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动所有学生通过优质均衡艺术教育获得成功——美国“2020年推进艺术教育行动纲领”解读

杜丽姣，边 霞

(南京师范大学 a.美术学院，江苏 南京 210023；b.教育科学学院，江苏 南京 210097)

目前，优质均衡发展已经成为全球学校艺术教育的共同追求。在美国，这一话题更是受到高度重视。制定并深入推行“2020年推进艺术教育行动纲领”(A 2020 Action Agenda for Advancing the Arts in Education，简称“行动纲领”)便是最重要的举措之一。随着2015年美国“每个学生都成功”(ESSA)法案的签署与发布，相关法规的出台促使美国各州及地区更加关注艺术教育质量及均衡发展，“行动纲领”的影响力也进一步扩大与深入。本文将详细介绍该“纲领”的制定背景、制定组织、制定细节、核心内容，通过对其深入解读，寻求对我国中小学艺术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启示，为我国当前全面加强和改进学校艺术教育工作提供可参考的建议。

一、“行动纲领”制定背景：对优质均衡艺术教育的强烈需求

艺术教育的重要价值一直是美国艺术教育界关注的焦点。近年来，随着相关研究与实践领域不断呼吁，艺术教育对学生发展的重要作用越来越受到人们的普遍重视。

首先，艺术教育的本体价值逐渐在美国深入人心。从20世纪七八十年代开始，DBAE(Discipline-Based Art Education，基于学科的艺术教育)理论逐渐盛行并一度成为教育实践的主流立场，艺术教育的学科本体价值逐步在美国深入人心。目前，美国艺术教育界倡导艺术教育不仅要实现学生艺术知识及技能的发展，同时更注重“发展技能、参与与坚持、想象、表现、观察、反思、延伸与探究、理解艺术世界”八个艺术工作室思维习惯(Studio Habits of Mind)的发展[1]。这既不同于“为艺术而艺术”的艺术教育观，也不同于艺术教育工具论的基本立场，而是将艺术视为人类生活必不可少的一部分，认为学生通过艺术学习最终能够实现思维习惯、能力等一系列相关品质的发展。这一立场已经在美国艺术教育界产生了广泛影响，在2014年“全国核心艺术标准”(National Core Arts Standards)制定过程中有直接体现[2]。该标准明确指出学校艺术课程的目标为培养学生艺术素养，使学生能够运用各种艺术媒介独立进行创造和表现、表达和沟通，能够至少掌握一门艺术进行创作，能够认知并理解不同历史、文化背景的艺术作品，将艺术作为幸福的手段，以此方式投身于社区建设。[3]艺术教育不仅关乎每个学生当下及未来生活，而且关乎美国每个社区发展、美国社会及全球未来建设，其独特本体价值越来越受到重视。

其次，美国教育界尤其是艺术教育领域，强调艺术教育对学生学习能力、学业成就乃至整体发展及未来生活的工具论价值。相关领域一直强调，美国学生需要接受完整又富有竞争力的教育，为高中毕业后升学或入职生活做好充分准备。艺术教育作为全面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支持学生获得学业成就、满足21世纪合格劳动力能力要求。同时大量研究证明，艺术教育能有效帮助学生发展批判性思维[4]、有效沟通和合作能力[5]、学习能力[6]等；艺术教育与其他学科整合，有助于提高学生的思维技能，支持学生获得作为多样化社区成员的公民能力[7]。

再次，美国相关领域尤其关注艺术教育对处境不利学生发展的重要价值。当前美国关于处境不利学生通过艺术教育获得发展的研究已经获得了可观成绩。大量研究表明：艺术教育可以为处境不利学生提供优良发展环境，促进其积极参与学校学习，提高学习成绩和自尊心，提升自我控制能力，降低违反学校纪律的概率[8]；高度参与艺术活动的学生比很少或者根本不参与艺术活动的学生在校表现更好，相对而言他们能够获得更好的成绩、对学校有更积极的态度，而这些作用对来自低经济收入家庭的学生最为明显[9]。艺术教育对处境不利学生的发展具有显著的促进作用。

