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文伯
[提要]基于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GSS)2013年的微观数据,采用明瑟方程模型考察西部地区劳动力普通话能力对收入的影响。研究发现,普通话单项口语能力和听力能力均极大程度地影响了西部地区劳动力的收入情况,而且较之于教育水平,普通话能力在西部地区提升劳动力职业收入的作用更为突出;普通话能力回报率随着人群阶层收入分布状况而变化,呈现出随着人们收入水平的增加而递减的趋势。总体来看,在中低收入层次普通话能力对其职业收入的贡献更大,在高收入层次受教育程度则是影响收入的主要因素,因此需要把推普工作融入国家宏观战略并做好相关服务。
个人的语言能力与其语言价值紧密联系在一起,能决定个人在社会经济活动中的地位。20世纪80年代以来,绝大部分实证文献均针对语言能力和劳动收入关系展开了深入研究与探讨,并且得出结论,即个体语言能力会直接影响劳动就业状况以及劳动收入。尤其是移民国家,个体的语言能力将对外来移民实际劳动收入产生决定性影响。这种通过运用经济学方法与工具,对语言能力决定因素、后果进行分析的研究,一般被称作“语言经济学”。语言经济学强调语言的经济属性,在人类的经济活动中,语言是不可或缺的基础工具,和其他资源一样也具备经济特性,也就是所谓的价值、效用、收益与成本,个人和社会可以通过对语言进行投资来获得相应的经济回报。大量的语言经济学理论说明,普通话是一种人力资本,对劳动者收入产生一定的影响。
通常来讲,语言能力需要后天学习与积累,因而也隶属人力资本投资领域。已经有部分学者基于人力资本理论架构提出语言资本理念。结合人力资本理论的内容了解到,能力对于教育的回报具有正向影响,也就是说,语言能力在教育回报中的作用不容小觑。在既有研究成果中,同样对此结论做出了证实。国际上语言经济学领域的学者对语言能力与收入的研究成果颇丰,从研究情况看,对于发达国家移民群体过于关注,研究重点大多集中于东道国主流语言掌握熟练程度影响移民就业状况以及经济收入等方面。在较早的研究文献中,一般性结论为:1.双语者亦或是多语者较之于单语者,其在劳动力市场当中的就业机会更高且收入也更多。例如,K.Pendakur和R.Pendakur(1998)发现,会双语的人能够更容易获得其他技能,就业率也相对较高[1]。2.对东道国主流语言熟练掌握亦或表达流利,可更好地改善移民就业状况与经济收入[2]。Lendley,J.(2002)与Budría,S.(2017)在研究中指出,西班牙和英国外来移民,其国家通用语的收入效应十分显著[3-4]。3.语言听说读写等技能在影响劳动者收入方面的程度各有不同,其正向影响程度最大的技能尚未确定[5-7]。除此之外,帕克在研究语言能力影响工资程度、语言能力和其他专业技术能力替代性的过程中了解到,语言能力的媒介因素作用十分显著,也就是说,如果劳动者具有更强的语言能力,即可在劳动力市场当中尽快转换所受教育与经验,因此实际经济收入水平也更高。而且,专业技术能力相对于语言能力而言,替代作用突出,特别是会影响实际工资收入[8]。以上均为移民语言能力和经济收入关系的初期研究成果,若把语言当成社会制度的组成部分,那么移民在对东道国主流语言熟练掌握的基础上,即可使其在劳动力市场中具备更强大的竞争实力,更有利于经济社会的融合性发展。
