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区域共同发展中推进“国内大循环”

2021-02-13 20:10■周
江西社会科学 2021年6期
关键词:区域经济发展

■周 勇

共同发展是“国内大循环”的基本原则、基本愿景、重要途径。畅通国内大循环有着深厚的区域共同发展逻辑,区域共同发展内含了区域一体化含义、差异化发展策略、核心能力提升原则、收益共享激励机制、建立增长极途径、协议创新模式、调控服务机制。要在区域一体化中共同发展,汇聚国内大循环;在区域差异化中共同发展,分担国内大循环;在区域核心能力提升中共同发展,优化国内大循环;在区域收益共享中共同发展,刺激国内大循环;在区域增长极中共同发展,带动国内大循环;在协议模式创新中共同发展,驱动国内大循环;在区域调控服务中共同发展,维护国内大循环。在上述理论和思想指引下,以内循环一体化助力贫困地区发展、以内循环差异化去工业产能过剩、同质竞争、以内循环核心能力提升应对产业老化和安全威胁等,共同推进国内大循环。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〇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以下简称《规划建议》)中提出在国内循环方面要“更好促进发达地区和欠发达地区、东中西部和东北地区共同发展”;在国际循环方面提出要“推动共建‘一带一路’高质量发展。坚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则,秉持绿色、开放、廉洁理念,深化务实合作,加强安全保障,促进共同发展”。[1]“共同发展”由此成为了新时代、新阶段我国发展的重要愿景和行动方式,在对外和对内政策中都得到了重要体现。我国经济空间布局极不平衡,有的地方空间拥挤,严重影响经济运行效率和生活质量;有的地方空间剩余严重,资源要素闲置严重。《规划建议》也提出,我国城乡区域发展和收入分配差距较大。这既体现了我国区域高质量发展不足,也暴露出国内经济循环不畅的短板,而共同发展不足是其重要原因。

内循环一定要遵循高质量发展的原则,区域高质量发展是我国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内容,需要理清共同发展和内循环之间的关系,探讨如何通过区域共同发展,推动经济循环,特别是国内大循环。已有文献从“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角度谈国内大循环的代表性文献较多[2-10],专门从共同发展角度谈经济循环的文献较少,而是更多从开放型经济,即国际循环角度谈[11][12]。共同发展需要从国际循环角度看,尤其是与“一带一路”国家、第三世界合作中,应突出共同发展主题,但随着发展的目光由“外”转“内”,因此我们也应从国内大循环角度多做筹划。“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发展格局决定了我国要进一步加强国内区域间的共同发展。

一、概念: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区域共同发展内涵

内循环是国内及各区域的经济循环,这个区域是一个层级系统,由小到大,由初级层次到高级层次,分别为村组、乡镇、县域、地市、省域、跨省区域、流域、带。相应的区域经济形态有村组经济、乡镇经济、城市经济、省域经济、跨省经济、经济区、经济带等。内循环中的“循环”隐含着区域共同的含义,只有各区域“共同”,区域体系才能“循环”“流动”起来。内循环有着以下区域共同发展的内涵。

(一)共同行动

各区域是地理联结、经济社会活动联系的板块,相邻板块的经济社会互动相比非相邻板块更直接、更有效、更能产生集成效应,这也是中部湖南近广东、安徽近长三角相比西部的许多省份更易发展的原因,也是改革开放以来,广东因更近港澳特区、福建更近台湾地区、上海更近海外而相比内陆省份发展更快的原因。换言之,湖南一度快速发展是因为湖南与珠三角良性互动,珠三角、长三角发展更快是因为两地与海外产业发达区产生了良好互动。对国内大循环而言,各区域的资源链条要连接起来,产业环节要联系起来,消费和产品销售市场要打通,只有通过大家的共同行动,不仅是空间意义上的共同行动,而且还是时间意义上的共同行动,才能实现区域内和跨区域的经济循环。借用一个物理学上的用词,各区域之间的经济活动要“同频共振”。大家围绕关联的产业链、相关的消费链、联系着的研发活动等,共同行动。

