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刑科题本里的牛人牛事（上）

牛是人类的好朋友，素有吃苦耐劳、任劳任怨之称，农业社会中，牛的作用十分突出，反映在生产生活的诸多方面。有的刑事案件直接由牛引起，而涉及牛的就更多了。我将以《嘉庆朝刑科题本社会史料辑刊》（杜家骥主编，天津古籍出版社，2008年）、《嘉庆朝刑科题本社会史料分省辑刊》（常建华主编，天津古籍出版社，2019年）二书为主，谈谈其中记载的各种有关牛以及牛与人关系的事情。

以牛为名

牛受到人们的喜爱，人们会以牛命名。姓牛者起名有的会选择与牛相关的美好寓意。如嘉庆年间山西潞安府壶关县南河村有村人牛壮，牛本来就壮，取名壮，符合牛的属性，人壮壮实实，是农家最希望的。河南府嵩县有民人牛有成，秋收有成，离不开牛的辛勤劳作，姓牛期盼着丰收在望。应当说这是一般人取名所想，符合农业社会的特色。如果是文化人就比较讲究了，如中国古代天文学有二十八宿，其中有牛宿，是玄武七宿的第二宿，有星六颗，又称牵牛。姓牛，就会联想到牛宿。刑科题本中的审案者，有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十一月署亳州知州牛映奎，而奎星是二十八宿之一的西方白虎宫的七宿之首，为主宰天下文运的大吉星，奎星亦称魁星。牛映奎之名有文运亨通之意。

其他姓氏取牛名更多。山西潞安府长子县有人叫陈忙牛，望文生义，猜测是劝勉勤劳吧。山西灵石县杨九玉因索还皮袄扎死李三牛，三牛应当是以排行为名。江西长宁县人凌牛头四，取名牛头四，比较特殊。山东单县刘玉柱听从刘宗周共殴致伤刘泳召身死案中，有个人叫刘牛。福建诏安县有人叫许牛。乾隆时期安徽寿州有个人叫毕牛。奉天锦州县刘奇用石掷伤长工高升身死一案，高升五十五岁，有两子，大儿高满场十五岁，二儿牛厮，年纪还小。看来“满场”是大儿正式名字，“牛厮”是二儿的乳名，小厮可指儿子、男孩，则“牛厮”意为牛娃、牛孩、牛小子。陕西商州直隶州洛南县客民党一温致死差役李兴才案里，有差役陈良牛。广东新安县陈、麦二姓因争水聚众械斗案里，有一男姓名为陈牛妹。从刑案事例来看，似乎以牛为名的北方人更多。

地名中涉及牛的事例也不少。现在辽宁省鞍山市海城市有牛庄镇，第二次鸦片战争后，牛庄因被列入通商口岸而著称于世。奉天海城县民赵德宽因债务戳伤客民崔得官身死一案，崔得官的族祖崔宗范本是山西太原人，出关多年，就在牛庄西关永德碾坊吃劳金为生。江苏武进县有奔牛镇，云南昭通府镇雄州有牛街（即今彝良县牛街镇）。

至于有牛的小地名就更多了。北方有直隶承德府朝阳县客民高荣扎伤李丕敬身死案发生之地牛营子。山西太原府阳曲县有小牛站村。陕西安康县还有牛蹄铺之名。在南方，浙江台州府宁海县有土名水牛油山场;湖南涉牛地名较多，宝庆府新化县有老牛界，沅州府芷江县民杨礼潮有祖遗牛场等处祭田，永州府道州有地名犀牛岭山场;贵州贵定县有牛滚塘，普安厅嘉庆十三年（1808年）刘学本向卢世华当得地名牛角湾田土一分;广西陆川县牛角岭;广东归善县江启逢有税地一段，坐落于土名牛厄岭地方。

