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习中
清代寿州城市形态探析
范习中
(成都医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四川 成都 610500)
清代寿州城市形状呈方形,有四个城门;城内有17坊;城内街巷呈“四纵一横”主体布局;州署等主要公署集中在城中心一带;众多祭祀建筑散布于城内。从整体上看,清代寿州城中心区域街巷、建筑物的分布最为密集,城内靠近城墙区域建筑物、街巷稀少。
清代;寿州;城市形态
在当前的中国古代城市形态研究中,存在着“重大轻小”的现状,即古代都城与全国性商业中心城市等大城市的研究成果较多[1-5],而对中小城市的研究不足。这种状况产生的原因主要是中国古代大城市在当时大多是全国的政治或经济中心,研究价值高,且遗留下来的史料丰富;反之,中国古代中小城市政治、经济地位较低,加之数量众多,遗留下来的史料偏少,除了少数极具特点的中小城市外,大部分中小城市很难引起研究者的兴趣。在一些中国古代城市的综合研究中,有不少涉及城市形态的内容,但也大多聚焦于大城市[6-13]。在任何时期,大城市毕竟只是城市金字塔顶端的少数,构成城市金字塔主体的还是中小城市。而且中国历史悠久,地域广阔,古代各地城市的差异很大,其城市形态很难与当时的都城或商业中心城市整齐划一[14]。“如若将中国都城的种种视为中国城市的全貌,恐有不当,两者之间存在相当多的差异不可一概而论。”[15]只有对中国古代中小城市形态进行全面、系统的研究,再结合大城市的研究成果,才能得出更科学合理的结论。近些年兴起了古代区域城市史的研究[16-19],这些研究以某一行政区域或河流流域内的城市为研究对象,其中涉及不少中小城市,如鲁西奇先生在《城墙内外:古代汉水流域城市的形态与空间结构》一书中,对古代汉水流域的城市形态与空间布局进行了探讨,得出了一些新颖的观点。还有学者研究了中国古代具有某一方面特质的个体中小城市的形态[20-22]。然而,这些依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中国古代中小城市形态研究不足的现状。因此,进一步加强中国古代中小城市形态研究很有必要。
本文以清代中小城市寿州的城市形态为研究对象。古寿州城又名寿春、寿阳,位于现安徽省寿县。关于清代寿州城市形态的史料较少,本文使用的史料主要是清代几部寿州地方志:《顺治寿州志》(1),《乾隆寿州志》(2),《道光寿州志》(3),《光绪寿州志》(4)。(以下称《顺治志》《乾隆志》《道光志》《光绪志》这几部方志多有重复之处,由于成书时间最晚,《光绪志》的内容最为完整)。
寿州地理位置较为重要,东晋伏滔曰:“寿阳(寿州)南引荆汝之利,东连三吴之富,北接梁宋,西援陈许。外有江湖之阻,内有淮淝之固,龙泉之陂,良畴万顷,舒六之贡,利尽蛮越。”(5)相传禹定九州后,寿春(寿州)属扬州,商代因之。寿州历史上最辉煌的时期当属公元前241年楚国迁都寿春(6)。后虽经朝代更迭,寿春多为当地行政治所所在地。至少从宋代开始,寿州城的位置稳定下来,一直延续到明清时期。清代寿州城即今寿县古城[23-24]。《道光志》载清代寿州城位于今淮南“八公山之阳,淮水东南五里许”(7)。
清代寿州城墙最早“或为(北宋)熙宁间所重筑”,嘉定年间修葺(8)。城墙围成的形状为方形,四角稍圆,这样可消除视角上的死角,扩大守城士兵的视野,起到多方位监视的效果[25]。城墙上建角楼(9)。清代寿州城墙周长十三里有奇,高二丈五尺,宽二丈。城墙四周环水,易守难攻。其中东、南面有宽二十余丈的护城河,西、北城墙外分别有寿西湖、淝水作为屏障(10)。寿州城四面环水,城内地势低洼,每遇洪涝灾害,城内积水严重。城墙原有涵洞三,分别位于城墙的西南、西北、东北角。到清代仅存西北、东北涵洞(11)。如遇阴雨天气,城中积水潴留,即开启涵洞以泻积水;当城外洪水灌城时即关闭涵洞。涵洞建于何时已不可考(12)。