(二)共同发力

各区域经济社会活动要循环起来,还需要由静到动,资源由闲置到利用,由本地利用到包括本地在内的多地利用,由单主体利用到多主体利用。内在的驱动力也是必须有的,可以有各自不同的动力源,如不同的资源禀赋条件、不同的生产技术、不同的特色产业、因地制宜的政策,但这些动力源之所以是动力源,是因为他们都能够提供有竞争力、优势的“供给”,或者能够吸纳产品、服务“需求”。不仅生产活动能产生内循环动力源,消费活动也能形成内循环动力源。比如随着劳动力外流、打工经济兴起,一些偏远县城虽然生产活动不是很活跃,但消费活动活跃,消费动力足,其消费支出主要通过打工获得。普遍情况是,青壮年劳动力外出,老人和小孩留守,但后者仍旧可以活跃县域经济,这是因为后者虽然不从事生产活动,但日常消费、养老消费、教育消费旺盛。因此,在内循环中,不能忽视县域,甚至乡镇、村组区域的经济潜力。总之,要实现内循环,让区域经济、社会活动活跃起来,一方面要有动力源,能够贡献整体经济,另一方面还必须共同发力,包括共同盘活闲置的资源,共同释放消费潜力,区域潜在的动力源必须变成现实的动力源。

(三)齐头并进

各区域在经济功能和发展内涵上可以有个性特色、错位发展、整体相互受益,但在规模上要有匹配性,结构上要有协调性,配套合乎一定比例。理想的区域发展是各组成区域都能实现自己的投入产出平衡。任何一个区域,经济定位过高过大,就会出现“小马拉大车”现象,有限的资源难以承载过大的产业体量,从而不能实现规模效应。因而,为实现以规模效应为基础的大产业发展,必须通过区域协作,各区域齐头并进,共同围绕某一产业环节或者集群布局。此外,独家发展、垄断发展可能影响区域经济效益,也有违竞争性市场经济的理念,在经济学上被不断证明有损效率,因此区域齐头并进要依据市场规则办事。各区域齐头并进还涉及区域融入的深度和广度,并非有与发达经济区近邻的优势就能实现区域发展。比如河北,近邻首都中心区,但经济表现却不如预期,即便在首都疏解非核心功能、向外转移大量制造业的情况下,一些优秀企业不是去了河北,而是去了山东、河南、安徽。河北发展相对欠佳,一方面因为优质资源要素被发达的“邻居”虹吸走,一方面更因为没有通过齐头并进实现与京津共同发展。

(四)协作共赢

区域共同发展还必须处理好区域协作问题。产权在各区域的分布情况不同。与西方资本主义完全私有化不同,我国在经济社会发展顶层设计中强调发挥不同所有制的优势,除了国有经济,我国还有相当比例的集体经济、民营经济、个体经济、外资经济。这样做一方面有利于获取各类所有制的制度“红利”,另一方面也需要对基于不同产权的经济主体进行协调。同一所有制在不同地区的表现也不一样,比如同为国有经济,大城市的国有经济涉及不同政府部门所属的国有经济、不同层级政府所属的国有经济、不同行业领域所属的国有经济。以医疗体系为例,城市既有军队医院也有地方医院,军队医院有不同军种、不同军事性质的医院,地方医院既有各部门医院、各行业医院,也有从市到区,再到街道、社区不同层级的医疗机构。同为医院机构,其协作涉及不同的主管单位和利益主体。要做好内循环,实现区域共同发展,必须做好基于不同区域不同产权主体关系的协调,让大家真正能够协作起来。

