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中医药大学(广州,510006) 肖 雄 李 剑
萧熙,字叔轩,1913年出生于江西南城(今抚州市南城县),1960年11月因病于广东省人民医院去世,年仅47岁。萧熙先生不仅是新中国成立后广东医史学界早期的引领者,同时也是近代以来中医医史文献研究领域不容忽视的学者和优秀的临床实践者。先生在医史文献研究和临床诊疗方面均有精湛学养,目前可考的文字就有80余篇,包括论著、时评、书序、诗歌等,然而因其壮年早殁,诸多事迹与学术思想少人问津。因此,有必要爬梳萧氏的生平事迹、挖掘其学术思想,使后来学者了解先生的生平与学术贡献。
因萧熙先生早年文章亦署名“萧叔轩”或“萧熙叔轩”,而新中国成立后推行简化字,“萧”姓多写作“肖”,故使用“萧熙”“萧叔轩”“肖熙”作为人名关键词进行检索。检索的对象包括先生生活时间段内出版的且目前可见的报纸、杂志、书目,并综合利用中国知网等数据库和互联网搜索技术,进行多方查证。尽管目前已有王英春整理、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16年出版的《萧熙医林遗录》一书,但该书对人物事迹仅作了简短介绍,收录文章亦有较多遗漏,因此仅将该书作为补充参考。以搜检所得,将萧熙先生的生平分为两个阶段,论述如下。
晚清以降,中医学遭受到西方医学来华的严重冲击,当时政府对中医亦采取了打击、歧视,甚至取缔、消灭的政策。在此紧要关头,中医界的有识之士采取各种方式振兴中医,办教育就是其中关键的一条。1927年,上海中医界秦伯未、章次公等杏林才俊提出创办上海中国医学院。1928年2月,上海中国医学院正式开学。学校设置本科和讲习院两部,学制分别为全日制四年和两年,开设中西医课程。本科招收高中毕业的或具有同等学力的无医学基础的学生,讲习院招收有一定医学基础的学生,均需考试通过方可入学[1]8。
萧熙先生自幼聪颖,奋志岐黄,少年时期曾拜师李和铃学习脉法,已具备一定的中医学基础。资料记载,萧熙为上海中国医学院民国二十二年(1933年)6月第四届毕业生,同届尚有同学32名,但未详其学制[1]108,根据修学年限推断,其当在1929年或1931年入学。当时的上海中国医学院名师荟萃,不仅校长为近代著名的思想家、革命家章太炎,师资也多为沪上有名的中医师,如陆渊雷、章次公、丁福保、程门雪、祝味菊、张赞臣等,所用教材均为教师自编。萧熙在上海中国医学院接受了较为系统的中医教育,得诸位中医大家亲炙,结识了诸多志趣相投的师友,为其此后在上海医界的发展打下了基础。
求学期间,萧熙与时任上海中国医学院讲师的沈仲圭先生交情甚笃,有多篇唱和、合作的诗词见诸时刊。两人也曾同为时逸人先生的《(新编)中国急性传染病学》(1933年出版)作序[2]。此外,萧熙还在章次公门诊室侍诊,后来成为章次公先生的门生,并由此结识了同为上海中国医学院学生、受业于章次公的朱良春(1917年生,1938年上海中国医学院第十一届春季班毕业,当代著名中医)[3]。上世纪50年代,萧熙与朱良春两人与章次公先生在新成立的中医研究院门首的合影就是萧熙师承和同门关系的反映[4]。
“敏而好学,勤于笔耕”可说是萧熙就读于上海中国医学院时的写照。目前得见的较早反映先生学术志趣的文章,是1931年先后刊发于《医界春秋》和《杏林医学月报》杂志的《内经肝脏今释》(上、下)、《足厥阴与会器及舌之关系》(上、下)。这两篇文章前后呼应,皆在探讨传统中医理论中的“肝系统”。前文将中医之肝分为“实质的肝”和“假借的肝”,认为“实质的肝”为脏器本身,“假借的肝”为相关神经系统,并分别从生理、病理角度运用文献学和现代医学知识梳理、阐释了《黄帝内经》中相关条文[5]。后文运用现代生理学的知识结合中医文献的记载,考证、梳理了足厥阴肝经与脏腑、官窍的关系以及相关的病证[6]。