清代寿州城有四个城门,东曰宾阳,西曰定湖(当时西门外有寿西湖,应以此得名),南曰通淝。北门在清乾隆年间称“注江”(13),光绪年间改称“靖淮”(14),这说明至少在乾隆到光绪年间北门的名称有过一次变动。四门均设有瓮城,内外各有一门,门洞为砖石券顶结构。城门朝向大多不和城墙墙面垂直,而呈“歪门邪道”状,以便从第一道城门行走到第二道城门的过程中必须转过一个大角度的弯道,有助于将入侵的敌人彻底暴露在防守方的火力之下。这种巧妙的设置还基于防洪的考虑,若洪水冲破外门进入瓮城,由势不可挡的巨大惯性冲击而转变为瓮城漩涡,可减轻洪水对内门的冲力[26-27]。
中国古代城市早期的“坊”是指城市中若干方形的空间,坊有坊墙和坊门。学界大多认为从宋代以后,坊制开始松动,但坊仍是有效的行政社区,有一定的地界[28]。到明清时期,城市的坊实际上就是街区,它一般包括一条主要街道、若干巷以及位于街巷的居住、军政、贸易与文化设施[29-30]。
早在唐代,寿州城内就有八仙坊、西城坊、市内坊、春申坊、金城坊、廉公坊等(15)。《光绪志》记载城内有18坊,其中将东紫金坊重复计算,所以实际上清代寿州城内仅有17坊,具体如下:
宣化坊(州西);东春申坊(州东);中春申坊(州北);西春申坊(州西北);东紫金坊(州东南);北紫金坊(州东北);东紫城坊(州北);西紫城坊(州西北);中延寿坊(州北);西延寿坊(州西北);清淮坊、仁和坊(俱州西);力田坊、德化坊、镇安坊(俱州南);留犊坊(州西南);广积坊(州北)。(16)
由于方志中仅仅记载了各坊的大致地理方位,所以详细界定明清寿州城内坊的位置及范围难度很大。但根据方志中其他卷目关于坊的零星记载,结合《乾隆志州城图》《光绪志州城图》,可以推断11个坊的大致位置(参见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
表1 清代寿州城内11坊位置表
坊名位置 宣化坊城中心,州署一带(17) 清淮坊城内以西广济局至三官庙一带(18) 北紫金坊城内东北育婴堂、汤公祠附近(19) 镇安坊城内东南孙氏专祠一带(20) 力田坊城内南门内大街东巷祖庞寺一带(21) 留犊坊城内西南时公祠一带(22) 西春申坊城内西北元妙观一带(23)
表1 清代寿州城内11坊位置表(续)
(资料来源:《光绪寿州志》卷一,舆地志的“坊保”;卷四,营建志的“城郭”“公署”“善堂”;卷五,营建志的“坛庙”“寺观”;卷九,学校志的“书院”“考棚”;卷三十六,杂类志的“补遗”)
章生道认为中国古代城市如果有四座城门且呈方形,城内便形成连接这些城门的道路网,其中核心是由连接四门的两条街道所形成的十字形交通干道[31]105-106。清代寿州城内街巷布局也是如此。寿州城的城池呈方形,四面各有一门。以十字街的中心为起点,连接东、南、西、北四门,分别形成了东门大街、南门大街、西门大街、北门大街。这四条大街在十字街会合,形成寿州城内的交通主干道。其中北门大街、南门大街沟通南北门,为城内纵向的主干道;东门大街、西门大街贯通东西门,为城内的横向主干道。与北门大街、南门大街平行的城内纵向道路还有三条:一条是西边的小长街(今存西大街以北的部分,名定湖巷),南通城内西南的关帝庙,北达忠肃庙(又名刘忠肃王祠);在北门大街、南门大街以东,离北门大街、南门大街不远,有一条纵向大道,南起扬义街,经棋盘街、果子巷、贝家拐达北门右;再向东是另一条纵向大道,南起圣宫庙(即古观音寺)右,北经汤公祠右,一直向北达城内东北角的东岳庙附近。除东门大街、西门大街这条横贯东西的交通线外,城内无其他横贯全城的街道,沟通城内东西交通的多是零星且犬牙交错的东西向小街巷。这样,寿州城内形成了“四纵一横”的主体街道格局(27)。