然而，在这样一个不断高呼艺术教育重要性的背景下，美国艺术教育实施现况并不乐观。考虑到艺术教育所带来的学术、社会和个人发展效益，美国几乎每个州都确立了艺术教育标准，大多数州都制定了相关政策要求公立中小学为学生提供直接的艺术教育机会。然而，美国教育部数据显示，数以百万的美国学生几乎没有或根本没有接受艺术教育的机会。这些学生多为来自有色人种家庭、母语非英语者、有特殊需要的儿童，他们往往就读于高贫困(1)高贫困学校(high-poverty schools)在美国特指“76%到100%的学生有资格申请免费或者降价午餐(FRPL即free or reduced-price lunch)的学校”，贫困家庭儿童占有较高比例。参见https://nces.ed.gov/programs/coe/analysis/2010-section1a.asp。、低绩效学校，辍学率更高。与家庭富裕的同龄人相比，就读于高贫困学校的学生每周接受正规艺术教育的机会更少[10]。非常明显，这些处境不利的学生本来可以从高质量的艺术教育中获益良多，但是现有的美国教育体系并没有发挥这样的作用。

基于以上基本现实，美国社会各界对优质均衡艺术教育的呼声越来越强烈，艺术教育相关人士也在努力寻求改革发展路径。一方面，保证学生获得优质艺术教育以提升其艺术素养及相关能力，推动学生在当下和未来生活中获得成功。另一方面，艺术教育对处境不利学生的发展有不可替代的作用，而这一群体接受艺术教育的现实却存在严重不足或不公，因此对均衡艺术教育的需求更加紧迫。由此，“行动纲领”的制定与实施逐渐提上日程。

二、“行动纲领”制定组织：AEP

“行动纲领”由美国艺术教育伙伴(The Arts Education Partnership，简称AEP)组织制定并进一步推行。1995年，美国教育部(The U.S. Department of Education)和美国国家艺术基金会(National Endowment for the Arts)共同签订跨机构合作协议，作为协议签订并实施的成果，AEP由此正式成立。作为致力于让所有美国学生都能接受高质量艺术教育的国家中心机构，一直在美国艺术教育发展过程中发挥着重要作用。2015年，教育部和国家艺术基金会委派美国教育委员会(Education Commission of the States)成为其主管机构，更加突出了AEP追踪艺术教育相关政策实施、转化研究成果、提供政策建议并为国家及州政策决策者创造互相交流学习机会的工作职责。

多年来，AEP强调通过研究、政策和实践促进艺术教育及相关教育实践的发展，工作重心在于改进艺术教育实践、研究艺术如何影响和强化美国教育。AEP坚信所有孩子都需要有机会去创作、表演、学习和体验包括舞蹈、音乐、戏剧、视觉艺术等各种艺术形式，以确保其在学校、未来工作及生活中获得成功，尤其强调来自低收入家庭等处境不利学生接受艺术教育的重要性。作为一个全国网络性组织，截至2018年年底，AEP已吸收了全美教育、艺术、商业、文化、政府和慈善组织等106个机构单位成为其会员，组成全国联盟，影响力遍及全美。近年来，AEP对美国艺术教育基础设施建设，尤其是教师专业发展、社区艺术教育发展、学生从艺术教育中受益等方面都发挥了重要作用。[11]

三、“行动纲领”的制定

了解实际情况的政策决策者才能制定更好的教育政策。在美国教育委员会的支持下，AEP利用其与艺术教育实践及政策制定实施联系密切的优势，与各州艺术教育领导者、实践工作者合作，开展了大量关于美国艺术教育实践及政策的研究工作，积累了扎实深厚的工作基础。2014年2月，AEP发布未来三年的工作战略计划，强调其未来工作重点在于加强艺术学习在学生发展及评估中的重要地位、教育工作者的专业发展、艺术教学环境与策略的改善、各州及地区艺术及教育领导者对艺术教育的重视程度四个方面。AEP计划通过进一步明确关键概念、举证美国各地优秀艺术教育实践或政策推行案例，推进美国艺术教育发展，在艺术教育政策制定及实施过程中，进一步发挥稳定、持续的积极作用。

2014年6月，AEP集结了来自美国教育部、多个州及地区艺术教育部门、大学、中小学及艺术教育专业组织等25个机构及其成员，由AEP咨询委员会成员和相关艺术教育工作者一起，以AEP行动理论(图1[12])为视角共同制定“行动纲领”。图1显示，该行动理论视角明确了“行动纲领”的最终目的、实施结果、利益相关群体、AEP行动策略及资源。既包含了“行动纲领”制定的方向及内容，也囊括了未来进一步推进“行动纲领”过程中可预期的工作主体、AEP可实施的策略及可利用资源。尤其值得关注的是，该理论所考虑的利益相关者不仅包含了AEP联盟成员，也涉及非联盟成员。各州及学校主要官员的加入为艺术教育工作者专业发展及资格认证提供了保障，其他艺术及教育利益相关者位在其列，为艺术教育优质均衡发展提供外围支持力量。利益相关者既有来自于政府、学校领导等官方艺术教育工作人员，也包含了艺术、教育专业组织等非官方艺术教育相关实践者，涉及从联邦到各州及地区、从官方到民间、从研究到实践的各级各类艺术教育相关工作人员。这样不仅能够保证“行动纲领”制定科学合理，而且有利于其在艺术教育实践中顺利推行。