耕地运输要靠牛

牛力大耐劳，是耕地的一把好手，牛车则是重要的运输工具，对人的帮助很大。

牛在古代运输上的作用明显。事例多出自北方。第一件：山西汾州府汾阳县人马如洪三十六岁，佣工度日。他和田登科于嘉庆四年（1799年）十二月初到喀拉河，因雪大牛毙，将茶砖二十块寄放在彼居住之民人曹玉恭家。二十块茶砖分别是田登科铺子里的砖茶十块和他自己的十块。可知他们在蒙古地区从事贩茶贸易，使用牛托运茶砖。第二件：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秋，奉天盖平人王果友雇李屯人看守庄稼。九月初十清早，褚文幅来到王果友家，说他地里的豆子被牲口吃了些去，王果友说给他查看。早饭后，王果友到李维贵家说褚文幅地里的豆子被你家牛吃了些去。李维贵父子就同王果友去瞧。李维贵说这是大牛的蹄踪，不是小牛的，且我家大牛初四、初七都套车与赵利成进城卖柴去了，并没在家，初九晚上才回来。这是用牛车拉柴进城售卖。第三件：嘉庆十年（1805年）二月里，陕西武功县民赵东五受雇于赵映仓家佣工，言定身价钱三千五百文。六月二十一日黎明，赵映仓用牛车将打伤的赵东五送回家，说中了暑，其父赵根子忙到车前叫问不应，不多会儿就死了。显然牛车是当地的运输工具。第四件：直隶河间府阜城县，嘉庆十一年（1806年）四月初八，县属韩村葛家小庄民人葛逊，继与已故葛玉林为子，值其嗣母葛李氏物故，有堂叔葛玉喜向嗣祖母葛赵氏索分牛车等物争吵，并将其殴打逐回。不料嗣祖母葛赵氏气忿，于初七夜赴本处自己地内枣树下自缢身死。可见家庭的重要资产里有牛车。第五件：直隶迁安县民人张义五十五岁，向在平泉州韩金台居住，种地度日。嘉庆元年（1796年）十二月初七有同村朱庭幅、王青远雇张义家五套一辆牛车，到建昌县庄头营去运粮食。

除耕地用牛，还有耕牛拉犁的用具，东北称为“牛犋”。犋，是一種畜力单位，能拉动一张犁、一张耙等农具的畜力是一犋，多为两头牲口。奉天岫岩县人胡志昆等因土地纠纷共殴旗人项士聪受伤身死一案，嘉庆十一年三月初三，胡志昆与他人共五家赶着六犋牛同到项士聪家房南地耕地。

牛作为重要的家庭资产同人一样需要保护。贵州贵筑县西冲寨苗人于嘉庆十二年雇班阿和支更守夜，每年每户给工食米七升，每一头牛给工食银一钱。寨内约有二百多户、牛一百多头。双方议明，如遇牛被窃，需要守夜者查缉，若查缉不获，他们要赔偿失赃。守夜者主要保护家户与牛的安全，所以雇佣守夜者的工钱按照户与牛摊派。寨内平均每两户有牛一头。

耕牛用于犁地，春耕尤为重要。山东高唐州人周坤用市钱五十千文典了奉天府铁岭县李阳春二亩地耕种，写立典契。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三月十八日早饭后，周坤与家人赶着牛犁种这三亩地，才种了两垄，遭到李阳春阻耕。湖南新宁县人陈文榜五十九岁，自幼来四川在叙州屏山县居住，陈文俸是其胞兄，哥俩分居另住。嘉庆八年（1803年）十一月间，陈文俸借用陈文榜黄牛一头没有牵还，十二月间陈文榜前去查问，其兄说已把牛变卖还债，陈文榜说他不是，陈文俸说等春耕时候买牛赔还。意思是买牛赔还不耽误春耕。贵州铜仁府民人向思希砍伤胞兄向思武身死一案，向思希、向思武同居和好，嘉庆七年因向思武私将耕牛卖银花用，经其父向春阳查知训责，向思武反行顶撞，其父气忿，言欲送官究治，经向思希代为求免。儿子将耕牛卖银花用，父亲自然恼怒而加以训责。农户如果无牛，只能雇佣别人的，如嘉庆九年（1804年）春间，直隶正定府藁城县人张幅荣雇王书的牛驴耕地。还有借牛的，嘉庆十七年（1812年）八月初十，山东兖州府邹县刘宪五因向兄嫂任氏借牛不允，争闹，用刀将其媳王氏扎伤致死。

无牛耕地多被百姓认为是无法保证收成的。直隶交河县民刘幅安因撤佃打死佃户刘士贤案，刘士贤是刘幅安族侄，同庄居住，刘士贤原佃种刘幅安家地亩，嘉庆八年二月，刘幅安因刘士贤不养牛驴，恐怕荒芜地亩，把地撤回。刘士贤时常骚扰刘幅安，刘幅安没有理他。五月二十九日上午，刘幅安背着粪筐拿着小铁镢在村外拾粪时与刘士贤撞遇，刘士贤复向刘幅安寻衅，被刘幅安殴伤身死。