从清代寿州城内街巷分布来看,以城中心十字街附近街巷最为密集。城内在靠近城墙的区域,除了几条通向城门的街道外,几乎没有街巷分布。
中国古代城市是王朝国家权力运作的场所和工具[32],而作为国家权力代言人的各级官员的办公场所——公署,当然是城市的主要建筑。一般来说,衙门以及有关建筑物位于城市的中心附近[31]107。清代寿州城也不例外,其主要公署如州署、州同署、吏目署、学正署等分布在城内靠近十字街的中心地带。另外,清代寿州城内还有不少武官官署,如寿州营总兵署、中营游击署、右营都司署、中营守备署、左营守备署、右营千总署(28)。由于地理位置险要,在历史上的多次战争中,寿州往往成为兵家必争之地。清代寿州城内武官官署林立,折射了寿州军事地理位置之重要,说清代寿州城是一座兵营也不过分。
表2 清代寿州城内公署名称及位置表
公署名称位置 州署城中心,宣化坊 州同署州署大堂之东 吏目署州署甬道之东 学正署在学宫东 凤阳钞关署(29)城隍庙东(康熙34年移建正阳关) 寿州营总兵署(30)州治东,明代大察院所在 中营游击署(31)卧佛寺左,南临东门大街 右营都司署州治北 中营守备署(32)将衙巷
表2 清代寿州城内公署名称及位置表(续)
(资料来源:《光绪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八-十三页。部分公署位置见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
在封建社会,祠庙之祀备受重视,“神之在天如水之行地”(35)。清初明确规定“各省所祀,如社稷、先农、风雷,境内山川、城隍、厉坛、帝王陵寝,先师、关帝、文昌,名宦、贤良”[33]等神祗应该被祭祀。
清代寿州城内的坛壝有社稷坛、风云雷雨山川坛、先农坛、厉坛等。和大多数明清时期的中国城市一样[34],社稷坛、厉坛位于城内西北隅,风云雷雨山川坛与先农坛分别在南门与东门外(36)。
在寿州城内的祠庙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祭祀民间神祗;第二类祭祀曾任职寿州的官员,也有部分省级、朝廷要员;第三类祭祀寿州忠义百姓。
第一类是祭祀民间神祗的祠庙。清代寿州城内有不少这样的祠庙,其中不少被列入国家祀典,如上文所述的城隍、关帝、文昌等。明代官方规定,府、州、县城的城隍庙与其官府正衙等级规格相同,于是地方城市中形成了阴阳两座衙门并置的建筑格局。清初定制,凡祭三等,城隍为群祀之一[35]。寿州城的城隍庙位于州署附近,凸显了城隍庙在祭祀建筑中的重要地位。具体祠庙及其位置见下表:
表3 清代寿州城祭祀民间神祗的祠庙寺观及位置表
祠庙名称位置 城隍庙州署东,紧靠东门大街 关帝庙2个,一个位于东门附近,另一个位于城内西南隅 文昌宫学宫东北 火神庙循理书院左 龙王庙南门外 马王庙宣化坊,州署西北 八蜡庙州署北,大寺巷内 土地祠2个,一个位于学宫内东北,另一个位于州署仪门东 狱神庙州署仪门右监狱内 东岳庙城内东北角 真武庙初在北门外,后移建于北门瓮城内 卧佛寺城东门附近,蒋家拐北 准提庵循理书院南 圆通寺北门内 降福庙城内东北 高皇庙城内东北 三圣庵箭道巷北,育婴堂左 观音寺(37)城内东南 白衣庵宣化坊 青云庵德化坊 报恩寺城内东北隅
表3 清代寿州城祭祀民间神祗的祠庙寺观及位置表(续)
祠庙名称位置 祖庞寺城内南门内大街东巷力田坊 元妙观西春申坊
(资料来源:《光绪志州城图》;《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一-四页;营建志·寺观,第十三-十八页;《道光寿州志》卷六坛庙;参见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
