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圳凝,张筱荣
(安徽中医药大学 a.医药经济管理学院;b.马克思主义学院,合肥 230039)
随着社会流动性的增强,社会环境正在发生深刻的变化,社会风险与挑战与日俱增,人类已步入风险社会,各种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发生的频率比以往大大增加。近年来,诸如问题疫苗、埃博拉病毒,以及新冠肺炎等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给社会带来了不同程度的影响。国际卫生形势日益复杂,传染病以及各种卫生领域的事故越来越深刻地影响着人们的日常生活,公共卫生安全面临严峻的挑战,要求我们做好件监测、预警及管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是以网络为载体,人们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相关要件的情绪、观念和态度总和。若网络舆情处理不当,会使事件走向变得复杂,影响社会对公共卫生事件所做的努力,甚至威胁社会稳定,引发政府信任危机。正是这种影响,使得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网络舆情研究越来越多地被学者们关注,成为网络舆情研究的新方向。
为更好地把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网络舆情管理研究最新的进展及学术发展情况,文章梳理了最近10年(2010—2021)学界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网络舆情管理的相关文献,并着重分析近5年(2016—2021)的研究成果,以期从全局角度将目前碎片化的研究领域和研究内容进行梳理,对相关研究成果进行总结审思,为未来的研究提供新的理论支撑。中文文献方面,通过论文刊载量最高的中国知网(CNKI)对相关文献进行检索,以“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并含“网络舆情”为主题词进行模糊检索,得到2010—2021年相关的78篇文献,再对检索出的文献进一步整理,剔除掉重复及低质量的文献,最终整理得到49篇文献,其中硕士及博士学位论文11篇。英文文献方面,以2010—2021年作为检索区间,通过在Pubmed文献数据库以主题词public health emergency并含主题词public opinion或network opinion或online opinion进行检索,得出3 590篇论文,筛选出相关性最高的英文文献13篇,另外,还筛选出社交媒体管理的相关论文3篇,网络主题挖掘技术论文1篇及其他定义类论文1篇,以供参考。
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特征的研究上,学者主要结合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特点,从舆情话题、公众情绪倾向、舆情传播等多个角度展开分析。舆情话题方面,学者主要结合具体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展开讨论,如马缘园结合新冠肺炎疫情指出,由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人们的生活息息相关,其舆情话题众多且话题庞杂。[1]王华锋等结合新冠肺炎疫情指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舆情话题种类繁多,科学与伪科学交织,舆情煽动性强。[2]公众情绪倾向方面,学者主要结合舆情的生命周期展开讨论,如安璐结合寨卡事件,运用情感分析法分析了事件在起始、爆发、平息等阶段的主题情感分布。[3]Gopalkrishna Barkur等运用情感分析法分析了Twitter上印度民众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网络舆情,指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具有正负情绪叠加的特征。[4]舆情传播方面,学者主要结合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特征展开讨论,如叶琼元等指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具有网络热度高、公众参与广泛、舆情持续时间长的特点。[5]张薇指出由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真假信息泛滥,舆情传播会形成“蒲公英效应”,容易造成次生灾害。[6]杜泽指出相较于一般网络舆情,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具有紧迫性、不确定性和强扩散性,更强调舆情治理的时效性。[7]李博诚认为人为过失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持续时间长、发展速度快,并且伴随情绪积累现象,而非人为过失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呈现“单峰型”演进过程,情感存在削弱效应。[8]