二、理论: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区域共同发展内在逻辑

畅通国内大循环必须立足于区域共同发展,即畅通国内大循环有其深厚的区域共同发展逻辑。共同发展内含了一体化发展含义、差异化发展策略、核心能力提升原则、收益共享激励机制、建立增长极途径、协议模式创新手段、调控服务导向。只有抓住这些核心内涵,才能充分理解共同发展对国内大循环的促进意义。对国内大循环,各个区域有责任、有权利、有义务参与,要在各个区域共同参与、责任分担中推动国内大循环。

(一)在区域一体化中共同发展,汇聚国内大循环

让所有有条件发展的地区都能够获得内循环入场券,都有均等参与国民经济建设的机会。一体化是我国内循环的一项基础性工作,不能有区域、主体不入“流”,或者“流而不畅”,因为主体或者区域发展“缺位”、经济“断流”会影响国家整体效能,拖累经济总体发展。要通过一体化,让任何区域,不管东部地区还是中西部、东北地区,不管发达区域还是欠发达区域、中心区域还是偏远区域、城市地区还是农村地区、内陆地区还是沿边地区、新兴产业区还是传统工业区,都有机会进入国内循环,能力不够的培育能力,条件不具备的创造条件,总之各个区域都要进入内循环,一个也不能缺,大家共同参与。内循环是区域共同发展的机制,不仅在生产上各地要共同发展,消费上各地也要共同发展。如果一个地方缺少生产参与,当地居民的收入和消费势必受到影响,被动的转移支付在所难免,从而在总体上拖累国内经济大循环。因此,要认识到区域参与的重要性,通过调动各个区域的参与,做大做强区域经济,让内循环在各地畅通,不留区域发展死角。

(二)在区域差异化中共同发展,分担国内大循环

在整个经济体系中,任何地区都不可或缺,从而形成彼此相容的内循环依赖关系。要通过差异化,让参与内循环的各个地区都能形成自己独特的供给,创造独特的需求,避免在整个内循环布局中变得可有可无。差异化有战略和战术之分,对于大地区大产业大企业,要有差异化战略,让他们的经营从根本上区别于同类竞争者。而对于小区域小产业小企业,要有差异化战术,要在工艺上,或者外观上,或者用途上,或者渠道上,不管差异大小,要有创造性差别,而且是有价值、有利于竞争的差别。很多人质疑“一县一品”“一乡一品”“一村一品”,认为哪里有那么多的不同产业不同产品,其实这是以笼统的战略概念混淆战术行动,误解了差异化。我们可从不同战略战术层次上区分众多的差异化举措。差异化也是各个区域贡献内循环的基础,同时,差异化供给和差异化需求互为基础,它们共同创造了差异化市场。差异化也是不同区域彼此联系,甚至依赖的基础。人无我有,“我”的产品才能为人所求,人有我无,“我”的需求才能得到满足,“人”对我形成有效供给,彼此形成相互依赖的经济关系。

(三)在区域核心能力提升中共同发展,优化国内大循环

紧扣核心能力,通过个体环节优化,做强一个个细分区域经济循环链;通过局部突破整体,达到国内大循环整体效能的提升。与差异化不同的是,核心能力既可能是单一区域、单个企业所为,也可以是多区域多企业共建,形成整体核心能力。比如中国经济的全体系配套能力就是一种整体核心能力。在产业经济走向系统集成的今天,区域产业集群或者由大型龙头企业带动而形成的综合核心生产能力越来越重要。最典型的是通信产业,光单项技术领先还难以保证区域产业优势,只有解决了卡脖子问题,系统能力完备,综合产能配套,才能保证区域整体产业的安全。因此,对核心能力的理解既要从个体或者单项的角度,也要从整体或者系统的角度,表现为关键核心、不可或缺、不可替代、不可模仿的产业环节和依靠集体共建的产业生态环境。同时,个体能力和集体能力也是相辅相成,甚至共生的。比如芯片技术看起来是单项的、个别产业环节,但其实际需要一大片支撑体系。芯片技术在设计、制造、封装以及生态上需要全方位的协作,任何一个环节滞后都会影响芯片技术在整体上的性能表现。[13]中美贸易战更让我们知道核心能力不仅关系到内循环的优化,还关系到内循环的安全,关键技术、工业软件、关键零部件的断供足以使一个大企业破产,甚至让国内一大片产业瘫痪,导致国内经济大循环的“肠梗阻”,致使一国经济处于极度危险的境地。

