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让老年人更幸福了吗

2021-03-05 03:20栋,李
关键词:消极情绪积极情绪旅游者

罗 栋,李 兵

(湘潭大学 商学院,湖南 湘潭 411105)

旅游是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重要指标,已经成为幸福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旅游业也因此被誉为“幸福产业”。随着我国全面进入老龄化社会,老年人的旅游幸福生活成为关注重点之一。探讨老年人的旅游体验对幸福影响的机制,对我国老年旅游可持续发展、提升人民幸福生活水平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一、文献综述

(一)老年旅游体验

体验是旅游研究领域中的重点内容之一。谢彦君(2010)认为旅游体验是旅游个体通过与外部世界取得联系,从而改变并调整其心理状态结构的过程。[1]26-31换言之,旅游体验是游客在旅游过程中,与旅游情境深度融合状态下的一种身心愉悦体验和满足感。李怀、程华敏(2014)则表示在旅游体验过程中,个体通过一种镜像体验获得自我知觉,通过与他人的互动从而达到反思自我的目标。[2]58-66

旅游体验对旅游者具有显著影响已经得到了多数学者的广泛认同。旅游体验对老年人具有重要意义,旅游扩充和丰富了老年人的休闲活动,能获得兴奋、放松、享受等不同的旅游体验(Nimrod et al.,2010)[3]65-78,老年人通过旅游,可以逃离惯常环境、缓解孤独,还可能获得结交新朋友、获得新身份、发展新关系的机会(Ryu et al.,2015)[4]325-338,愉悦的旅游体验提高了老年旅游者的生活满意度(Morgan et al.,2015)[5]1-15。Moal-Ulvoas et al.(2017)通过研究发现,旅游体验能促进老年人的积极情感生成,帮助其提升精神生活品质。[6]151-158总体来说,旅游体验对老年人的影响研究还处于比较初级的阶段,主要集中于宽泛的总体影响和正向研究,缺乏针对性研究。因此,从幸福角度来研究旅游体验对老年人的影响内容和影响机制,具有较高的理论价值。

(二)旅游主观幸福感

主观幸福感源自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与思考,是人们对于自身生活状态满意程度的主观性评价。[7]590随着主观幸福感研究的深入,部分学者从生活满意理论角度来诠释和测量幸福感。[8]61-64张陆等(2007)解释道,主观幸福感下的幸福研究侧重于“享乐”,即幸福感是生活满意度的不断提升,积极情绪的积累和消极情绪的减少。[9]134-139

旅游领域早期的幸福研究大多直接借用心理学领域比较成熟的主观幸福感(subjective well-being)概念量表,接着部分学者将认知维度即生活满意度引入旅游者幸福感的诠释和测量中,如Gerhard et al.(2002)将生活满意度指标加入了旅游者幸福感的测量量表[10]237-249,Pratt et al.(2016)将旅游者幸福感视为高的积极情感、低的消极情感和高的生活满意度[11]26-35。

我国学者对旅游幸福感进行了研究。亢雄(2012)认为旅游幸福感是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因旅游体验而产生的积极情绪,主要表现为个体的满足、积极参与活动。[12]105-109妥艳媜(2015)认为旅游幸福“相对于生活中的一般幸福感而言,旅游者主观幸福感更加强烈,持续时间也更长,对个人的生活影响更大”。[13]16-18当前,对老年旅游者的幸福感研究还比较少见,李雪峰(2019)的研究分析发现,老年人的旅游活动水平对其主观幸福感的积极影响程度超过中青年人,存在城乡差别。[14]20-31我国老年人的旅游体验对其主观幸福感的影响机制及影响程度的研究还有待进一步深入。

二、研究假设

体验价值理论认为良好的旅游体验会给老年人带来感官、认知、情感方面的刺激,从而提高旅游满意度,提高生活幸福感。根据体验价值理论、活动理论和旅游体验理论,在参考Manfredo et al.(1983)的游憩体验偏好量表[15]263-283的基础上,结合我国老年旅游发展的实际情况,从感官及功能体验、认知体验、情感体验三个维度修改设计了老年旅游体验量表。

幸福的本质是一种对自身状态的主观感受或评价,因此,本文以主观幸福感作为幸福的评价指标,采用享乐主义的幸福感量表进行研究,即三重幸福感模型(Busseri&Sadava, 2011)[16]290-314,包含生活满意度、积极情感和消极情感三个维度(Lucas, Diener & Suh, 1996)[17]616-628。选取旅游体验的感官及功能体验、认知体验和情感体验三个指标作为自变量,分别研究其对因变量主观幸福感各维度的影响。