综上,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特征的研究中,学者均把握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突发性、传播的裂变性和谣言的易生成性,多是结合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影响展开,少部分学者结合事件的责任归属展开讨论。按责任归属划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区分人为与非人为,能更好地把握舆情演化及主体行为的差异。此外,学者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特征研究多是作为引言部分以引出传播和治理的研究,对其特征的研究缺乏专门深入的探讨。因此,通过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和一般突发事件及非突发事件的网络舆情特征的对比分析,在把握其特征的基础上加深对其理论的深化,是今后研究的方向。
学界主要结合舆情生命周期,通过媒介、载体和事件等舆情动力要素对网络舆情的演化展开分析。
在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演化的阶段划分上,较常见的有三阶段分和四阶段分。胡峰认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演化经历突发、爆发、降温、失焦4个演化阶段。[9]赵耀结合新冠肺炎疫情事件,指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舆情演化经历潜伏期、爆发期、波动期和消解期4个阶段。[10]聂俊婷结合山东疫苗事件,认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分为形成、高涨、消解3个阶段。[11]
此外,随着量化分析方法的不断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结合数理统计方法和数学建模法分析舆情传播过程,主要聚焦于舆情话题识别和公众情感分析方面。其中,数理统计方法主要是运用网络原始数据,诸如浏览量、点击量等作为参数指标进行数据挖掘和处理的一种计量分析方法,其在网络舆情传播特点和规律的可视化分析总结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如张行钦通过统计关于“乙肝疫苗”事件的百度指数,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热度进行了分析。[12]陈璟浩通过大数据分析方法对新冠肺炎疫情热门微博进行归纳整理,发现网民关注度随媒体报道和新增病例数波动变化,并且关注的主题随舆情周期不断变化。[13]Xin Zhang等通过Twitter数据分析了社交媒体舆情的扩散速率。[14]而数学建模法则是通过计算机建立数学模型,分析挖掘演化的动力机制,将抽象问题直观化、数字化、具体化地表现出来。如曹树金结合生命周期理论、TF-IDF模型和LDA模型方法,探讨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不同阶段的舆情热点和主题演进过程。[15]孙莉玲利用Matlab仿真工具进行了舆情演化模拟仿真,建立了有向加权动态BBV网络节点演化模型,指出政府的态度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意见演化的重要因素,媒体的关注度能改变网络节点增加的数量,影响用户关注度。[16]
也有学者通过情感分析法和文本挖掘法进一步解释舆情演化的机理。情感分析法是通过挖掘人们的情感词汇,对人们对待事件的看法进行归纳整理,将主观性数据进行量化的过程,近几年越来越多地运用在舆情话题的监测和话题热度的评价上。如梁艳平利用朗之万方程分析了山东问题疫苗和长春问题疫苗的微博话题共振现象,认为在事件进展、群众意见、政府回应以及事后应对和知识科普等方面,同类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呈现明显的话题共振现象。[17]马续补以“双黄连事件”为分析对象,通过基于情感词典的方法对相关话题的报道展开分析,得到不同时间段的情感值,分析了不同阶段公众情绪的演化。[18]文本挖掘法则是通过对碎片化的文本信息进行挖掘,将无序的信息整理成可供分析的数据,对了解舆情进展以及公众情感有重要作用。张翼鹏通过爬虫抓取新浪微博关于新冠肺炎疫情的文本信息,探讨了社交媒体上存在的误导信息对于公众情感的影响,指出误导信息中负向情绪的评论更容易被转发,对舆情演化有负向影响。[19]Xuehua Han同样是基于文本挖掘技术,从微博文本中分层识别出7个新冠肺炎相关主题和13个子主题,发现微博数量和疫情的严重程度是正相关的。[20]也有学者基于网络新媒体的角度研究网络舆情的产生、演化过程,如Hocheol Lee通过分析韩国和日本民众在Twitter上有关新冠肺炎疫情的言论,发现随着疫情的演化,在经济和防疫方面的舆情热度随着疫情的演化而发生变化。[21]
