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维伦纽瓦的电影研究

栾乔森

（卡普顿大学 夏农商学院，加拿大 新斯科舍B1M1A2）

丹尼斯·维伦纽瓦是一位加拿大籍导演、编剧，1967 年10 月3 日出生于加拿大魁北克。魁北克省为加拿大法语大省，80%以上的省内常驻居民都是法国移民的后裔，因此维伦纽瓦在童年便接受了良好的法语教育和英语教育，这对他后来的拍摄经历很有帮助。加之加拿大地广人稀，人们生活安静、节奏缓慢，维伦纽瓦很受影响，他的大多数电影都会体现出“慢”节奏。维伦纽瓦在魁北克大学蒙特利尔分校接受了高等教育，这段经历对他的电影理论形成起到了帮助作用。当然，没有任何人一出生就是大师，在丹尼斯·维伦纽瓦的导演之路初期，他也遭受了一些挫折，有过一些不成熟的实验性作品。标志丹尼斯·维伦纽瓦迈入大师门槛的作品是短片《下一层》，这部短片一举夺得了当时戛纳电影节的CANAL+电视台奖，丹尼斯·维伦纽瓦用强大的叙事能力在篇幅有限的时间里向观众完整地讲述了一个故事并引人深思。后来的《焦土之城》《理工学院》，则正式标志着丹尼斯·维伦纽瓦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电影导演，这两部影片也是他个人风格的形成之作，基本上丹尼斯·维伦纽瓦所有的电影特点都在这两部影片中展露了出来。《囚徒》《宿敌》是维伦纽瓦小有名气之后的作品，在各种电影节上也广受赞誉。丹尼斯·维伦纽瓦最为巅峰的作品则是《边境杀手》《降临》和《银翼杀手2049》，这三部电影是维伦纽瓦的代表作品，有着维伦纽瓦式电影的一切特点，并且这三部电影着重地解析了导演眼中的政治与科技，透过政治与科技，导演将人性的哲理埋藏在了电影之下，等待观众去发掘。

一、维伦纽瓦对剧本剧情的把控

1.别具一格的电影结构形式

维伦纽瓦执导的电影在结构上都十分的完整，并且他设定的结构也有着浓厚的个人色彩。维伦纽瓦结构最为独特的电影是《焦土之城》，在整个叙述方式上，影片采用双行线的叙述方式，两条叙事线环绕于儿女按照遗嘱追寻自己的父兄，探寻追查母亲不为人知的过去两个时空，以第三人称角度冷静地向观众呈现出残酷人生和绝望战争的同时，也展露、渲染了一种宿命色彩。维伦纽瓦将开头倒叙和插叙的叙述方式交织起来，虽然开头的剧情可能会让观众一头雾水，但是也吸引了观众去关注后续的故事发展。这种结构的叙事方式实际应用到电影拍摄中时，难度是比较高的，是有一定风险的。因为可能会让剧情变得混乱。然而维伦纽瓦却完美地做到了。《焦土之城》在最为开始的部分将母亲的突然离世并由代理人交付儿女遗嘱作为主要线索，然后女儿同意前往战乱的中东探寻真相，但是儿子却因为种种原因只想让母亲早日入土为安。然后整个影片来到了第一个插叙点，母亲坐在公共泳池旁瘫坐发呆，女儿发现母亲状态不对后叫来弟弟。这里实则是导演在结构上给出的一个巨大伏笔，让后面的剧情得以继续下去，令整个电影的时空更加完整。

