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技术与文明传承：王锦光先生学术文存》出版发行

韩 琦

(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历史学系，杭州 310058 )

《科学技术与文明传承：王锦光先生学术文存》一书，由王锦光先生的长女王才武、夫人林秀英女士编辑，全书75万字，近日由浙江大学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该书按发表时间顺序收录了王锦光先生从20世纪50年代初到90年代末从事物理学史和科技史研究的主要著述近百篇。

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著名科学史学家席文(Nathan Sivin)教授在序言中评价王锦光先生的贡献时指出：“20世纪60年代以后，他持续在学术杂志上发表论文，并鼓励各个国家的历史学者打开视野去了解中国，他是为中国与欧美的中国科技史研究和交流架起桥梁的先驱之一。以他科技史研究的杰出成就，以他作为先驱者的功绩，我相信，王锦光教授将得到后学者的敬仰。”王锦光先生的学生、中国科技史研究名家闻人军先生撰写了后记。文存收录了他全部开拓性的重要研究文章，其著作的一些重要节选，还包括他参加国际交流的学术文章，以及他的教学心得和方法经验。文存的正式出版，是对王锦光先生的纪念和景仰，无疑将嘉惠学林，对中国物理学史和科技史研究起到推动作用。

王锦光先生是我国古代物理学史研究的开拓者和奠基者之一。他勤奋治学，半个多世纪以来致力于物理学、物理学史、科技史的教学和研究工作，尤以中国物理学史研究和物理学史资料发掘为终生奋斗目标。他的物理学史研究源自《梦溪笔谈》，特别是对中国光学史的开拓性研究，取得了很多独创性的成果，所著《中国光学史》一书，深获李约瑟先生赞许。20世纪60年代初，王锦光先生曾担任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室兼任研究员。1980年10月中国科技史学会成立后，王先生当选为学会第一、二届理事，并任物理学史专业委员会副主任。在王锦光先生的示范和带领下，杭州的中国科技史研究蔚然成风，他和他的学生洪震寰、闻人军等学者自成一派，使杭州成为中国物理学史和科技史研究的重镇。改革开放后，王先生即开始招收物理学史硕士研究生，培养了大批学生。他不仅不遗余力地培养后进，同时还积极参与国际学术活动，与国际中国科学史界建立了良好的学术交流关系，并应邀赴美国、德国访问交流。

王锦光先生是我非常尊敬的一位前辈学者，欣闻该书出版之际，不禁回忆起自己与王锦光先生之间不多但珍贵的一些学术交集，援笔以记之。

1985年，我进入中国科学技术大学攻读科技史硕士时，拜读了王锦光先生的《中国古代物理学史话》，并且在《自然科学史研究》上看到王先生关于光学、热学的多篇论文，对王先生及其研究一直保持着关注。与王锦光先生相识，是在1986年初。这年寒假，我回到杭州，在孤山浙江图书馆查阅书籍，写作学期论文。当时浙图正好新购入一套台湾商务印书馆出版的文渊阁《四库全书》，我注意到有关明末清初西学的一些著作，对清代科学家游艺等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素知王先生在物理学史研究领域的造诣深厚，我随后便到杭州大学宿舍王先生府上拜访。王先生身材瘦削，慈眉善目，带有浓厚的温州口音，对晚辈非常和蔼，一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当时王先生刚出版了郑复光《费隐与知录》一书。《费隐与知录》受到明末清初西方传教士的影响，书中介绍了西方自然哲学的三际学说，王先生将刚出版的这本书赠予我。我与王先生聊起游艺的《天经或问前集》《天经或问后集》中关于明清西方气象学传入的情况。得知我对天文气象史等话题有兴趣，王先生将台湾学者刘昭民的《中国气象史》借与我参考，于是我对西方气象学传入历史有了比较完整的了解。这是我与王锦光先生第一次见面，后来归还书籍时，我与王先生再次进行讨论。王先生赠书借书时亲切和蔼的语气，对晚辈的鼓励，给我留下了深刻印象。

王锦光先生在中国科学史研究领域有着重要地位，在古代科技史研究的众多方面，例如古代科技史人物(如沈括、孙云球)的研究，以及光学、磁学、热学、科技仪器制造等领域的研究，成绩斐然，均有文章流传至今，其中尤以光学研究著称。王先生丰富的学术成果以及他提出的问题、想法，对中国乃至世界物理学史的发展都有重要意义。他广博的学识，对西方学者、后辈学人都有着极其重要的影响，现仅简单举一例：

1963年，王锦光先生在《科学史集刊》发表了《清初光学仪器制造家孙云球》一文，并提到孙云球《镜史》一书，但此书的原刻本当时没有被发现。此文发表不久，即受到了英国著名科学史家李约瑟的重视。1964年9月，当李约瑟来华访问时，在杭州与王锦光先生会晤。2008年，我在剑桥李约瑟研究所访问时，注意到李约瑟日记中有关孙云球《镜史》的记录，应该就是他们两人笔谈实录。后来我的学生孙承晟发现了康熙辛酉年(1681)《镜史》的刻本，以此为题，写作了一篇优秀的论文。可以说，正是王锦光先生对孙云球及相关光学研究问题的提出、在光学研究领域做的许多工作，引起了中外学者们的兴趣与探讨，并且影响了后辈学人对物理学、光学历史的重新发现，这一贡献是巨大的。此后我也曾拜访过王先生的高足闻人军、李磊诸友，与他们进行了一些科技史研究的交流讨论。

王锦光先生对中国物理学史的研究、教育等方面有着开创之功，学术成果也屡屡为后学参考引用。王先生治学严谨，提携后进，是一代学人的楷模。20世纪浙江科学史界群星云集，产生了竺可桢、钱宝琮先生等大家，以及研究数学史的沈康身先生、研究天文历法的刘操南先生等等，而在物理学史研究领域，则首推王锦光先生。在浙江科学史研究的发展中，从之前的杭州大学到浙江大学，都有研究科学史的传统。希望浙江大学科学史研究传统能够一代代传承下去，也衷心希望王先生的治学治史精神能够发扬光大、薪火相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