(四)在区域收益共享中共同发展,刺激国内大循环

国内经济大循环不仅要发挥各个区域主体发展的主观能动性,让独立的个体能够在竞争中生存,同时又要求各区域主体联系起来,实现国民经济在各个区域之间的大循环。在这个背景下,各区域主体之间或互为生产和消费关系,或同为生产和消费关系,互补性和竞争性、差异性和同质性并存。跨区域之间协作或协调、经济关系建立和运转较为复杂,因此需要发挥市场配置作用,以价格为信号,以收益为纽带,以合作为手段,以共享为机制,推动内循环良性运行。经济循环要体现区域资源、要素的市场价值,在互利协作的前提下,形成合作框架,探索让各方满意的收益分成办法。比如税收分成和利润分缴中要综合考虑各相关区域的土地成本、配套设施成本、投资成本、市场机会,及其他经济社会环境效应,让大家在协商中达成共识,提高大家参与的积极性。经济内循环只有在有效的市场激励中才能更大规模畅通。

(五)在区域增长极中共同发展,带动国内大循环

事物往往体系性发展,大系统包含小系统,高一层次系统嵌套着次级系统,小系统可迭代成大系统,经济内循环也不例外。系统不管大小,同一层次上往往有一个中心系统,在区域经济发展中,这个中心就是区域增长极。在中心引领下,各细分区域运行循环有序。尽管中心和它的外围地区相辅相成,但在发展位次上有高低,顺序上有先后。中心发展要领先于外围发展,中心只有形成和壮大以后,才能反哺外围。中心的能级远高于外围,在引力趋向方面,中心吸引外围。因此要建设好经济内循环就要先建设好增长极,在资源条件有限的背景下,先突破增长中心建设关。经过改革开放几十年建设,各省的经济内循环系统基本已经建成,系统层级表现为省级经济—地市经济—县域经济—乡镇经济—村社经济,大致上各省域(少数除外,如福建的经济中心主要在厦门)经济层级分别以省会城市、地级城市、县城、乡镇驻地、村部驻地为中心。但在全国层面的内循环系统和各省域一级循环系统之间,还需要建设跨省区经济合作带,形成更高一层级的经济中心,而这一更高层级的经济中心是我国内循环经济增长极建设的重点。从区域来看,东部地区跨省区中心增长极建设已走在全国前列,形成了长三角、珠三角、环渤海湾三大增长中心。中部地区跨省区中心增长极建设已经取得长足进展,长江中游城市群(又称“中三角”)、中原城市群建设已经上升为国家发展战略。西南地区四川、重庆以成渝城市群为带动,发展势头良好,增长极基本建成,对西南地区的经济带动作用明显。可以看出,经济发展有其层级结构,分区域建立增长极是内循环区域布局的核心。

(六)在协议模式创新中共同发展,驱动国内大循环

前述区域增长极带动可看作国内循环的中观机制,在具体的区域、部门之间,各主体需要通过各种灵活有效的协议方式和协作模式将彼此联系起来,这些协议和模式可看作国内循环的微观机制。应充分考虑各地不同区情、不同发展目标,寻找项目合作的最大“公约数”,在互利共赢中谋划、实现相关方共同发展。在已经建立合作的区域或者领域,不断丰富协作内容,探索更多、更有效的区域协作模式。比如飞地模式、两地共建工业区模式,在解决异地发展方面发挥积极作用,许多城市群、经济带由此实现了两地或者多地共建产业,异地合作模式既服务了各地经济,又不违背基本产业和项目建设规律,生产由分散走向聚焦,要素实现互补,同时发挥了规模优势。

