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歌
(华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上海 200241)
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提出:“坚持总体国家安全观”“把安全发展贯穿国家发展各领域和全过程,防范和化解影响我国现代化进程的各种风险,筑牢国家安全屏障。”[1]高校是大学生成长成才的主阵地,矛盾风险斗争的重要战场,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是国家意识形态安全的重要组成部分,关系着总体国家安全。随着数字化生存成为大学生生活的重要样态,大学生的注意力越来越多地转移到了网络上。然而网络信息技术的频繁更迭,特别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的发展推动算法推荐成为网络信息传播的新媒介、新技术,带来了全新的网络信息传播模式、网络信息结构以及网络信息传播秩序,重塑了意识形态传播的媒介环境,深刻影响着高校大学生的思想意识、价值观念、道德规范和行为方式,为高校意识形态安全的建构创设了无法回避的场域。在这一背景下,系统分析算法推荐视域下高校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风险和挑战,并提出防范化解之策,对做好青年一代思想政治工作,进而维护总体国家安全无疑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实践意义。
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是主流意识形态能够引领高校“网络舆论的发展方向,抢占意识形态的话语制高点,引领各种社会思潮”[2],即占据网络意识形态主导地位,以及核心价值得到高校大学生认可和认同的状态和能力。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是一个持续性、动态性建设和维护的过程,需要通过推动主流意识形态信息、话语以及符号的不断流动,来保证主流意识形态在大学生中的存在和功能发挥。一直以来,媒介对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都起着重要的建构作用。算法这一概念最早来源于计算机科学领域,指为解决特定问题而输入机器的一系列步骤,智能算法推荐即将算法应用于网络信息传播领域而形成的智能信息分发技术。算法推荐技术能够从海量数据中根据用户特征和数字行为,为用户挑选出他们可能感兴趣的内容,进而进行个性化、分众化、精准化的网络信息推送,实现精准供给。算法推荐自身的媒介属性和技术特性,有利于创设高校大学生群体乐于接受的方式来促进主流意识形态流动,传播宣传主流价值,形成了建构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的新机理。
算法推荐通过收集和读取海量数据(这里的数据既包括用户信息数据,也包括文本数据),为用户画像建立标签系统,然后通过智能算法模型在内容和用户之间建立关联,进而实现多维场景下的个性化信息推荐,以更加隐性化、精准化的方式作用于人们的认知层面,在潜移默化中定向型塑人们的思维方式和价值观念,发挥着媒介的作用。一方面,算法推荐具有智能判断和识别能力,能够根据用户个体的兴趣和偏好,有针对性地推送信息,形成价值导向的精准化;另一方面,算法推荐强调对用户历史消费内容、社交关系、互联网实时信息热度的动态关注和分析,致力于信息推送的场景化适配,通过实时、高效、精准的互动传播将多维信息不断渗透进人们日常生活的各种场景,进行特定话语的生产与建构。正如媒介学家罗伯特·洛根所言:“大众媒体分享的是一个时代的共同情感空间,新兴媒体分享的则是共同认知空间。”[3]这也正是算法推荐不同于大众传媒媒介特征的核心所在。算法推荐不是将形式单一、内容重复的信息简单聚合,而是在相同或相异的信息分众化、定制化、场景化的传播中,在话语的筛选、传播和交流中建构个性化的话语空间,强化意识和观点的形成。因此,如果能合理引导算法媒介系统,就能建构不同的信息环境,进行共识磨合和价值凝聚。