2.干净利落的节奏控制方式

维伦纽瓦在其作品《囚徒》中，很好地向观众展示了炉火纯青的节奏控制能力。影片在开头部分便为观众设置悬念：走失的儿童是否与可疑的房车有关，随后导演将房车内的可疑男子逐步地犯罪合理化，促使观众更加倾向于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接着导演将第一个矛盾爆发点设置在警局外，由休杰克曼饰演的男主冲入人群质问“凶手”。这时影片的全部线索都指向这个开着房车的男人，但紧接着，导演靠着翻转剧情的能力，将节奏陡然加快，并引出二号嫌疑人。但是最后的爆发点则令一切真相大白，男主角找到了真凶“老妇”，这时所有的观众才会恍然大悟，原来一切的推理和案件发生顺序并不是他们所想的那样。然而影片结尾导演仍然设置悬念，将男主的生死交给观众自由去想象。

维伦纽瓦在导演此片时，一开始设置的悬念便能让观众更加好奇整个剧情的走向。在节奏上，导演控制的毫不拖泥带水，整个节奏利落干净，一些爆发的契机拿捏得准确，而且最重要的是，前面的爆发点和高潮点都是为了剧情和最后的结尾服务的，没有一些好莱坞爆米花式电影经常出现的“为了爆发而爆发”的问题，在影片最后，导演也巧妙地设置了悬念，把结局做成了开放式结局，这种结局在整体节奏上起到画龙点睛、锦上添花的作用。真正好的结局是耐人寻味或者让人浮想联翩的。

3.“字字惊心”的台词把控

在维伦纽瓦的电影中，台词与同类型电影相比，可以说是非常精简，但是在精简的背后，依然有着耐人寻味的精髓在其中。维伦纽瓦的作品大多节奏相当缓慢，而导演为了配合影片的节奏，导致演员的台词语速也大多平缓，这样下来电影很容易平淡无奇，但是维伦纽瓦靠着“字字惊心”将导演的台词改编及指导能力很好地展现出来。

在电影《银翼杀手2049》中，其中一句较震撼人心并让观众动容的台词“Dying for the right cause is the most human thing we can do（为正确的事而死是我们能做的最接近人类的事情）”。这句台词的当时语境是仿生人领袖对着男主慷慨从容地说出来的，但是结合整个电影剧情发生的时期，这句台词其实是一句具有浓厚悲剧色彩的台词，这群仿生人渴望自由，也渴望成人，更渴望解脱。这句台词直接将仿生人悲壮的命运色彩渲染到极致，让观众直观地感受到了光影中的魅力。

二、维伦纽瓦电影视听语言的独特表达

1.独到的全景镜头和长镜头运用

电影最重要的莫过于各种镜头的娴熟运用与画面的良好搭配。维伦纽瓦尤其擅长使用一些全景镜头和长镜头进行拍摄，同级别擅长使用这种镜头拍摄的导演也有很多，维伦纽瓦的拍摄手法却与众不同，他善于使用这种镜头去表达人物内心的心里状态和大环境因素，从而暗示观众一些信息。

（1）全景镜头的运用。维伦纽瓦经常用一些全景镜头去表现一些环境关系，例如在他所执导的剧情片《边境杀手》中，他在开场拍摄墨西哥城的时候，为了展现墨西哥城的庞大与混乱，使用了全景镜头进行拍摄，努力给观众营造一种站在巨物之前的渺小感。在全片的高潮位置，一群美国精锐的特工与士兵在辽阔的平原上行走着，此处的全景镜头配合背景音乐将紧张的气氛渲染到了极致，特种部队与毒枭的激斗仿佛一触即发，这样的镜头会让观众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在《银翼杀手2049》中同样使用了大量的全景镜头，其中较为震撼的两段全景镜头莫过于从空中拍摄荒原的镜头和男主角走在黄沙漫天的废弃城市的镜头，这两段镜头都用全景去表达了废土的凄凉和男主角走在黄沙中的孤独与死寂感。片中导演多次使用全景镜头去表现赛博朋克城的凛冽与庞大，和人类的渺小与孤独形成对比，如果没有这些镜头辅助衬托，那么对赛博朋克的描写和塑造会差很多。

