个条目,得分范围为6~30 分,以研究对象得分的上1/3 作为高内在投入状态的判定依据。该量表条目简明,被国内外学者应用于工人、护士、医生、公务员等多个群体[9],有着较高的信度与效度。本研究中ERI 量表中3 个维度的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α系数分别为0.885、0.755 和0.783,总量表为0.810。

1.2.2 一般健康问卷(12-item General Health Questionnaire,GHQ-12)本研究采用世界卫生组织推荐的GHQ-12了解基层扶贫干部的总体心理健康状况[10],共包括12 个题目,题目数量少,稳健性高,测量简单易行。GHQ-12 问卷总得分取值范围为0~12 分,得分越高,说明发生心理障碍的可能性越大[11]。中文版GHQ-12问卷经国内相关专家修订和论证,具有较好的信度和效度、灵敏度与特异度[12-13]。使用4 分作为GHQ-12 问卷的切值点[14],总分≥4 计为检出阳性,即疑似存在心理健康问题。本研究中GHQ-12 量表的内部一致性信度Cronbach′sα系数为0.852。

1.3 实施调查及质量控制

将ERI量表、GHQ-12编入问卷星,并生成“凉山州基层扶贫干部工作压力及心理健康调查”的二维码和链接。2019年11月由四川省组织部通过QQ、微信向凉山州扶贫开发局发送问卷星的二维码和链接,然后下发至各扶贫地区负责人,最后由各基层扶贫干部统一填写。被调查者直接在手机端填写问卷,一个手机号码只能提交一次问卷。设计问卷时,由研究者采用统一性指导语说明填写要求;所有条目设置为“必答题”和“选择题”,以保证问卷填写的完整性,减少填写错误;在填写过程中有疑问时,采用一致性语言进行解释。最后对回收的问卷进行逐一检查,删除有明显逻辑错误、规律性作答、极端一致性作答的问卷。

1.4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PS 23.0进行统计分析。对符合正态分布的数据,采用均数及标准差进行描述性分析,对不符合正态分布的数据采用中位数(最小值,最大值)进行描述性分析及非参数检验;GHQ-12 问卷得分在不同特征基层扶贫干部之间的比较采用Mann-WhitneyU检验及Kruskal-Wallis 单因素方差分析;ERI 指数及内在投入总分在不同特征基层扶贫干部之间的比较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及单因素方差分析;最后采用逐步logistic回归法,控制年龄、性别、工作年限、教育水平等变量后,探讨付出-回报失衡、内在投入与心理健康的关系。检验水准α=0.05。

2 结果

2.1 一般人口学资料

最终回收问卷3 556 份,筛除错填、极端作答等不符合要求问卷,有效问卷为3 047 份,样本有效回收率为85.69%。受试者年龄在18~69 岁之间,其中男性1 668 人(54.74%),女性1 379 人(45.26%);汉族2 092人(68.66%),少数民族955人(31.34%);有宗教信仰345人(11.32%),无宗教信仰2 702人(88.68%);未婚630 人(20.68%),已婚2 269 人(74.47%),离异、丧偶共148人(4.86%);初中及以下38人(1.2%),中专或高中157人(5.2%),大专或本科2 720人(89.3%),硕士及以上132人(4.3%)。

2.2 工作压力及心理健康水平

凉山州基层扶贫干部ERI 指数为1.11±0.36,内在投入总分为(19.78±3.84)分,63.0%的扶贫人员处于付出-回报失衡的工作模式,且23.2%的扶贫人员处于内在投入高水平状态(得分≥20 分)。另外,凉山州基层扶贫干部的GHQ-12 得分为2.00(0,12.00)分,疑似存在心理健康问题者有811人,检出率为26.6%。

进一步比较不同特征基层扶贫干部之间的差异,结果显示在工作压力方面,男性基层扶贫干部、无宗教信仰、教育水平高的基层扶贫干部的付出-回报失衡程度更高(t=2.486,P=0.013;t=2.150,P=0.032;F=7.411,P<0.001);且不同民族、宗教信仰、婚姻状况、工作年限的基层扶贫干部内在投入得分不同(t=2.397,P=0.017;t=1.986,P=0.047;F=4.661,P=0.010;F=3.822,P=0.022)。在心理健康状况方面,不同性别、婚姻状况、工作年限的基层扶贫干部心理健康水平不同(Z=-6.353,P<0.001;χ2=10.386,P=0.006;χ2=33.722,P<0.001)。详见表1。

表1 不同特征基层扶贫干部间ERI指数、内在投入与心理健康水平的差异(n=3 047)Table 1 ERI index,over-commitment,and mental health levels among local poverty alleviation officials with different characteristics (n=3 047)