说到拾粪，牛粪不仅可以当肥料，也是重要的燃料，因此拾粪就成了人们的生计之一。四川江津县人杨名学和胞兄杨名富，同居各爨。哥俩有公用牛，牛粪原来两家分取的。嘉庆九年（1804年）正月二十三午后，杨名富把牛粪全部挑往自家田内，杨名学看见说要两人分用，杨名富不依，双方混骂，杨名富就拿挑粪木棍向其弟打来。杨名学闪开，趁势夺过木棍，打伤其兄头部，至夜身死。

刨粪、运粪也是农家的一项活计。山东蒙阴县民王二因被辱怀忿殴打冯大致死一案中，冯二向替任心谷家牧牛，冯三和哥哥冯大同王二弟兄三人一样，都佃种任心谷地亩。冯大常说王二懒惰，在任心谷面前挑唆，想吞种地亩。嘉庆十一年（1806年）十月二十七日，冯大在牛栏内刨粪，冯二、冯三与王二、王三、李大挑运。傍午时候，冯二、冯三与王三、李大各自先挑了一担粪出去，王二落后，被冯大斥骂，王二用铁镢把冯大打伤致死。

牧牛与牛事

放牛也是重要的生活内容。直隶平泉州回民张登科扎伤衙役李明身死一案，盐山县回民张登科搬到赤峰县居住，种地度日。嘉庆十一年八月二十六日，张登科带着扑枪在山上放牛。嘉庆六年湖北黄陂县民汶光玉因租佃土地打死万应秀案，万应秀到村前放牛被打伤致死。四川理番厅乾堡日耳足寨人桑吉，嘉庆二十三年（1818年）七月二十五日赴山牧牛。嘉庆七年九月间，四川内江县蒋昌槐的帮工十四岁的袁娃儿，赊欠彭信道糖钱二百文没还。十一月初四袁娃儿在山上放牛，彭信道向他讨取。

雇人看管牛或放牛。嘉庆二十三年十月发生的陕西孝义厅客民杨范书勒死妻子吕氏移尸图赖案，安徽太湖县人杨范书有两个儿子，大儿杨刘记十三岁，受雇丁天赐家牧牛。浙江奉化县民张角弓等因口角共殴邻居舒董氏身死案中，舒正佑在附近张显原家当佣工，于黄昏后牧牛回来，后来涉及该案。四川绵州直隶州安县阴池氏因丈夫阴秉太死后没有产业，不能过活，长子阴贵儒被迫雇与人家看牛。

放牧牛马也称放青。奉天承德县旗人王起连因索马殴伤民人田四一案，王起连一向收揽各屯牛马放青，每匹工价市钱三千，管放七个月，若丢失牲口，则加以包赔。嘉庆十二年（1807年）三月，田四家有青马一匹，到四月间，王起连把该马匹丢失，情愿赔马，后来田四讨过几次，王起连一直不赔。十三年（1808年）二月二十日外，田四家要种地，又向王起连索要马。他说没马，借得犍牛一头，转借给田四使用，讲过交还马匹再把牛拉回。四月初七，王起连的兄弟王起学去要牛，田四因他没给马匹，不肯还牛。四月十一日傍晚，田四酒后向王起连讨马，被殴致死。

主人与雇工因牛产生矛盾。嘉慶十年（1805年）二月初，赵东五受雇于陕西武功县人赵根子家，每年身价钱三千五百文，没立文契，也没主仆名分。平日与赵根子共坐共食。村西有五亩井地种谷子。六月二十日后晌，赵根子同赵东五去汲水浇灌，工人赵光显、张种秋在地内刨筑畦口。赵东五时常歇力，赵根子见他偷懒，便训斥了几句，赵东五不服，与赵根子争吵。晚上赵根子到马房照料，见赵光显在草房搅草，张种秋在院内井上汲水，叫赵东五拉牛去饮。赵东五就说赵根子唠叨，待人刻薄，出言混骂。赵根子说他只会躲懒，赵东五就扑近把赵根子发辫揪住，用力按下。赵根子挣扎不脱，见槽边放有搅草木棒，顺手拾起向他下身一戳，致伤肾囊，后竟伤重而死。