（2）长镜头的运用。维伦纽瓦极为擅长使用长镜头去配合慢节奏的叙事，长镜头是一种非常“危险”的电影拍摄镜头，因为一旦拍摄时出现问题，这些镜头就要重新进行拍摄，这会让电影的制作周期和成本迅速增长；并且如果长镜头太多或者太长，可能会让观众感到压抑与无聊，在电影拍摄方面这是一种致命的问题。大多数导演都有意规避长镜头的大量出现，但是维伦纽瓦却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所有电影作品里都能看到大量长镜头的出现，然而这些长镜头的使用没有让影片变得枯燥乏味，反而让电影充满了独特的魅力。例如在影片《焦土之城》的开头部分，维伦纽瓦使用了很长的一组长镜头去拍摄基督徒极端武装分子为儿童们剃头，但是最特别的一个镜头则是这组长镜头中的最后一个镜头对准着小男孩的眼睛进行拍摄，并且景别一点点从室内全景逐渐缩进到小男孩的眼睛的特写镜头。导演通过这组镜头将小男孩内心的愤怒和疑惑及迷茫表达得淋漓尽致，并让观众从一开始就被带入到影片的情绪中，极大地震撼了观众，奠定了整个电影的情感基调。此外在《银翼杀手2049》的结尾部分，维伦纽瓦也用了一段震撼人心的长镜头，表现了男主角在濒临死亡时的释然。由瑞恩高斯林饰演的男主身负重伤坐在了白雪皑皑的雪地，并仰头望天露出微笑，维伦纽瓦用长镜头缓慢上摇并搭配男主的演技，成功地让观众感受到了男主角内心的解脱，虽然镜头克制且平缓，但却让观众心里的感情久久不能释怀，与男主解脱的内心形成巨大的反差。

2.独树一帜的色彩表达

（1）科幻电影中的极致色彩运用。作为维伦纽瓦最为擅长的科幻题材电影，维伦纽瓦在《银翼杀手2049》中将色彩运用到了极致，在开头部分瑞恩·高斯林在雨中与自己心爱的虚拟女友暧昧的场景，维伦纽瓦为了表现出“梦幻”和“现实”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状态，在场景中使用了大量淡绿色和淡蓝色作为环境颜色，这样就产生了一种梦幻的效果，与代表黑暗现实的黑色产生了完美的融合；并且虚拟女友的着装也“恰巧”是淡蓝色的连衣裙，男主的服装则是冷酷的纯黑色猎装。导演用演员身上的两件服装恰切表达出了他的思想：虚拟与现实。而在《银翼杀手2049》的城市中，霓虹灯都是以明亮刺眼的紫色、粉色、蓝色、红色为主，这些颜色组合构成了赛博朋克的城市景观。电影在这些颜色的引导下，充斥着一种梦幻与现实的碰撞，仿佛一切都是真的，一切又都是假的。导演用这些纷乱缤纷的颜色与冷酷深邃神秘的黑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这也正是导演想去表达赛博朋克的“高科技水平，低生活水平”概念的核心思路。而在片中废土部分，导演在整个画面大面积使用了高饱和度的橘黄色表现整个画面，并且配合没有任何声音的环境，让观众体会到了神秘深邃、压抑的废土世界。

