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制约因素与应对之策

2021-03-15 07:06郝全洪
江淮论坛 2021年1期
关键词:协同发展

郝全洪

摘要: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的提出,突破了传统产业理论的简化还原论、一般均衡分析的思维方式,更加重视系统论观点和系统分析方法论。构建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需要强化系统科学的思维方式,充分运用系统科学理论成果。基于系统科学理论的观点和方法,分别从系统初始条件与演化路径关系、系统结构与功能关系、系统演化与环境约束关系、系统内环境与演化动力关系、系统自组织与他组织关系等视角,研究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建设中的若干制约因素,提出实现我国产业体系转型演进的应对策略。

关键词:现代产业体系;系统科学;协同发展;创新引领

中图分类号:F40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21)01-0037-007

党的十九大提出建设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以下简称为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实现了从三次产业构成角度到生产要素投入角度、从遵循传统理论逻辑到体现系统思维方法的重要转变,是一项重大创新。其中,理论思维逻辑的转变表现为,突破传统产业理论的简化还原论、一般均衡分析的思维方式,更加重视系统论观点和系统分析方法论。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强调“坚持系统观念”原则和“加快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必然要求坚持以系统思想和系统方法,加速推进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建设。

自从党的十七大首次提出发展现代产业体系,直到党的十九大提出建设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十九届中央政治局第三次集体学习提出建设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我们对现代产业体系的认识和理解经历了不断深化和发展的过程。与此相应,建设现代产业体系付出了很多努力,产业和产业体系发展取得了长足进步,为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奠定了坚实基础。但是也要看到,我国实体经济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科技创新对实体经济支撑作用仍然不强、现代金融服务实体经济仍存不足、人力资源保障实体经济不到位、军民融合發展关键性改革尚未突破,成为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建设中的关键制约因素。[1]57-63立足系统科学的视角审视,我们对现代产业体系建设规律,仍然存在一系列认识和实践上的不足。比如,关于什么是现代产业体系,基本是从三次产业构成的角度简单化理解的,忽视了从系统层次上理解生产要素作为产业体系基本元素的重要功能;关于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路径,在渐变性演进主导下带来了产业体系的结构性陷阱和产业价值链被低端锁定的风险[2-4],以创新引领的突变性演进没能主导现代产业体系发展进程;关于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理念,以简单分解、局部还原思维代替组合效应、整体涌现等系统思维,没有形成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协同发展的内生机制;关于现代产业体系建设的内容,缺乏系统功能、结构、环境关系视角,没有聚焦实体经济中心目标和现代产业体系的核心功能;关于现代产业体系建设规律的研究,侧重传统一般均衡理论的静态结构分析,忽视非线性、复杂性带来的多稳态、突变性等动态演进的系统科学范式。

产业体系是根据生产的客观要求,把分布在不同时间、空间上的可能产业要素,按一定的数量比例、质量要求、时间顺序、空间位置组合联结而成的有实际效能的现实的产业系统,是由不同属性和层次的大量产业构成的、状态和功能不断发展演变的开放的复杂动态系统。深刻认识并创新突破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建设的瓶颈制约,面临许多全新的课题,需要强化系统思想和系统思维方法,充分运用系统科学理论成果。

一、基于系统初始条件与演化路径关系的分析

系统科学理论认为,复杂系统的演化决定于系统的初始条件、序参量方程和涨落变化[5]77;复杂系统一般存在以若干个吸引子为中心划分的若干个吸引域,系统初态落在哪个吸引域,长期趋势上就向那个吸引子演化即具有初始条件依赖,除非有外力改变这种趋势。[6]91