在算法推荐成为网络信息分发新范式的今天,高校对算法推荐进行适当干预和合理使用,就能形成有效的媒介驱动力,助益高校意识形态安全建构。首先,大学生处在价值观将要成熟定型的关键时期,他们是智媒时代的原住民,更容易受到算法推荐媒介影响。其次,由于高校在媒介基础设施建设以及媒介宣传理念等方面都较为滞后,传统高校宣传模式下倚重主流价值话语的占领、覆盖和挤压等来保障主流意识形态在高校中主导地位的方式逐渐式微。并且,高校宣传和教育话语具有较强的说教色彩,抽象晦涩,偏重宏大叙事,宣传教育的价值倾向外化严重,与大学生喜爱的亲和力、感染力强的网络话语、生活话语形成鲜明对比,难以吸引大学生的主动关注和接受。如今的大学生是自带网络基因、拥有强烈个性信息需求和信息自主意识的“00后”,对于被动接受的信息具有更强的抵触性。以上因素综合叠加,导致主流意识形态在面对智能算法推送的挑战时,更加容易被大学生疏离和排斥,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岌岌可危。而算法推荐恰恰改变了话语表达和传播的形式,建构形式上平等的对话交流场域,大学生从信息接收对象向极度活跃的信息传受双主体转变,更易于接受和内化主流价值内容。此外,高校突出的人才、科研优势,能够促进算法推荐技术的研发、应用,为高校意识形态安全建构奠定基础。
从网络信息分发技术演进的动因来看,算法推荐是大数据和人工智能技术在网络信息分发领域相结合的产物,是有效解决移动互联网时代网络信息超载危机、实现信息市场供需适配的新兴技术工具。法国技术哲学家雅克·埃吕尔指出:“技术本身就是目的,现代技术是一个系统,具有内在逻辑及自主功能。”[4]换言之,一种变革性的媒介技术拥有统领全局的能力,能够通过自己的技术逻辑和系统作用于其应用领域的各个方面,改变接触技术的人,进而影响意识形态安全。此外,技术除了具有一定的自主性和独立性,其在某种程度上还作为一种生产力左右着网络社会的关系与结构。算法推荐作为一种深度介入网络信息生产、流通、反馈等全过程的技术实体,通过深度学习对用户及信息数据进行分析,依照用户的认知逻辑和兴趣偏好聚合和分类信息代码,针对不同用户的认知特点和思维模式交互匹配、推送信息,表面上看只是实现了一次次精准、高效的信息分发,然而从更深的层次上审视,其实质上正在基于自身的技术逻辑,以一种弥散化、潜隐化的方式控制网络空间的思想传播、价值引导及利益分配,影响着大学生的认知、价值观念和行为方式。然而,正如马克思所言:“任何解放都是使人的世界即各种关系回归于人本身。”[5]技术发展的旨归在于为人的自由全面发展服务,在于实现人、发展人。因而,算法推荐技术本身也能够在人的驾驭和控制之下,开辟建构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的新路径,为型塑高校大学生正确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的目标服务。