由此可见,国内外学者均认识到网络舆情研究的重要性,进行了很多有意义的探索,在实践中专家和学者充分尝试将理论研究与实践相结合。国内外的研究结合舆情动力要素展开了广泛讨论,研究理论多基于传播学、情报学、计算机科学,通过舆情要素和舆情阶段的分析,发现舆情演变的内在机制。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演化研究还将随着互联网的普及和发展进一步深化,近几年的研究也呈现出感性认识到理性认识的转变,研究方法从思辨转向实证,运用了多种模型进行分析。但随着互联网、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的不断发展,技术赋权将会给舆情演化研究提供更精确的工具。
网络舆情分为正面舆情、中性舆情和负面舆情,负面舆情往往会给民众心理造成影响,威胁社会稳定。近几年发生了多起谣言造成的社会恐慌,因而聚焦负面舆情,尤其是网络谣言,成了近几年学界研究的热点。学者主要从谣言的内容、特征、传播形式、信息来源和消解策略等角度展开研究。
关于谣言的内容,学者结合具体的谣言事件展开讨论,如易杰结合H7N9事件,通过词频分析,指出疫情相关谣言的内容主要是结合真实事件改编的,并且情节完整,内容丰富,各类信息要素完全。[22]姚艾昕结合新冠肺炎疫情,运用LDA主题分析法,指出疫情相关谣言主要分布在医疗、生活和教育领域。[23]在谣言的特征方面,学者从传播量、点击量以及背后动因等方面展开了研究,如Toni G.L.A.van der Meer等结合在线实验法,结合美国传染病的网络谣言,指出如果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谣言不加控制,会诱导人们采取错误的行动,危害全体社会对公众健康的努力,并有可能加速疾病的传播。[24]Jose Yunam Cuan-Baltazar等指出媒体可能出于点击率等考虑,传播关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网络谣言,非医学背景的读者在获取了相关的网络谣言后极易被误导。[25]杨祥银则结合1894年香港鼠疫谣言,指出社会环境也是影响谣言的重要因素。由于处于殖民时期的香港民众缺乏安全感,对谣言的传播也是对不安或恐惧的一种自我保护措施。[26]对于谣言的传播形式及谣言的信息来源,学者主要结合新媒体展开分析,如翁士洪结合H7N9禽流感事件中的微博谣言,探讨了微博谣言的产生机制,认为微博用户引人关注的心理、信息接受者的从众效应以及微博信息的碎片化特征以及政府缺乏监管导致了谣言的传播。[27]阮香颖通过分析新冠疫苗相关谣言,指出可信度更高的个体或者关系亲密的个体间更容易引发信息的传播。[28]李明洁指出随着网络的发展,准入门槛越来越低,自媒体平台中用户发布的信息越来越多地成为谣言的来源。[29]在谣言的消解策略方面,学者主要从政府主导、行业自律、媒体管控等角度展开,如吴世文指出应积极发挥网络把关人的作用,政府信息及时辟谣,并通过政府、社会各界的协同共治来管控谣言。[30]刘彦提出了政府主导、媒体引导、完善网络大数据监管、提升网民素养的治理策略。[31]
以上可以看出,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谣言的研究中,学者从公共关系学、心理学等多个角度展开了研究,并且引入了多种传播模型展开讨论,但多基于个案研究,缺乏大样本、全视角的系统研究,过程研究多,对策研究缺乏,谣言的治理研究尚未形成系统的体系。因此需加强谣言管控研究,从谣言控制的关键节点、辟谣相关话语体系的完善等方面着手,构建从谣言管理到谣言治理的系统研究。
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平台和主体角度展开分析,有助于把握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在自媒体和传统网络媒体传播特点的区别,也有助于把握不同行为主体的行为特征和舆情互动模式对舆情传播的影响。网络舆情平台包括网络媒体和传统媒体,广义的舆情主体包括网民、政府、意见领袖等。由于媒体、政府官方微博等舆情平台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报道对于公众获取信息以及应对措施有很大的影响,不同的网络舆情平台也呈现出各自的特点,而主体行为模式对舆情传播起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因此学者从媒体平台及舆情主体两方面展开了大量研究。
媒体是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传播的重要平台,同时也通过发布文章、转发、评论控制等手段作为网络舆情的重要主体,学者主要结合不同类型平台特征展开研究。如姚乐野结合新冠肺炎疫情,指出官方媒体微博、商业媒体微博、自媒体微博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中占据不同的传播位置、具有不同等级的传播能力。[32]也有学者对媒体的报道方式展开了研究。Jun Wen等结合旅游业的相关理论,指出新冠疫苗中媒体的误导信息会在社交媒体传播,可能会造成种族歧视,精神疾病甚至威胁国家形象,需要有关部门高度重视。[33]张行钦指出媒体的报道方式会对舆情产生影响,如在乙肝疫苗事件中部分媒体使用“夺命疫苗”等词语,容易造成恐慌。[12]Viktor Sebestyén 等通过搜索引擎的选择和排序算法发现,过多接触结果偏差的搜索引擎得出的网页,会影响用户对于疫苗的接受程度。