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窦建卫 郭栴子 朱中博 杨硕 黄芊(.西安交通大学医学部 西安 7006;.甘肃中医药大学基础医学院 兰州 70000;.西安市中医医院 西安 700)
乳腺癌相当于中医学之“乳岩”,女子乳头属肝,肝脉布络胸胁,经络所过,病之所主,乳疾与肝经息息相关。相关文献对其病机早有论述,《外科问答》有云,乳岩常得以水火鸱张,肝郁不舒,为难治之证。朱震亨在《丹溪心法》中谈到,乳岩是由于肝气横逆,渐有结聚,日久则成疮陷。肝之性喜条达,恶抑郁,生理功能主以藏血和疏泄,通过调畅气机和调节全身血液的运行,助气血运行通达乳房。女子以肝为先天,而现代女性在生理上因经、孕、产、乳数伤于血[1]。肝脏功能失调,气不化津,津凝为痰,脉络不利,气滞血瘀,进而使痰瘀癌毒凝阻乳络,遂成乳癌[2]。肝之为病,既有不畅之郁证,亦有肝体不足之血虚、继发之实邪和脏腑偏衰。根据肝木之生理和病理及乳腺癌病程中五脏交互之特性,结合辛散,酸敛,甘缓之治肝三法,根据乳腺癌患者的不同阶段和征象,辨证施治。
肝属木,内寄相火而主升主疏泄,喜条达而恶抑郁。肝居下焦而体阴,肝性主动而用阳。肝亦是刚脏,需柔润方和,因此肝体阴还表现为肝有赖阴血之滋养。《素问·五常政大论》载:“相敷和,敷和纪,木德周行,阳舒阴布……其性随其用曲直……其政发散……其藏肝。”说明人体脏腑功能的正常活动,均有赖于肝主疏泄功能的正常和调节,肝气条达对于气血、水液、胆汁等运化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且能条畅情志。若肝失调达,则诸病由起。《西溪书屋夜话语录》云:“肝病最杂而治法最广”。肝在志为怒,常因情志因素有碍肝气出现郁结,日久难舒化火,伤及阴血,因此肝病多为本虚标实,错综复杂,与乳腺癌之病性联系密切。鉴于肝木具有上述特性,所以在治疗上,往往据此指导临床实践,采用疏肝、柔肝、和肝等法治疗乳腺癌。
2.1 以土为基 《景岳全书》云:“凡脾胃不足及虚弱失调之人,多有积聚之病。”乳腺癌术后因侵入治疗,皮肉损伤,气血亏虚,而中土为后天之本,生化气血之源,若脾胃健运,则精微运化得宜,气血得复,乳癌方能调养得宜。肝之疏泄能够使气机畅达,协调中土之气升降有序,若肝木不能疏泄中土,渗泻之证在所难免。且肝之余气化生胆汁,肝木能辅助胆汁分泌,使消化正常,为保证中土运化正常提供了重要条件。正如《血证论》所说:“木之性主疏泄,食入于胃全赖肝气疏泄之,而水谷乃化。”可见木畅则土舒,土旺则木达。
2.2 以金为行 《素问·经脉别论》载:“游溢精气……脾气散精,上归于肺,通调水道,下输膀胱,水精四布,五经并行。”肺为华盖,朝百脉,淫精于皮毛,主治节,调节脏腑之气,李中梓有云:“肺主气,气调则脏腑诸官听其节制,无所不治。”《素问·经脉别论》亦有论述:“气归于权衡,权衡以平,气口成寸,以决死生。”肺为水之上源,若金气虚,宣肃失常则会导致痰湿,影响三焦气化,进而导致肝郁。肺金之用无损,人体正常的津液和气机方能正常运转。肝气为升,肺气为降,若肝气上逆,郁而化火,则易木火刑金。金木于气机调节方面互相为用,金木之气得疏,从而改善机体生理病理状况。
2.3 以火为用 宋代医家杨士瀛在《仁斋直指方论》中指出:“气有一息之不运,则血有一息之不行。”
心为君主之官,在脏腑中居阳中之阳,心气与心阳为推动血液运行的主要动力。《素问》有注解云:“肝藏血,心行之,人动则血运行诸经,人静则血归于肝脏。”木火互为母子,二者互相配合,在维持血液和调节神志方面协同运作,功能上相辅相成,病理上亦有牵连,肝郁则伤心神,心气心阳不利则易使脏腑失衡,一来火衰则机体生化乏力,二来气郁则疏泄不及,日久不调,重则寒瘀互结,胶结则致乳岩之机。
2.4 以水为养 五脏之伤,终必伤肾。肾为水火之脏,元气之所,亦是阴阳之本,为人体的各种生命活动提供了原动力。《素问·阴阳应象大论篇》云:“肾生髓,髓生肝。”正所谓精血同源,其义有二,一为肝肾之阴互相补充,肝血充旺,则肾之精滋养有源,肝之疏泄有度,则肾之开合有依。二为肝肾之虚实相关,《医宗必读》曰:“东方之木,无虚不可补,补肾即所以补肝;北方之水,无实不可泻,泻肝即所以泻肾。”基于中医之整体观念说明了肝肾之关系密切。乳腺癌多见于40 岁以上女性,此阶段天癸临竭,肝肾俱不足,冲任亦有损,机体功能减退,经络失于温煦,脏腑功能失调,极易导致气血逆乱,壅积而成乳癌。