一如我们所知,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建构路径的形成不仅要适应意识形态安全建构的场域性变化,更要解决情境性难题。当代大学生是网络原住民一代,特殊的成长语境和张扬个性、标新立异的群体特征,使得他们对于形形色色极具个性化、富有突破性的亚文化情有独钟,并且在媒介技术的赋能下形成了具有自身特点的网络青年亚文化,例如网络二次元文化、晒文化、佛系文化、斜杠文化等。这些网络青年亚文化与高校守护和弘扬的主流文化之间碰撞频繁,迫切需要算法推荐技术匹配和建构,以促成文化信息的顺畅沟通和交流,使网络青年亚文化既能够保持独特性,又能够在主流价值建构方面通向主流文化,确保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处于安全状态。同时,高校能够利用智能算法推荐技术,“以算法模型、海量数据和运算逻辑为技术引擎,建立更加高效、科学、精准的综合舆情研判和分析体系”[6], 及时、精准、定向地推送信息,有效引领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变革传统的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建构路径。高校网络舆论发生发酵的时期也是进行大学生价值观教育和引导的黄金期,利用具有中立性特征的算法推荐技术进行主流价值的输出和教化更容易被大学生认可和接受。此外,高校可以以算法推荐为技术工具教育引导大学生在网络空间理性、有序地发出自己的声音。
算法推荐重塑了网络信息传播的方式和路径,高校大学生是互联网原住民,高频媒介接触,使他们更容易受到算法推荐的影响,再加上算法推荐发展的复杂性,在促进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建构的同时,也造成虚拟与现实的关系愈发复杂、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失衡、资本宰制风险增加以及“信息茧房”与“过滤气泡”效应叠加等问题,挑战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
当前,依托算法推荐,众多媒体平台凭借其对用户个性化需求的精准匹配与信息的高效分发而迅速崛起,开辟出大量由算法主导的虚拟社会空间。这些虚拟社会空间是人们实践活动范围的延伸,不仅建构了全新的数字化的社会关系,同时也涵盖现实社会空间中的关系、结构和资源,虚拟社会空间和现实社会空间的关系愈发复杂。在现实中拥有不同社会关系的个人通过注册、登录媒体平台而获得虚拟空间多重角色,而后以账号或ID作为身份发表言论、表达诉求,虚拟空间实际上成为意识和物质双重在场的空间,人们生存于现实,也生存于虚拟。算法推荐技术赋权下人们能够更加活跃地参与到虚拟空间的各种议题之中,及时通过点赞、评论获得大量反馈,体验到高度的在场感,虚拟空间成为高度拟真的世界,虚拟与现实之间的界限愈加模糊,现实的人成为技术中的能动节点。媒体平台利用算法推荐技术收集的海量数据信息也同时具有了虚拟和现实双重属性。此外,算法推荐驱动下不同类型的媒体平台不断出现和壮大,例如今日头条、抖音、微博等,它们不仅拥有不同的目标诉求和用户群体,而且能够针对自身的目标和用户展现不同的层面,改变以往人们接收和处理信息的惯习,建构分层的虚拟空间,重建人们之间的关系连结,有意凸显或弱化某种信息。
主流意识形态引领效度是主流意识形态按照预期方向引导社会大众和舆论的有效性。主流意识形态引领效度的高低是衡量意识形态安全与否的重要标准。不可否认,虚拟社会空间与现实社会空间并存极大地拓展了个体话语、社群话语的表达平台,主要体现在虚拟社会空间打破了现实中由少数人垄断话语权的情况,为渴望表达的大学生提供了发布消息、表达意见、释放情绪的场所和机会。算法主导下的虚拟社会空间更是能够针对不同特点和需求的大学生呈现不同的侧面,通过技术的连结,在无限的空间中实现精确的分层和有目的的价值导向。但是,我们也必须看到这种虚拟社会空间因缺乏规制而价值失序问题严重,理性与非理性并存、多样化的价值观念“众声喧哗”,非马克思主义、反马克思主义思潮伺机而入。部分辨别能力不强、社会经验较弱的大学生,无法正确处理虚拟与现实的复杂关系,在虚拟与现实的反复切换中,容易被虚拟社会空间中的不良价值观念影响而拒斥现实中的主流意识形态,导致主流意识形态引领效度降低。此外,大学生在隐匿了真实身份的虚拟社会空间中成为看不见的在场者,这使其获得超越现实的存在感,进而产生无视现实价值观念规约和引导的冲动,非理性、情绪化话语的肆意表达甚至失范行为屡见不鲜,这些话语和行为会通过点赞、评论、发布信息等方式呈现,并不断刺激算法关注,反过来影响虚拟社会空间的信息流动,进一步削弱主流意识形态的引领效度。