产业是社会分工的产物,社会分工往往基于要素禀赋基础,而要素禀赋造就产业体系发展的初始条件。我国现行产业体系是改革开放后抓住全球产业转移机会,以富裕的劳动力资源、广大的市场前景、自然资源条件等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在新一轮工业化展开中逐步发展形成的,它使得我国融入全球产业分工体系和资源配置体系,成为全球产业链供应链的重要环节,成长为全球重要的生产制造中心和制造业大国。[2]但是,这种主要依赖初级要素禀赋参与全球产业分工的模式,既使得我国产业体系基本处于全球产品生产分工和产业价值链分工的低端环节,也使得我国产业发展和产业体系建设形成对劳动力、土地、资源、环境等要素初始条件和比较优势的长期依赖,即以初级要素数量规模投入为初始条件的产业发展,在产业体系内迭代机制和正反馈机制效应作用下,形成一种难以逆转的自我强化趋势,并使我国产业在全球分工中的定位形成同样的惯性趋势,造成产业体系发展中以初级要素禀赋为特征的初始条件依赖。同时,资源能源节约集约意识、环境保护意识、可持续发展理念等是在经济发展中逐步得到加强的,结果就是我国产业发展长期处于要素投入驱动型的粗放发展模式,长期处于全球产业价值链低端,以及严重的外部不经济,不能实现与生态环境良性互动的发展演进。随着我国制造业生产成本、出口成本等大幅上升,加之国际市场萎缩和竞争剧烈,导致我国现行产业体系依赖劳动力丰富、价格便宜和廉价获得自然资源的国际竞争优势难以为继。[2]产业体系趋向要素投入驱动的发展模式,在产业体系内长期正负反馈机制共同作用下,逐步成为我国产业发展进程中的一个比较稳定的吸引子,促使我国产业体系逐步稳定于这种以初级要素投入驱动为主要特征的接近结构性陷阱和价值链被低端锁定的危险境地。

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产业总体规模日益壮大,三次产业构成比例关系发生重要变化,产业转型升级成效显著,产业发展的要素保障条件不断改善,科技创新支撑产业发展能力不断提升,军民融合发展取得积极进展,为国民经济持续快速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1]53-57但是,以产业体系为基础的经济依然没能彻底走出粗放发展模式,产业体系在相当长时期内仍处于一种相对质量效率不高、结构不优、整体功能不强的稳态,总体上表现为量的积累基础上的长期渐变过程,产业体系演进呈现出相当的稳定性,虽然也与外界进行着大量物质、能量和信息交换,但高层次的科技、人才、信息、数字等关键要素的交换量小、质低,产业体系还存在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等关键要素短板,依然相当缺乏自主创新、重大科技创新、关键核心技术突破等优质要素资源,没能顺利走向以创新第一动力驱动和引领整个产业体系产生突变并向更高层次等级的有序稳定结构演进的良性发展轨道。

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的运行逻辑是,形成人力资本、自主创新能力提升与产业链价值链位置高端化、全球价值链的治理能力提升、产业附加价值和收益提高的正反馈循环,其要素基础是新的内生比较优势即人力资本与创新能力。[2]可见,要素禀赋升级可以推动现行产业体系向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的重要转变。由于系统相空间的每个点都有资格作为初态[6]82,但是,实现不同初态的转换需要克服其间的势垒,因此,现行产业体系演进的一条重要路径是,通过不断促进人力资本形成和自主创新能力提升改善要素禀赋,实现产业体系要素禀赋升级和初始条件改变,建立产业体系新的初始条件和比较优势基础,以克服不同状态间转换的势垒障碍,实现在不同吸引子的吸引域间的顺利转变,从而实现产业体系由一种稳态以渐变方式向更高层次新稳态的演进。

系统由一种稳态向另一种不同质的稳态演化,可以通过连续性的渐变也可以通过非线性的突变实现,具体方式依赖于具体条件。[7]211产业体系的演变过程既包括大量的连续性渐变方式,也包括非线性突变方式。非线性的产业体系演变中存在多稳态,通过突变可以实现从一个稳态经过失稳向另一个不同质的稳态突破性演进。破除现行产业体系的结构性陷阱和价值链被低端锁定的危险状态,引领产业体系脱离低水平的稳态,更加需要借助突变演进方式,利用参量的临界依赖性,通过科技创新、管理变革、建立和疏通动力机制等调节控制参量,驱动产业体系进入临界区域,推动产业体系的失稳、分岔,促进创新等高端要素协同生成序参量和主序参量[7]200,驱动和引领产业体系从原来的低水平稳态向新的更高水平稳态的突变性变迁演进。