我国语言经济学起源于上世纪末,而语言能力对收入回报的实证研究近几年才开展起来[9]。目前,国内关于语言能力与劳动收入关系的研究大致分为两类,普通话熟练程度与农民工经济收入存在的联系、外语能力影响国内劳动者收入的程度。Gao W.与Symth,R.(2011)选择2005年国内12个城市数据信息,研究普通话影响中国农村—城市的移民者经济收入情况,并且证实普通话熟练程度能为农民工带来34.17-50.80%的工资溢价[10]。2014年,秦广强对北京市农民工普通话熟练度影响经济收入及社会交往的情况展开了深入研究,并且得出结论,普通话可使熟练度较高工人的工资溢价提高21-40%,而且普通话相对熟练的劳动者,在职业技能、工作适应能力、工作培训以及自我价值意识等多个方面的优势更为明显[11]。2014年,刘泉依据2006年国内综合社会调查数据进行分析研究,在国内城市劳动力市场方面主要就个体外语的熟练度和经济收入之间的关联情况进行考察,发现我国外语熟练的劳动者,其工资水平远远高于外语熟练度不高的劳动者[12]。基于该调查2008年的数据,刘国辉、张卫国(2016)通过对行业、职业、工作经验、工作场所以及教育水平等能够对个人特征加以反映的变量加以控制后得出结论,外语能力在我国的经济回报相对较高:若外语精通,每月工资可提高34.5-47.6%;外语能力一般的劳动力,每月工资可提高的范围则在8-14.8%之间[13]。2015年,郑妍妍等人采用国内综合社会调查的2008、2010年数据进行研究,发现当贸易开放因素与进入FDI因素加入后,个体提升了英语能力,其年经济收入才能够得以提高,而且受教育水平对于经济收入的影响程度远远超过英语[14]。2016年赵颖使用国内综合社会调查2010年数据,在PSM检验基础上,证实劳动者的语言能力影响其经济收入程度在11.62-15.60%之间,英语能力溢价比普通话高,而且两种语言表达能力的溢价比听力能力溢价要高[15]。
总体来讲,既有研究成果显示,在语言人力资本经济回报方面,国外语言经济学的研究更成熟,但在研究初期,一般注重研究发达国家移民群体的语言能力与工资回报之间的关联,对于发展中国家特别是单语政策国家,有关语言人力资本工资回报方面的研究文献并不多。而国内学者对普通话能力研究只停留在权威数据方面,无法对国内劳动力语言人力资本经济回报的实时状况加以反映。目前,语言政策和规划研究学者对“脱贫与推普”给予了高度重视,并且提出价值较高的观点,认为在精准脱贫过程中,需强调语言因素的重要作用。究其原因,语言是一大资本,可对落后地区就业劣势与经济劣势加以改善。我国西部地区经济基础薄弱且自然环境较差,加之由于语言的多样化与复杂化特征明显,使得西部地区劳动力流动受到一定制约,在一定程度上扩大了城乡收入差距,因而推广普通话可以有效转移西部地区劳动力,进而实现西部地区经济发展。因此,如何依托语言扶贫较为关键。本文拟对西部地区劳动力市场的“语言经济学”,也就是劳动力普通话水平对其工资收入影响程度展开系统化研究。
本文使用比较权威的微观数据,即“2013年中国综合社会调查”数据为主要依据。“中国综合社会调查”(Chinese General Social Survey,CGSS)属于大型社会调查项目,具有连续性、全国性与综合性特点。本研究以2013年CGSS问卷调查数据为主,选取研究对象为18-60岁的西部地区劳动力,包括四川、贵州、云南、重庆、广西、内蒙古、甘肃、青海、宁夏、陕西等区域,主要研究普通话水平对西部地区劳动力收入的影响。研究中将没有参加工作,工资收入和普通话能力等相关信息不完整的观测性数值剔除,有效样本数量为1669个。
1.被解释变量
西部地区职业收入是被解释变量,表示为income,数据来自于样本的全年职业收入。西部地区劳动力的年平均经济收入是19223.34元,但最高收入和最低收入差距明显,标准差为28691.51。也就是说,在经济收入分布方面表现出分散的特征。
2.核心解释变量
