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挥粤港澳大湾区独特优势打造数字人民币国际化桥头堡

王喆　王铁铮　史佳

当前，数字货币已经成为国际货币竞争特别是大国货币竞争的重要领域，通过持续性的底层技术更迭推动着世界范围内金融体制的不断创新，对全球金融制度提出了重大挑战。同时，数字货币的出现给了非美元货币重新洗牌国际金融市场的机会，随着数字人民币的崛起和由数字人民币串联的新型区域经济力量不断增加，数字人民币将成为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的重要动力。粤港澳大湾区是中国市场活力最强、开放度和国际化水平最高的地区，金融科技生态完备，数字经济发展全国领先，金融业实力雄厚。在“一带一路”建设持续推进和中美博弈有可能长期化和常态化的大背景下，完善粤港澳大湾区数字人民币生态，畅通内地与港澳跨境数字人民币应用渠道，逐步培育形成数字货币湾区，对于提升国家金融竞争力、维护中国金融安全、助力人民币国际化具有重要价值。大湾区应紧抓中美数字货币博弈窗口期机遇，探索加强数字人民币研究和基础设施建设、扩大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深化湾区金融监管和数字金融等方面的跨境合作，以推动数字人民币跨境应用为抓手，共同打造人民币国际化桥头堡。

一、中美数字货币推进路径比较

中美两国在全球数字货币的历史进程中将扮演主导者角色，通过国家主权数字货币的力量持续影响世界经济格局。

（一）中国路径

从战略路径看，我国是“自上而下”推进，政府主导色彩较为强烈。央行推出数字货币，既体现应对外部竞争的必要性，又体现推动人民币国际化的重大意志。从研发路径看，我国选择优先研发零售型央行数字货币，面向公众使用，主要满足国内零售支付需要，提升普惠金融发展水平，提高货币和支付体系运行效率。从实践路径看，人民银行自2014年起开展我国法定数字货币研究，于2016年搭建起第一代央行数字货币原型，具有M0定位、双层运营体系、可控匿名等基本特征。2017年起，人民银行与商业银行、互联网公司等合作，共同进行数字人民币研发。2019年末，数字人民币开始在国内试点，目前试点包括深圳等10个城市及2022北京冬奥会场景。未来，数字人民币将进一步与现有电子支付工具间交互融合，实现安全与便捷的统一，数字人民币普惠性和市场化水平将进一步提升。

（二）美国路径

从战略路径看，美国的数字货币战略目前仍以资本和市场为主要推动力，美联储则根据发展情况制定相应监管法规，是一场自下而上的“数字货币本位”改良运动。从研发路径看，美国选择优先研发批发型央行数字货币，主要用于金融机构之间的大额清算场景，包括银行间市场和跨境交易结算等，通过批发交易提升金融系统效率，改善跨境支付及证券交易结算体验，兼顾通过零售交易促进普惠金融发展，实现类似现金的安全性和点对点支付的便利性。从实践路径看，一是以普惠金融旗号推行数字货币，借“去现金化”开拓市场。美国正以“普惠金融”的旗号开拓市场，通过反现金战争获取商业利益。在非美元区国家推广数字支付应用，培养当地居民使用美元的習惯，扩大美元的使用范围，还能为数字美元在全球的推行打下基础。二是由政府部门主导，同时充分发挥私营企业创造力。美国政府融入私营公司力量，以央行隐性背书、政府监管、政府与私营企业合作的形式推进数字美元的发展。三是创建数字美元框架，明确数字美元模式。数字美元项目白皮书提出了对数字美元的模型设计，主要包括：数字美元是美元的代币化形式，与美元现金一起运营;数字美元将主要通过商业银行和受监管的货币发送者的双层体系架构发行;数字美元将被记录在新的交易基础设施上，可能采取分布式账本技术（DLT）提供信息等技术支持;数字美元将同时兼顾批发型和零售型两种模式。

二、大湾区打造数字人民币国际化桥头堡责无旁贷

（一）服务国家战略

当前，央行数字货币的研发与试验已成为国际金融竞争的重要领域，全球很多国家希望通过发行央行数字货币来提高自身在国际货币体系中的影响力，纷纷出台数字货币战略。“十四五规划”首次明确提出“稳妥推进数字货币研发”，以及“发展数字经济，推进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推动数字经济和实体经济深度融合”。

（二）发挥湾区优势

国际金融枢纽是《粤港湾大湾区发展规划纲要》对大湾区金融的总体定位。粤港澳大湾区具有“一国两制三种货币”的特征，金融上具有境内境外两个金融市场的优势，既在中央政府的统一管辖之内，又包含跨境和自治的区域，从而为跨境支付和跨境金融交易提供了真实应用场景，且无需进行国际谈判，大大降低了跨境项目运作的难度和风险，可以开展多形式的人民币国际化探索，是我国以数字人民币发展和应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独一无二的理想试点地区。

（三）履行深圳担当

深圳作为国内数字经济发展的前沿阵地，金融科技生态成熟，金融创新企业密集活跃，高新技术产业发达。2019年8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关于支持深圳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先行示范区的意见》，明确“支持在深圳开展数字货币研究与移动支付等创新应用，促进与港澳金融市场互联互通和金融（基金）产品互认，在推进人民币国际化上先行先试，探索创新跨境金融监管。”《关于金融支持粤港澳大湾区建设的意见》也明确支持在深圳开展数字货币研究与移动支付等创新应用。2020年4月深圳数字人民币外部可控试点启动以来，发挥全球领先的技术与金融创新中心优势，在全国率先顺利完成了面向香港居民在内地使用数字人民币的测试工作，在国家数字货币的试验中发挥了重要作用，为国家金融战略贡献了“深圳力量”。