[34]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不同于一般突发事件,政府在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是重要的主体,同时也是舆情的重要中心,其发布的信息往往是第一信源甚至是唯一信源,成为公众权衡事件、风险感知的依据,同时政府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以及网络舆情的措施是否及时得当,也会成为舆情的焦点。温晓希结合疫苗事件,分析了政府在运用网络进行舆情管理的过程中,未能及时有效回应公众关切,导致舆情的蔓延和次生舆情的增长。[35]王心瑶探讨了政务微博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传播的影响,并结合登革热的实证分析,指出公众对传染病等危害自身健康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信息,更信任官方媒体平台,因此应加强政务微博的建设,及时回应公众关切。[36]于建玮认为公众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关注主要聚焦于事件的原因、相关责任人的态度和处理方法以及事件本身的分析几个方面。[37]
网络意见领袖在网络舆情的传播过程中扮演着重要的作用,其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言论态度能够引导公众情绪走向,甚至引导情绪进一步放大,造成群体极化现象。对于网络意见领袖的研究,学者主要从意见领袖对公众情绪和舆情走向的影响展开,并指出了意见领袖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管理中的作用。如Younggue Bae等发现Twitter上意见领袖的微博如果涉及情绪化表达,则更能引发公众转发,进而影响公众情绪。[38]马逸凡也考虑到了意见领袖对公众的情绪引导作用,他通过分析微博也得出了同样的结论。[39]方楠指出医学背景的意见领袖由于自身的专业优势,他们对事态的评判往往能主导舆论走向。[40]李奇则指出党政领导干部应争当先锋,发挥自身独特优势,积极引导舆论方向。[41]
公众是网络舆情最重要的主体,而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由于和人们生活紧密相关的特殊性,极易引发关注,在“人人都是记者”“人人都是传媒”的自媒体时代,公众不再仅仅是信息的接收者,还成了信息的传播者甚至制造者。Liesbeth Mollema等分析了社会化媒体的舆情信息和公众对待流行病的行为之间的关系,指出应建立自编码系统,梳理媒体信息,分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的公众行为特征。[42]田雯运用定性分析方法,结合新冠肺炎疫情,从个体层面探讨了个体的危机信息传播行为,指出个体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传播的不同阶段中扮演着不同的角色,其心理特征也呈阶段性变化的特点。[43]Valerio Arnaboldi等通过对转发频类进行分析,探讨了用户关联强度对舆情信息扩散的影响。[44]Malik Imran-Daud等构建了语义网技术的访问控制机制,用以监测敏感信息,保障用户安全。[45]郭未等分析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社会心态的差异,认为由于政治经济等因素的差异导致了社会认知、社会情绪、社会价值等层面的差异,进而影响了主体间网络舆情参与的模式。[46]王媛媛则从风险传播的视角分析了民众的“选择性注意”和“群体极化”现象。[47]
由此可见,国内外学者均对网络舆情的平台及主体等诸要素展开了较为深入的研究,研究涉及多个方面,有定性和定量相结合,也有个案分析,聚焦于媒体平台的研究探讨了新媒体和传统媒体舆情传播的特点;而聚焦舆情参与主体,能细致入微地深入挖掘主体间行为模式,探索总结出一般规律。学者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主体的研究上,主要从其在传播过程中的作用展开,虽取得了一定的成果,但是创新理论仍缺乏,多是沿用既往理论展开分析,如沉默的螺旋理论、群体极化理论。另外,基于短视频等新兴媒体平台的研究以及舆情主体在其中的互动模式,还有待进一步挖掘,是未来研究的方向。
由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事发突然,影响广泛,舆情的蔓延可能会给社会秩序、政府形象造成很严重的负面影响。因此,如何监测和预警,防范和化解风险,消除隐患,一直是国内外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下网络舆情管理研究的重点。学者主要从公共传播视角、舆情监测视角、法律管控视角和协同治理视角展开。