图1 AEP行动理论图

最终，“引领所有学生成功之路的艺术：2020年促进艺术教育行动纲领”(The Arts Leading the Way to Students Success: A 2020 Action Agenda for Advancing the Arts in Education)第一版于2015年3月发布。标题使用“Arts in Education”表明“行动纲领”不仅强调艺术教育，还重视与其他学科融合的艺术教育元素，“纲领”不仅关注艺术学科的本体价值，还凸显了艺术在整个教育系统中的重要地位。“行动纲领”明确指出其目标在于，到2020年，从幼儿园到12年级，美国所有学生都将享有公平接受艺术教育的权利，都拥有在校及课余时间获得高质量艺术学习机会。“行动纲领”的重点是唤起美国各州及地方艺术教育政策及实践的建设性变化，支持美国所有学校和社区增加学生获得优质艺术教育机会。它为艺术和教育领导人提供了一个共同框架，通过这个框架，全美艺术教育相关工作者可以互相支持、交流与学习，促进艺术教育改进工作，进一步唤起公众及相关部门对艺术教育及其影响的理解和重视、深入推进艺术教育改革发展的政治意愿。其中，“艺术和教育领导者”包含了AEP组织成员在内的所有重视推进美国艺术教育发展的各界人士，也是“行动纲领”实施的主要目标群体。

2017年，在核心内容没有变化的基础上，AEP调整了行文表述，发布“行动纲领”第二版，更加强调艺术教育重要价值及美国艺术教育改善的迫切需求。近年来，“行动纲领”向全美各州各级各类教育机构推广，所有AEP成员组织按照要求在其职权范围内推行艺术教育，组织成员之间信息共享、及时就“纲领”推进过程进行交流和沟通。“行动纲领”的制定与推行一方面为AEP成员组织确定了未来艺术教育发展的框架，同时也为全美艺术教育的改善指明了方向。

四、“行动纲领”的核心内容：四大优先领域

“行动纲领”围绕如何使所有学生通过优质均衡艺术教育获得成功，制定了包括四个优先领域在内的共同框架。每个优先领域的陈述包括概况介绍、AEP成员组织任务职责、目标、策略、进度指标。同时按照2014年发布的工作战略计划，随着“行动纲领”在实践中不断推进，2015年ESSA法案在艺术教育领域中的影响日渐显现，AEP在2017、2018两年根据相关研究成果及美国艺术教育现实，陆续发布了与四个优先领域相关的后续政策报告，跟进“纲领”推进的同时又进一步向相关组织机构、政府部门提出更具时效性的建议，促进“行动纲领”进一步有效实施，推动艺术教育优质均衡发展。

(一)强调艺术学习应成为所有学生发展及评估中的关键要素

“行动纲领”的第一个优先领域为：提高学生成就和成功率(Raise Student Achievement and Success)，强调全美各州及地区需要在更高学习标准和新的问责制体系下，重新思考“学生准备好上大学或开始工作及生活”的标准是什么。AEP成员组织要努力确保，在更高要求的学习标准下，艺术学习是所有学生发展及评估中必不可少的考虑因素。

1.该优先领域的目标：保证艺术学习成为定义升学、入职和公民准备标准及实施综合评估和问责制的关键要素。2.实施策略主要包括：(1)将艺术学习纳入升学、入职和公民准备标准综合定义的一部分；(2)运用具有较好信效度的测评方式，将艺术学习纳入基于标准的升学、入职和公民准备评估体系；(3)使艺术学习成为学校、地区和州问责制的组成部分。3.进度指标：(1)各州评估系统强调方法的多样性和灵活性，包括基于或结合艺术的评估方法；(2)州和地方问责制将学生艺术学习成就纳入学校成功与否的衡量标准。