核心解释变量为“mlevel”,表示劳动力的普通话水平,包括“普通话听力水平”与“普通话口语水平”。在CGSS(2013)调查表中,关于劳动力普通话水平的问题是(A49-50):“您觉得自己普通话听说能力是什么水平?”几个选项分别为“很好”、“比较好”、“一般”、“比较差”、“完全听不懂/完全不会说”,被访问者可在1-5分间评分。为提高处理效率与效果,并避免因自我归类所引起的误分类风险出现,将分界点选择为样本中全部劳动力普通话水平等级,而对于不超过此分界点的劳动力划归至普通话水平较差范围,将其赋值设成0;对于超过此分界点的劳动力划归至普通话水平较高的范围,且赋值为1,定义新变量为mspeak与mlisten。西部地区劳动力mspeak均值为0.23,说明大多数劳动力普通话口语水平比较差,同时mlisten均值为0.58,可见听得懂普通话的人超多半数,但仍有接近半数的人听不懂。西部地区是少数民族聚集地,大多数人听得懂但不会说是比较符合西部地区实际情况的。mspeak与mlisten的相关程度为0.44,两者之间具有一定的正相关性,需要进行普通话水平单项回归,如表1所示。
表1 核心解释变量统计分析(N=1699)
3.控制变量
在控制变量中,主要含个人特征控制变量、社会资本控制变量、行业控制变量三部分。其中,个人特征控制变量含健康状况、年龄、性别、政治面貌、受教育水平、户籍状况等,社会资本控制变量体现在双亲受教育水平方面,行业控制变量则包含单位类型、职业性质等。gender表示性别,男=1,女=2,样本中男性占59%,女性占41%。age表示居民的年龄,平均年龄为48岁。edu表示受教育程度,取值范围是0-22年,样本中受教育年限最大值为19年,平均受教育年限为8年,说明西部地区劳动力基本上初中毕业,文化水平较低。status表示政治面貌,共产党员=1,民主党派=2,共青团员=3,群众=4,样本中群众占87%,共产党员占8%。由于党员平时参加学习、接受培训等普通话口语水平明显高于一般群众。register表示户口登记,农业户口=1,非农业户口=2,农业户口占74%,非农业户口占26%。physicalconditon是健康状况的表示方法,5表示十分健康,4表示比较健康,3表示一般健康,2表示比较不健康,1表示很不健康,统计结果显示大多数人比较健康,占71.4%。edum表示母亲受教育程度,最大值为16年,母亲平均受教育年限为2年;eduf表示父亲受教育程度,最大值为19年,受教育年限平均值为4年。可见,父亲的受教育程度明显高于母亲,父亲的受教育程度对收入的影响比较大。jobtype表示职业或单位类型,服务行业=1,非服务行业=2,服务行业占25%,非服务行业占75%。jobnature表示工作性质,全职工作=1,非全职工作=2,全职工作占43%,非全职工作占57%。urban表示城乡,城市=1,农村=2,城市占41%,农村占59%。
1.模型选择
明瑟收入模型的可控性和简便性特征十分明显,特别是人力资本模型,在对教育、工作经验影响收入程度研究方面应用最为常见。在此次研究中,重点探讨普通话沟通能力和听力影响劳动者经济收入的程度,所以拟选择使用变形明瑟收入模型:
2.因素考虑
分析语言能力与收入之间的关系,还需要对内生性问题加以考虑。目前,在处理劳动经济学文献的过程中,最常见的内生性方式就是工具变量与双重差分。然而,此研究中的文本数据为界面数据,很难与双重差分的基本要求相符,至于工具变量,因其具有非唯一性,所以选择难度也较大。另外,受数据库部分质量问题因素影响,使用既有的文献工具变量方法所获得的结论存在不可靠的几率。为此,本研究采用目前使用比较广泛的普通最小二乘法(OLS)。