因牛事矛盾还发生于夫妻间。江苏扬州府泰州人周瑞凤五十二岁，纪氏是其妻子。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六月二十九日，周瑞凤向邻庄借牛耕种荞麦，将晚回家。吃完晚饭，仍要牵牛往耕。妻子说牛力已乏，若再连夜翻耕，必致劳伤成病，没钱赔偿，拉住牛阻止。周瑞凤不依，致相争骂。妻子拉牛不放，周瑞凤生气，顺拾地上木档殴打妻子，妻子伤重身死。怕牛累，致身亡，纪氏真是悲催！

甥舅因牛事而致纠纷。湖南长沙府善化县人罗芳远二十五岁，刘德音是其舅舅。嘉庆六年（1801年），刘德音佃种罗芳远家莲花塘田亩，议定规银一百两，每年完纳租谷四十一石。刘德音当交现银五十两，下欠银五十两未交，每年认还利谷七石。历年共欠租谷七十六石，屡讨未还。后罗芳远母控告，断令刘德音还谷退田，并令罗芳远兄弟退还规银结案。因刘德音没有交还欠谷，罗家也没退还规银。后罗家要将田收回自种。四月初六，罗芳远兄弟牵牛往田耕犁，刘德音与儿子刘绍武赶来拦阻，刘德音斥骂他们没还银两，不应耕犁。他们分辩争闹，刘德音站立不稳，滚落河内，被溺昏晕，救治不效身死。

因牛而发生争执的还有吉林宁古塔客民李经晏将雇工陈天佑殴伤致死一案。因纠纷陈天佑将李经晏家牛赶走，李经晏用锄头将他打伤致死。湖南湘乡县民萧德成刀伤族叔萧积辅身死案，乾隆六十年（1795年）五月，萧德胡用牛一头向哥哥换牛一头，当时说过如换牛后牛有倒毙，不与原主相干。过了二十多日，萧德胡换去的牛倒毙，来要哥哥赔还牛价，于是产生纠纷。广西临桂县民潘昭生因争柴草而戳伤王长生案，该县有土名仰仰山，本属官荒，离烂桥村一里，离秦村二里，山内柴草向系附近烂桥村民管割。山脚即荆柴坪草地系两村公共牧牛之所，坪旁柴草向系秦村人管割。然而嘉庆四年（1799年）四月初十早，两村庄发生了争执。

生活伴牛

在农活中往往因牛涉及纠纷。湖北襄阳县人王思哲向在刘从儒家做长工，陈乃宗短雇他牧牛。嘉庆二十一年（1816年）六月初四傍晚，刘从儒因农忙叫王思哲出去雇人帮工，走出门外遇见陈乃宗牵了头牛并背着一篓牛草回来，叫王思哲代他牵牛进栏。王思哲回说牛是短工管的，没有理他。陈乃宗说王思哲言语刻薄，出言辱骂，王思哲回骂。陈乃宗就用割草的刀戳来，王思哲夺过手顺势吓戳，不料伤着陈乃宗肚腹，他倒地致死。贵州威宁州民王维金伤毙顾名元并杀己子移尸图赖一案，王维金三十九岁，嘉庆五年（1800年）李张容把他原佃辖摸石槽地土转佃于王维金耕种，收王维金押佃银五两，每年租花都交李张容转交辖摸清收。十年五月，辖摸查知，说李张容不应私下转佃，叫李张容退佃，把山地另给顾名元、徐遵恭二人佃种。王维金要李张容退还押佃银两，屡讨不给。六月初十早上，王维金牵了耕牛，仍赴山地犁种。顾名元走来嚷骂，并夺下王维金手中赶牛藤鞭，被他打伤左脸。王维金见他行凶，往前跑避。顾名元赶来，抓住他的发辫，又用牛鞭打伤其左、右肋。王维金挣扎不脱，拔出身带小刀戳向顾名元，致伤顾名元身死。王维金害怕，起意把四岁幼子小三杀死，移尸抵赖。

说到割牛草，还有与拌牛草、喂牛等相关的案件。山东郑城县民戴从章殴伤族兄戴从陇身死案，嘉庆十三年（1808年）五月二十六日，戴從章拿了木杆去拌牛草，走到街上，遇见戴从陇走来，戴从陇向戴从章要买地文契，二人争执互殴，导致案发。河南上蔡县佃户除耕种土地外还要帮助雇主养牛，赵德与父亲赵常喜佃种姜盛家地亩并喂养牛。乾隆六十年（1795年）九月十三日，姜盛拿了铁铲在场边铲草，看见赵德在那里闲坐，喂牛迟误，原把他训斥了几句，他不服吵骂，姜盛回骂，他就拿茨条来打，姜盛顺用铲刀抵格，不想刀口划伤赵德的肚皮，后致身死。