1933年,萧熙以论文《百合病与百合》申请毕业。该文运用历史文献考据法考察百合病及百合的得名缘由,否定了传统的“以药名病”的观点,并结合现代医学知识,提出百合病相当于西医的神经衰弱疾患的观点。从这篇文章可以看出萧熙深厚的文献训诂考证功底以及“中西汇通”的学术观点。时任校教务长的蒋文芳先生点评该文道:“议论精警,引证宏博,非好学深思,盍克臻此?”[7]
学成毕业后,留在上海的萧熙主要从事医籍整理与出版的相关活动。他曾为上海百新书店编译的《性典》(原著者为日本的赤津诚内)作序。自1934年始,萧熙与张达玉合编出版了“国医”系列读物,包括《国医初步读本》《国医临诊秘典》《国医药物学》(一名《本草精华》)等。这些论著的面世为萧熙赢得了一定的知名度。
在这一时期,萧熙与著名的近代医史文献研究学者范行准先生交往密切。1930年,范行准考入上海国医学院,因与萧熙志趣相投而结为好友,萧熙曾在多处介绍其为“我的研究史学的朋友”。两人的交往中还有一段轶事。范行准想买孙星衍、冯翼合辑的《神农本草经》,但手头拮据,无奈之下将萧熙借给他的银壳袋表典出,得书后多年仍无力赎回。此表为萧熙父亲多年的心爱之物,范行准后来感叹道:“今书虽归我,而萧君之表至今未赎,早不知落入何家之手矣。”[8]
两人知交延续到中西医药研究社时期。在该社因战事停顿之前,萧熙主要的学术活动都基本围绕中西医药研究社的工作开展。
1932年,宋大仁、丁福保等8人在上海发起中西医药研究社。1934年春,范行准等人相继入社。经范行准引荐,萧熙亦加入该社。1934年11月,中西医药研究社组织“宣言草案审查委员会”,萧熙和丁福保、王子玕等29人被公推为委员,负责起草宣言。
1935年1月,中西医药研究社正式成立。范行准成为该社理事会理事之一,萧熙为基本社员(当时有基本社员72人,另有普通社员、社友等)。该社以“集中国内医药人才,以科学方法研究医药学术,努力灌输民众医药卫生知识;完全以真理为标的,摈除各种派别上之私见,研究中西医药,以期中国医药学术之改进,复兴中华民族固有健康之精神”为宗旨,积极开展医学活动。这些活动包括创刊《中西医药》杂志、整理出版医学书籍、调查全国医药期刊情况、设立医药图书馆、搜集医史文献资料等。萧熙先生早年的思想倾向受时局与社会环境影响,偏向于以西方科学的方法整理、发扬中医,这与中西医药研究社提倡的学术设想相合。依托《中西医药》杂志,萧熙发表了一些文笔较为激进、震撼当时的文章。
《中西医药》杂志以“促进医药卫生之普及”为宗旨而创设,自1935年8月至1937年7月每月发行一期,几无间断。在创刊号上,萧熙发表了《独裁政治与医学建设》一文,“感叹中国没有独裁的政治家排除一切非科学的医学,把中国医学立刻建设起来”,希望彼时的中国有能人志士仿效日本“明治维新”,改革国内的旧体制、旧医学[9]。其“战斗檄文”式的犀利文风由此可见一斑。此后先生又发表了《医学建设之精神基干——民族自信》等文,继续向业界与民众发出呼吁。由于国民政府教育部1935年第414号令要求全国学术机关、团体、学校、图书馆一致订阅该杂志,故其学术与社会影响力较大。时人评价萧熙为“当代新中医学派之钜子”,称其“著述散见于各地之权威刊物,学养之精深早为世所称重”[10]。