网络舆情是社情民意的直接体现,并聚焦于网络空间的特定场域中,因而聚焦公共传播领域,探讨网络媒体传播相关的理论和舆情应对方式,是当前国内外主要研究路径之一。学者主要基于传播学中回应者、回应平台、回应内容和回应方式展开研究。如李书耕结合新冠肺炎疫情舆情,指出政府舆情应对应做到早处理、主动处理。[48]张蓝溪认为医院作为重要的意见领袖,应该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中积极发挥自己的作用,医院宣传部门、医疗行业从业者应坚持公益性,为权威科学发声。[49]齐佳音结合新冠肺炎疫情,指出政府应通过信息供给决策的创新达到“精准信息锁定”,以向事实信息空间靠拢。[50]张蒙以生物学的发酵为类比,认为应通过加强舆情主体的沟通合作,促进意见领袖的引导作用,加强舆情传播各阶段的制度设计,确保舆情的有序管理。[51]Shiyue Li等指出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信任度低容易引发信息恐慌,为过度解读信息和谣言扩散创造了条件。因此,媒体应积极引导舆论走向,而在舆情爆发阶段,媒体影响力不足,政府应加强信息的公开,加强公众对信息的判断能力。[52]
舆情监测是对网络中事件相关的热点话题、焦点问题以及公众的参与情况进行整理分析,以预测舆情走势和引导舆论走向的管理手段。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监测的研究多运用数理统计等手段,如构建舆情监测报告系统。Shi Chen等通过对疾控中心发布的寨卡病毒相关的Twitter和公众的评论进行内容分析,并将话题进行量化归类,发现公众评论广泛的Twitter比原创Twitter的数量更能反映寨卡病毒的流行,为舆情监管提供了新思路。[53]Kim Minji等通过语义网络分析方法对韩国综合护理服务进行网络舆论话题跟踪和研判,寻找最佳的舆情预警实现途径。[54]Santosh Vijakumar通过结合寨卡病毒的媒体分析,探讨了医院、媒体、用户在网络舆情传播中的影响,为舆情的研判提供了思路和方法。[55]也有部分学者结合数据整理,分析舆情特征,进而分析研判网络舆情的应对,Guanghui Wang等学者则通过建立舆情主题模型,监测主题算法,进而挖掘舆情主题。[56]Eleonora D'Andrea等运用文本挖掘法对Twitter上民众对疫苗的相关言论进行整理分析,建立了主题演化模型,对于分析公众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意见并做好监控管理提供了重要参考。[57]李叶运用Snow NLP中sentiment模块结合新冠肺炎疫情期间发布的政务微博分析评论情绪指数,并提出了相应的应对措施,认为政府应及时回应公众舆论关切,并通过搭建互动渠道,拉近与民众的距离。[58]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之所以能引发网络舆情危机,一方面是由于事件本身的负面影响,另一方面是由于相关舆论在网络空间缺乏管控导致。网络空间作为社会生活的特殊场域,存在私密性、匿名性、交往的跨时空和泛在性等特殊属性。因此,学者聚焦法律视角展开了一系列研究,主要从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本身及其网络舆情两方面的法律管控展开讨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方面,学者主要从事件应急、事件问责和信息公开的相关法律方面展开研究,如王红建结合新冠肺炎疫情,分析了疾病预防控制机制、应急法律机制存在的问题,认为应重构疾控机构的管理体制,扩大其应急权限,提升其应急能力。[59]朱科结合问题疫苗事件,指出疫苗在生产流通环节的法律约束能力较弱,违法成本小是导致疫苗事件的重要原因,应加大违法违规行为的惩处。[60]刘学涛分析了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中政府信息公开的困境,并结合《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指出政府应做到依法公开,主动公开,及时公开和按需公开。[61]网络舆情法律管控主要从谣言治理展开研究。如贺子桐等指出应通过网络实名制和公众谣言举报奖励机制以防范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谣言。[62]谢惠加等认为,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由于专业性强,调查多由卫生部门承担,网络谣言的认定应由省级以上疾控中心决定而不是公安机关决定。[63]
协同治理是指多主体共同参与,共同解决面临的问题,使危机得以化解,各方利益得以平衡的过程。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管理中,主体涉及媒体、政府、意见领袖等,学者对各主体进行了较为详尽的分析。如崔亚飞指出,政府应破除“官本位”,重视民意和信息传播方式的变革,并分析了不回应、不干预的对策非但不能使舆论消解,反而可能会由于沉默的螺旋效应导致舆论导向失控。[64]马续补等分析了官方媒体、普通公众和权威专家在舆情发展中的作用,他认为应构建三方协同的舆情管控机制,专家团队谨慎公布研究成果,官方媒体坚持真实信息导向,普通公众加强信息甄别、避免盲从。[18]卢文刚结合山东疫苗事件,指出政府应和媒体合作,及时进行信息公开和政策引导。[65]陈硕从媒体引导的角度指出应从完善信息监测、构建信息传播矩阵、及时准确发布等手段引导舆论。[66]杜泽等结合循证治理理念,强调政府以事实为依据、证据为导向的基于证据链的舆情引导原则。[7]