在表2与表3(1)-(5)列回归中,普通话的口语水平系数分别是0.592、0.132、0.121、0.134、0.124,而听力水平系数分别是0.623、0.273、0.268、0.271、0.267。根据系数分析可知,普通话的口语水平和听力水平均可显著提高西部地区劳动力经济收入。在合理控制变量情况下对收入进行回归,回归方程(1)显示,能说流利普通话与完全听懂普通话的收入效应分别为59.2%、62.3%,正向显著,再加入个人特征、社会资本特征、行业特征控制变量后分别有所降低,为12%与27%左右,但仍正向显著,说明劳动力会说流利的普通话与完全听懂普通话对提高收入有利。在(2)-(5)列回归中,性别对收入提高有利,男性对收入的影响比女性大。年龄系数为负向不显著,其绝对值小于普通话口语与听力水平系数,显然对收入存在不利影响但可以忽略。受教育程度在回归中正向显著,各系数分别为0.0494、0.0458、0.0476、0.0442,0.0453、0.0420、0.0434、0.0405,明显小于普通话口语听力水平系数。也就是说,普通话口语水平及听力水平与受教育水平相比,前者在提高西部地区劳动力经济收入方面的作用更为突出。所谓语言,即从“听”至“思”至“说”,若只能听懂而不会表达亦或是无法理解,均会对语言反馈产生不利影响,使得语言对社会交际、经济收入产生不利影响。
表2与表3第(1)列回归中,普通话的口语和水平收入效应分别是59.2%与62.3%,以正相关关系为主。因未将控制变量考虑其中,只针对职业收入、普通话口语水平及听力水平展开简单回归分析,所以回归解释力度不充足。而在第(2)列回归中将个人特征变量加入其中,获得普通话口语水平和听力水平收入效应分别是13.2%和27.3%,并且受教育水平的收入效应为4.9%和4.5%。由此可知,语言收入效应比教育收入效应高很多。将普通话口语变量系数、听力变量系数均和(1)做比较,发现变动幅度十分明显,同时回归解释度显著提升,因而要对此变量进行必要控制。对于个人特征变量而言,年龄和职业经济收入呈负相关的关系,且男性收入效应高于女性,同时,健康程度与户口登记状况和经济收入呈正相关的关系,城乡来源与收入负相关。在第(3)列回归中,将社会资本变量加入其中,可得普通话口语水平和听力水平的收入效应分别是12.1%、26.8%,受教育程度的收入效应分别为4.6%、4.2%。与受教育水平相比,普通话水平在提高西部地区劳动力经济收入方面的作用更明显。在第(4)列回归中无须将社会资本作为控制变量,而是将行业控制变量加入其中,得出普通话口语水平和听力水平收入效应分别是13.4%和27.1%,受教育水平的影响程度并不明显,行业因素在影响经济收入中发挥着中介作用。在第(5)列回归中将个人特征控制变量、行业控制变量以及社会资本特征控制变量加入其中,可得普通话口语水平和听力水平的收入效应分别为12.4%、26.7%,加入控制变量后虽然有所降低,但仍正向显著,说明劳动力的普通话流利程度与理解能力直接影响其收入。在个人特征变量方面,男性比女性的收入效应更高,年龄与职业收入负相关,实际教育收入效应是4.4%和4%,而且语言收入效应比教育收入效应要高。健康水平以及户口登记状况与收入效应正相关,城乡来源与收入效应负相关。在社会资本特征变量方面,双亲的受教育程度正相关但不显著,对子代的收入没有直接影响。在行业特征变量方面,工作性质以及职业类型与收入效应负相关,其绝对值都小于普通话口语水平的系数,西部地区劳动力的工作性质以及职业类型对其收入存在不利影响但可以忽略。表2与表3模型的可决系数分别为0.353、0.364,明显高于回归(1)的可决系数,然而截面数据当中的高拟合度可决系数并非最终目标,只要确保变量影响存在的事实,就可认为回归有效。