（2）剧情电影中的独特色彩运用。在维伦纽瓦所执导的剧情片中，运用色彩的特殊程度虽然不如科幻片，但也可圈可点。在电影《焦土之城》中，导演将全片的颜色定义成了两种，一种是当剧情发展在中东地区时出现的泛黄色调，另一种是当画面出现在加拿大魁北克地区时，导演为了表现出加拿大地区的寒冷凛冽，将画面色调调成了冷色调。当剧情发展至中东地区时，观众每时每刻都可以感受到在中东这片土地上的烈日灼心的痛楚与巨大的混乱。而在枪杀平民、焚烧巴士的那一组画面则让观众在电影中感到了旷野下的暴行所带来的无力感。当镜头一转，剧情来到大儿子开始读信的时候，为了表现出冰冷的现实和让人绝望的窒息感，导演将色彩调至冷色调，并用来配合着加拿大冬天给观众带来的寒冷感。这时的观众则像一个旁观者，记录了一切心酸，并在这一刻看着片中人物无声的爆发，这一切在色调的映射下显得冰冷又绝望。在影片的最后，也就是大儿子得知一切真相、在母亲的墓前忏悔的画面，在这样一部电影中罕见地出现了大量的绿色。导演在这里是想用绿色去表达生机勃勃的感觉，这一生机勃勃的感觉看似又与墓园的死寂产生了鲜明反差，其实导演想表达的正是“逝者安息，生者坚强”的思想。导演将思想融入画面，而又将画面呈现给观众，让观众在不知不觉中，便下意识地接受导演的思想。

3.恢宏的配乐

在维伦纽瓦的导演生涯中，他曾与多位配乐大师合作，为一部部电影敲定震撼人心的主题曲与配乐，其中最为知名的两位作曲家是约翰·约翰逊和汉斯·季默。

（1）约翰·约翰逊在维伦纽瓦电影中的经典配乐。约翰·约翰逊是一位来自于冰岛的国宝级作曲家，他擅长为电影谱曲配乐，他与维伦纽瓦有过很多次合作，例如《边境杀手》《降临》《囚徒》都是二人通力合作的产物。约翰·约翰逊擅长将古老的演奏乐器和非传统的电子化音乐制作技术相结合，重新定义整部电影的身份，而非仅仅契合电影单纯的画面与氛围，这一点十分重要。约翰·约翰逊还是一位富有冒险精神及先锋精神的作曲家，他所创作的许多音乐都带有明显的实验性质，他在电影音乐领域努力探索并对艺术的形式进行更深层次的挖掘，例如他所创作的音乐专辑“IBM 1401 A User's Manual”（中文译名“IBM1401 一本用户手册”），这一张专辑由60 人的弦乐队演奏而成，并根据冰岛引入的第一台大型计算机“IBM1401”当年所作的音乐录音而作。而约翰·约翰逊这种在艺术上的先锋精神也和维伦纽瓦对于艺术的追求不谋而合，两人在电影《囚徒》上进行了首度合作，而后续的合作《边境杀手》则喜获奥斯卡提名。在电影《边境杀手》中，维伦纽瓦和约翰·约翰逊都有一种目标：他们想让这部电影能够真正成为艺术的载体，所以电影中很多音乐片段都使整部电影升华。维伦纽瓦希望约翰逊能够用音乐展现出边境的冷血残酷与混乱，而约翰·约翰逊为了展现出这种氛围在柏林采样了重金属吉他，在冰岛录下自然循环音效，以及在其他地方录下的各种奇妙的声音。在这部电影中，约翰·约翰逊也努力让整个原声变得更贴近主题，比如在影片进行到33 分钟的时候，为了配合押解车队紧张的行车节奏，约翰·约翰逊将低音提琴的弦乐声与打击鼓的鼓声相结合，产生了一种特别的音效，并为之配上旋律后，整段音乐使剧情氛围显得格外低沉和紧张。另外一部电影则是《降临》，在影片降临中，维伦纽瓦想展现的主题不同于以往的科幻电影，他想展现的是沟通与语言。所以约翰·约翰逊使每一段配乐都混合了电子技术与人声，模仿出一种电子化的缥缈的“人声”，这种前卫的音乐创作方式为维伦纽瓦电影增色不少。