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的建设和管理,必须尊重产业体系渐变与突变演进规律,既要重视渐变演进方式,进行要素资源特别是先进要素资源必要的量变积累,实现初始条件改善,又要不失时机地创造和抓住突变演进机会,大力培育着眼实现质变的科技创新等高端要素,适时创造涨落契机,一旦条件成熟,临界点出现,则抓住失稳、分岔机会,因势利导,及时推动创新充当突变演进中的序参量和主序参量,驱动和引领产业体系不断实现从量变到质变的升级飞跃。

二、基于系统结构与功能关系的分析

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虽然扬弃了从三次产业构成角度对产业体系的描述,但并不否定产业结构性分析的意义,而是强调从多维度的产业结构视角特别是从知识复杂性或所体现的能力的视角,从多样性的分工特别是从更加微观的知识和技术分工的角度来研究经济发展过程,从产业边界模糊性出发,强调复杂的外溢效应以及被分割了的部门与产业之间、被分解了的产业要素之间的互动和融合特性,寻找不同于传统产业结构分析的、更能够解释经济发展本质和包容新的经济现象的“结构”分析框架和工具,实现对经济现象的系统性认识。[8]

产业体系的结构是产业体系发挥功能的前提和基础,产业体系的功能是产业体系内在结构的外在表现。在环境相对稳定的前提下,产业体系的功能主要决定于产业体系内部结构。产业体系的各个子系统只有维持自身的特定结构,才能有效发挥自身特定功能;各子系统相互之间只有形成一定的关系结构,才能共同发挥产业体系的整体功能;各子系统只有自身组织结构合理化以及相互之间关系结构持续协同协调,才能保证产业体系内外物质流、能量流、信息流的顺畅高效流动,促进互动反馈作用下的非线性动力学机制的有序进化,从而优化产业体系整体功能。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产业体系发展成绩明显,尤其是以三次产业构成为集中表现的产业结构升级成效显著。但是,产业体系中各产业、科技、资金、劳动力等子系统特别是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重要子系统自身组成结构不合理,没有形成有序的要素微观结构和宏观耗散结构,如核心技术受制于人的情况较为突出、直接融资和间接融资比例不协调、劳动力资源丰裕而人力资本发育不足等[9];要素子系统在各自体系内循环运转和相对孤立地发展,相互之间没有形成密切的互动反馈关系,重要子系统之间结构松散,导致现行产业体系行为不协调、不协同和整体功能不优。同时,由于市场化水平和程度依然不高,作为要素存在的技术、资金、劳动力等资源之间缺乏深度的市场化联系和高效的互动反馈机制,要素之间的合理配置、有效组合、有机联动和相互协同不足,各要素与实体经济发展之间不协同,造成了科技资源在领域、主体、行業上的错配,金融资源在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之间、国有经济与民营经济之间的错配,人力资源在实体与虚拟经济之间、所学专业与从事工作之间的错配[9],导致科技、资本、人才等先进要素没能充分有效地汇聚到实体经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等高端要素对实体经济的支撑还远远不够,整个产业体系的灵活度、生产效率和组合效应、协作效能不高。我国现行产业体系属于初级低端产品生产、产业链与价值链配合型的产业体系,大部分产业发展依赖的还是初级要素禀赋,核心技术普遍缺乏,市场机制的作用发挥更是不尽如人意。[2]从目前的产业体系和产业结构状态看,传统产业已经开始衰退,产能过剩严重,新兴产业虽然快速成长,但在整个产业体系中的比重较小,对国民经济的贡献还比较小且发展受阻,已经面临如何跳出产业体系的结构性陷阱的挑战[2],必须通过科技创新等新的要素禀赋即初始条件促进要素禀赋升级,推动产业体系规避结构性陷阱风险,才能使我国经济进入新的良性发展轨道。