总体而言，这一优先领域强调艺术学习应成为所有学生发展及评估中的关键要素。2017年9月AEP发布政策报告[13]，指出随着ESSA法案的发布，各州教育工作的开展都有了更大灵活性以缩小课程差距，确保所有学生都能够获得包括艺术课程在内的全面教育。报告强调艺术学习能够促进学生发展，尤其是包括“掌握核心学术内容、批判性思维及解决复杂问题的能力、协同工作、有效沟通、学习能力、学术思维”在内的深入学习能力(Deeper Learning)，这也是界定学生顺利升入大学、入职和公民准备标准的关键。艺术学习的独特之处在于，它不仅直接影响学生的学业成绩，而且通过提高学生深入学习能力间接影响学生学业成绩，这种影响对包括来自低收入、母语非英语家庭的高危学生群体尤其重要。同时报告还以多个AEP成员组织的工作成果作为例证，展示其工作进展及成效，据此提出更具体的建议。比如：对各州建议，成立专门的工作组推进学校艺术教育工作，推行ESSA法案过程中重视艺术教育的开展情况，重新制定州教育问责制体系等；对各地建议，应努力寻求更多来自教育管理者、社区、基金会的政策及资金支持，全面推进艺术教育相关工作等。

(二)重视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与专业发展中的艺术学习

“行动纲领”的第二个优先领域为：支持高效教育者和学校领导者(Support Effective Educators and School Leaders)，关注学校等机构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和专业发展中的艺术学习。为了向更高学习标准过渡，各州应重新考虑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专业发展的支持和评估体系。AEP成员组织要努力确保各级教育工作者能够将艺术视为学校核心学术科目，使艺术以融合的方式成为所有学科教学的重要资源，使艺术教学成为学校转型的主要战略之一。在“行动纲领”中，“教育工作者”主要包括经认证的艺术专家、艺术及非艺术学科所有教师、学校领导和社区艺术教育工作者。

1.这一优先领域的目标：重视并强化艺术学习在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和专业发展支持中的作用和贡献。2.实施策略主要包括：(1)将艺术学习纳入所有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项目；(2)将艺术学习设置为教育工作者高质量专业发展支持项目的一部分；(3)支持评价、评估和研究，持续追踪、跟进教育工作者专业发展中艺术学习的进程。3.进度指标：(1)教育工作者职前准备项目应包含基于标准的艺术教学方法和相关评价工具运用的培训；(2)专业发展项目支持所有教育工作者的持续发展，应将艺术学习情况纳入专业发展评估系统。

“纲领”重视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和专业发展中的艺术学习，既关注艺术学科教师直接从事艺术教育的能力，又重视非艺术学科教师在其他学科教学中运用艺术元素的能力，同时将学校领导及社区艺术教师的艺术学习考虑在内，力求提升艺术教育质量、保证艺术融合在学校教育境况改善过程中发挥应有的作用。2018年5月，AEP发布政策报告[14]，结合ESSA的新要求，明确指出艺术融合在教育工作者入职准备及专业发展中发挥的重要作用，并以“A+School”项目为例，展示相关工作进展及成果，从成立顾问组、确定标准、证书授予、专业发展项目几个方面提出发展建议。对各州提出的具体政策建议包括：将艺术学习纳入州ESSA法案计划，通过调整学习标准推进教师专业发展项目中的艺术学习活动，与大学合作将艺术融合课程纳入教师职前培养体系，教育政策制定者应将艺术融合纳入教育工作者专业发展项目并注重定期评估和绩效跟踪，等等。

(三)关注优良艺术教学环境的营造

“行动纲领”的第三个优先领域为：改变教学环境(Transform the Teaching and Leaning Environment)。美国各州正积极采用一系列创新方法加强学生个性化学习体验、改善学习环境。AEP成员组织要持续探索和扩展以艺术为中心、以艺术为基础的解决方案和策略，创造性地利用时间、资源和技术，营造优良学习环境支持所有学生获得成功。

1.这一优先领域的目标：注重创设并平衡艺术课程和艺术融合课程的教学策略，以满足所有学生需求。2.实施策略主要包括：(1)平衡研究、政策和实践，在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中扩大艺术学习机会和有效性；(2)阐明艺术改善低绩效学校环境及文化的作用；(3)在所有艺术教学环境中认同、支持和促进技术及媒体的有效使用；(4)促成高质量艺术课程、艺术融合课程等相关学习项目，扩大学习机会(Expanded Learning Opportunities, 简称ELOs)，使之符合升学、入职和公民准备标准要求。3.进度指标：(1)以学生为中心的学习计划确保所有学生平等接受艺术教育；(2)艺术学习成为学校改进工作的组成部分；(3)将ELOs纳入艺术及艺术融合学习规划，以澄清各州和地方升学、入职和公民准备标准。