总之,对西部地区劳动力而言,普通话语言水平和受教育水平均存在收入效应。其普通话能力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使劳动力市场交易成本缩减,劳动力在搜寻并获取工作机会方面能够拥有更大优势,从而获得较高收入。根据既有研究结果可知,语言技能可对个体认知能力、交流能力进行科学开发,使其分析能力、解释能力得到明显改善[16]。在劳动力的认知能力得到改善后,可使其工资收入得以提升,同时能够更好地与现代社会融入,对社会资本加以积累并不断提高自身的职业收入[17]。普通话水平在提升劳动力职业收入方面的作用明显优于受教育水平,而且语言人力资本和其他形式人力资本是互补的,也就是说,受教育水平越高,普通话水平也更高,进而能够有效增加劳动力经济收入。在教育产生语言收入溢出的基础上,普通话水平也被当成语言人力资本,能够使传递经济信息的速度显著加快,有助于经济产业的升级,从而影响劳动力市场的流动,最终改变就业和经济状况。同时,在商品生产、消费、交换过程中也会起作用,具有一定的生产性,有助于技术扩散与资源配置,在经济收入提高方面,较之于受教育水平的路径更多。在此基础上,劳动力受教育水平同样会对其就业选择产生影响,最终使其职业收入水平得到改变。根据实证研究结果可知,教育对于职业经济收入水平产生积极影响,但同时工作和单位性质在教育水平影响经济收入方面始终发挥着中介作用。
表2 普通话口语水平OLS回归结果
表3 普通话听力水平OLS回归结果
我们注意到在有关语言能力对收入影响的实证研究文献中,大部分都探讨了OLS估计的有效性问题,主要探讨语言熟练度变量的衡量偏误的内生性问题。因为人们在报出个人语言能力时很容易过高预估,因而衡量偏误就会使语言熟练程度对于经济收入的影响程度减小。Dustmann,C.和A.Van Soest(2002)通过对德国面板数据的运用,对自评口语的流利性衡量偏误影响作出预估,进而得出结论:受访者很容易对个人语言能力过高估计[18]。所以,在此次研究中,参考人力资本的其他经典文献方法[7],在对语言熟练度进行选取的过程中,借助严格定义形式,以尽可能降低过高自评语言能力所带来的误差。本研究将自评普通话听说能力比较好与很好这两项定义为普通话熟练,其余都定义为普通话不熟练。
在研究中,对于内生性问题,可利用倾向得分匹配方法对回归结果所具备的稳健性加以验证。倾向匹配的方法能够解决反向因果引起的内生性问题,若将会说普通话和是否听懂普通话当成虚拟变量而针对总体进行回归处理,那么参数一定会出现偏误。需要注意的是,不同的劳动者,其素质水平的不同并非仅通过普通话水平差异表现出来并体现在对经济收入的影响上,而是须将某样本在出现某事件以后的表现和其他未发生这一事件时的样本表现进行对比。于是,需要引入“倾向得分匹配”的研究方法。不会说普通话与完全听不懂普通话的样本作为对照组,会说普通话与完全听懂普通话的样本作为实验组进行估计。若样本当中可以说普通话和完全能够听得懂普通话的样本(实验组)均能够找到相对应的不会说普通话和完全听不懂普通话的样本(对照组),便能对这两组样本进行比较研究。经PSM分析后得出相应结果,ATE系数分别是0.325和0.261,而Z和P值之间系数呈正相关关系,由此证明了模型的稳健性。研究结果说明,西部地区劳动力普通话水平确实对其职业收入有促进作用,普通话熟练度会给劳动力带来高额的工资溢价(见表4)。
表4 普通话口语与听力水平PSM回归
之所以普通话能力会影响劳动力工资收入,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语言能力这一人力资本相对稀缺,而人们对于普通话的学习和其在健康与教育等方面的人力资本投资相同,均能够形成经济性回报。张车伟(2006)在研究中指出,教育回报率会基于教育水平的改变而改变,同时也会在收入水平提升的同时不断提高。即收入水平越高,教育回报率也越高,相反教育回报率就越低,进而形成“马太效应”[19]。那么,语言能力这一人力资本和收入是否存在类似关联亦或是有所差异呢?为对该问题加以验证,须对分位数回归方法加以利用,并且评估收入水平不同人群的普通话回报率。在本研究中,样本的数量合理,可选用分位数回归方式,根据10%、50%、90%三种不同的收入分位点对西部地区劳动力样本职业收入进行合理划分,并且将不明显的控制变量剔除处理,对样本当中职业收入层次不同的劳动力经济收入水平受到普通话水平影响展开系统考察。具体研究结果见表5与表6。