相同的产业要素条件在不同的结构下产生完全不同的生产效率。系统结构合理则有序程度提高,有利于子系统整体功效的发挥;合理调整系统结构,协调各要素关系,可以优化系统功能。[10]96我国现行产业体系内部及其与环境之间,由于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等高端要素的缺乏及其市场化水平不够,各种“流”高效通畅不够,产业链、创新链、金融链、人才链等融合不够,导致产业体系的结构性问题从而带来相应的功能性问题。只有产业体系内部组织结构合理、组织机制灵活高效,科技创新成果、金融、人才等要素资源有序顺畅流动,产业体系内外进行大量持续的物质流、能量流、信息流的交换流动,才能产生自适应、自组织能力强的效率高、效益好的产业体系。因此,构建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根本在于产业体系的要素微观结构和要素系统的宏观组织结构建设,如通过成立国家产业创新中心实体等加大科技创新要素培育,通过积极发展科技银行、民营银行和外资金融机构等加大现代金融要素培育,通过改革传统人才评价考核激励机制、完善海外高层次人才引进方式等加大人力资源要素培育,特别是高度重视作为产业体系结构优化演进中最重要的自组织机制的市场化建设。

三、基于系统演化与环境约束关系的分析

系统科学理论认为,复杂系统的演化需要不断与环境进行多种层次、多种形式的物质、能量、信息交换。在结构相对稳定的条件下,系统功能主要受环境约束和影响。环境通过自身的变化以及与系统联系方式的变化对系统有促进或干扰作用。

产业体系的外部环境广泛而复杂,既包括可能释放其外部成长空间的国际环境,也包括国内要素资源、市场、制度、法治、人文等方面环境,既包含促进产业体系发展的合作条件、有利因素,也包含制约其成长发展的约束条件、不利因素,从深层意义上讲,我国现有的生产力水平和生产关系基础,构成产业体系综合的大环境。产业体系演进是内部动力与外部动力共同作用的结果。我国产业体系建设和发展实践中,不仅存在科技、金融、人才、信息等关键要素短板,各子系统结构性缺陷和关联性不够等内部问题,同时也存在市场制度、产权制度、政府作用、激励机制等环境条件上的突出短板,还存在对内对外开放不够从而限制产业体系在更高水平层次上整合要素资源的问题。

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在产业体系发展的制度机制、政策法规、管理调控方面,我们注重加强制度法治建设、理顺体制机制、调整政策管理、完善市场体系等,但是,由于国内外产业体系发展环境的快速变化,依然存在着很多不足之处。我国现行产业体系建设面临的主要问题,表象上看是企业研发动力不足、金融在虚拟经济领域空转、人力资源错配、产业体系发展所需高端要素培育不足等数量、质量、结构和配置层面的问题,实质上主要是体制机制制约和要素管理的一些不合理规定。[9]比如,原有的军民分离格局造成的国防科技工业生产体系与民用工业生产体系相互隔离,不能发挥军民产业体系的耦合协同效应,军民整合战略和军民深度融合的制度机制还相当不健全;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体制机制僵化,科技创新、现代金融、人力资源发展的激励约束机制不灵活,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协同发展、科技金融人才支撑实体经济协同发展的体制机制不完善;金融市场自律机制、相关法规体系建设不完善,户籍制度造成的劳动力市场分割,产权制度、交易法规、信息系统短板,技术市场体制机制不健全等,特别是科技、金融、人才等重要要素资源的市场化建设不够,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建设还不到位;政府在用好竞争机制、营造良好竞争环境,促进产业内外人力资源、管理资源、资金、技术、信息等自由流动,保护激励合作竞争等方面作用发挥还很不够;制度冲突现象表明有效的激励相容制度供给不足,有效市场与有为政府相结合的机制不健全等,这些都成为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建设中的约束性因素。要通过破解重点领域制度性障碍,完善相关制度和法规,优化产业发展政策环境,营造包容创新的生态,提供高质量的新型基础设施和数据平台等服务,构建公平高效的协同发展机制,充分激发市场活力,实现系统环境变量的重要改善。

