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药超声雾化治疗季节性过敏性结膜炎的效果及其对泪膜稳定性的影响

张光红 莫国艳 黄 蓉 薛林平 李杜军 罗继红

1.湖北省中医院眼科，湖北武汉 430061；2.湖北省中医药研究院眼科，湖北武汉 430074；3.湖北中医药大学中药资源与中药复方教育部重点实验室，湖北武汉 430065；4.湖北中医药大学眼科教研室，湖北武汉 430065

过敏性结膜炎（allergic conjunctivitis，AC）是眼科常见的眼表性疾病，是结膜对过敏原刺激产生超敏反应引起的一类疾病，以Ⅰ型和Ⅳ型超敏反应为主[1]。其中季节性过敏性结膜炎（seasonal allergic conjunctivitis，SAC）是眼部过敏性疾病最常见的类型，过敏原主要是植物的花粉，该病季节性发作，发病迅速，常见的症状是眼痒、畏光及分泌物增加，最常见的体征为结膜充血，可伴不同程度的结膜水肿[2]。SAC 发病机制复杂，治愈难度大，且发病频繁，严重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0.1%盐酸奥洛他定滴眼液具有抗组胺与稳定肥大细胞的双效抗过敏作用，是当下治疗SAC 的首选药物[3]，但部分患者自觉起效慢，药效不持久，且使用时多伴有干涩、刺痛感等不良反应。本研究运用自拟“祛风止痒、清热燥湿”中药方超声雾化治疗SAC，观察其临床疗效及对泪膜稳定性的影响。

1 资料与方法

1.1 一般资料

采用前瞻性随机对照研究法，选择2018 年10 月—2019 年9 月在湖北省中医院（以下简称“我院”）眼科确诊的SAC 患者60 例（116）眼。根据随机数字表法分为对照组与观察组。观察组30 例57 眼：男13 例25 眼；女17 例32 眼；年龄18～60 岁，平均（34.87±8.79）岁；病程6 个月～5 年，平均（2.38±0.74）年。对照组30 例59 眼：男14 例28 眼；女16 例31 眼；年龄18～60 岁，平均（35.67±7.22）岁；病程6 个月～5 年，平均（2.33±0.67）年。对照组中脱失1 例（2 眼），最终纳入疗效评价的对照组29 例（57 眼），观察组30 例（57 眼）。对照组中1 例患者未定期回访退出研究，共29 例57 眼完成疗效观察。两组在性别构成比、年龄、病程等方面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经我院医学伦理委员会通过，所有患者治疗前均已签署知情同意书。

1.2 诊断标准

1.2.1 西医诊断标准 参照《眼科学》[2]SAC 的诊断标准：眼痒明显，可伴异物感等症状；眼睑结膜充血及非特异性结膜乳头增生；呈季节性发作（通常在春季）；结膜刮片可见嗜酸性粒细胞。

1.2.2 中医诊断标准：参照《中医眼科学》[4]湿热夹风型SAC 标准：双眼痒，周期性反复发作，多春夏发病；白睛污红，可见胶样结节；结膜刮片可见嗜酸性粒细胞或颗粒；患者舌红、苔黄腻、脉数。

1.3 纳入标准

①年龄18～60 岁，男女不限；②符合SAC 的中、西医诊断且中医辨证为湿热夹风证；③总病程超过6 个月。

1.4 排除标准

①细菌性、病毒性等其他类型的结膜炎；②合并其他眼病需长期用眼药者；③近半年内有眼部手术史或纳入研究前1 个月内应用其他抗过敏眼药或治疗期佩戴角膜接触镜；④妊娠期及哺乳期女性；⑤严重心、肝、肾等脏器功能不全；⑥治疗依从性不佳，治疗过程中断、失访的病例。

1.5 治疗方法

对照组：局部予0.1%盐酸奥洛他定滴眼液（商品名：帕坦洛；生产厂家：美国Alcon 有限公司；产品批号：18B13BA；规格：5 mL∶5 mg）点眼每日2 次，每次1 滴；联合0.9%氯化钠生理盐水超声雾化熏眼。

操作方法：打开超声雾化器（江苏鱼跃医疗设备股份有限公司生产；型号：402AI）杯盖，取出大小雾化杯，水槽加蒸馏水至刻度线之间，放回雾化杯，向小雾化杯放入生理盐水20 mL，调节雾量为最大值，使其气雾沿输管直达喷雾嘴口，喷雾口距离眼部约15 cm，双眼交替，定时20 min，1 次/d，7 d 为1 个疗程。