第二类是祭祀曾在寿州任职的官员,也有部分省级官员、朝廷要员的祠庙。方志记载这些官员政绩显著,高风亮节,忠于朝廷。一般来说,这些被崇祀的名宦符合封建王朝官员的为官标准,建立祠庙,对这些典型人物进行经常性的祭奠,可以宣扬忠君思想,引导更多的官员予以效仿,以达到维护封建王朝统治的目的。
表4 清代寿州城内祭祀官员的祠庙一览表
祠庙名称位置祭祀对象朝代 时公祠南门大街西,夏家楼巷南时苗东汉 忠肃庙在城内西北隅,小长街北端终点刘仁瞻南唐 范公祠西门大街北,大卫巷西范仲淹北宋 杨公祠(38)西门附近杨瞻明代 黄公祠州署东大街黄克缵明代 汤公祠城内东北北紫金坊、育婴堂附近汤鼐明代 金公祠城内东南隅金光节清代 待贤祠金公祠右施照清代 僧忠亲王祠城内北门大街左僧格林沁清代 英果敏公祠古观音寺(圣宫祠)右英翰清代 乔公祠金公祠左乔松年清代
(资料来源:《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四-九页。表中范公祠祀北宋范仲淹;僧忠亲王祠祀僧格林沁;英果敏公祠、乔公祠分祀安徽巡抚英翰、乔松年,其余所祀皆为曾任职寿州的官员)
第三类是祭祀寿州忠义百姓的祠庙。清代寿州城内部分百姓在面临反对朝廷的动乱时以死抗争,效忠朝廷。为了祭祀这些忠民,清代寿州城内建立了忠义祠、孙氏专祠。忠义祠在金公祠左,祀咸丰同治间在苗沛霖之乱中殉难的百姓(39),同治五年敕建;孙氏专祠,在城内镇安坊,棋盘街右,同治四年敕建,祀孙氏殉难男女一百四十六人(40)。这类祠庙的建立,凸显了封建政府的政治“教化”意图,意在向百姓宣扬忠君思想,从而达到维护王朝统治的目的。
除了上述祭祀建筑外,清代寿州城内还有一座清真寺。清代寿州城内有不少回民,而清真寺位于城内留犊祠巷[36]。
从整体上看,清代寿州城内的祭祀建筑大部分位于城内,且分布较为分散。只有风云雷雨山川坛、先农坛、龙王庙等少数祭祀建筑位于城外。
除上述公署、祭祀建筑外,清代寿州城内还有教育机构、善堂等建筑。在教育机构中,学宫位于城西清淮坊,考棚位于城内东南德化坊,循理书院位于城内北春申坊大寺巷内(41)。清代寿州城内还有广济局、育婴堂、课桑局、养济院等善堂,分别位于城西清淮坊、北紫金坊、西门内、德化坊(42)。
以上主要从城墙,坊、街巷、公署和祭祀建筑的分布等几方面探讨了清代寿州城市形态。清代寿州城市形状为方形。从总体上看,明清寿州城内建筑物与街巷的分布以城中心最为密集,城内四周建筑物和街巷分布较少,城墙附近除了通往城门的道路和几个祠庙外,鲜有建筑物和街巷。
城中心街巷和建筑物的密集分布与寿州城内的平坦地形有关。中国古代在地形平坦城市内,作为王朝权利象征的公署主要建在城中心地带,各级官员及其幕僚,以及为其服务的杂役等大量人口也在公署周围聚集,随之而来的是公署附近各种居住建筑、商业建筑的兴建,这样就形成了城中心的建筑物和街巷的密集分布。如果在崎岖不平的城区,公署等建筑物和街巷主要建在城内平坦的区域(不一定在城中心),城市的形状也较难建成方形。
一般来说,中国古代城市靠近城墙区域的建筑物和街巷较少。科斯托夫认为在古代城市中,城墙内侧的土地一般是不被开发的。原因主要有二:第一,古代城墙一般都有重要的军事防御功能,城墙内侧留出空地,以便留出战时可供军队调动的空间;第二,城市的地价一般是从中心区向城市边缘地带递减的,靠近城墙的土地价值也不高,所以通常没有什么太多的建筑活动[37];章生道也认为“在靠近城墙的地方人口急剧减少”,但没有分析其原因[31]107。除上述原因外,清代寿州城内靠近城墙区域建筑物和街巷较少的原因可能还与频繁的水患有关。明《嘉靖寿州志》载“寿州,江郡也,地势自南而下,南麓之水皆趋于淝而走城下。左为东津,右为西湖。踰湖数里合流于淮水”(43)。每逢多雨季节,寿州城便遭洪水的威胁。顺治六年,“淫雨大水,围城不及垛口尺许,城圮者千有余丈”(44)。嘉庆十年,“淮水复涨,护城堤岸多损”(45)。一旦洪水进城,首先遭殃的定是城墙附近的居民和建筑物。