（2）汉斯·季默在维伦纽瓦电影中未来感的非传统配乐。汉斯·季默是一位来自于德国的作曲家、音乐家，他的作曲被影评家评价为“带有史诗色彩的电影原声”，其作曲风格丰富多变，曾为无数电影作品谱写过原声。二人合作作品又成为维伦纽瓦代表作《银翼杀手2049》及2020 年上映的《沙丘》主题曲。在电影《银翼杀手2049》的故事框架背景下，导演努力去营造一种空旷、孤独、残酷、冰冷而又充满混乱的赛博朋克世界，维伦纽瓦想让这部电影在配乐方面像《银翼杀手》（《银翼杀手2049》的上一部作品），尤其是那种非常富有感染力的音色，另一方面想让汉斯·季默能够创作出耳目一新的音乐。这其实是一种高难度的要求，但是汉斯·季默在仔细考虑后，使得配乐在出现时都与画面相契合，不会使观众分散过多的注意力在音乐上，这样颇为低调的处理不会喧宾夺主，而又恰到好处。而在影片的结尾部分，插曲Tears in the rain（雨中泪）也完美地致敬了前作。整部电影的配乐都十分的低沉磅礴，其中比较有代表性的一段是插曲Blade Runner（银翼杀手），这一段插曲的出现是全片剧情的高潮位置，男主在经过内心的挣扎后毅然决然与反派女主角会面。插曲用紧密的古典乐穿插在电子合成器所制成的类似于电吉他的声音中，使整个氛围高度紧张，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

综合来看，这部电影的配乐是可以成为汉斯·季默的代表作的。不同于其他汉斯·季默的作品，这部电影的原声更为宏大澎湃，而且更多的是充满电子质感的插曲，这种电子音乐也是从另一方面衬托出了赛博朋克世界，与整个科幻主题相融合。

三、维伦纽瓦的电影哲学

在电影艺术中，哲学思想会被导演暗藏在影片里，等待观众去发掘。通常来讲，导演或者编剧会把一些哲学思想浸入电影剧情中，他们想通过这种方式来向观众解释自己眼中的哲学。导演维伦纽瓦在其执导的电影中经常提到的两个电影哲学是“存在主义”和“自我救赎”。

1.存在主义哲思在影片中的体现

存在主义以人为中心，尊重人的个性和自由。每一位个体的人都是在虚无无意义的宇宙中存活，人的生存本身也没有任何意义，但是人可以使自己更加完美更加独立，完成自我塑造去获得意义。维伦纽瓦将这种哲学思路广泛地带入了他的电影中，例如《焦土之城》《边境杀手》《银翼杀手2049》等作品，但在《银翼杀手2049》上体现最为明显。

影片内主人公K作为一个“复制人”，一直遭受社会的排挤，真正人类把K当成一个达成目的的工具。这个阶段的K 是一个混沌的灵魂，没有太多“人”的思维。但是在后来，当K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一个由复制人和人所结合产下的具有“人”特质的生物时，他开始觉醒了，这就是导演将存在主义哲学影视化的一个体现。K 开始思考自己的存在是否有价值，因何存在。但是经历过真相之后K才意识到自己完完全全就是个复制人，“成人”的美梦也破裂了。但是到影片最后，当悲壮紧张的配乐响起，K 勇敢且毅然决然地帮助了里克·迪卡德，他也完成了对自身的价值体现，验证了存在主义的核心：自我塑造而成就意义。在影片的结局，K 倒在了雪地，但他的牺牲将挽救其他千万复制人，他的牺牲也许会让电影中的这个赛博朋克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与叫好不叫座的《银翼杀手》一样，《银翼杀手2049》在上映后收到的评论也呈现了两极分化的现象。电影在主题上有着宗教般的压抑肃穆、沉重的基调，而且用了极其缓慢的叙事节奏，以及在人物关系的存在主义上哲思，都让部分已经习惯了令人兴奋的动作场面和肤浅直白对话的观众有了一种的本能的拒斥。在《银翼杀手2049》中，导演丹尼斯·维伦纽瓦出色地对前作的主题进行了拓展式的发掘，对存在主义进行了完整的阐述，并在一个简洁的科幻故事中，传递给观众一种巨大的悲怆和寂寥。

