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当前语文教科书呈现文选型、主题化特点。文选特质明显,没有明确呈现选文的教学价值,致使语文教学效率低下;主题化明显,容易误导教师重“道”轻“文”,语文教学内容无序。语文教科书的应然状态是呈现“知识——材料——作业”一体的有关语文知识和技能的体系。
关键词:语文;教科书;已然;应然
当代语文教材专家周正逵在梳理语文教材百年变迁后发现:“中小学语文教材体系陈旧问题依然存在,语文教材改革这一历史性任务尚未完成。”那么,当前语文教材方面的问题究竟有多严重?又该如何修正?
一、辨析:语文教材和语文教科书
关于教材,《中国大百科全书》有两种解释:一是根据一定学科的任务编选和组织具有一定范围和深度的知识和技能的体系,它一般以教科书的形式来具体反映;二是教师指导学生学习的一切教学资料,包括教科书、讲义、讲授提纲、参考书、辅导材料以及教学辅助材料。教科书、讲义、讲授提纲是教材整体中的主体部分。
我们可以借教材的第二义项理解广义的语文教材,即有关讲授语文教学内容可能使用的所有材料。如果说语文教学内容解决的是“教什么”的问题,那么语文教材则解决的是“用什么教”的问题。而狭义的语文教材则专指在课堂使用的语文教科书,若借鉴关于教材的第一义项,语文教科书应该是根据语文学科教学目标编选和组织的具有一定范围和深度的有关语文知识和技能的体系。近年来,除了少数学校、少数教师敢于抛开语文教科书,在初、高中学段采用经典著作等作为语文课堂教学的材料外,由教育部审查通过的语文教科书(俗称“语文教材”“语文课本”等)成为了语文课堂上所使用的最重要的甚至是唯一的教学材料。当下,随着新一轮课改的推进,由于加强了教科书与学业水平检测之间的关系,不使用部编语文教科书进行教学的时代即将成为历史。可以说,在以后的语文学科教学中,学生接受知识、获得能力、拓展视野、形成素养,主要凭借物就是语文教科书。
二、已然:当前语文教科书的常态与偏失
当前语文教科书编写的常态体现为文选型、单元化两大特点。语文教科书主要是材料系统,直观地表现为一篇篇选文的组合。同时,语文教科书的编写者习惯于将若干选文按照一定的标准组合成单元,若干单元组合成教科书。
这种语文教科书的偏失之处表现如下:
(一)一叶障目:文选特质明显,没有揭示选文的教学价值
文选型教科书直接呈现给师生的是一篇篇选文,这导致了两大问题:第一,人们把作为课堂教学使用的语文教科书中所呈现的选文理所当然地当成了语文教学内容,以为完成一篇篇选文的解读就意味着完成了语文教学任务,从而导致语文教学效率低下;第二,选文中隐含的教学内容量庞大,语文教师职业敏感性和使命感越强,往往越容易陷入提炼和筛选知识的汪洋大海而无力自拔。
须知,进入语文教科书中的选文不只是文化语料,更是承载语文知识的教学材料。前者被称作选文的“原生价值”,后者被称作选文的“教学价值”。香甜可口的面包是用来果腹的,这是它的原生价值;但当它成为面包师教授学徒的材料时,它被面包师解析为水、面粉、鸡蛋、糖等原材料以及无数道的加工工序,这样才能体现它的教学价值。同样,选入教科书的选文应该只是文化信息的一个载体,只有揭示出培养学生某项语文能力的知识时才具有了教学价值。既然选文的教学价值是内隐的,那就需要教科书编写专家根据课程目标、材料特质以及普遍学情来揭示合宜的教学内容:哪些当作“定篇”示范解读,哪些承载合宜的“语文知识”。而现行文选型教科书的首要问题就是内隐化的教学价值未被揭示。
这样,教师只能根据教师用书和教科书中的“单元说明”揣摩出一个单元的教学目标,至于准确恰切与否就不可知了。具体到一篇选文,教学目标和教学内容是什么,又难以有合适的标准和方法来提取和分解。教师也往往只能根据一篇篇选文后面的“课后练习”来揣摩选文的教学内容,至于准确恰切与否当然亦不可知。而且如此揣摩出来的教学目标和教学内容之间往往难以匹配。更让人担忧的是,作为教学专家的语文教师在使用这样的语文教科书的过程中,被迫首先要作为语文课程专家,自己开发语文课程内容和教学内容。一方面,一线教师精力不济,难承其重;另一方面,一线教师开发进而传授给学生的知识因学力限制有可能是错误的。
(二)舍本逐末:主题化明显,容易误导教师重“道”轻“文”,更遑论语文教学内容的有序化