1936年,中西医药研究社进行组织机构及成员调整,改组后的医史学委员会由萧熙担任秘书,负责人为范行准,分会会员还有王吉民、李涛、陶炽孙等人。同时,萧、范二人还是该社出版委员会的成员,主要负责编辑书报刊物、译述国内外名著及处理其他社内出版发行事项[11]。在这一时期,萧熙学术研究的侧重点在民俗中的医药。他利用传统文献学、文字学的训诂、考据等手段,发掘研究民间习俗中隐藏的医药内涵,先后撰写了《民俗的医药:无辜考》(一至四)、《民俗的医药:月经妇女之性的禁忌》(一、二)等学术论文。前者运用民俗学和文献考据的方法陆续考证了“无辜病”与“无辜鸟”“姑获鸟”传说的关系和“无辜疳”的中医治疗[12]。后者采用历史学、民俗学、中医学等手段研究女性月经搭布、月经病的中医治疗、女性行经禁绝房事的规条[13]。此外,萧熙还积极投身于该社的出版活动。1936年9月,中西医药研究社影印出版了日本学者丹波元胤的《医籍考》,这是该书在国内的首次面世。萧熙参与此书的编辑出版,并撰写了序言[14]。
日本侵华战争全面爆发后,中西医药研究社的日常运营逐渐陷于停顿,《中西医药》杂志休刊。上海失守后,萧熙辗转于汉口等地行医[15]。“不久汉口沦陷,先生退归南昌珂里,嗣南昌亦告不守,乃携其母逃难至赣南大庾”[16],其间流离辛酸异常,相关事迹湮没于战乱之中,难以确考。尽管如此,先生仍撰写了《鼻衄论》(一至四)(1941—1942年《广东医药旬刊》发表)和《痢疾经验报告》(一至三)(1946—1947年《华西医药杂志》发表)等文,普及医药知识与有效治验以服务大众。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后,上海中西医药研究社和《中西医药》杂志虽经历短暂而勉强的恢复(1年左右),终因社会环境、资金短缺等因素宣告结束。萧熙返洪都悬壶。1947年,许寿仁先生在南昌主持创办江西中医学校,设有专、兼职教师,多请当时江西有名望或临床有专长的中医师担任,如吴公陶、江公铁等。萧熙因曾闻名于上海医界,且临床与文献功底俱佳,亦在受邀之列[17]。然该校历时不长,1951年因教育事业调整而停办。
新中国成立后,曾受战乱影响的学术活动逐渐恢复生机。1950年9月16日至17日,中华医史学会第三届大会在上海召开,萧熙作为南昌医史学界的代表出席。会上宣告成立经济委员会,他与丁济民、李涛、余云岫等7人被推选为委员。在这一时期,先生的论著主要刊登于《星群医药月刊》《江西中医药》等新创办的学术杂志上,内容多为病症的文献考据兼及中医治疗,如《鼠蹊赫尼亚和洋虫》《谈“蜘蛛散与鳖甲煎丸的功效商榷”及其他》等。同时,先生仍致力于医史的考证与研究工作,《中国防疫法考》《结核病在中国医学上之史的发展》两篇长文于1951年相继发表。前者梳理了自古代至近代的医药文献中记载的各种防疫法和传尸痨、疟疾、鼠疫、天花等多种疫病[18],填补了相关研究的空白;后者考证了与结核病有关的古代病症,整理了古代防痨治痨经验,为后世研究中国古代结核病的诊治提供了丰富的史料。
此外,先生仍保持对中医发展道路的关注。1950年,其发表了《论章次公和中医的道路》一文,介绍了其师章次公先生主张的“中医科学化”,亦借此表明自身态度[19]。此时正值“中医科学化”政策实施不久,先生响应政府号召参加中医进修,并在《健康报》上发表《中医科学化与中医进修的一点体验》一文,认为“中医科学化的途径应该是用辩证唯物的方法来确定疾病,从临床治疗上来统计中药单独使用及处方的效果,在临床治疗上作追跟的药物的定量定性分析而求得特效药的发现”,中药科学化的方向是提炼中药[20]。