表5 普通话口语水平分位数回归结果
表6 普通话听力水平分位数回归结果
随着分位数的提高,普通话口语与听力水平变量的系数分别为0.272、0.098、0.083、0.247、0.306、0.280,职业收入不同的群体,其分位数回归系数会在分位点提高的同时不断降低,受教育程度也表现出相同的趋势,分别是0.049、0.044、0.054、0.049、0.039、0.043,然而系数均比普通话水平系数小,即普通话水平与受教育程度在中低收入层次有更重要的影响作用,同时普通话水平的收入效应大于受教育程度的收入效应。在10%分位数的低收入层次,普通话口语与听力的分位数回归系数最大,达到27.2%、24.7%,而受教育程度的分位数回归系数分别为4.9%、5.0%,说明在低收入层次中普通话投资效率很高,能明显提高收入;在50%(中位数)分位数的中等收入层次,普通话口语与听力能力对职业收入的影响分别为9.9%、30.6%,而教育程度的收入影响分别为4.4%、3.9%,说明普通话口语与听力能力的收入效应远大于受教育程度的收入效应,中等收入层次劳动力能够从事简单的智力劳动,说明只要能听懂普通话并会说一点,普通话水平还是会带来收入效应的;在90%分位数的高收入层次,普通话口语能力对职业收入没有明显的影响,但普通话听力对职业收入的影响为28.0%,而教育程度对收入效应没有明显的影响。此外,中位数(50%分位数)以下的1个分位数回归系数都比中位数(50%分位数)之上的1个分位数回归系数大,表明在其他影响因素相同的条件下,普通话能力弱群体的收入效应远高于普通话能力强群体的收入效应。
在低收入层次,劳动力普通话能力的收入效应显著。若经济收入不高且劳动简单,那么对于人力资本的投资并不多,然而投资效率却相对较高,也就是说,人力资本的质量会显著增加收入,普通话口语与听力水平在低收入层次有重要的溢出收入效应。在中等收入层次普通话水平收入效应显著,且实际影响程度远远高于受教育水平。在中国范围内,普通话已经成为各民族交往交流使用的标准语言,有利于少数民族劳动力从村寨走向城市。而且,普通话水平能够使少数民族劳动力交际能力不断提升,就业成本明显缩减,并且获得更多就业机会。在高收入层次,普通话水平对收入无明显影响,受教育程度则存在收入效应。对高收入群体来说,普通话能力是一种必要的个人素质,需求弹性变小,且不再是影响收入的因素。高收入意味着劳动者具有更专业的知识与技能,但此类知识技能只有通过更加高等的教育才能获得,且受教育程度越高,专业能力也就越强,进而能够胜任更为复杂的社会劳动。若对普通话达到精通的程度,其回报率也会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而上升,但是对于普通话能力一般者,回报率则会随着收入水平的提高而不断递减。出现以上变化的原因和工作、职业类型存在紧密联系,人们会以语言人力资本投资弹性为参考加以选择。不同于受教育水平,普通话的能力并非是因受教育年限增加所获取的,而与学习效率、愿望以及经济实力等其他因素存在紧密联系。