从国内外研究成果看,学者运用了多种理论,涉及传播学、管理学、统计学、法学等学科。研究对象涉及舆情监测系统的运用,政府、社会公众和媒体的互动模式等多个层面,研究聚焦特定领域,运用多种方法,取得了丰硕成果。然而,我国学者主要基于单一学科展开研究,跨学科研究相对较少,并且主要聚焦在舆情的监测和治理,定量方法近几年逐步得到应用,但多是基于单次事件的简单分析,可以在一定层面上把握舆情监测的动态,但得到的应对方法主要聚焦表层对策,仍需进行进一步的实证分析,深入剖析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管理应对的原则方法和具体操作程序,加强对数字建模等方法的运用,探讨网络舆情相关影响因素之间的互动,使模型能更接近现实网络环境中的舆情演化,从而达到全面、准确研判网络舆情的发展。
综上所述,学者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背景下网络舆情管理展开了研究,取得了很多有价值的学术成果,如2020年以来围绕新冠肺炎疫情防控的网络舆情研究,学界涌现出舆情信息挖掘、演化路径分析、舆情研判及应对等多角度、多学科的众多成果。但就目前的研究来看,仍存在一些不足之处。
第一,跨学科分析仍存在不足。突发公共卫生事件作为突发事件中涉及医疗知识的领域,专业性、技术性相较一般突发性社会事件较高,对于网络舆情的监控也呈现出多学科交融的特点。然而,目前国内外学者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管理研究往往局限于单一视角进行分析,或是局限于舆情传播单一过程进行挖掘,跨学科、融合性的研究相对较少。
第二,定性研究挖掘不够深入。现有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生成和演化规律的分析停留在表层,定性分析得出的结论多是经验性的感知,缺少对舆情成因和演化的动力机制进行深入分析,缺少创新型观点的提出,如很多学者借助大众传播理论中的沉默螺旋效应和群体极化效应对网络舆情演化进行分析,创新性的理论建构相对较少,缺乏从本质层面的探讨和分析,因而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的演化机理难有深入的把握。
第三,量化分析研究较少,研究方式较为单一。网络舆情虽然充斥着很多半结构化和无结构化的信息,但是定量研究的分析是研究主题必不可少的环节,也是舆情管理作为一门科学是否走向成熟的标志。现有定性研究较多,定量研究较少,这和网络舆情的数据类型多元多样,数据结构复杂,量化分析处理手段的局限性有关。
第四,系统性研究及学术合作相对缺乏。当前大多学者仅就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管理某一角度发表了少量文章,研究止于论文的现象较为普遍。如网络舆情治理中许多学者提到要加强信息公开和法律建设,但对于信息公开的机制手段和法律的具体规制方向较少深入探讨。此外,作者研究团体之间合作力度不大,大多处于相对独立的研究状态,学科整体合作氛围不强,这和当前资金支持相对匮乏和人才培养模式滞后,以及网络舆情管理缺乏大样本、多中心的合作网络有关。
针对现有研究的不足,今后的研究应从以下几方面加以深化。
第一,深化对舆情正确引导的研究。网络并非法外之地,也不是脱离社会生活的真空场所,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若引导不当,任其负效应蔓延,可能会引发次生风险,甚至导致社会事件,影响社会稳定。我们处在信息海量化、社会风险复杂化的多元相嵌复杂时代,营造良好的网络氛围,需要学界深入开展舆情引导研究,突出政治方向,把握信息内容的有效治理,促进理论和实践相结合,推进网络空间治理体系优化和治理能力稳步提升。
第二,科学把握舆情传播演化和管理规律,加强系统性研究,利用定量与定性相结合的方法,结合大数据和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做好聚焦特定类型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理论归纳,梳理出应对网络舆情各阶段的普适原则和研判模型。
第三,以舆情生命周期为基础,结合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的“萌芽—爆发—扩散—消退”整个过程的不同阶段展开深入细致的分析,实现由感性认识上升到理性认识,促进理论范式的建构和研究方法的创新。
第四,应加强连贯分析,增强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管理的系统性研究,构建宏观、微观相结合,突发事件前、中、后多段研究结合,理论探索和实践应用相结合的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网络舆情管理的理论框架体系。
第五,积极促进学科融合发展。结合社会学、医学、公共管理、传播学、教育学等多学科特征,多角度深化突发公共卫生事件生成、演化和管理等全流程的研究,对网络舆情的管理研究提供全方位的理论支撑。
第六,关注新媒体平台研究。随着短视频平台在国内的兴起,人们越来越多地通过短视频平台参与信息的获取、时事热点的讨论和舆情话题的传播。由于短视频的现场感、即视性等特点,极易导致舆情发酵,近年来发生了多起短视频引发的网络舆情事件。作为一种新兴的社交平台,短视频平台承载的舆情信息类型,不依靠文本和数据,而是以音像的方式传播舆情,可视化程度高的同时也加剧了信息的碎片化,对于舆情内容的分析追踪和研判都有新的挑战。因此,进一步探讨短视频平台的舆情传播和治理将是未来研究的新角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