制度史研究的理论与方法

常利兵

钱穆先生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一书中曾指出，制度因人事而设，人事因制度而行，由此道出了人事与制度的历史关联。近日，由阎步克、邢义田和邓小南等著的《多面的制度：跨学科视野下的制度研究》（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21年版），从概念体系与经验事实相结合的视角对历史与现实中的制度问题进行了多面向的探究、讨论，向读者提供了有关制度史研究的理论与方法的范例。

在《多面的制度》一书中共收录了九位学者的研究成果。具体言之，阎步克和邢义田两人分别从制度的“可视化”角度讨论了周代爵制中的“酒爵”“酒尊”和汉代的“印绶”“鞶囊”问题，从而对古代中国社会中的人事等级结构与社会地位作了深入精彩的史料考证与历史建构。邓小南以宋朝信息渠道为案例，提出了要做“活”的制度史研究，因为制度本身是“活动的”“动态的”，所以，研究者对制度史开展研究就不能只是注重那些对“典章制度”“静态规定”的梳理，而应尽力追索、关注制度“当时具体的活动方式”，进而要在制度执行的“过程”中去深入发掘“当时起作用的”种种历史关系。刘志伟则从地方志、族谱、文书等文献史料出发对明代的“一條鞭法”和“图甲制”问题进行了全新的解释，打破了长期以来人们关于这两种赋役制度的“常识”性认识，由此揭示了自上而下的制度如何通过自下而上的“生活经验”来得到解释和呈现。侯旭东从概念溯源的角度首先对“制度”意涵的古今流变作了深入的谱系梳理，并指出“制度史”其实是近代以来才出现的一个被赋予了更多“规范之义”现代概念，而与古人眼中“制度”的“事”和“人”本意有较大差别，研究者要把“人”和“事”纳入到具体制度研究中，“回到人和事的关系里去认识制度的实态及其变化”，才能更好地呈现古代历史。

另外，该书中还有应星、周雪光、刘世定三位社会学者和一位经济学者周黎安从历史社会学、组织社会学、经济社会学以及制度经济学等社会科学的理论视角，对如何进行制度史研究进行了非常透彻的个案讲解及其方法论意义阐发。

总之，无论是从理论方法还是从个案经验来看，《多面的制度》都是一本值得精读和能够引发深思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