算法推荐秉持的是追求规范性、有效性,即目的至上的工具理性,信息传播效能成为衡量其技术运作的唯一标准,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关系开始走向失衡,工具理性越位,价值理性逐渐失落,这一现象在实际运作过程中表现为最大限度增加用户点击率和浏览量成为算法推荐的发展方向。尼古拉斯·卡尔指出:“在能够轻易获得信息的情况下,人们通常喜欢简短、支离破碎而又令人愉快的内容。”[7]人们这种天然的信息需求特性助推算法推荐通过内蕴机制的调试不断迎合用户,大量推送碎片化、娱乐化、低俗化的信息,导致以理论性、规范性和一致性为特征的主流意识形态信息被不断挤压和解构。算法主导下,多元、破碎、娱乐和戏谑逐渐取代正能量和主旋律成为网络信息生态的特征和倾向。
长此以往,沉浸在网络世界的大学生,一方面被算法推送的碎微、凌乱、肤浅的片段化信息包围,难以完整、准确地接收到主流意识形态信息,而对以严肃的抽象符号和话语表征的主流意识形态产生情感错位,表现出怀疑、疏离甚至是拒斥的态度,主流意识形态价值权威在多元信息的碰撞中被消解。另一方面,在娱乐化、庸俗化为特征的算法文化生态影响下,大学生以更加娱乐的方式释放自己,沉迷于娱乐和消费带来的短暂快感中,远离崇高、解构权威、贬低英雄,主流意识形态传播的价值意义和价值导向被泛娱乐化的氛围遮蔽,主流意识形态权威在高校大学生群体中陷入深刻的失落危机。
移动互联网时代,以增值为最终目的的商业资本不断涌入算法推荐主导的网络信息分发领域,企图通过左右算法推荐、控制信息流动,来争夺网络社会资源,实现利益最大化。网络社会中的资源竞争和力量博弈与现实社会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直接影响现实中多元复杂主体的利益获得。随着算法推荐逐渐成为网络信息传播的新范式,信息资源被重新定义,传播权力不断调整,操纵商业资本的媒体平台崛起成为占据优势的新兴利益主体,打破原本平衡的利益分配关系和格局,激化利益矛盾,新的分配秩序需要重新建构。然而,商业资本背后的媒体平台在逐利目的和同行竞争的驱使下难以主动自我约束,承担起社会责任,平衡多元复杂主体之间的利益博弈,协调各方之间的利益关系。算法推荐主导下网络信息传播遵循资本逻辑,更加体现媒体平台的利益和需要,以最大限度捕获流量为目标,阻碍社会统一的认知和价值信仰的形成,导致主流意识形态遭遇多元利益诉求的挑战,共识凝聚难以形成。
“人们为之奋斗的一切,都同他们的利益有关。”[8]在加强主流意识形态教育的同时,关照大学生的利益,对大学生正当、合理的利益诉求予以及时、恰当的回应,建构起利益认同,是主流意识形态能够在高校大学生群体中凝聚价值共识的关键。当前,高校大学生核心利益在于美好生活需要的切实满足,具体体现在教育、住房、就业、就医等方面。商业资本过度入侵之下,算法推荐传播逻辑逐渐资本化,对于公众利益和社会效益缺乏足够的关注,在议程设置、信息分发上较少涉及这些关乎大学生成长发展的重要内容,导致利益冲突加剧,价值分化趋势进一步强化。高校大学生中有相当一部分来自农村地区,商业资本的逐利性驱使算法推荐在数据收集和整合、信息预测和推送上更加倾向于城市地区,使得农村地区大学生在在信息获取和诉求表达上存在一定的劣势,发出的声音更难被算法推荐捕捉并转化为公众议题进行较高级别推荐,利益面临边缘化,这会进一步导致大学生群体内部分化加剧,主流意识形态凝聚价值共识难度加大。此外,资本宰制算法推荐会使网络暴力、网络谣言、网络民粹等问题滋生蔓延,心智尚未成熟的大学生极易受到负面影响而利益受损,加剧价值共识凝聚的不确定性。