观察组：同对照组常规点眼的基础上，联合自拟“祛风止痒、清热燥湿”中药汤剂超声雾化熏眼。药方组成：荆芥10 g，防风10 g，黄连10 g，黄芩6 g，苦参10 g，菊花15 g，金银花15 g，桑叶15 g，苍术15 g，甘草、薄荷各5 g。上方我院煎药室煎至200 mL 装袋低温冷藏备用，超声雾化治疗时用10 层纱布滤过，取20 mL 药液，放入小雾化杯雾化，方法、疗程同对照组。

1.6 观察指标

两组各观察指标均于雾化治疗前1 d 和治疗结束后1 d 由相同的医生和技师在相同的仪器及环境下完成。

1.6.1 临床观察指标 对眼部症状和体征进行评分，以眼痒、结膜充血为主要评分项目。眼痒评分标准[5]：无眼痒，0 分；轻度眼痒，可耐受，1 分；中度眼痒，揉眼后缓解，2 分；重度眼痒，难以忍受，揉眼后不缓解，3 分。结膜充血评分标准[1]：无结膜充血，0 分；轻度充血，少量结膜血管扩张，1 分；中度充血，介于轻度和重度之间，2 分；重度充血，结膜血管明显扩张，无法区分血管走形，3 分。

1.6.2 泪膜稳定性指标 应用Keratograph 5M 眼表综合分析仪监测泪膜稳定性：以非侵入性泪膜破裂时间（noninvasive keratograph tear breakup time，Nik-BUT）和角膜荧光素染色（fluorescein staining，FL）评分为主要评价项目。Nik-BUT：眼表综合分析仪自动记录平均Nik-BUT。FL：角膜荧光色染色后利用眼表综合分析仪拍照评分。将角膜平均分为4 个象限，观察每个象限着色情况[6]：无着色为0 分，1～30 个点状着色为1 分，＞30 个点状着色但未融合为2 分，出现点状着色融合、丝状物为3 分，4 个象限累计最高总分为12 分。

1.6.3 疗效评价标准 参照文献[7]制订评定标准。显效：疗效指数＞66%；有效：疗效指数33%～66%；无效：疗效指数＜33%。疗效指数=（治疗前总评分-治疗后总评分）/治疗前总评分×100%。总有效率=（显效+有效）例数/总例数×100%。

1.7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2.0 统计学软件进行数据分析，符合正态分布计量资料采用均数±标准差（±s）表示，两组组间差异进行独立样本t 检验、组内差异进行配对t检验；计数资料采用例数或百分率表示，比较采用χ2检验。以P ＜0.05 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两组治疗后临床疗效比较

治疗7 d 后，观察组临床总有效率高于对照组，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 ＜0.05）。见表1。

表1 两组治疗后临床疗效比较[例（%）]

2.2 两组治疗前后眼痒评分、结膜充血评分及总评分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的眼痒评分、结膜充血评分及总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7 d后，两组患者眼痒评分、结膜充血评分及总评分均低于治疗前（P ＜0.05），且观察组上述指标均低于对照组（P ＜0.05）。见表2。

2.3 两组治疗前后Nik-BUT、FL 评分比较

治疗前两组Nik-BUT 及FL 评分比较，差异无统计学意义（P ＞0.05）；治疗7 d 后，两组Nik-BUT 均长于治疗前、FL 评分均低于治疗前，且观察组Nik-BUT长于对照组、FL 评分低于对照组（P ＜0.05）。见表3。

表2 两组治疗前后眼痒评分、结膜充血评分及总评分比较（分，±s）

表2 两组治疗前后眼痒评分、结膜充血评分及总评分比较（分，±s）

注：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 ＜0.05

表3 两组治疗前后Nik-BUT、FL 评分比较（±s）

表3 两组治疗前后Nik-BUT、FL 评分比较（±s）

注：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 ＜0.05。Nik-BUT：非侵入性泪膜破裂时间；FL：角膜荧光素染色