可见，“纲领”强调优良艺术教学环境的营造，一方面关注艺术教育环境的创设，另一方面明确艺术及艺术教育元素对整体教育环境改善的积极作用。2018年9月AEP发布政策报告[15]，以“创意青少年发展”(Creative Youth Development，简称CYD)项目为例，呈现并例证相关教育项目利用社区组织、教育工作者和当地艺术家等关系伙伴，营造优良艺术教学环境，填补高危学生在艺术学习机会层面的制度缺口，提升处境不利学生教育整体质量。该项目通过强调与关注学生艺术学习成就吸引学生参与艺术教育活动、注重安全积极艺术活动环境的创设、聘请优秀艺术教育工作者并使之与学生建立长期稳定的合作关系、通过允许学生利用已有经验来制定学习计划等方式保证其艺术学习权利，以此改善艺术教学环境。目前，CYD项目已在加利福尼亚、佐治亚等多个州的教育机构中产生广泛积极影响。据此，报告提出了更具体的政策建议，扩大CYD项目在实践中的影响力，优化艺术教学环境。如：在州ESSA计划中补充资金支持各类艺术教育项目扩展；支持州艺术、文化和科学机构积极参与学生发展项目；鼓励地方委员会(如艺术、社区发展/文化委员会)及相关机构(如法律、卫生、青少年发展机构)与非营利性艺术机构协调合作，增强地方艺术教育生态系统的活力。

(四)明确相关领导者知识能力的补充更新对艺术教育政策制定推行的重要价值

“行动纲领”的第四个优先领域为：增强领导能力和知识(Build Leadership Capacity and Knowledge)，明确相关领导者艺术及艺术教育相关知识能力的补充与更新对艺术教育政策制定推行的重要价值。为了执行“行动纲领”，美国各州、地方和国家艺术和教育领导人需要及时、快捷地获得各种有用且准确的信息。AEP成员组织要确保所有艺术教育相关领导者及其他主要利益相关者和决策者都具备必要的知识和资源，推动艺术教育成为所有学生全面、有竞争力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

1.这一优先领域的目标：为国家、州和地方的艺术和教育领导人提供提升知识能力的相关资源，以有效地将艺术教育纳入美国教育改进工作。2.实施策略主要包括：(1)与投资于艺术教育改进工作的关键利益相关者建立合作关系；(2)明确艺术本身的教育价值以及其在新教育资源开发中的作用，促进教育改善工作；(3)支持相关资源的传播和有效利用，推进艺术教育改善工作。3.进度指标：(1)艺术教育的新资源要指向艺术及教育利益相关者的明确需求；(2)艺术教育发展战略及方法应成为教育领导者研讨工作的重要议题。

2018年12月，AEP发布政策报告[16]，结合当前美国社会及艺术教育发展现实，报告指出为了满足美国经济增长需求和学生需要，当前政策制定者和利益相关者主要从教育公平、问责制及广泛参与三个方面持续寻求改善美国艺术教育现实的策略。报告也从这三个角度出发，开展论证、列举包括ESSA法案及其影响下的美国艺术教育发展最新数据，根据最新信息为相关领导者提出政策制定及推行的建议。比如：增加艺术教育财务预算；面向全州各学区、学校、学生收集发展数据；各州调整问责制系统，将艺术教育纳入其中以促进全面教育的发展；各州在强调保证艺术教育开课率的前提下增加其他相关考量评价条目；保证家长及学生参与艺术教育决策及相关活动。而这些建议将被采纳的前提，是相关领导者承认艺术教育的重要性、了解艺术教育实施的条件及原理、掌握当前艺术教育开展的现状数据与普遍存在问题。因此，相关领导者艺术教育知识能力的补充及更新、对艺术教育现状全面深入了解对于艺术教育改革发展具有重要意义，是“行动纲领”重点强调的核心内容之一。

五、“行动纲领”的启示：如何推动艺术教育优质、均衡发展

多年来，美国各界不断强调艺术教育的重要价值，尤其是其对处境不利学生发展及未来生活的积极作用，然而相关领域对美国艺术教育优质均衡发展的预期与现实形成强烈对比。由此，AEP作为美国教育部、国家艺术基金会及美国教育委员下属组织，积极组织制定“行动纲领”，在其成员组织中推行并在全美推广，已在美国艺术教育实践中产生了一定影响。由于美国教育行政体制特点，全美各州及地区均有自主权制定艺术教育政策、开展艺术教育实践。因此，全美统一按照该模式推广艺术教育实践改革，难度极大。但“行动纲领”的发布及推广已使相关政策制定及实践向前推进一大步，对美国艺术教育优质均衡发展具有积极而深远的意义。在我国，以习近平总书记为核心的党中央近年来不断强调艺术教育的重要价值，艺术教育的优质均衡发展亦受到普遍关注，进一步解读“行动纲领”对思考我国艺术教育相关问题具有启示意义。

