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皖赣
(合肥师范学院 教师教育学院,安徽 合肥 230062)
习近平总书记在“全国教育大会”上提出“坚持把教师队伍建设作为基础工作”,“要从战略高度来认识教师工作的极端重要性”[1]。作为未来教师队伍主力军的师范生群体,其对教师职业的认识、职业情感、信念和专注度,即师范生的教育情怀,关乎其毕业后是否从事教师职业、在教学岗位上的工作态度、对学生成长的引领以及未来专业发展高度。师范生毕业后是否从教,最终能否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教师不仅关乎党和国家的利益,也是师范生自身及其家庭的幸福所在,是衡量高等师范院校人才培育质量的重要尺度。目前,学术界对教育情怀的研究主要集中在探析教育家型教师教育情怀的养成[2-3],探讨在职教师所应具备的教育情怀[4-5],缺乏对教师队伍的源头即师范生群体的教育情怀培育路径的探索。而教育情怀又由于其自生性、持续性、内隐性等特点,需要多方共同参与培育,现有的研究主要将高校作为培育主体,探索校内机构、高校与中小学的协同培育[6-7],缺少对中学生进行教师职业启蒙教育时家庭、中学所应承担的责任研究,没有关注到师范生为何成为师范生,缺少完整的师范生教育情怀培育体系。
师范生教育情怀培育是一个渐进过程,在不同阶段对不同主体都发挥着作用。在形成尊师重教氛围的过程中,还面临着职业认识差异显著、职业启蒙教育缺失、职业价值观与职业理想塑造效果不佳的困境。
师范生对教师职业的认识要全面,既要看到工作辛苦、无私奉献的一面,也要看到职业幸福感强的一面,但各个教育主体传递给师范生的认识却存在着显著差异。师范生对教师职业的认识途径主要有来自于家庭成员的叙述,对基础教育阶段教师教学行为的观察,高等师范教育阶段专业学习过程中的审思和见习实习时的跟岗实践。家庭教育的主体是父母,其对教师职业的认识是工作稳定,放假时间长,收入报酬一般但可以接受,一般来说,家长引导子女填报师范专业,看中的是工作单纯、相对稳定,却没有看到教师职业的专业性,需要付出更多的爱心和耐心。中学阶段,学生耳濡目染了中学教师的辛苦,每天工作时间长,工作强度大,如每周课时量大,要批改的作业堆积如山,要面对不同类型的学生和家长,有升学压力,中学老师传递给学生的印象是“教师工作太累了”。高等师范院校的教师往往认为中小学教师的职业幸福感强,教师的工作能够得到学生的肯定,学生尊敬教师,教师也能在学生成长升学过程中获得成就感。而师范生群体中里的小学教育和学前教育专业师范生,则认为教师职业就是带一群孩子玩,传授的知识简单且重复,不具有挑战性,对待学生需要很多耐心,担心自己难以胜任。
师范生之所以成为师范生,关键在于高考志愿填报。当前信息技术发达,中学生接收到的志愿信息丰富且复杂,面对数量庞大的高校和专业选择,加之各种自媒体极端的宣传,导致中学生在短时间内难以合理选择自己所要从事的职业和志愿填报。各个中学将工作的中心放在文化课学习上,注重高考分数,对学生的职业生涯规划教育重视程度不够,仅有的几次讲座不足以让学生准确定位自己,特别是学校没有鼓励甚至排斥学生填报师范类院校和专业。中小学每年都需要补充新教师,但其将目光投向高等师范院校的毕业生,而当下的师范毕业生正是之前的中小学生,中小学在之前的教育过程中,没有鼓励学生从事教师职业,没有担负起从教意愿萌芽的培育责任。
习近平总书记用“无上光荣”来表达教师职业的崇高[1],教师不仅要教会学生知识,还要在学生思想品格锤炼、奉献祖国的意识上进行引领。师范生的职业价值观不仅仅是对个人从事教师职业的价值实现层面,更重要的是个人作为教师对社会价值的体现。师范生在选择职业时,更多关注到工作地点、待遇报酬等个人层面的利益,部分城市教师岗位竞争激烈,而偏远地区缺少年轻教师补充。在热点城市竞争教师岗位而被淘汰的师范毕业生无法顺利进入教师岗位,若从教意愿不够强烈,专业理想不够坚定,会转而选择其他行业。在职业理想教育的手段上,采用说教的多树立榜样的少,强调理论意义的多联系实际的少,当师范生面临现实生活困境、激烈竞争时,其职业理想难以支撑其实际行为。
师范生教育情怀培育涉及多个主体,包括师范生自身、家庭成员、所在高校、中小学和幼儿园,各个主体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师范生是否能够顺利成为教师并实现自身人生价值和社会价值,关乎各个主体的利益。育人共同体理念下师范生教育情怀的培育符合各方诉求。