中国古代中小城市遗存下来的史料有限,而其中关于城市形态的史料往往只有几部方志(以明清时期的居多)。这是当前开展中小城市形态研究的主要困境之一。在本文的写作过程中,笔者有几点浅薄的体会,敬请方家指正。
古代方志中关于城市形态的记载零星散布于不同的卷目中,这就需要对不同卷目关于城市形态的记载进行系统的整理和前后关联、分析,以获得更为完整的信息。如清代几部寿州志中“坊保”或“坊乡”卷目中只介绍了当时寿州城内坊的数量、名称和大致地理方位,而结合“营建志”中的“城郭”“公署”“坛庙”“善堂”等内容,以及方志中的城池图,可以厘清明清寿州城内11个坊的大致位置。
方志记载未必都很规范、前后一致,甚至会出现错误的记载。为避免方志的误导,在使用方志史料时应注意对其进行甄别和勘误。如前文所述,清代寿州城内坊的数量为17个,《光绪志》中由于将“东紫金坊”重复计算而错误地将寿州城内坊的数量记载为18个;《光绪志》中记载了“西北紫金、延寿两坊以涵洞水患具禀”,联系方志前后内容,得知这里记载有误,“紫金”坊应为“紫城”坊。
古代城市内部的街巷、建筑物的布局一旦形成,就有一定的延续性。即使经过多年自然灾害、战争的破坏,街巷、主要建筑物的布局很大一部分会延续下来。因此,现代城市地图对于古代城市形态的研究具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目前寿州古城保存较为完好,城墙、街巷布局等基本沿袭了清代的风貌。至今寿州古城内仍有报恩寺、清真寺等祭祀建筑,与清代相比位置没有发生变化;东大街、西大街、南大街、北大街、棋盘街、照壁巷、箭道巷、大寺巷的位置与名称均沿袭清代。
目前中国古代城市形态研究中,大城市的研究成果相当丰富,有些关于中国古代城市形态的结论是基于大城市得出的,这不一定符合全国城市的情况。如章生道认为清代城市的城内道路“明白的显示出一种避免在两座城门之间形成毫无阻碍的直通的大道的倾向”[31]107。而清代寿州城的情况并非如此。从《光绪志州城图》看,清代寿州城内东门大街和西门大街直接贯通东西门,南门大街与北门大街直接连通南北门。清代安徽的泗州城、霍邱县城的情况更与章生道所说的情况背道而驰。清代泗州州城有五门,北二门,东、南、西方向各一门,每个门都有直通城门的街道,尤其是东西二门之间还有笔直的街道直接将这二门连接。清代霍邱县城东西南北各一门,城内主街道两条,成十字交叉型,两两直接沟通东西、南北门。清代安徽太湖县城、六安州城等城市也有直通城门的大道。(46)杨发源的研究发现清代山东亦有很多城市中有直接贯通两个对向城门的直通大街[38]。张驭寰认为我国古代城市70%都呈方形[39],而清代安徽省方形城市占全省城市的41.5%[40],远没有达到张驭寰所说的70%。中国古代不同时期的方形城市占全国城市的比例是多少?地形平坦地区的城池是否都建成方形?诸如此类问题只有在对中国古代城市,包括数量众多的中小城市的形态进行全面研究之后,再结合已有的大城市及部分中小城市的研究成果,才能得出结论。因此,当前中国古代城市形态研究中,亟需加强对中小城市形态的研究。
图1 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
①宣化坊;②清淮坊;③北紫金坊;④镇安坊;⑤力田坊;⑥留犊坊;⑦西春申坊;⑧西延寿坊;⑨西紫城坊;⑩中春申坊;⑾德化坊。
(资料来源:根据《光绪寿州志》卷首州城图手绘,并据有关方志史料增减了部分内容。由于图面积有限,有些街巷及建筑物没有标注。图中的城门、街巷与建筑物的名称皆为《光绪寿州志》中所载,清代或有变动,但城垣的形状、城内的坊、街巷应适用于整个清代)
(1)李大升修,陈邦简纂《顺治寿州志》,国家图书馆缩微文献复制中心,1992年.