以用户画像、精准匹配和分众推送为技术运作逻辑的算法推荐,在为用户提供“我的日报”式的定制化个性化信息服务的同时,也将用户围困在“信息茧房”效应中。“信息茧房”概念由美国学者桑斯坦提出并定义为:“我们只听我们选择的东西和愉悦我们的东西的通讯领域”。[9]在“懂你”的推荐模式下智能算法技术持续性推送个性化信息会使用户沉浸在蚕茧一样的信息拟态环境中,强化用户原有的情感、态度和偏见,不断降低他们接受多样化信息的意愿和能力。更为严重的是这一现象与算法推荐高度过滤和隔离异质信息的“过滤气泡”效应相叠加,造成同质集聚的圈层化。在圈层内部同质化的信息和观点仿佛一声声“回音”,不断叠加和共振。在圈层外部,不同圈层之间的信息屏障高筑,信息交流骤减。
大学生具有各自不同的成长背景、生活方式、风俗文化和价值结构,他们从特定的生长环境走进大学,意味着自身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脱离原有的环境自主探索自我和世界以及二者之间关系的开始,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处在尚未成熟定型的状态。在新的环境中、在与新的人群接触中,他们逐渐意识到自身与他人的分歧、差异和区别,出于认同、归属的内在需求,不断寻求能够融入的共同体,渴望自身价值秩序和价值标准的建立。大学生成长和环境带来的思想变动通过媒介工具被其不断呈现在网络空间中,使高校网络思想舆论表现出独特的特征。这本是建构大学生新的社会关系、正确价值观念,整合大学生思想的有利时机,但算法推荐却造成“信息茧房”和“过滤气泡”效应叠加,高校大学生在算法的引导下接触信息,被算法推荐组织进一个个圈层,受到他们感兴趣的特定信息流的反复影响,舆论极化现象显著增加,而且,在他们现实的成长境况下,与圈层外信息接触的减少,使他们对迎合其好奇、叛逆和娱乐心理,容易与其产生相似性共鸣的圈内信息更加信赖,价值分化愈加严重,主流意识形态的整合功能愈加难以发挥。
算法推荐以其独特的媒介和技术特性重塑网络信息生态,重构网络信息流动规则,给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造成巨大挑战。毛泽东精辟地指出:“要善于观察和分析事物的矛盾运动,并根据这种分析,指出解决矛盾的方法。”[10]算法推荐缺陷和优势并存,因此,我们应该在对其进行批判性审视的基础上,合理利用算法推荐,以其为武器应对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面临的挑战。
利用算法推荐实现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互动融通,是消除二者之间复杂性关系的消极影响,增强主流意识形态在高校大学生中引领力的关键。鲍德里亚指出:“‘虚拟真实’与‘实存真实’区分的抹平,带来的正是一种‘超真实’的镜像效果。”[11]涉世尚浅的大学生在虚拟空间参与议题互动,表达自身诉求,被蕴含各种价值偏向的碎片化信息包围,在纷扰与喧嚣中自我意识被解构与重构,影响其作为社会成员对主导意识形态的认知、态度和践行。实现虚拟空间与现实空间的互动融通其要义在于促进现实中的社会关系和运行逻辑合理地“照进”虚拟空间,化解大学生虚拟自我与现实自我之间的割裂和矛盾,形成两个维度主体的同步政治社会化。