首先，何为优质均衡的艺术教育。美国“行动纲领”既关注艺术教育质量，又注重艺术教育均衡发展。其质量体现在艺术教育对学生的终生发展与未来生活起到积极作用，由具有一定专业素养且持续接受专业发展培训的教育工作者直接实施，教育机构能够认知、支持、促进优良艺术教学环境、文化的创设及营造，及时补充与更新相关知识能力的教育领导者能够从公平、问责制、参与等方面有效组织改进艺术教育工作。可见“行动纲领”所期待的优质艺术教育不仅体现在其实践现实及效果层面，更体现在教育工作者专业发展、学校等机构优良艺术教学环境创设、艺术教育政策持续更新与实施之中。艺术教育均衡发展强调所有学生接受艺术教育的现实，尤其关注处境不利学生艺术教育问题。均衡发展意味着更要着力提升社会经济发展水平较低地区及学校的艺术教育办学水平，保证艺术教育相关课程的开课率、提高艺术教育实施质量，努力实现所有学生都能接受同样优质的艺术教育。当前我国艺术教育的发展也在力求优质与均衡，可知，艺术教育的“优质”须是全方位的，“均衡”更要着意强调社会经济、教育发展水平较低地区及处境不利学生的艺术教育发展。

其次，如何实现优质均衡的艺术教育。在具体工作开展方面，为了实现优质均衡的艺术教育，美国“行动纲领”设计了相对系统、完整的四大优先领域，推动艺术教育改进工作。四大优先领域分别指向学生发展及评估工作、教育工作者的职前职后专业发展、艺术教学环境改善、以相关教育领导者知识能力补充与更新为基础的政策环境转变四个方面，提高艺术教育质量、强调艺术教育均衡发展。在参与实现优质均衡艺术教育的工作人员构成方面，需要来自艺术教育专业组织、政府相关部门、学校、社会团体中的艺术教育研究者、艺术教育及学校管理者、学校领导者、艺术教师等相关教育工作者、艺术专家等利益相关者多方共同努力。除以上两点以外，美国“行动纲领”后续的相关政策报告，实时跟进政策实施进展，并依据相关研究成果，多角度提供更具体可行的政策建议，形成了重视艺术学习的学生发展评估框架，强调每个优先领域中应继续增加的资金、专业及政策支持。可见，为了实现优质均衡的艺术教育，政策制定需全面系统阐明艺术教育发展重点，工作实施需调动各方为艺术教育发展提供力量，同时注重跟进、检测政策推进进程及效果，通过发布后续研究报告等方式为艺术教育发展提供及时建议和专业支持。

再次，倡导优质均衡艺术教育的政策如何推进。美国“行动纲领”的后续政策报告在某种程度上既是对“纲领”推进进展的呈现，又根据美国当下艺术教育现实提出了更为具体的政策建议。政策报告呈现出的两个特点值得我们关注。第一，美国“行动纲领”的进一步推进彰显其与美国ESSA法案的密切联系。2019年2月，AEP发布报告，总结ESSA法案为美国各州艺术教育进一步开展提供的多项法律依据[17]。同时“行动纲领”的后续政策报告中，不断突出ESSA法案对艺术教育的支持，强调在该法案颁布后，部分州及地区艺术教育实践及政策实施进展，以此为重要依据进一步提出艺术教育发展的政策建议。可见美国“行动纲领”的实施与推进实现了与相关法律法规的密切结合。第二，美国“行动纲领”制定与实施过程中，艺术教育研究工作起到了重要的推动作用。从论证艺术教育的重要价值、规划艺术教育发展方向，到验证艺术教育政策对实践产生的影响，科学系统的艺术教育研究无处不在。这些研究既为美国“行动纲领”的制定提供了理论基础、为“纲领”的可操作性及有效性提供了有效证明，又为下一步如何按照“行动纲领”持续推进艺术教育改革提供了可行性建议。执行相关政策达成优质均衡的艺术教育离不开艺术教育研究的助力。同理，我国艺术教育的发展、政策的制定与运行也需要相关法律法规的支持、艺术教育相关研究工作的辅助与支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