3 讨论

近年来，随着环境污染的加重及眼部化妆品、角膜接触镜的广泛应用等，SAC 的发病率逐年升高。SAC 以Ⅰ型超敏反应为主，过敏原接触眼部组织与特异性抗原IgE 结合，刺激肥大细胞脱颗粒释放组胺、白三烯等活性介质导致眼红、眼痒、眼分泌物增加等[3,8]。目前西医常用的抗过敏药物为抗组胺药、肥大细胞稳定剂、非甾体抗炎药等，严重者可使用糖皮质激素及免疫抑制剂[9]。其虽能缓解过敏反应，但停药后易反复，整体疗效不佳，且频繁、长期点眼给患者带来了极大的不便[10]。中医药在对SAC 研究中积累了诸多行之有效的治疗方法，其中中药超声雾化法，通过超声波破坏药物表面张力将中药雾化为直径1～5 μm、尺寸均一的细小微粒，直接作用于眼表，大大提高了眼表局部的药物浓度，同时避免了肝脏的首过效应，疗效确切[11-12]，是目前广泛运用于眼表疾病的外治法之一。

SAC 归于祖国医学的“时复目痒症”或“眼内风痒症”等范畴。《眼科菁华录·时复之病》云：“类似赤热，及期而发，如花如潮，久而不治，遂成其害。”指出了本病的临床特点。其病因病机多认为与风邪有关。“风者，百病之始也”，风为百病之长，最易上犯头目，风邪被认为与SAC 关系最为密切[10]。治疗上多以祛风止痒、除湿清热为主要治则，扶正祛邪，标本兼顾。

本研究中的中药超声雾化法是我院传统的中医外治法之一，组方中，荆芥、防风解表祛风止痒，为君药；防风被称为“祛风圣药”，最善疏散风邪，其水煎液有抗组胺、抑制肥大细胞脱颗粒等作用，其有效成分升麻苷、防风多糖可抑制炎症因子（组胺、白三烯）的释放[13]。荆芥挥发油亦具有抗炎、抗过敏等多种方面[14]。还有研究认为荆芥-防风药的抗过敏机制与纠正Th1/Th2 免疫失衡以及抑制IgE 的产生密切相关[15-16]。黄芩、黄连、苦参在清热基础上兼具燥湿，为臣药；其中黄芩素被证实对Ⅰ、Ⅱ、Ⅳ型变态反应都有良好的治疗效果，还有增强机体免疫力的药理作用[17-18]。苦参水提液可阻断肥大细胞脱颗粒[19]；菊花、金银花凉血解毒，桑叶清热明目，苍术健脾燥湿，为佐药。薄荷性轻扬升浮，善疏散上焦风热，甘草具有类激素样作用，兼调和诸药。全方通过拮抗组胺，降低血清IgE，抑制肥大细胞脱颗粒等，多靶点、多路径发挥止痒、抗炎、抗过敏等作用。

近年来愈来愈多的学者发现SAC 与干眼症关系密切。SAC 因炎性因子及局部用药等破坏了眼表微环境稳态，结膜杯状细胞受损，泪膜稳定性下降，导致干眼症的发生[20-22]。Safonova 等[23]报道过敏性结膜炎引起的泪膜稳定性改变与角膜上皮损伤的程度有关，与泪液分泌量关系不大。故本研究同时监测Nik-BUT及FL 以了解中药超声雾化对SAC 患者泪膜稳定性的影响。

本研究结果显示，中药超声雾化治疗后，观察组有更低的主观症状评分、体征评分，提示中药超声雾化对SAC 有较好的临床疗效。泪膜稳定性方面，治疗后观察组较对照组Nik-BUT 显著升高，FL 评分明显降低，提示中药超声雾化可稳定泪膜。分析机制一方面中药超声雾化直接将药物微粒作用于眼表并维持一段时间，提高了药物的有效浓度，同时中和泪液pH值，缓解眼部不适；另一方面通过抑制机体变态炎症反应，消除炎症，修复眼表微环境，促进泪膜功能的恢复。

综上，中药超声雾化能更好地缓解SAC 患者的眼部不适，同时稳定泪膜，对SAC 有较好的临床效果。同时中药超声雾化仪器小巧，中药代煎剂方便，患者可在家实施，扩大了其应用范围。但本研究受制于病例数较少以及症状、体征评分以等级记分不够客观准确等，我们期待在以后的研究中纳入更多的客观性指标，比如SAC 相关炎性因子的改变以及角膜下神经从的改变等，同时扩大样本量及研究中心，以进一步探讨中药超声雾化治疗SAC 的作用机制，以期为治疗SAC 开辟新的思路与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