2.自我救赎思想的表达

在影视界，自我救赎是近些年来越来越热门的一个哲学思维，许多导演都想把这种思想运用到商业片和文艺片中升华电影。但是很多生搬硬套式的引用使得电影变得乏善可陈，平淡无奇。自我救赎乍一看来与存在主义是一种思路，其实自我救赎则更为具体，是指通过某种方式来使自己获得救赎，自我救赎的本源意识与宗教有着很深远的联系。自我救赎，意思就是自己拯救自己，也可以说是一种自我理解的过程。如今好莱坞许多电影都能流露出“自我救赎”的思想，例如近几年的电影《绿皮书》《荒野猎人》，而维伦纽瓦的电影大多会体现这一思维，其中诠释的最为完整的则是电影《焦土之城》。

《焦土之城》讲述了一个来自于中东的母亲交代自己的女儿和儿子去寻找他们的父亲的故事，影片采用了与《银翼杀手2049》相似的节奏，缓慢而有力地向观众还原当年中东战火连连的奇遇。片中的娜瓦尔起初信仰基督教，后来因为种种苦难而转信伊斯兰教，但当最后幡然醒悟后，娜瓦尔意识到在这片土地上的两派宗教没有给任何一方带来一丝快乐。所以，娜瓦尔明白任何神明都拯救不了自己可悲的命运，但是她没有向命运屈服，仍然走完了自己的人生，并写下遗嘱让自己的双胞胎儿女（第二、第三个孩子）也追寻了他们的宿命，并承认接受了事实：娜瓦尔的第一个孩子是自己的丈夫也是自己的儿子，到此，整个宿命的轮回仿佛是在嘲弄着片中的人物和现实世界的观众。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片中的所有人物到最后都认清了自己过去或未来的宿命，也都完成了自我救赎。片中的娜瓦尔最后放下了一切，心中没有遗憾地离开了人世；双胞胎儿女则接受了现实的残酷，但他们对未来也不会感到迷茫；而至于身为“儿子”“丈夫”的刽子手也放下了屠刀，站在娜瓦尔的墓前深深忏悔，也会在未来完成对自己的救赎。

虽然自我救赎这一哲理在这部电影中埋藏得比较深，但是导演仍通过一系列艺术的处理手法，将自我救赎进行了禅理般的诠释。导演向观众展示了一个上帝与真主都无法进行完全拯救的中东世界，也许自我拯救才能使每个人得到救赎。

四、结语

丹尼斯·维伦纽瓦的前期作品大多知名度不高，但他的作品更像是“实践出真章”，是一个大器晚成的电影大师。他擅长多线性叙事执导电影，电影节奏缓慢推进。他的电影好似一壶陈年佳酿，值得观众去细细品味。维伦纽瓦也有相对薄弱的部分，他的电影也恰恰是因为节奏缓慢，从而导致一些欣赏层次较低的观众无法理解他的电影，也导致了他的电影票房和上座率并不高，但是在国际电影节和专业的评选会上，维伦纽瓦的电影总能获得影评人和专家的青睐。

在视听方面，维伦纽瓦的电影有着独特的声光体验，其电影作品大气磅礴的画面往往使观众印象深刻，并且配合以极具个人标志化的长镜头和配乐使电影变得更值得观众细细品味。

近年来，维伦纽瓦的电影氛围都是阴暗且压抑，但是在影片结尾部分，维伦纽瓦将一缕希望与救赎的阳光透露出来。在黑暗过后，维伦纽瓦想让观众相信勇气、相信未来、相信宽容、相信救赎。这种电影哲学的思想让他的电影得到了升华。

综合来看，在这个电影的黄金时代，丹尼斯·维伦纽瓦靠着独树一帜的叙事方式和冷静震撼的镜头掌控能力，俨然已经是一位真正的大师。同时维伦纽瓦的科幻电影也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科幻片的发展，在影史和世界影坛上扮演着重要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