(七)在区域调控服务中共同发展,维护国内大循环

内循环是一个巨大而复杂的系统,国内经济循环畅通对于国民经济发展和抵御外部威胁意义重大。在建设过程中应允许试错,但同时又要风险可控,避免酿成经济社会发展危机。因此需要政府在一定原则指导下,依据一定标准,进行相关监管、调控和社会服务。就责任层次而言,中央政府需要担当起更大调控和服务的职责,因为跨区域,特别是跨省、跨城市群、跨经济带的更高层面经济循环需要国家来调节;地方政府受行政区域权所限,跨区域协调能力有限,一般对都市圈和省内城市群经济循环发挥调节作用。随着我国经济进一步跨界发展,其早已突破县域、省域,进入城市群发展、经济带发展阶段,下一步是各大经济带之间的协作。跨区域协作进一步体现出既需要各相关区域方精诚合作、共谋发展,又不能缺少中央层面协调的特征。当前我国经济发展注意力需要有所内移,所以中央才提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的经济循环目标[1]。新的经济格局下,中央政府的宏观调控工具要更多围绕区域经济协作发挥作用。

三、实践: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区域工作重点

畅通国内大循环是要形成统一的国内大市场,充分发挥我国的生产和消费潜力,在更高层次上实现我国经济的国内平衡,促进国内经济的高质量发展。通过固国内之“本”,开国内经济之“源”,应对不确定的外部环境,为对外开放合作提供更有利的支持。在上述理论和思想指引下,有必要确立当前及今后一段时期畅通国内大循环的区域工作重点。

(一)以内循环一体化助力贫困地区发展

内循环一体化的工作重点应在贫困地区。多年来,正是因为参与国内经济循环少,或参与国内经济循环质量不高,贫困地区被有意无意地排除在国内大循环之外,从而不能形成生产和消费的良性互动,生产过多消费过少或者生产过少消费过多问题同时存在。生产过多主要发生在农业领域,由于交通、通讯等基础设施条件差,一些有需求的特色产品卖不出去,这是生产相对过多;深加工能力低,低水平重复生产,导致资源型产品过剩,这是生产绝对过多。与这些生产过多相对应的是收入匮乏。生产过少主要发生在工业和服务业领域,产业能力薄弱,就业机会少,导致非农产业和就业参与率低,生产过少;同时通过转移支付或者外出打工,消费水平远高于当地生产收入水平。贫困地区容易陷入的一个恶性循环是,人们通过转移支付消费过多,生产过少,生产越来越保守,故步自封,长此以往,这些贫困地区越来越落后。贫困地区要减少依赖,增强自我发展意识,更主动地融入国内大循环;发达地区作为经济发展的最重要主体,不应仅仅满足于对贫困地区的贫困帮扶,捐钱送物,还要通过产业协作、经济互补和贫困地区共同发展。

(二)以内循环差异化去工业产能过剩、同质竞争

内循环差异化的工作重点应在工业产能过剩、同质竞争严重的地区。工业产能过剩、同质竞争严重的地区产业和产品大量低水平重复,很多厂商依靠放量扩张谋取生存,结果导致同行业或者同区域的企业利润水平不断降低,内循环看似体量大,实则“虚胖”,增加值、利润、技能“营养”水平低。在投资庞大、所需营运资金过高、资金回笼速度过慢的背景下,企业经营很容易陷入困境,甚至出现风险性“崩溃”,即“崩盘”。产能过剩、同质竞争给内循环造成的损害不容小觑。差异化对我国内循环畅通至关重要。多年来我国企业创新能力弱,技术“拿来主义”盛行,甚至“抄袭”严重,对工艺创新的关注超过基础创新,具体表现为:差异化不明显,产品雷同、低水平重复;差异化层次不高,很多差异仅是外观,甚至连集成方面的创新都很少,更不用说关键零部件的创新。为了去落后产能和过剩产能,我国适时提出了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从目前情况看,改革任务远未完成,这也意味着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将是我国的一项长期任务。提高差异化水平,攀升差异化发展层次应是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重要努力方向,是我国内循环的重要“生命线”。