孟凡军曾结合语文教学实际,撰文批判苏教版語文教科书,“按照专题编排,让文本教学偏重人文性远离工具性”,“导致了不少教师在课堂教学中,只注重学生情感、态度与价值观的培养”,“语文课毕竟不是思想品德课,作为语文课,应该落实语文知识技能,在落实语文知识技能的过程中培养学生情感、态度和价值观。”的确,语文课有其独当一面的任务(目标),不能把人文方面的事情都干了,也不能只干人文方面的事儿。与此相关的是,语文教科书应力求呈现、揭示语文知识,以资培养学生的各项语文能力和素养。但人文主题组元的教材体例,却容易引导语文教师往只传“道”的“歧路”上前进,这显然是不符合语文学科属性的。
同时,人文主题组元也容易导致选文标准的随意性。为了体现同一个人文主题,编选者往往在各种文体中挑选“文质兼美”的选文,可能既有现当代诗歌、小说、戏剧,也有古代诗歌、散文等,各种文体的选文一锅烩,选文理解难度层次不一,带来学生理解上的巨大跳跃与不适。而由于各单元呈现不同的人文主题,单元与单元之间也就缺乏本来应有的语文知识体系和语文学习的逻辑关系。
三、应然:构建语文教科书的基本体系
语文教科书的重要性毋庸置疑,那么,它以何样的体系呈现才能最有价值呢?这应是教材研究非常关键的地方。倪文锦不无忧虑地说:“我们现时最缺乏的恰恰是对语文教材体系的研究和功能的开发(以往的所谓“教材体系”研究,多数也仅仅是教材体例的研究)。”
学者戴顿认为教科书的功能在于呈现和解释。呈现的当然是学科领域的资料,包括较低层次的资料,如数据、日期、特性的描述,以及较高层次的资料,即概念、法则和其他概括性的论断。解释的是呈现的资料中的种种关系。换句话说,教科书呈现的高层次的知识系统需要教科书呈现的低层次的材料系统来解释。
所以,教科书的两大基本部分是知识系统和材料系统。此处就生物和语文教科书体例略作比较,如表1所示:
我们从生物教科书中发现,教科书作为学生上课和复习用的书,不单呈现了“用什么教”的低层次的材料系统(教学材料),更呈现了“教什么”的高层次的知识系统(教学内容)。教科书的整体构架是以教学内容为纲目,以教学材料为辅料。这对语文教科书的编写应有所启示。
张悦群在比较了中外语文教材后指出,“只要是课程,就得有知识。学科知识是学科内容的核心,语文也不例外!”他甚至设计了语文教科书框架——以“文章结构”“文章主旨”“文章选材”“文章对象”“文学体裁”“文章线索”“托物言志”“情景交融”等语文知识为单元或板块的中心,领起“知识讲话”“非连续性文本阅读”“表达与交际”等部分。这很明显就是以知识系统来组合。语文教科书的知识系统,除了语言文字方面的基础知识、各种文体知识、文学知识等陈述性知识,最重要的应是听、说、讀、写等方面的程序性知识和策略性知识。如此繁复的知识如何形成系统且有效适应于学情,这需要教科书编写者认真构架,甚至需要全体语文教育工作者建言献策。因为“一个国家的知识,往往不在于其产出的量,而在于其是否成‘体系,唯有成体系成建制的知识,才能推广和扩散;零星散乱、支离破碎的知识,即使量再多,不成体系,那么也很容易被别的知识体系所击溃、吸纳或收编。”
语文教科书的材料系统主要是对应于知识系统的例证材料,目前教科书的材料系统主要是一篇篇的选文。
考虑到语文学科的知识更多的是策略性知识,重在理解基础上的运用。而语文教科书的材料系统主要是用来揭示知识的,不涉及对学生知识理解与运用的检测,所以,语文教科书应该和其他学科的教科书一样,有常规的作业系统。重在检测学生对语文学科策略性知识的理解、运用情况。
由此,我们总结出语文教科书的三个基本系统:
知识系统——呈现知识,使知识明晰化、准确化;
材料系统——揭示知识,将知识形象化、具体化;
作业系统——检测知识,让知识有效化、素养化。
关于语文教材系统的使用,理想的状态是:语文教师在日常教学中既能有一套应手的语文教科书作为课堂教学的主体工具,又能有语文教材系统中的其他材料做补充,密切配合语文教科书。正如张志公先生所说:“所谓教材,不单指一本教科书,而是应当包括教师用的、教学用的教学指导书或教学参考书、音像材料,以及学生用的各种辅助读物、课外活动材料等等一个完整的系列。不过,在这完整的系列中,那本教科书毕竟是核心。”当然,这是后话。
【基金项目:本文系2017年重庆市普通高中教育教学改革研究课题“高中生语文思维能力培养策略研究”的研究成果,课题编号:2017CQJWGZ2040】
作者简介:杨彦虎(1982— ),男,重庆市南开中学一级教师,主研方向为中学语文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