(2)席芑纂《乾隆寿州志》,乾隆32年(1767年)刻本。
(3)朱士达修,乔载繇、汤若荀纂《道光寿州志》,道光9年(1829年)刻本。
(4) 曾道唯,王万甡纂修《光绪寿州志》,光绪16年(1890年)活字本。
(5)伏滔《正淮论》,栗永禄纂修《嘉靖寿州志》卷一舆地纪·形胜,第七页,据明嘉靖29年(1550)刻本影印。
(6)关于楚都寿春的地望,目前学界较为统一的观点是位于今安徽寿县县城附近,但具体位置尚有争论:一种观点认为楚都寿春位于现寿春县城的东南部,包括今县城的一部分;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楚都寿春和今天残存的寿县古城的具体位置大体一致。参见:丁邦均《楚都寿春城考古调查综述》,《东南文化》1987年第1期,第26-32页;孙华《楚国国都地望三题》,《华中师范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4期,第51-59页;晏昌贵《楚国都城制度再认识》,《社会科学》2008年第8期,第171-178页。
(7)《道光寿州志》卷五,城郭。(《道光志》页码模糊不清,故未标页码)
(8)《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城郭,第一页。
(9)宋嘉定间建角楼八座,后多倾圮。《嘉靖寿州志》卷首城池图未见角楼;《乾隆寿州志》卷首《州城图》(以下皆称《乾隆志州城图》)见东南、东北角二座角楼;《光绪寿州志》卷首《州城图》(以下皆称《光绪志州城图》)见城墙西北角有书凉亭、东南角有文峰塔。
(10)《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城郭,第一页。
(11)[明]张梦蟾:《城西北涵洞碑记》,《顺治寿州志》卷三,城郭,第七十七-七十九页;《知州杨涧修涵洞张梦蟾有记》,《乾隆寿州志》卷二,城池,第十一页;参见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
(12)徐家久先生认为涵洞为明万历年间建,查《乾隆寿州志》卷二,城池,第十一页《知州杨涧修涵洞张梦蟾有记》,明代由于涵洞启闭无序,导致洪水进城,知州杨涧在万历元年集合西北涵洞附近二十四户居民,规定涵洞启闭事宜,而涵洞并非为万历元年建。参见徐家久:《寿县古城墙溯源》,《大众文艺》(理论),2008年第8期,第148-149页。
(13)《乾隆志州城图》,《乾隆寿州志》卷首·图说·州城图,第一页。
(14)《光绪志州城图》,《光绪寿州志》卷首·图说,第十一、十二页。
(15)《天圣院佛会人名碑》,《光绪寿州志》卷三十一,艺文志·金石,第十九、二十页。春申坊源于楚迁都寿春时的名人春申君,留犊坊源于东汉名人时苗,金城坊源于旧时寿州城内的金城,参见《光绪寿州志》卷三,舆地志·古蹟,第九页。
(16)《光绪寿州志》卷一,舆地志·坊保,第七页;清雍正年间分设凤台县,县治在寿州城东北,划东北东紫金坊、东春申坊、北紫金坊、中春申坊、广积坊、东紫城坊共六坊入凤台县,同治四年复归寿州。参见《光绪凤台县志》卷一,舆地志,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8年,第21页。
(17)《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八页载州署“明洪武初建于宣化坊”。
(18)《光绪寿州志》 卷四,营建志·善堂,第二十二页云广济局“旧名普济堂,在州城清淮坊”;《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五、六页云三官庙原为杨公祠,在“儒学西清淮坊”。
(19)《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善堂,第二十六页云育婴堂“在城内北紫金坊,三圣庵东”。《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七页载汤公祠“在州治东北北紫金坊”。
(20)《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九页载孙氏专祠“在城内镇安坊”。
(21)《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寺观,第十七页载祖庞寺“在州治南,南门内大街东巷力田坊”。
(22)东汉寿春令时苗驾车牛产一犊,离任后留于寿春。为纪念时苗的高风亮节,城内建时公祠祀之,故留犊坊应在时公祠附近。参见《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四页。
(23)《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寺观,第十七页载元妙观“在州治西北春申坊”,当时的城内春申坊有三:西春申坊、中春申坊、东春申坊,俱位于城内以北,而元妙观位于城内西北,故此春申坊应为西春申坊。
(24)乾隆十九年,寿州城遭遇洪灾,城“西北紫金、延寿两坊以涵洞水患具禀”。延寿坊有中延寿坊、西延寿坊,此处的延寿坊当为州城西北的西延寿坊;而紫金坊亦有二:东紫金坊、北紫金坊,分别位于州城的东南、东北。故遭受西北涵洞水患的西紫金坊为作者笔误,应为西紫城坊,参见《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城郭,第四页。“西紫城坊”又作“西紫顺坊”,《光绪寿州志》卷一,舆地志·坊保,第七页载东紫城“与西紫城,城今俱作顺”。《光绪寿州志》卷三十六,杂类志·补遗,第三十二页载“防军火药局在城西北隅西紫顺坊”;《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寺观,第十七页载公输祠“在州治西紫顺坊”。
