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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枝为樟科樟属植物肉桂的嫩枝,味辛、甘,性温,归膀胱、心、肺经。《素问·阴阳应象大论》言其有“和营、通阳、利水、下气、行瘀、补中”六大功效,临床应用甚广,又尤以张仲景《伤寒论》为著,《伤寒论》中含有桂枝的方剂共有37首,使用频率仅次于甘草。张仲景既用其辛温发散,又屡用其平冲降逆。张锡纯《医学衷中参西录》言桂枝“能升大气(即胸之宗气),降逆气(如冲气肝气上冲之类),散邪气(如外感风寒之类)”,可见桂枝对气机具有双向调节作用。然药物之性,或升或降,皆有一定之理,李时珍在阐述药物的性味升降时也曾说“甘辛无降”,为何桂枝能兼而有之?本文就从《伤寒论》中张仲景对桂枝的运用来探析桂枝如何起到对气机的双向调节作用。
桂枝辛甘且温,其性属阳主升,入太阴肺、太阳膀胱经,张仲景常用其解肌发表。如太阳中风证,风伤卫阳,卫外失司,营阴外泄,治以桂枝汤,用桂枝三两;太阳伤寒证,寒为阴邪,最易损伤人体之阳气,治以麻黄汤,用桂枝二两,取其通阳之性,助麻黄散寒解表,太阳病日久,表邪未解,此时不宜用麻黄汤峻发其汗,又非单用桂枝汤可解,故两方合用,用桂枝二麻黄一汤、桂枝麻黄各半汤小发其汗。另外根据兼证的不同,仲景还立葛根汤、桂枝加葛根汤、桂枝加厚朴杏子汤等,均用桂枝发散表邪。
桂枝入少阴心经,亦善于宣发胸阳。《伤寒论》第21条为太阳病误下后,损伤胸阳,胸阳不振,加之邪气入里,聚于胸中,而见胸闷。治以桂枝汤,去酸苦微寒之芍药,用桂枝振奋胸阳,驱邪外出。
《伤寒论》中平冲降逆的常用方剂有桂枝加桂杨、桂枝甘草大枣汤、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等。太阳病篇第117条桂枝加桂汤证,乃用温针过汗损伤心阳,以致心火不能制约肾水,阳虚阴乘,阴寒之气上冲,引发奔豚。仲景重用桂枝温通心阳,阳健则能御阴,以制上逆之阴寒之气。五两亦是《伤寒论》中桂枝用量最多的方剂。
第65条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证,为奔豚欲作,此为汗后心阳虚损,下焦水气逆动,并未上逆凌心,故只见脐下悸。予桂枝补心阳之虚损,并重用茯苓健脾利水。此证阳虚及气逆症状不如桂枝加桂汤证,奔豚欲作而未作,故桂枝用四两,少于桂枝加桂汤中的五两。
第67条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证,伤寒本应汗解,误治以吐下则损伤脾阳,阳虚不能制水,在下之水气上逆而见心下逆满、气上冲胸之症。治以桂枝三两温阳化水,配伍茯苓健脾利水渗湿,白术、甘草补脾益中,全方温阳健脾,土强自可制水。
对比桂枝用于升散和降逆时,其配伍、用量都有明显不同。当桂枝用于升散时,常配伍麻黄、生姜等辛温解表药,用量为二至三两,其功用或解表散邪,或生发胸阳;当桂枝用于降逆时,常配伍茯苓、白术等健脾利水药,用量为三至五两,其功用温阳化水,平冲降逆。根据阳虚的程度不同,桂枝用量亦有不同,若阳虚甚,如桂枝加桂汤证,桂枝重用五两,则温阳通经之力著,若阳虚兼水饮甚,如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和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证,桂枝用三至四两,并配伍茯苓、白术健脾利水,如果单用桂枝,则不能利水以伐阴邪。可见桂枝双向调节气机的作用与其用量、配伍相关。
无论桂枝用于升散或是降逆,都存在一个共同的病机,那就是阳虚。表阳虚,用桂枝辛温助阳;胸阳不振,用桂枝宣通胸阳;再看桂枝加桂汤、桂枝甘草大枣汤、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中桂枝所降之逆气,为心脾肾阳虚,下焦阴寒之水气上逆所致。所以仲景用桂枝温阳化水,平冲降逆。从气机升降理论来看,仲景用桂枝温经通阳,阳气得复,气机升降功能恢复,则浊阴自降。桂枝之所以能平冲降逆,当是其温经通阳作用的结果。由此可见,桂枝既能升散,又能降逆,温阳是关键。
综上所述,桂枝善于升散,是因其药性辛温的直接作用,而其降逆之功,则是其温经通阳的间接作用,并非像苏子、沉香、旋覆花、代赭石等直接能降上逆之气。桂枝具有升散和降逆之双向气机调节作用,关键在于其温经通阳之功能,并且与用量和配伍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