产业的本质是企业,企业的本质是市场[11],市场的本质是开放。系统只有在与环境相互作用、适应环境的变化中,才能更好地生存和发展。开放的产业体系与环境之间既有自然资源、劳动力、产品、要素等物质形态的资源交换,也有科技、管理、信息等非物质形态的资源交换,其中绝大多数都直接有利于产业体系减熵、增序、结构优化和组织化水平提高。我国现行产业体系已经加入全球产业分工体系,多年来发展成就巨大。但是,与创新引领、协同发展和高质量发展的新要求相比,现行产业体系依然存在开放层次不够高、灵活驾驭能力欠缺、市场机制作用发挥不尽如人意等问题,如,在对内开放中存在着区域间市场分割、地方保护导致地区产业同构等问题,同时,国际创新资源整合能力不足,国际供应链构建和主导能力不足,金融体系开放层次不高,国际化高端人才吸引力不足,全球化资源配置能力还不高。[9]

当前,需求结构深度调整、市场化深入发展、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持续进行、信息化数字化程度不断加深,以及金融风险、贸易摩擦、地缘政治等众多重要的不确定因素及其复杂的组合特征,使得我国产业体系所处的内外环境已经发生深刻变化,形成更加开放、持续复杂化的环境系統。构建对内对外全面深度开放、与环境互动共生的协同发展演进的产业体系,一方面,必须进一步强化对内开放深度,拓展与市场联系的通道、疏通市场信息反馈渠道,消除地区本位、行政分割和所有制偏好,促进产权自由流动,加强各环节、要素、部门间沟通、协调,减少内耗,激活各类市场主体平等进入、公平竞争的活力。另一方面,要看到产业体系国际国内环境的复杂性多变性,尤其是在中美关系发生重要变化的背景下,需要及时调整对我国产业体系外部环境相对稳定的常态化预设,改变过去仅在发生国际金融危机等重大冲击时才进行产业体系调整应对的简单化被动反应行为模式,克服对国际国内产业体系重大环境变化反馈机制上的结构性缺陷和适应调节上的功能性问题,冷静识别新冠肺炎疫情、金融危机、国际关系变化等外部涨落性质,因势利导、趋利避害,充分运用管理变革、制度创新等创造的涨落机遇,及时放大有利因素,触发和引导突变跃迁的方向与进程。在环境建设上还要有破立结合的理念和思路,既要勇于从不利局面的压力和制约环境中突破突围,也要着力谋划和稳步构建有利于我国产业体系长远发展的新格局。

四、基于系统内环境与演化动力关系的分析

传统机械论观点认为,整体中的部分和元素只相当于机器的零部件,没有自身的动力、利益和目标,完全被动地服从整体指挥;现代系统科学认为,系统尤其是经济系统的元素是富有活力的主体,有自身运动变化规律,有自身的目的、利益和价值取向,而这往往正是整体演化的根本动力和基础机制。[12]

经济系统中的主体,一般指能独立制定目标、自由采取行动、自担行为后果的,具有复杂性、开放性、层次性、成长性、非平衡性、非线性等特点的有机体,可以是个人、家庭、企业、产业、机构、政府等各种层次和组织水平上的经济实体。[13]作为由大量的人以及人的组合群体参与的管理系统,产业体系演进的动力之一来自具有“适应性智能体”特征的企业主体、其他产业组织,特别是包括人在内的系统内部重要组分因素的积极性、能动性的激活和开发。[5]105

系统科学理论认为,如果系统基本单元在正常执行目标任务之外,还产生超目标的贡献或违背目标的干扰,这些贡献和干扰的来源便是系统的内环境因素;内环境意味着系统基本单元内元素的最大特征是具有“能动”性,即元素个体受自激或他激所产生的“能动”作用,这是超越了系统对该元素原定基本功能要求的一种机制,正所谓“涌现的机理,来自内环境”。[10]111、123-125特别对于以人的群体作为元素的系统,这种内环境会更重要、更深邃。随着系统层次的增减,内环境范畴也相应减和增。如果视每个具体的产业为产业体系的基本单元,则产业中的企业成为其内环境;视企业为产业体系的基本单元,则企业的内设部门、企业组织中的人便成为其内环境。产业体系整体的演变是由其内部各层次子系统及其内环境的基本运动和环境作用共同决定的。