(一)旅游体验与生活满意度之间的关系

全方位的旅游体验过程包括感官及功能体验、认知体验和情感体验。旅游目的地经营者为旅游者提供的体验越难忘,就越能使旅游者产生强烈的情感反应。通过旅游,老年旅游者不仅能获得身心的放松与享受,还能获得愉悦的主观心理感受,提升生活满意度。一般而言,如果生活满意度较高,那么人们的幸福指数也会提升。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1:旅游体验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

并将假设扩充为以下3个子假设:

H1a:感官及功能体验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

H1b:认知体验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

H1c:情感体验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正向影响。

(二)旅游体验与积极情绪之间的关系

旅游是一种互动性很强的活动,参加旅游活动的老年人从搜集信息开始,到旅游过程中与旅游目的地的自然与社会的接触,再到旅游结束的积极互动中,会产生积极的情绪反应。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2:旅游体验对积极情绪有显著正向影响。

并将假设扩充为以下3个子假设:

H2a:感官及功能体验对积极情绪有显著正向影响;

H2b:认知体验对积极情绪有显著正向影响;

H2c:情感体验对积极情绪有显著正向影响。

(三)旅游体验与消极情绪之间的关系

旅游者在旅游体验的过程中不仅存在积极的情绪体验,有时也会受到消极情绪的影响。过度参与活动或者参与超出身体承受范围的活动容易滋生不适感、无聊感等消极的情绪,不利于老年人的身心健康。但是,当老年人进行适度且具有挑战性的旅游活动时,会对他们有更大的吸引力,从而产生满意感和幸福感。因此,提出以下假设:

H3:旅游体验对消极情绪有显著负向影响。

并将假设扩充为以下3个子假设:

H3a:感官及功能体验对消极情绪有显著负向影响;

H3b:认知体验对消极情绪有显著负向影响;

H3c:情感体验对消极情绪有显著负向影响。

三、数据收集与实证检验分析

(一)数据收集与处理

调查问卷内容包括调查对象的基本情况,旅游体验量表和主观幸福感量表三个部分。第一部分包括老年旅游者的基本情况,第二部分为旅游体验量表,第三部分为主观幸福感量表。问卷采用李克特5级量表形式,以“非常不同意~非常同意”由低到高赋值。

课题组于2020年4月至6月在湖南等多个城市采用随机方式发放问卷。问卷在发放之前,对调研对象就重要事项进行了说明。共发放问卷250份,最终得到有效问卷236份,问卷有效率为94.4%。采用SPSS软件对有效问卷数据进行分析。

(二)描述性统计分析

调查样本的人口统计学特征和出游基本情况如表1所示。从我国的实际来看,把中国老年人口的起点定在60岁是比较符合中国的实际情况的。在目前我国对老年旅游缺乏明晰的统计口径的条件下,总体上进入或接近进入老龄阶段的群体或个体所参加的旅游活动都可看作老年旅游活动,老年旅游者的划分不应过分拘泥于年龄的节点,这样更有利于认清老年旅游的本质。因此,本研究调研以60岁以上的老年人为绝对主体,同时也包含了接近60岁、与老年旅游团同行的“实际”老年旅游者。

表1 人口统计学特征与基本情况统计表

(三)信效度检验

1.信度检验

采用Cronbach’s Alpha系数对整体量表、旅游体验量表、主观幸福感量表的问卷信度进行检验。结果表明,整体量表、旅游体验量表、主观幸福感量表的Alpha值分别为0.881、0.899、0.696,大于0.7或十分接近0.7,均具有较好的信度。

2.效度检验

通过SPSS软件分别对旅游体验量表和主观幸福感量表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确定旅游体验量表中感官及功能体验、认知体验和情感体验的内在因子结构,以及主观幸福感量表中的生活满意度、积极情绪和消极情绪的内在因子结构,进行效度包括聚合效度的检验。

旅游体验效度分析结果表明,KMO统计量值为0.882(大于0.7),说明效度较好;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近似卡方值为1 391.149,自由度df为66,显著性sig为0.000,表明该量表适合进行因子分析。进一步采用主成分分析法进行旅游体验探索性因子分析,结果显示,所有题项的因子载荷系数均大于0.5,最终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7.227%,说明聚合效度较好,探索性因子分析较好。

主观幸福感效度分析结果表明,KMO统计量值为0.827(大于0.7),说明效度较好,Bartlett的球形度检验近似卡方值为1 360.364,自由度df为78,显著性sig为0.000,表明该量表适合进行因子分析。进一步采用主成分分析法对主观幸福感进行探索性因子分析发现,所有题项的因子载荷系数均大于0.5,最终累计方差贡献率为66.677%,说明聚合效度较好,探索性因子分析较好。