1952年10月,萧熙离开南昌赴广州。关于其中缘由,朱良春弟子何绍奇先生曾谈及道:“某天,一位女士来萧熙处求诊,萧医师在诊脉完毕后,问这位女士月事是否已至。这位女病人听了此话后面露不悦之色,并说:‘你这位医师,连把脉都不能够判断我月经的情况,看来你的医术也不过如此而已。’说完后即忿然离去。萧熙听了此话颇感愧疚。遂辞去工作赴广东寻访名医。”[21]人移境迁,此事的真实性与具体情况已不可考。萧熙到广州后进入广东中医院(后更名为广东省中医实验医院,今之广东省中医院)工作,受到了时任院长罗元恺和黄耀燊先生等的关怀。在来穗发表的首篇文章中,先生介绍了一例病状复杂的肝硬化腹水病人的治疗过程[22]。此后涉及临床经验介绍和病例研究的论文较以往明显增多。
1955年9月,广东省中医药研究委员会(后更名为广东省中医药研究所)成立,萧熙、黄省三等人作为当时广东的著名中医受聘加入[23]194。1955年12月29日,中华医学会广州分会医史学会成立,先生受聘担任主任委员,委员有罗元恺、梁乃津、邓铁涛等[24]。1956年,广州中医学院筹办期间,萧熙为筹办委员之一。9月,萧熙与梁乃津等39位著名中医被聘为教师[25]。同时,先生承担中医医疗系内经学教研组中医病理及医学史课程的兼职教学工作一年有余[26]。同年,先生担任广东省中医药研究委员会医学研究部副主任兼《广东中医》总编辑,领导了《广东中医》杂志的创刊与建设。是年又被选为广州市第二届人大代表。1957年,萧熙续被推为中华医学会广州分会医史学会主任委员。1958年,受聘为卫生部医学科学研究委员会委员。
到广州后,萧熙先生以其深厚的文史功底和资深的从业经历,迅速成为当时广东医史文献界的领军人物之一。其学术视野从曾经的民俗医药扩展至对其他古代医学文献的考据、释疑,临床技术亦更加精进,擅长诊脉辨病,熟悉经方、时方、腹诊等多种诊疗手段,治验病种也涉及伤寒、久咳、中风、鼻咽肿瘤、过敏性皮炎等多种内外科疾病。此外,先生还充分发挥其文献发掘与整理的学术优势,为岭南老中医著作与经验的流传作出了不可忽视的贡献。
在这一时期,先生的文史研究主要侧重于对疾病的历史考据,代表作有《广州医药方言疏证》(1955年)、《中国姜片虫的文献溯源》(1956年)和《对关节结核病历史的探索》(1956年)。《广州医药方言疏证》是较早研究粤方言中医药词汇的专论,该文选取了十个临床常见的粤语白话主诉病症名,如脝、痕、胸翳、闭碍等,运用传统训诂、音韵等方法考证出其现代释义[27]。《中国姜片虫的文献溯源》梳理了古代中医文献中有关姜片虫的记载,认为4世纪时,中国医籍就记录了寄生人体的扁形肠吸虫的病例,较19世纪中叶布氏姜片虫的发现早1500余年[28]。《对关节结核病历史的探索》溯源了髋关节、膝关节结核的古代病名,如附骨疽、疵疽、鹤膝风等,研究相关文献记载,认为汉代古籍中“骨差”之描述是患膝关节结核后,出现的行走现偻俯之态,“戚施之疾”亦当为腰股脚膝患关节结核病所致[29]。此外,先生还对中医经典进行释疑解难,撰有《关于伤寒论397法113方》和《千金要方释文》等文。
萧熙先生在临床研究方面亦颇有心得,尤其对脉学深有体悟。他早年就拜师学过脉法,后在江西行医期间亦跟随几位诊脉技艺娴熟的先生学习,至广州后更加精通。据称其凭脉诊就能洞悉病机,时人誉其为“神脉萧熙”。1959年1月23日,有人在《广州日报》上发表了《中医是否全靠切脉诊病》一文,认为中医以“凭脉断证”来欺骗群众,将中医脉诊的神髓和个别人的不良医疗作风混为一谈,完全否定了中医脉诊[30]。为纠正这类错误认识,发扬祖国脉学,广东省卫生厅组织召开了“脉诊在临床运用上的经验交流座谈会”,由萧熙先生主持,出席座谈会者多为省内精于脉学的老中医。萧熙在座谈会上作了《脉诊学的宝藏》的讲话,反对忽视脉学的观点,指出看脉知症和据脉用药并非骗术而是中医精华,这是可以通过研究和练习掌握的。同时,他还号召将与会老中医分享的经验与广东省中医药研究委员会脉学小组的阶段性工作成果进行总结,以肯定脉学的宝贵价值。