三、对策建议

（一）完善数字货币技术和管理体系

一是构建数字货币技术创新体系。加快5G、区块链、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融合，推动区块链和人工智能、大数据、物联网等技术的深度融合实现集成创新。支持深圳金融科技研究院与央行数字货币研究所、大型金融机构、科技公司进一步深度合作，研究数字货币多种技术路径的可行性，积极吸引港澳相关企业参与数字人民币研究，可合作共建大湾区数字经济研究院，强化基础研究，提升原始创新能力。二是完善大湾区数字货币应用保障体系。按照“区域、行业、规模、功能”四大维度，探索数字货币在大湾区落地的制度保障体系，建立数字货币精准服务数字经济产业链发展的政策及制度安排，寻求鼓励技术创新和防范金融风险之间的平衡。探索建立适应数字货币运营的安全监管体系，助力完善数字货币反假币和反洗钱管理体系。三是创新监管手段，调整监管方式。成立数字货币与金融体系的监测分析官方机构，利用大数据监测新工具，密切关注数字货币对金融体系的影响。构建基于数据挖掘技术的监测模型，实现提前预警和有效防控。建立数字货币大额交易的事前报告和可疑交易报告制度，便于金融监管部门追踪数字货币交易去向。扩大数字货币领域沙盒监管试点范围，设立专门机关，对不同类型的业务分别进行监管，在此基础上适当简化审批程序，加快数字货币相关金融创新的专利审批。

（二）拓展数字人民币应用新场景

一是加快数字人民币在现代服务业升级过程中的渗透。率先在医疗健康、文化教育、数字贸易、文娱数字等领域，培育一批行业数字人民币应用旗舰平台。大力推动数字人民币在智慧旅游、智慧健康、智慧养老、智慧医疗、智慧家庭、智慧交通等服务产品方面的应用。二是推广数字人民币在新零售等线上线下融合发展模式中的应用。拓展体验消费、无人零售、近场零售等新零售模式数字人民币应用。支持电商平台企业整合实体商业资源，在应用全链路、全媒体、全渠道的智能营销过程中植入数字人民币应用，提供精准推送、虚拟体验等新服务。三是注重数字人民币应用IP塑造，提升个性化消费吸引力。鼓励零售品店拓展个性化数字人民币应用场景，着力延展数字人民币应用链条。鼓励数字人民币在体验消费、顾问式消费、私人导购、购物管家、专属定制、品牌大使、仪式感消费等商品消费服务环节的应用。四是聚焦日常高频支付领域，加快传统商圈数字人民币系统改造升级。拓展数字人民币在餐饮、零售、生活缴费等日常高频支付领域应用，广泛宣传展示数字人民币使用的主要支付流程，将现有商圈打造成数字人民币应用旅游景点、网红打卡地，促进核心商圈业态、街区形态有序实现数字人民币应用全覆盖。五是建立“中国数字人民币跨境支付试验区”。大力推动国家金融监管部门认可的数字人民币运营机构在前海、河套等地试点跨境应用场景，在可控的环境下考察数字货币的跨境使用，通过“做中学”不断完善监管框架和应用技术水平。

（三）助力数字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一是实现粤港澳金融基础设施互联互通。深入推进面向港澳居民的内地数字人民币使用试点，扩大数字人民币在湾区发行推广。推动湾区跨境数字金融基础设施互联互通，在特定区域试点基于区块链的湾区跨境支付，分步推进大湾区分布式跨境支付和数字金融交易系统建设，为湾区城市之间的跨境金融提供数字基础设施支撑。积极争取央行数字货币全球化的各项基础设施在湾区落地。二是完善机制平台，建立数字货币生态系统。打造以数字人民币为主的湾区数字资产交易平台。逐步实现数字人民币在私募股权、资产证券化、信贷资产、保险产品和大宗商品的点对点交易。打造国家级大湾区数字保险科技园区，以保险服务中心为试点研究开发跨境数字货币支付保费应用场景。依托香港证券交易所、深圳证券交易所，持续参与我国资本市场建设进程，完善针对央行数字货币的回流渠道和回流机制。鼓励驻湾区大型金融机构为各国的法定数字货币开展做市交易。加强湾区合作，形成数字人民币与数字港币、数字澳门元之间的汇率稳定机制。加强全球数字货币发展情况监测，完善数字货币监测体系，关注国际数字货币研究进展动态，跟踪境外超主权货币演进态势，监测全球数字货币运行情况和渗透范围。创建国际化数字货币支付清算体系，在全球货币体系出现变革时抢占先机。三是加强国际合作，拓展国际市场。主动谋划全球数字货币、金融科技、区块链領域论坛落户湾区。积极参与数字货币的全球治理和国际研究合作，效仿Facebook的加密货币项目Libra（已更名为Diem）模式，与其他国际湾区展开合作，形成法定数字货币城市联盟和体系。联合在海外发行依靠央行数字货币申购的地方政府债券，增强数字货币的信用背书。利用粤港澳大湾区区域辐射能力，依托我国与“一带一路”国家密切的贸易和投资往来，构建基于央行数字货币的区域性跨境支付系统，拓宽加深以中国技术和体系为基础的数字金融服务适用范围。通过与金砖国家、欧亚经济联盟等新兴经济体合作，“合纵连横”借力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

（王喆，国家发展改革委体管所副研究员、研究室主任。王铁铮，北京市科学技术研究院副研究员。史佳，深圳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副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