首先,推动媒体平台有序发展,凸显虚拟空间的可责性。这就需要强化对媒体平台以及网络虚拟空间的监督与管理,确立言论和行为边界自控能力。概括而言,需要重点解决两方面的问题:其一,明确政府、高校、媒体平台、用户等相关参与主体的权利和义务;其二,对虚拟空间传播的信息以及用户的言论、行为等进行界定,明确什么是受到保护的,什么是坚决禁止的。而且,高校还要联合媒体平台终端,建立在校大学生信息资源库,实现社会关系时刻在场,以增加虚拟空间大学生言行的约束效力。其次,加强大学生媒介素养教育,提升其虚拟空间数字化生存能力。一方面,提升大学生对信息的辨识、评价与批判能力,降低不良社会思潮对其的干扰;另一方面,推动算法推荐技术原理普及教育,引导大学生在增强主体意识,明晰虚拟与现实的一体化,分辨真实诉求与虚假欲望的基础上,学会在虚拟空间理性、规范发声,借力算法推荐使自己的声音有效传播出去,在一次次合理诉求的及时回应和满足中自觉接受主流意识形态引领。最后,适应算法推荐原理,积极进行议题设置。算法主导网络信息传播,直接决定哪些内容能推送给大学生,被大学生看见,也就决定了大学生思考哪些内容。积极设置和大学生现实利益相关,又体现主流价值导向的议题,引导大学生参与其中,并针对反映出的问题进行及时疏导、教育和回应,增强主流意识形态影响力,从而使其能够在虚拟空间占据主导地位,有效引领大学生,帮助他们树立正确的价值观。
算法推荐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失衡,重构了网络信息生态,改变了原有的信息一体化格局和约束机制,使主流意识形态遭遇信息娱乐化和信息多元化的挑战,在充满喧嚣和冲突的泛娱乐氛围中价值导向被遮蔽,权威面临失落的风险。而化解这一风险,重塑主流意识形态权威,就要正视和接纳算法推荐造成的信息生态的改变,“用主流价值导向驾驭‘算法’”[12],破除算法推荐的藩篱,充分凸显主流意识形态的价值导向,使大学生在正确认知的基础上产生强烈认同和自愿服从,确保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
首先,要以主流价值导向规制算法推荐的工具理性。具体而言,一方面,要将主流意识形态内嵌于算法推荐的代码之中,提升主流意识形态内容在算法推荐中的权重和优先级,为容易导致大学生出现沉浸和沉迷的算法型媒体产品设置提醒和干预机制,实现算法推荐发展与主流价值导向、工具理性与价值理性的有机平衡。另一方面,要以主流价值观来约束和“把关”算法的信息推荐。在当前的弱人工智能阶段,智能算法尚不具备信息价值的识别和判断能力,需要主流价值观的导向和纠偏。为此,要加强人工把关,实现人机协同,既充分发挥智能算法的技术优势,又通过人的智能来弥合算法推荐的技术缺陷,从源头上切断泛娱乐化、庸俗化的信息流动,保证分发内容的重要性、正面性和价值性。其次,要积极推动主流意识形态内容融入算法主导的传播文化之中。在算法推荐主导网络信息分发的当下,主流意识形态在大学生群体中的权威受到巨大冲击,高校网络意识形态安全面临前所未有的威胁和挑战。要真正化解危机,就必须主动适应和融入,利用算法推荐的技术逻辑和优势推动主流意识形态话语及其宣传方式优化。不同风格的话语体系表达会直接影响某种思想体系的传播力和影响力。算法推荐主导下,传播话语具有强烈的个体化、生活化、具象化的色彩。为此,一方面,要积极推动主流意识形态话语表达的生活化转向。减少使用晦涩、抽象、严肃的政治性说教话语,注重吸纳、融合通俗易懂的生活话语、网络话语,并用文字、声音、图片和短视频等多种表达方式呈现,将主流意识形态话语意义生动、准确、完整地传递给大学生。另一方面,树立平等对话和交流的意识。在“众声喧哗”、娱乐泛化的算法信息生态中,居高临下的话语独白和灌输更加难以被大学生接受和认可而达到理想效果。因此,要转变宣传教育的思维方式,在交流互动中将主流价值“春风化雨”般渗入大学生的生活和心灵之中。
算法推荐的发展高度依赖商业资本,逐渐形成利益导向的信息分发格局,打破原本追求正义、公共效益的网络信息秩序,导致处在商业利益机制末端的大学生信息接触的失衡,价值共识被资本解构,利益矛盾激化。为此,必须引入算法监管机制,避免商业资本对于网络信息分发的过度干预,维护合理的网络信息秩序,保障大学生在网络空间的正当利益获取,夯实其主流意识形态认同的价值根基。