在本研究中,西部地区劳动力普通话能力对收入的影响OLS与分位数回归结果可以说明:首先,普通话作为人力资本,其水平高低直接影响劳动力收入。普通话能力影响劳动力人力资本的获取,普通话能力强的劳动力可能积累了更多有助于提升未来工资的人力资本,从而影响其就业时在劳动力市场中的地位以及工资高低。其次,普通话技能跟其他技能一样,具有资本的性质和价值取向,它与教育以及其他人力资本有效互补,并对劳动力收入产生影响。再次,普通话水平和受教育水平也互相影响,通过学习普通话也是投资教育的一种技能收益,普通话水平的提高也代表其具备更高质量受教育的机会。除此之外,普通话可更好地形成并积累社会资本,对劳动力收入产生一定影响。社会资本属于群体性的资源,一般可细化成联系性社会资本、结合性社会资本以及沟通性社会资本,进而为劳动力提供更多的选择机会。普通话通过劳动力的社会交往影响社会资本,社会资本与人力资本共同影响劳动力的流动、技术扩散和资源配置,进而影响经济发展与收入。
在此次研究中,选择使用CGSS2013明瑟方程的OLS回归和PSM检验方法,在回归分析收入层次分位数的基础上证实:普通话与单项能力(口语、听力)均会不同程度地影响劳动者经济收入。西部地区劳动力普通话口语与听力能力的增强可使其职业收入得到提高。对于普通话水平所产生的语言收入效应须具备相对丰富的传导路径,而对于受教育水平所产生的收入效应则以西部地区劳动力行业的差异对经济收入产生影响表现出来。在低收入层次群体中,普通话能力对其职业收入的贡献较大;对于中等收入水平的群体,其普通话水平与受教育水平相比,对于经济收入的影响更为明显;而对于高收入水平的群体,自身受教育水平则是对其经济收入产生影响的关键性因素。西部地区劳动力普通话能力对收入影响研究结果还说明:语言的经济价值属性明显,也就是说,语言技能与其他技能相同,均具备资本性质以及价值取向,而且个人与社会均可借助语言实施货币或者是时间投入,进而获取必要的资源回报。而对于劳动力而言,其凭借普通话优势所获取的价值效益并不仅仅局限在经济收入提高方面,同样可通过工作职位的选择等多个方面体现出来。尤其是普通话和经济收入之间的相关性最为明显,劳动力的普通话水平越高,在就业市场中获取的经济回报就越高并且远远超过普通话水平偏低的劳动力。究其原因,普通话属于国家通用语言,同样也是就业招考的重要考试语言,因而在就业初期的经济价值相对较高。
西部有些民族地区的普通话普及率至今仍只有40%左右,普及率上升速度相对缓慢,与东部地区之间在许多方面的差距都有所拉大。普通话能力水平较差是西部地区劳动力就业机会和收入水平受到影响的主要原因之一,普通话水平低不仅会影响语言沟通,发挥其语言的“工具效应”或“信息效应”,而且不利于技术扩散与有效资源配置,从而对西部地区经济发展产生影响。为此,须加强以下几个方面的工作:
1.西部地区要采取多种途径推广普通话,提升劳动力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和水平。从人力资源角度看,虽然表现为国家通用语言文字的普及程度,但这也是公民最基础与最主要的语言能力。在西部民族地区应强调国家通用语言能力和水平的重要性,注重幼儿园及小学阶段的普通话教学,确保普通话能够成为其日常交流使用的语言,同时应针对教师进行普通话培训,使其普通话水平得以提高。2.综合考虑当地产业发展需求,应针对普通话沟通能力较差的青壮年展开专项培训,将其纳入到农村地区职业技能培训机制当中,开设农村免费普通话培训班,由专业教师长期担任教学和辅导工作,并且定期进行普通话考试。若城市外来务工人员数量较多,应将其安排到合适的岗位就业工作,并在职业技能培训中加入普通话的培训内容;若省市与企业参与扶贫,应有效促进当地劳动力参与普通话学习的积极性。3.为不断提高成人学员参加培训的积极性与主动性,应将外部环境和内生机制作为切入点予以加强,使不精通或不熟练普通话的人群具有更高的学习普通话的需求。只有具备需求,才能具备更高的参训愿望,从而激发不同普通话掌握人群进一步加强学习的动力和热情。
(注:特别感谢石河子大学师范学院的阿尔孜古丽·亚森同学,在本研究中对数据收集以及处理方面所做出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