(四)假设检验

1.旅游体验对生活满意度的多元回归

以旅游体验为自变量,生活满意度为因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2所示。由表2可知:感官及功能体验的回归系数β=0.306,P=0.000<0.05,表明感官及功能体验对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1a成立;认知体验的回归系数β=0.163,P=0.003<0.05,表明认知体验对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1b成立;情感体验的回归系数β=0.289,P=0.000<0.05,表明情感体验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1c成立。综上,旅游体验对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1得到验证。

表2 旅游体验对生活满意度的回归分析结果

2.旅游体验对积极情绪的多元回归

以旅游体验为自变量,以积极情绪为因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3所示。由表3可知:感官及功能体验的回归系数β=0.203,P=0.033<0.05,表明感官及功能体验对积极情绪有显著正向影响,假设H2a得到验证;认知体验的回归系数β=-0.021,P=0.763>0.05,表明认知体验对积极情绪存在不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2b不成立;情感体验的回归系数β=0.240,P=0.005<0.05,表明情感体验对积极情绪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2c得到验证。因此,假设H2仅部分成立。这说明老年人旅游活动过程中获得的思考、好奇、联想和创意等旅游认知体验难以引起老年人生活中的积极情绪变化,这可能与老年人参加的旅游活动类型、旅游认知体验特点等因素紧密有关,也与老年人本身所具有的知识与阅历、对获取知识的满足程度减弱等影响因素相关。

表3 旅游体验对积极情绪的回归分析结果

3.旅游体验对消极情绪的多元回归

以旅游体验为自变量,以消极情绪为因变量进行多元回归,回归分析的结果如表4所示。由表4可知,感官及功能体验的回归系数β=-0.222,P=0.019<0.05,表明感官及功能体验对消极情绪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假设H3a得到验证;认知体验的回归系数β=0.161,P=0.024<0.05,表明认知体验对消极情绪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假设H3b不成立;情感体验的回归系数β=-0.045,P=0.597>0.05,表明情感体验对消极情绪存在不显著的负向影响。因此,假设H3c不成立。这说明老年人在旅游过程中获得的认知体验不但不会冲减老年人生活中的消极情绪,反而会部分增强,这可能与老年人生理机能降低、心理敏感脆弱有关,使得旅游认知体验触发了老年人的伤怀、失落、孤独等消极情绪。同时,旅游活动中获得的愉悦舒适的情感体验对缓解生活中的消极情绪作用有限,这可能与旅游情感体验的短暂性和有限性特征有关。

表4 旅游体验对消极情绪的回归分析结果

四、主要结论

通过对老年人旅游体验与主观幸福感的多元回归分析发现,老年旅游者的旅游感官及功能体验、认知体验、情感体验与主观幸福感之间存在影响机制,具体表现为:

第一,感官及功能体验对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也就是说老年旅游者在旅游目的地的感官体验越美好,其生活满意度水平就会越高。旅游目的地经营者以及相关人员在设计旅游活动时,应当充分考虑老年旅游者的感官体验以及功能体验,营造良好的旅游氛围,让旅游者融入其中,获得难忘美好的回忆。

第二,认知体验对生活满意度具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老年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形成的认知性体验越好,其生活满意度也会越高。旅游目的地经营者以及相关人员在设计旅游项目时,应充分考虑该项目是否能活跃老年旅游者思维,激发老年旅游者主动参与的积极性。

第三,情感体验对生活满意度有显著的正向影响。老年旅游者在旅游过程中产生的积极情感能够提高他们的生活满意度。旅游目的地经营者以及相关人员在设计老年旅游活动时应当多加入一些情感元素,引发老年旅游者的情感共鸣,提高老年旅游者主动参与热情。

第四,感官及功能体验对积极情绪有显著正向影响。老年旅游者在旅游目的地进行旅游体验时,其感官体验与旅游项目息息相关,感官体验越美好,老年旅游者的心情也会越舒畅。

第五,情感体验对积极情绪存在显著的正向影响。老年旅游者所感受到的正面的积极的情感体验会促进他们产生积极的情绪。旅游给老年人带来的不仅仅是心情的放松,更为重要的是旅游目的地的情感体验,满足自身更深层次的情感诉求。

第六,感官及功能体验对消极情绪具有显著的负向影响。老年旅游者在旅游目的地的视觉、触觉、知觉等感官刺激对他们的情绪有着很重要的影响,其感受到的感官及功能体验越好,产生的消极情绪的可能性就越低。

需要强调的是,后续对旅游体验与主观幸福感之间的研究仍需要进一步延伸:研究内容需进一步拓展和深化,可从旅游体验与休闲体验的异同点视角切入,将更多旅游研究的关键变量进行整合,深化理论基础;在研究方法上将定性和定量研究方法相结合,同时提高样本数据的多样性和内在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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