(25)《光绪寿州志》卷九,学校志·书院,第四十页云“循理书院在州治北中春申坊,大寺巷内”。
(26)《光绪寿州志》卷九,学校志·考棚,第四十八页。
(27)《光绪志州城图》,《光绪寿州志》卷首·图,第十一、十二页;参见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
(28)具体位置见表2。另外,中营把总署、右营协防外委均驻寿州城内,方志中未载具体位置,故表中为列出。《光绪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十二、十三页。
(29)康熙三十年移建正阳关。《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十二页。
(30)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中的“镇署”。明代为察院,清初为副将署,乾隆二年改为寿春镇总兵署,参见《嘉靖寿州志》卷三,建置纪·公署,第二十五页;《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十二页。
(31)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中的“游击署”。
(32)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中的“守备署”。
(33)《乾隆寿州志》《光绪寿州志》皆云左营守备署在前李巷,中营守备署在将衙巷,将衙巷在前李巷东,故中营守备署应在左营守备署东。而《乾隆志州城图》标记方位正好相反,应为误。参见《乾隆志州城图》;《乾隆寿州志》卷三,公署,第八页;《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十二页。
(34)明时为东察院,清时为凤台县署。后凤台县治所移下蔡,县署遂废。参见《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公署,第十三页。
(35)《乾隆寿州志》卷三,祠祀,第十一页。
(36)《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一-四页。
(37)即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中的“圣宫庙”。
(38)即文章末尾《清代寿州城市形态图》中的“三官庙”。
(39)[清]洪维我《寿州众姓忠节总祠记》,见《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八页。
(40)《光绪寿州志》卷五,营建志·坛庙,第九页。
(41)《光绪志》卷九,学校志·学制,第一页;学校志·考棚,第四十八页;学校志·书院,第四十页。
(42)《光绪志》卷四,营建志·善堂,第二十二-二十六页。
(43)[明]栗永祿纂修《嘉靖寿州志》卷三,营建志·桥梁,第三十二页,据明嘉靖29年(1550)刻本影印。
(44)《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城郭,第四页。
(45)《光绪寿州志》卷四,营建志·城郭,第五页。
(46)[清]孙济修《道光太湖县志》卷首,绘图,第三、四页,清道光10年(1830)刻本;[清]李蔚,(清)王峻修:《光绪六安州志》卷一,图考,第五、六页,光绪21年(1895年)刻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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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rban Form of Shouzhou in Qing Dynasty
FAN Xi-zhong
(School of Marxism, Chengdu Medical College, Chengdu 610500, Sichuan)
In the Qing Dynasty, Shouzhou city was square with four gates; there were 17 lanes in the city; the streets in the city presented the main layout of "four vertical and one horizontal"; the State Department and other major offices were concentrated in the center of the city; many sacrificial buildings were scattered in the city. On the whole, the streets and buildings in the central area of Shouzhou city in Qing Dynasty were the most densely distributed, and the buildings and alleys near the city wall were rare.
Qing Dynasties, Shouzhou City, urban form
2020-10-02
范习中(1973- ),男,安徽铜陵人,副教授,博士,研究方向:中国史。
10.14096/j.cnki.cn34-1333/c.2021.01.03
B223
A
2096-9333(2021)01-001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