3.1 理气疏肝,以畅乳络 《黄帝内经》中早有记载:“足阳明胃经,行贯乳中……足厥阴肝经上膈,布胸胁绕乳头而行。”肝之于乳疾,影响不可谓不大,乳腺癌发病的基础不外气机郁结,经络壅滞,气血津液难以周流,导致瘀痰胶结[3]。情志不畅,则肝气郁结,继而导致气血脏腑失调,最终诱发乳癌。因此肝失疏泄是其重要病机,而情志失调是其主要诱因,《知医必读·论肝气》曰:“五脏之病,肝气居多,而妇人尤甚。”针对乳腺癌初期患者,尚在“邪气实”之阶段,根据《内经》“辛以散之”之法,以辛味药为主,用以疏肝理气。正如《证治要诀·停饮伏痰》所言,善治痰者,重在治气,气顺则机体皆顺。气行则津血行,气行则痰浊化,因此疏肝行气之法既能畅达郁气,又可使乳腺癌病理产物之瘀痰得以祛解[4]。气机是机体活动的基本方式和表现,肝的疏泄功能更是其中之重,《灵枢·天年》云:“五十岁,肝气始衰……目始不明。”乳癌本高发于绝经期,此时木气渐衰,难以生火则心气始衰,根据五行生化规律,之后土金水三脏之气亦衰。治疗乳腺癌当首以疏肝理气,以使肝气复达,五脏调和[5]。
3.2 养血柔肝,以滋乳体 乳腺癌为本虚标实之证,癌毒煎灼人体,消耗气血,久则内虚日剧[6]。因此对于乳腺癌后期或体质孱弱之患者,应予以适当调补以增正气。《素问·调经论》有载,气血不调,则病由此生。《妇人大全良方》亦言,血为妇女之本[7]。肝血充足不仅是维持脏腑生理功能的基础,对精神活动也影响深远。《灵枢·平人绝谷》有云“血畅脉和,心神乃安。”肝血不足之患者常伴随倦怠失眠,烦躁易怒等症状,肝主藏血,疗当以补血养肝,常用方如四物汤、人参养荣汤等[8]。滋补肝血不仅有利于肝生理功能的发挥,促进脾胃升降,气机调和,更能补充妇人经手术及放化疗后出现的气血亏虚的表现。足厥阴肝经布胸胁绕乳头,气血流通亦能随经带动乳腺之畅通,有助于平衡脏腑气血,改善乳房微环境。肝体阴而质柔,若无阴液之润养,肝体极易化烈生燥,急而成害。《张氏医通》有云,归精于肾则为精,归精于肝则化血。滋补肝阴之时勿忘滋补肾阴,以期肝肾同补,滋水涵木,共奏滋阴补肝效,此为柔肝。滋补肝血、肝阴一方面可以协调推动肝脏之疏泄,另一方面,根据“乙癸同源”之义,对于肝血及肝阴的滋补有利于对肾中精气及肾阴的补充,以达正复邪祛。
3.3 活血和肝,以祛宿邪 《血证论》有云,肝属木,木气畅和,不生郁结,则血滞得舒。肝脏生理功能失调,则气机壅塞,影响人体微循环,使局部血瘀渐成[9],导致乳腺癌病情迁延难愈。因此,在乳腺癌病程后期,若出现乳房局部刺痛,经行不畅,甚则经闭,即应于疏肝理气之法中,辅以适当活血药[10],以使血行络通、瘀祛邪散。朱丹溪曰:“痈疽因积毒在脏腑,非一朝一夕,今发于外,宜以标本为治,当先助气壮胃,使根本坚固,而以行经活血为佐。”因此该法在临床施治时,应辨清病情和患者体质,病程后期及体质较虚者宜以补为先,不可诛伐太过,以致夭枉。而病程初起,体质尚耐攻伐者,可攻补兼施。一般认为咸味药多有软坚散结之功,如咸涩之牡蛎,咸甘之龟甲,咸平之鳖甲等。浙贝母、山慈菇、半枝莲、白花蛇舌草、猫爪草、穿山甲等经药理研究证实具有抗肿瘤之效,临床亦多酌情配伍添加。浙贝母可疗积郁之疾,山慈菇功专清热散结,穿山甲活血化瘀,宣通乳络,尤宜于乳腺癌的治疗[11]。对于乳腺癌术后气滞血瘀,经络痞塞者疗效显著,临证应灵活辨治。
大量古今研究表明,肝脏功能失调对乳腺癌起病和发展有着极为重要的影响。在乳腺癌病程施治中,及时恰当运用治肝之法,是基于中医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理念的把握。清代周学海在《读医随笔》中所言“医者善于调肝,乃善治百病”,说明了调肝在疾病治疗中的重要性。把握住肝木之特性,对于协调五脏,改善预后效果显著,充分体现了中医药防治乳腺癌的优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