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平顺县下乡的点滴回忆

武炳琨

上世纪60年代末、70年代初，党中央和毛主席向全国发出“五七”指示，即：“以学为主，兼学别样，即不但学文，也要学工、学农、学军”。在这样的号召下，我作为长治市太行中学的一名年轻教师，也成为“五七”大军的一员，在平顺县下鄉工作近两年，留下了深刻难忘的记忆。

我是山西省太谷县人，大学毕业后分配到长治市太行中学，担任数学教师，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我在那个热情似火的年代里，和大家一样，工作很努力，取得的成绩也很突出。60年代末，受“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学校停课，无所事事的我反而三天两头感冒，反复检查和治疗也没有进展和效果，就回到老家太谷县看中医进行调理。正当这个时候，学校专门派人到老家通知我，要求我立刻返回。于是，两年刻骨铭心的农村工作生涯开始了。

我在平顺县第一个阶段是“学农”，地点是东青北公社西青北大队，我作为八名队员之一，在一年的时间里，虽然不做本职工作，但是收获颇丰，受益匪浅。

劳动治疗好了我的感冒病。西青北村处于太行山区，那个时代基本上属于比较原始的状态，地广人稀，而且土地都是星星点点的小型梯田，交通十分不便，百姓劳动和生活所需的生产资料和生活用品都是靠马车和担子来运输。我虽从小生长在太谷县农村，但是一直上学，没有从事过真正的农业劳动，三十出头的我第一次参加劳动就累趴下了。队长分配的劳动任务是担农家肥到地里，当地村民都是健步如飞在田间小道上，我却是越走越重，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一个来回下来就力不从心了，村长只能照顾我，让我在地里撒粪；后来把我调到老年组，负责劳动体力较小的锄地，跟着老农学会了前腿弓、后腿直，手拉、腰挺、足蹬、全身协调发力的正确动作。就这样每天劳动完晚饭以后，倒头就睡，一直到大天亮。因为劳动，食欲大增，每天早中晚吃玉米煮疙瘩、大碗“三合面”，一个月比平时能多吃十几斤粮食。适应劳动后的二十多天里，不知不觉从来没有感冒过，才真正意识到是劳动治好了我久治不愈的感冒。到现在我已经八十四岁，也极少感冒，现在想起来真是感慨那个“学农”的阶段，学习收获了很多。

劳动让我爱上了乡村和百姓。虽然我是在太谷县农村长大的，但是除了一直上学以外，我生长的县城边的农村和深山中的农村有极大的差别。特别是平顺县，属于太行山革命老区，曾是八路军总部所在区域内，这里的人民善良、质朴、勤劳、热情、乐观，对我们这些“城里知识分子”不仅不当外人看，还处处给予我们最大的照顾，真正像对待家人一样。从村长、队长到普通社员，在那种自然条件下，不论生活上、劳动中都给予我们最好的帮助和照顾。我每次劳动回来，房东大娘就已经把洗漱水准备好了，家里有好吃的也是先考虑我，真是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劳动让我帮助村里做点实事。西青北学校是一所六年制小学，当时的条件很差，既无教室又无操场，借用民房上课。学生也很少，只有两个班，一、三、五年级一个班，二、四、六年级一个班。共两位民办老师采取三级复式教学，语文、数学、体育、音乐等课程全部承担。我是一名初中、高中的数学老师，毕竟有些经验，劳动之余，经常和两位老师沟通交流授课心得，偶尔遇到一个老师顾不过来，我还能客串一下，过一下代课的瘾。村里的电工经常到县里参加其他工程，不在的时候我利用有限的电学知识，帮助百姓解决一些比较简单的用电问题。在大学就热爱体育的我，其间还被县里抽调参加长治市组织举办的排球比赛，作为主力二传手，和队员们一起努力拼搏，取得全区第七名的成绩，给平顺争了光。

在平顺县的第二个阶段是“整党”，地点是虹梯关公社臭水峧大队。我其实不是党员，平顺县委根据当时的实际情况，从“支农”的队员中选择抽调了一批人员，在县里集中培训动员后，被分配到虹梯关公社，从此，我又成了臭水峧大队的一分子。

赶鸭子上架写材料，初见效果增信心。我们整党工作队的队长是平顺县的一位老干部，文化程度不高，在虹梯关公社与公社干部见面后，给我安排工作：“咱们工作队里就你一个大学生，其他都是工农干部，肯定你的文才最高，今天晚上加个班，帮我写个明天全体支部成员整党动员的讲话稿。”当时我就懵了，来不及表达意见他就走了。我这个教了十年数学、又不是党员、从来没有写过材料的人，晚上在公社简陋的会议室里独自转来转去，脑子一片空白，到十点多还下不了笔。正在发愁难以交差的时候，发现有个文件柜，里面除了一些报纸之外，其中有一份《平顺县委工作通讯》，刊登的就有《关于今冬明春整党工作的安排和意见》，真是如获至宝！根据上级的安排和公社干部向我们介绍的当地情况，一直写到凌晨一点才完成。第二天，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交给队长，想不到他十分满意，动员大会开得也很成功，为最后圆满完成工作任务打下良好的基础。

严格步骤抓推进，顺利完成受表扬。臭水峧大队共有党员不到20人，党支部由四人组成，按照县委的要求，整党工作遵循先党内后党外的原则。第一步是党内自检自查，每个支部成员和党员要在全体党员大会上汇报近年来的工作，然后在全村大会上向全体村民汇报自己作为党员的所作所为；第二步是党外谈话了解，挨家挨户到群众家里询问了解党员的情况，询问党员有没有什么违纪违法行为，不管是自查还是了解，我都认真做好各项记录，按照县委要求阶段性地做好总结并且上报；第三步是检查验收，整党工作到年底前，县委整党办公室到大队验收，采取听汇报、走访、座谈、看材料等方式进行检查和验收。验收后不久，从县里传来喜讯，县委认为臭水峧大队的整党工作成绩突出，不但进行了表扬，而且作为经验向全县推广。我们知道这个结果后，工作队、支部以及全体村民奔走相告，享受工作被认可的快乐。

我在平顺县参加“支农”和“整党”近两年的时间，现在回忆起来真是收获很多。不仅各项工作都开展得顺利并有所成绩，自己在劳动和其他方面的技能也到都得到了锻炼，和那里的大队干部、普通百姓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和友谊。能收获这些的主要原因离不开平顺县百姓的质朴、无私、勤劳等优良的品质，也因此涌现出申纪兰、李顺达这样的全国劳模，间接影响着我这样的年轻人一辈子。所谓“不负韶华”，我个人现在体会当时这段经历就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