(三)以内循环核心能力的提升应对产业老化和安全威胁

内循环核心能力提升的工作重点应在传统产业区和安全受到国际威胁的区域产业领域。传统产业区的技术和工艺老化严重,产品供求趋于饱和,在新产业区域的竞争下,供给压力越来越大。因此,传统产业区要通过不断提升核心能力,提质降耗,延长生命周期,或者通过创新转换,创造新需求,满足新需求,焕发区域产业发展新生机,从而达到为国内循环更新血液的目的。在安全受到国际外来威胁的区域产业领域,要提高基础研究和应用研究水平,加快技术转化,尽快解决“卡脖子”问题。同时,要将保持国家工业体系的完备性看作我国内循环的核心能力,采取相关战略措施,固化和保持体系性优势。当前,我国在国产芯片设计方面存在短板,芯片制造业表面看起来发展迅速但主要为海外客户加工芯片。国产芯片厂商在技术上缺少关键IP核的设计能力,SoC设计严重依赖第三方,核心能力不完备威胁着我国芯片产业乃至整个电子通信产业和工业的安全,这进一步说明内循环核心能力的提升关系着国家产业安全和整个经济发展水平质的提高,是我国应对外部风险,跨过“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所在,在内循环工作中处于基础性、全局性、战略性地位。[13]

(四)以内循环收益共享推进区域协作

内循环区域收益共享的工作重点应在城市群、经济带、以小城镇建设为代表的城乡协作区域。内循环是一种共享机制,要通过广泛的共享不断扩大和深化内循环合作。在城市群中,经济内循环涉及各城市间合作价格的形成,比如医疗和公共服务价格对接。在经济带中,经济内循环涉及各区域如何分摊基础设施成本、共享公共产品收益,比如流域系统的水资源如何定价,环境产品如何收费。在以小城镇建设为代表的城乡协作区域,由于区位不一样、资源要素不同、所有制差别、发展程度差异,城乡价格形成机制显著不同。比如涉及土地性质差异,农村土地流转价格的确定一直困扰着城乡协作。收益共享的核心是合理的价格形成机制,价格机制不完善是当前跨区域合作受阻、国内循环受严重制约的重要因素,应尽快突破体制机制障碍,形成有效的激励办法。围绕区域协作机制,东部地区做了大量成功的探索。比如江苏坚持市场主导、政府推动、利益共享,引导相关优势产业和加工制造业环节向中西部地区有序转移,进一步优化完善产业链。江苏还积极创建长江经济带国家级转型升级示范开发区,鼓励省内外开发区、大型企业合作共建园区,支持有条件的长江中上游城市和企业在江苏开发区设立“区中区”“园中园”。开展技术合作、战略联盟、外包等非产权合作,拓宽地区间开放互动发展的新路径。[14]