传统产业理论通常将非垄断的竞争性产业中的企业、集团等组织视为被动适应市场环境、遵循利润最大化单一规则的同质性、机械性、黑箱对象或行为体;将产业活动中的人视为无个性和社会性特征的刚体、质点型对象[12,14-15];对产业体系中各个层面主体被动适应环境、决策和行为相对独立的处理办法,与实际产业经济活动中各主体之间客观存在的相互作用、相互影响、互动反馈、复杂关联的现实相悖;对行为体的行为决策建立在完全信息、完全理性、偏好一致性、稳定性、确定性基础上,采取线性化分析方法和近似方法,得出的结论往往不符合实际。可见,无论是前提假设、过程特征还是最终结果,传统产业理论往往都与现实情况不符甚至相去太远。实践中,作为产业体系重要组成部分的企业,由于一定程度上存在着国有企业激励约束机制的不到位、非国有企业创新意识和能力的相对不足,致使市场中企业的主体能动性远远没有得到充分发挥;对产业经济活动中人的主观能动性和积极性的忽视,致使人力资源开发严重不足、企业家精神受到很大抑制;对产业活动中各层次主体间关系不够重视,不能通过制度机制或权责关系进行理顺等,这些进一步导致产业体系结构性问题,即各个层面的主体学习机制不活、反应模式僵化,不能满足产业体系快速灵活动态演进的需要。特别是产业体系中的企业以及人的主体性能动性缺失,突出体现为创新精神、企业家精神的缺乏,再通过复杂的动态反馈机制和非线性相互作用,进一步从总体上长期制约了产业体系的创新突变等演进活力。

从产业体系等级层次结构的视角考察,在一定意义上,企业、组织、个人等作为产业体系基本单元内的要素,不是单纯被动的适应者,更具有积极主动的能动性和丰富创造性,导致产业体系具有高度的复杂性和能动性。所以,在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建设中,突破对基本单元内要素的机械被动假设,清理妨碍生产要素自由流动的各种规定、做法等障碍,克服由此造成的组织结构僵化、动力活力压抑等负内环境效应,以适当建立系统势差为导向健全完善激励机制,充分激发激活人的潜能、积极性和创造性,深度开发人力资源先进要素,大力弘扬现代企业家精神,培育世界级创新型先进企业和组织、发展战略先导产业,激发实体经济和要素创新活力与发展源动力,在不同层面和相对意义上,都属于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建设中的内环境开发策略。

五、基于系统自组织与他组织关系的分析

自组织,指系统在不断适应环境变化中,内部自行重新组织,自发形成某种宏观有序结构的转变过程或功能。[16]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市场是产业体系演变最重要和最基本的自組织机制。[6]185从本质上说,产业体系自组织的根本意义,就是充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通过市场机制实现持续的物质、能量、信息交换,在适应市场环境变化中,实现产出规模增长、结构改善、功能优化和质量效率提升。

经过改革开放40多年的持续快速发展,我国已经建立起较为完整的市场体系,但商品和服务市场仍然存在结构性矛盾、市场主体竞争力不强,特别是要素市场改革相对滞后,产权市场功能没有充分发挥、技术市场体制机制不健全、金融市场功能不健全、劳动力市场结构性矛盾突出、土地市场化水平偏低等。[1]80-81、86-87这些导致产业要素资源配置中的扭曲、阻滞、低效、错配等现象广泛存在,低效率、非市场配置问题经常发生,直接影响产业体系内部产业、企业、组织等各层次组分之间的自行调节和相互协同,制约产业体系时间、空间、组织和功能结构建设与优化,在相当程度上限制了产业体系自组织、自适应的动力机制的有效发挥,制约了动力系统意义上的资源、信息交换流动畅通的自我迭代演化功能,不利于产业体系整体向更有序、更高级组织进化,最终限制了我国产业体系自组织机制作用的有效充分发挥,导致产业体系资源配置效率不高。因此,亟须建立统一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体系,特别是着力加强要素市场体系建设,为产业体系自组织机制作用的充分发挥创造必要的基础和前提条件。