首先,引入算法相关的法治监督。政府相关部门要加快算法相关立法的落地及普及,保证行业、企业和个人明晰行业发展规范、标准和要求,推动实现算法技术发展与社会公共效益二者间的价值共鸣,扭转商业利益导向的局面。其次,创新监管方式。在大力推进算法监管立法的基础上,政府还要创新监管方式,对使用算法推荐进行信息分发的媒体平台进行经济、商务诚信等方面的法律制约,以经济利益倒逼算法分发平台遵守相关要求。算法信息分发内蕴利益关系的博弈,掌握商业资本、算法技术和海量信息数据的媒体平台在算法时代越来越具有话语权,其在信息分发和推送中的利益偏向会破坏信息秩序,造成网络信息的失衡。因此,政府部门可以在媒体平台的信息分发和利益获取之间设置“滞留带”,也就是说在媒体平台实现流量变现之前,要加强对其分发信息的评估,对用户反馈的问题,特别是大学生等资本主导下相对弱势群体反馈和投诉的问题进行审核评估,评估并处理完善之后才能实现流量变现,从而促使媒体平台加大对蕴含网络谣言、网络诈骗、网络色情等内容的不良信息进行筛选的力度,确保网络信息有序发展。最后,建构算法监管共同体。移动互联网时代,减少大学生群体内部的差异,实现价值共识的一体化,不仅要凸显大学生群体的整体需求和共同需求,形成资源和利益的平衡、互涉,建构利益认同感和利益归属感,还要在信息生产、信息分发、信息获取等方面实现公平公正,关照不同主体的利益诉求,淡化大学生群体内部的信息壁垒。为此,政府有必要凝聚社会、媒体平台、高校以及不同区域、不同民族、不同学校、不同年龄的大学生代表,建构算法监管共同体,进行同频共治,实现合作共赢,形成正义的网络信息秩序,促进共识凝聚。
著名媒介技术学家尼尔·波斯曼指出:“每一种技术都既是包袱又是恩赐,不是非此即彼的结果,而是利弊同在的产物。”[13]算法推荐作为人工智能技术在网络信息传播领域的前沿应用,同样也是一种利弊同在的产物。它在型塑移动互联网时代全新的网络信息分发范式,提升信息分发效率的同时,也催生了“信息茧房”和“过滤气泡”效应,加剧大学生群体极化和价值观分化,引发高校的“算法焦虑”。一定程度上说,技术带来的问题可以考虑用技术去化解。换言之,我们可以对算法推荐技术自身的缺陷和优势进行制约和优化,进而实现媒介信息选择和分发的透明、多样和均衡。
首先,训练智能算法推荐技术的反向个性化推荐能力,以信息推荐的多样化突破“信息茧房”和“过滤气泡”的影响。一如我们所知,算法技术可以挖掘大学生的兴趣,推送给其“懂你”的信息,从而导致大学生信息接触窄化、偏见固化。基于此,通过优化算法技术,在为大学生精准画像的基础上,有意反向为其推送一些他们似乎不感兴趣、不喜欢的信息以及重要却尚未关注的信息,将大学生信息需求的满足从表层向潜在需求推进,实现个性化信息获取与多样化信息获取的健康与平衡。其次,提升算法推荐技术的信息识别能力,为主流意识形态的网络传播提供技术引擎。在算法设计和研发过程中不断完善算法模型的信息读取能力和信息选择维度,在满足大学生个性化信息需求的同时,加大多样化正能量内容的推送,让大学生对主流意识形态信息有更加广泛和深入的接触,促进其正确价值观的养成。最后,高校内部要加强算法技术研发和算法媒体平台的建设。这样做一方面有利于提升算法透明度,向大学生打开“算法黑箱”,让其最大程度地了解算法运作的程序和过程,提高其对算法的目的和意图以及“信息茧房”和“过滤气泡”产生机制的知晓度,促进其自觉合理使用算法媒介;另一方面,有利于加强高校网络舆论的检测和引导。大学生在新的环境和成长的关键阶段价值观念、情绪、态度波动较大,乐于在网络上表情达意,发表自己的观点。为此,要优化算法技术,不仅要进行更加集中和有导向性的信息推送,还要做到见微知著,促进高校大学生群体内部价值共识的凝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