这次座谈会对广东脉诊的研究发展意义重大,它强调了在学习历代脉学文献的同时,需向老年中医学习脉学经验,并需要运用现代科学仪器对脉学进行研究。萧熙的观点影响和推动了上世纪60年代广东西医学习中医人员运用现代科学技术与方法研究脉诊机理[23]135。此外,萧熙还发表了不少临证经验介绍文章,如《一例高血压危象和季节气候变动的影响》《腹诊的整体性和实用性》《<伤寒论>泻下法的规律之体会》《仲景书半夏类方的平脉辨证之体会》等。从这些文章中,可以看出先生掌握了多种临床治疗手段和思路,亦能看到其多年临床经验的总结与思考。
在穗期间,萧熙还为整理和发掘广东名老中医的临床经验做了大量工作。上世纪50年代中期,中医政策扭转,国家培养了大量的合格中医,重视广泛全面继承中医学遗产的迫切性,因此中医师承工作在全国相继开展。萧熙先生深感广东省老年中医的宝贵经验亟待传承,其中整理相关文献就是传承的重要途径。1957年5月间,萧熙向黎少庇访得其父黎庇留“庇留医案”的遗稿。黎庇留是近代岭南伤寒名家之一,著有《伤寒疏释》数十万言,惜在流传中散佚。萧熙先生认为该医案对学习《伤寒论》能起到引证和对勘的效果,便有心将它整理出来。医案为简略的文言叙述,萧熙又对遗稿进行了训释。该书原本计划于1958年1月出版,但因先生卧病而中辍。养病期间,又恰逢中央卫生部发出《关于积极继承老年中医学术经验的紧急通知》,先生获知后备受鼓舞,感受到责任重大[31]。1958年11月,在先生的努力下,《黎庇留医案》终于出版。尽管收集整理的《黎庇留医案》不过原稿的十分之一,但仍具有宝贵的文献和临床价值,为后人研究、继承黎庇留先生的学术思想留下了珍贵的材料。此外,作为《广东中医》杂志的总编辑,萧熙还积极号召、邀请粤地名老中医,如中山的程祖培、汕头的林维镛等,撰写其临床经验与学术思想,组织编写刊发“岭南医话”系列文章,为今后的学术研究与传承保存了资料。
遗憾的是,萧熙先生素体偏虚,常年带病工作,年轻时即因勤学而染上肺病[32]。1960年10月初,又发现患上紫斑病,渐至牙、鼻、大小便出血,被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合并肺炎,渐至出现末梢循环衰竭,11月16日,先生终因抢救无效而病逝。
萧熙先生的一生短暂而丰富。其学术思想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其一,致力于以传统训诂方法结合现代医学知识考察医学史及传世文献,对民俗中的医药内涵有独到研究。迁入广州后,他又为挖掘、整理、流传广东当地的医药文献和名医经验作出了贡献。“民俗的医药”系列文章、《中国防疫法考》、《中国姜片虫的文献溯源》和整理出版的《黎庇留医案》是其主要代表作。其二,萧熙先生不仅是勤勉治学的医史学家,还是一位中医诊疗功底扎实的临床实践者,对脉学的研究尤为精深,并在关键时刻扭转了广东地区对脉学的错误看法,为脉学在广东的研究和发展贡献了力量。其三,萧熙先生始终关注中医政策与发展道路,受近代思潮的影响,他早期倾向于汇通中西的“科学化”研究,后期逐渐认识到中医经验的宝贵,致力于中医学术的传承。尽管其部分思想有局限性,但不能否认先生终其一生渴望推动中医前进的良好愿望与为之所做的努力。
由于先生早逝,其学术资料未加系统整理,长久以来不为人知。尤其值得注意的,福建省当代名老中医肖熙(1926年出生,福建建瓯人)因姓名相近,职业相同,常被人混为一谈。其实二人生活的年代和地域不同,学术各有特色,须明辨之。梳理萧熙先生生平、挖掘其学术思想非常必要,亦合乎“传承精华,守正创新”的发展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