(五)以内循环增长中心建设强化欠发达地区经济极化水平

内循环增长中心建设的工作重点应放在长期以来经济发展连片欠发达地区,比如东北地区、西北地区、西南部分地区。东北地区的黑龙江、吉林、辽宁及内蒙古东北部分区域还处在经济凝聚水平不高、布局分散、运营碎片化的经济循环阶段。由于内部联系不密切,产业互补性不强,重大产业和重点项目的区域经济布局作用不明显,导致上述区域不但难以吸收外来资源要素,而且本地资源要素外流严重。因此这些区域急需形成经济增长的中流砥柱,尽快发展能够统揽全局,有中心带动潜力的增长极。西北地区的陕西、青海、甘肃、宁夏、山西、内蒙古西北部分区域、新疆等也缺乏经济发展的“主心骨”,中心极化效应不明显,整体带动机制和合作框架有待建立。西南地区的云南、西藏、贵州还处在松散游离、各自为政的区域经济分离状态,强有力的中心增长极还未出现,区域整体协作能力差,急需区域整合。近年,西藏及涉藏省份,如云南、四川、陕西、青海之间连手建设香格里拉经济圈,但进展缓慢,中心极化作用不明显,整体合力短时期内难形成。要实现地区协调发展、共同发展,区域增长极宜早规划、早建设,但涉及各区域主体,本位思维难破除,不易协调,同时中心的形成也是一个市场化的过程,越是欠发达地区,其市场机制越不健全,这进一步阻碍了增长极的形成。国内大循环尤其是经济发展连片欠发达地区的经济循环必须依靠本区域的增长极,否则摆脱不了经济发展的附属地位、被动状态、落后面貌,难以进升到产业链高端。而欠发达的落后地区在我国所占经济区域大,人口众多,如果不能有效追赶国家整体发展速度,整个国内经济大循环势必受影响,“拖后腿”效应严重,因此,形成经济发展连片欠发达地区增长极在内循环建设中任重而道远。

(六)以内循环协议模式创新跨区域合作

内循环协议模式创新的工作重点不仅在落后区域,也在发达区域。落后区域工作重在试验和突破,在中心极化作用缺乏或者不明显的情况下,可通过相邻区域、相关产业链建立初步跨区域联系,形成经济小循环。而发达区域中心极化条件具备,区域经济大循环已经形成,其重在提效升级,此时更应通过创新合作模式,增强联系的广度和深度,在协作效率和质量上进一步下功夫。相关实践如广东省广州市和清远市共建广州—清远产业园[15],福建惠安县与光泽县成立“惠安—光泽共建产业园”[16]。跨界共建园区可以快速打破行政壁垒、地区封锁和市场分割,促进产业要素转移,推动县域经济发展,带动区域工业化水平提高。在落后地区和发达地区之间,产业转移是重要的协作内容,长三角的经验是政府导向、市场化运作、共建产业园,即成立有政府背景的运作公司,在政府政策指引下,由开发公司按照市场化规律运作园区。[17]内循环的协议模式创新相当于不断丰富和赋能内循环毛细血管,是提升循环整体实力的基础机制。

(七)以内循环调控服务主导区域互通互联

内循环区域调控服务的工作重点应在以下三个方面。一是广袤、欠发达的中西部地区和东北地区,这些地区的企业大多数游离于国家先进、发达产业经济循环之外,需要谋划好经济欠发达地区的跨区域协作框架。区域经济不发达往往与跨区域协作不发达、市场机制发挥作用不够紧密有关。在此背景下,中央政府的干预很重要,相关顶层设计要促进区域增长中心极的形成,引导相关各方建设共同的合作平台。二是发达地区和发达地区之间还广泛分布着偏远和搭界地区,尚存经济循环的盲区和薄弱区,因此发达地区需不断扩大跨区域协作框架,延伸循环网络。比如推动“长三角”经济圈不断扩展延伸到整个长江经济带,推动“珠三角”经济圈向“泛珠三角”不断扩展,推动“成渝”经济圈不断向陕甘青宁经济带、大香格里拉经济圈等西南经济区域延伸,推动长株潭城市群、武汉都市圈、中原城市群经济影响力不断向周边地区扩展。三是国内循环是比跨区域协作更高一个层次的经济形态,在建设现有经济圈的基础上,还要推动几个经济协作带之间的互通互连,以真正建成全国一盘棋的大循环、全流通、巨系统。区域调控服务不可或缺,在内循环中的作用将随着跨区域协作层次的提高而不断凸显。当前我国正在推行国家治理能力和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内循环区域调控服务应是这个现代化的题中之意和重要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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