他组织,指通过系统自组织机制以间接实现系统外来目标的过程。社会主义市场经济条件下,政府的宏观调控、规制、政策、监管等是最重要的他组织机制。[6]185他组织只能实行“杠杆”式控制,即利用系统自组织功能实现预定目标;如果他组织的预定目标与自组织的目标即系统的客观规律或根本利益不一致,或者自组织机制不灵活或严重扭曲,将导致他组织效率受损或失灵,他组织预定目标难以内生化从而难以顺利实现。[10]178-179

对产业体系他组织的主要手段和工具,表现为制定产业政策、进行产业规制、实施产业管理控制等,在根本意义和本质层面上,是要通过对产业体系的目标管理,实现产业体系的全面质量提升、结构优化、有序演进和高效发展。新中国建立后的相当长时期内,我国经济发展采取赶超战略,主要依靠走工业化道路即进行产业体系的结构调整,实现从农业国向工业国加速转变。实际工作中,这种产业体系结构调整的目标在相当程度上又被进一步具体简化为三次产业构成特别是数量比例关系的目标,在当时的要素禀赋条件下,赶超战略和数量上的追赶目标,只能严重依赖初级要素资源的大量投入。这种总量赶超、三次产业构成比例关系以及依靠初级要素资源数量规模投入的做法,片面强调总量规模的产业发展模式,在总体上忽视了结构改善、功能优化、质量效率提升等产业体系建设的根本任务,忽视了质量、结构、效益、效率等重要因素的发展提升,特别是忽视了产业体系中非数量化的科技、金融、人才、信息、数据等要素结构、子系统结构、协同发展结构等的优化升级,形成了他组织与自组织在目标上的错位和不一致,导致二者的不协调不协同以及低效、冲突、内耗等问题。即使产业管理活动中有时也努力追求结构的改善、功能的优化、质量效率的提升,但由于市场的自组织机制建设尤其是要素市场化推进不够,致使他组织与自组织难以有效对接,他组织内化过程受阻或出现内化效率的严重拆损,使得产业体系在相当长时期处于一种结构不优、质量效率不高、效益不好、功能不强、环境恶化的低水平稳态。

产业体系在自身自组织内因和管理他组织外因的双重作用下发展演化。自组织与他组织相结合的作用效果,远胜于单一的自组织或单一的他组织。[6]172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的建设和管理,既要充分发挥市场在要素资源流动和合理配置中的自组织功能与作用,也要充分发挥政府管理的他组织功能与作用。协同发展的产业体系的有序运行和发展完善,要求实现市场自组织作用与政府管理他组织作用的目标相容、协同配合和有机统一。缺乏他组织有效有力引导和制约的过度自组织,容易在市场自发作用下造成产业资源的盲目错配和浪费;市场自组织机制的决定性作用在产业资源配置中得不到有效发挥,产业体系就会在过度管理中逐步变得僵化,失去创新活力。自组织机制与他组织机制的有效配合,就是要通过自组织激发产业体系的活力,依靠他组织消除产业体系发展中的自发性盲目性,确保两者结合中的目标一致、机制协调、条件相容,实现优势互补、激励相容、约束有序。

加快发展创新引领、协同发展的现代产业体系,要坚持系统观念,统筹国内国际要素资源和市场、统筹产业体系加快发展和产业体系安全发展,强化前瞻性和全局性思考谋划、战略性和整体性布局推进,要建设各产业部门协同发展,产业体系自组织与政府管理他组织既各自独立有效发挥作用又目标相容、协调一致的强大的产业体系基础,实现产业体系规模、速度与质量、结构、效率、效益、安全有机统一的科学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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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吴晓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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