牛伴随人的生活，与牛有关的物品往往成为关联纠纷的因素。湖南直隶桂阳州嘉禾县邓理珑、邓闰珑、邓珊珑三兄弟，都已分居，三弟邓珊珑并无妻室，借住长兄邓理珑牛栏楼上。嘉庆九年（1804年）二月十五日值清明节，族中演戏祀祖，并另期祭扫祖坟，邓珊珑应出费钱一百文，却不肯出给。十九日族人前往祖坟祭扫，因邓珊珑不出钱文没有邀他同去，傍晚时人们散回，老三说老二革除他的祭祀，使他没脸，拿刀去找老二拼命，被劝散。那夜邓理珑睡醒，“听得三弟在楼上喊叫，连忙起来出看，天有月色，邓漫逄也闻喊出来，与小的一同走到牛栏前，见二弟手拿柴刀从牛栏门内走出，小的们当向查问，据说他因恨三弟不过起意将三弟杀死泄愤的话，小的们随把二弟拿住，并拿火上楼看明，三弟已死，受有多伤，随投保报验的。”可见此案发生的“牛栏楼”，楼下是牛栏，有门，楼上住人，可谓人牛共处。嘉庆十三年（1808年）十二月初九发生于浙江东阳县的陈守智殴伤杨正通身死案，陈守智畏惧，用草垫将尸包裹，欲图移埋，适附近夜间有人烧窑往来人众，虑及撞破，将尸藏放于住屋毗连之牛栏内用草遮盖。牛栏也与人之住屋毗连，竟成藏尸之所。湖南芷江县张九羔戳伤族叔张添久身死案，嘉庆十六年（1811年）正月二十三，张添久来到张九亮火房，坐在炉边烤火。张九羔随后走来，见张九亮火房堆有柴薪，要做穿牛鼻桩，进内拣取柴棍，蹲地用刀砍削。山西永宁州蓝辉山因被逼租推跌田主史传远致死案，史传远在拴牛木桩上碰伤致死。河南光山县民张士贵殴伤吴启唐身死案，张士贵拔起拴牛木桩，把吴启唐打伤致死。嘉庆年间奉天广宁县客民刘元进等因借钱纠纷共殴女婿米文仓身死案中，米文仓出院要拿牛圈里木串栏作为抵抗工具。江西鄱阳县人汪涌旺三十七岁，杨惟善是族人汪涌辉的妻弟，向在汪涌辉家照看家务。嘉庆二十四年（1819年）四月初二，二人因事致相争闹，杨惟善用牛鞭打伤汪涌旺。还有湖北当阳县民人程应茂致伤程应美身死案，程应美用赶牛木鞭打了程应昌额颅脊背。在云南蒙化厅民马帼珑等因欠租共殴马太川身死案中，马太川骂马元多管闲事，拿拴牛铁链摔打，被马元夺过铁链回打他右胳膊一下，马太川向马元夺链。拴牛铁链、赶牛木鞭、牛鞭、牛圈里木串栏、牛鼻桩、拴牛木桩、牛栏楼，都成为刑案的工具。

有关东北奉天案件的刑科题本中出现了用牛皮、牛毛等制作的日用品。开原县民路智因索欠殴伤妻弟胡拉住身死一案，当时人穿有牛皮乌拉（鞋子）。嘉庆十四年（1809年）四月，岫岩厅流民宋元名索欠被吕振邦殴伤身死案中，原籍山东黄县人宋元名三十六岁，有牛毛毯一条。

牛若生病，医牛很重要，我们见到一个有关牛医的记载。四川酉阳州民冉正奎殴伤冉瑞岭身死案，酉阳州人冉正奎三十八岁，平日医牛生理。冉瑞岭是其从堂兄冉正远的儿子，过继给冉正远的胞弟冉正达做儿子。嘉庆五年（1800年）三月间，冉瑞岭在祖坟前开垦公共山地，冉正奎看见，叫他不要垦占，冉瑞岭不服，与冉正奎争闹，冉正奎怕他强横，各自走了。七月初十早，冉瑞奇家的耕牛生了病，叫冉正奎去医牛，冉正奎应允。冉正奎随后带了一把铁锄走到秀才溪地方寻取医牛草药，正在路旁挖掘，冉瑞岭走来，双方争斗，发生命案。

作者单位：南开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