续表1

2.3 付出-回报失衡及高内在投入对心理健康的影响

采用逐步logistic回归后发现,在控制年龄、性别、民族、宗教信仰、教育水平、婚姻状况、工作年限等变量后,付出-回报失衡的扶贫干部存在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是付出-回报平衡扶贫干部的1.62 倍(95%CI:1.34~1.96);高内在投入基层扶贫干部存在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是低内在投入扶贫干部的3.67倍(95%CI:3.04~4.43)。具体如表2所示。

表2 基层扶贫干部付出-回报失衡及高内在投入对心理健康的影响(n=3 047)Table 2 Effects of effort-reward imbalance and high over-commitment on mental health of local poverty alleviation officials (n=3 047)

3 讨论

广大基层扶贫干部工作状态和身心健康关系到政府脱贫攻坚执行效率,对其心理健康问题的关注是全面打赢脱贫攻坚收官战提供有力保障[15-16]。目前对于基层扶贫干部的工作压力与心理健康问题的研究多停留在政策层面,尚未见从心理学角度进行深入的研究。再加上少数民族地区的基层扶贫干部在工作、生活和心理上更具有特殊性,其工作压力及心理健康更应值得关注。本研究以凉山州的基层扶贫干部为调查对象进行了工作压力、心理健康的调查研究。

本研究应用ERI 模型测量凉山州基层扶贫干部的工作压力。在之前的研究中,Li 等[17-18]已经很好地描述了ERI 模型在中国的适用性及其构建的有效性,并在另一项对中国医师的研究中也报道了ERI 模型的有效性[19]。内在投入是ERI 模型中反映个人特质的内部因素[20],是个体为获得尊重和认可的一种自身驱动,其特征是强烈的控制需求、工作中过度努力和无法退出工作。研究表明,内在投入高的人往往在回报不足的情况下保持过度努力,这势必增加高外在付出与低回报之间的失衡状况[21]。

利用ERI 模型,本研究发现63.0%的基层扶贫干部处于付出-回报失衡的工作模式,23.2%的扶贫人员处于内在投入高水平状态。进入扶贫攻坚的收官阶段,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的工作负荷和时间压力繁重,工作环境艰险,工作难度大,基层扶贫干部需要投入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在工作上,这些均可能导致少数民族地区基层扶贫干部处于付出-回报失衡及内在投入过高的工作模式。

本研究发现凉山州基层扶贫干部的疑似心理障碍检出率为26.6%,高于国内多个地区成年人群的检出率[13,22-27],也高于国内领导干部及公务员心理健康状况的调查结果[28-29],提示了基层扶贫干部因其工作性质、工作对象、工作环境、工作压力等原因,应更加重视其心理健康水平。另外,在本研究中发现,男性、已婚以及工龄20年以上的基层扶贫干部心理健康水平更高,这可能与其积极心理资本有一定关系。本研究结果有助于深入了解该人群的心理健康状况并进一步制定有针对性的干预措施,特别是对女性、未婚、离异、丧偶及工作年限较短的基层扶贫干部心理健康的关注。

ERI 模型认为工作压力源的负面作用可因为高付出-低回报状态、高内在投入状态而增大。本研究在控制年龄、性别、民族、宗教信仰、教育水平、婚姻状况、工作年限等变量后发现,付出-回报失衡的扶贫干部存在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是付出-回报平衡扶贫干部的1.62 倍;高内在投入基层扶贫干部存在心理健康问题的风险是低内在投入扶贫干部的3.67 倍。本研究结果和之前的研究结果[30-35]相似。上述结果均提示了对基层扶贫干部付出-回报失衡工作状态和高内在投入的关注可能对于维护心理健康具有重要意义。

在脱贫攻坚进入攻城拔寨的冲刺阶段,基层扶贫干部的工作压力和心理健康问题值得警惕和正视。本文发现凉山州大部分基层扶贫干部处于付出-回报失衡的工作模式,且疑似心理健康问题检出率较高,提示了工作压力对其心理健康状况的负面影响。可适当减少基层扶贫干部的外在付出程度,合理增加工作回报,减轻内在投入,从而减少工作压力源负面影响。另外,本次调查通过网络发放和回收问卷,提高了少数民族各地区的参与度,方便数据的收集,与纸质问卷相比,样本量增加,覆盖地区更广泛。且利用网络调查的方式,既简便快捷,又经济实效,节约了人力和财力成本。但不足的是,网上问卷调查影响了调查对象的可控性和数量分布,各个地区、民族分布的不平衡可能对结果造成一定的误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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