家庭教育是人生教育的开端。幼儿从小就可以观摩家人的工作过程,了解父母从事职业的背景,这成为幼儿认识社会职业的入口。青少年时期,人生观和价值观正在快速形成,中学生会建立起自己的兴趣并在高考时偏向于填报感兴趣的专业,但在最终填报志愿时或受制于分数、或受制于地理位置、或对高校办学特色及专业特点认识不足而产生迷茫和焦虑,高三学生会听从父母的意见来确定志愿填报,从根据兴趣选择转向听从父母安排的比例上升了24.2%[8]。高考志愿填报的满意程度总体来看不高,不满意的原因主要有填报之前对学校和专业不甚了解,学生将这一结果归因于父母没有给予充分的建议,研究表明需要加大家庭在职业选择方面的教育[9],家庭主要成员在填报志愿时给出的建议可以引导高三学生填报师范类专业。并且,家庭成员的意见导向会持续影响师范生毕业后的职业选择,甚至影响到非师范专业毕业生从事教师职业。
教师职业是学生步入社会之前接触最多的职业,是学生最了解的职业,学生在与老师的朝夕相处中,目睹了教师工作的全部过程,这带来了学生对教师职业情感的两极分化。一种是崇尚教师职业精神,肯定教师的引领作用,立志从事教师职业。中学老师面对繁重的教学工作,往往表现出兢兢业业的工作态度,敬业精神会给学生留下教师职业正面的形象;青春期的学生常常会对未来产生迷茫,遭遇成长中的烦恼与困惑,此时,中学教师成为纾解其困惑的最佳人选,在关键时刻给予的帮助让教师职业在学生心目中留下光辉印象;基于对教师职业积极正面的认识,学生对教师职业的情感加深,从而将师范类专业作为自己的选择。另外一种是逃离教师职业,认为教师工作负担重、事情多、报酬低、专业性不高。一些中学教师工作繁杂,教学压力大,难免会有些抱怨,转而劝说学生不要从事教师职业,但这种做法却忽视了任何职业都有其弊端所在,忽视了教师无私奉献的崇高精神,忽视了见证学生成长这一教师职业所特有的幸福感。中学教师的不同引导方式将学生对教师职业的情感指引向相反的方向发展。
高校是师范生价值观塑造中的核心教育主体,直接影响着师范生是否坚定职业信念和牢固树立职业理想。师范生在高校中接受教育理念、从教技能、人文和科学素养教育,树立科学的教育观和儿童观,辩证看待教师职业的利弊,自觉以未来教师的身份要求自己,并朝着成为一名合格教师的方向努力学习专业知识技能。师范生专业知识技能学习水平影响着师范生是否能够坚定职业信念,当面对教学困难缺少相应的解决办法时,师范生的职业信念会有动摇。高校要围绕师范生从教技能提升的目标,强化专业知识学习,为师范生的职业信念夯实基础,在专业实践中引导师范生不断反思,保持并强化师范生从教动机,树立成为优秀骨干教师的远大职业理想。高校要通过树立榜样、以身示范的途径促使师范生正确认识教师身份的崇高性,自觉抵制社会对教师职业的偏见和误解,不受诸如“穷教书的”“家有五斗粮,不当孩子王”“当教师没出息”“当教师就是图个稳定”等消极片面观点的影响。在师范生的价值观塑造和职业理想教育中,高校要发挥主体作用,这是其他主体无法替代的。
师范生教育情怀是由师范生自身生发的,其过程是渐进的,由从教意识模糊到初步明了,继而明确,再发展到从教意志坚定,师范生教育情怀的培育主体要在不同发展阶段共同发挥作用。
师范生教育情怀的培育要把教师职业全面客观地推介给社会大众、吸引更多优秀青年人才就读师范专业、坚定师范生从教意愿并引导其毕业时顺利走上工作岗位。政府作为师范生教育情怀培育顶层方案设计者,要明确家庭、中小学幼儿园、高校的主体责任,督促各主体从不同角度在不同阶段协同持续发挥作用。家庭作为社会的基本组成单位,要认识社会的各行各业,对于有意愿培养子女成为教师的家庭,要主动深入了解教师职业的特征,辩证看待教师职业的优势与不足,对子女提出合理的期望。高校、中小学和幼儿园要注重教师的师德教育,从学习师德楷模到发现身边的师德先进事迹,从理论学习到内化于教育行为,不断提升教师队伍整体师德水平,让有职业道德、有教育情怀的教师站好讲台,为学生做好榜样,向社会传递教师的光辉形象。在高中志愿选择的关键时期,师范院校、开设师范专业的其他高校要和普通高中协同开展志愿填报指导,避免对教师职业的偏见误导潜在师范生的志愿选择。
师范生的成长阶段可以划分为萌芽阶段、新生阶段、成熟阶段、择业阶段。萌芽阶段指的是入学师范专业之前,作为潜在师范生的学生阶段。家庭文化资本对子女的职业价值观形成具有积极作用[10],家长对职业选择的态度将会影响子女的志愿专业填报,但家长对职业认识的局限性造成其关注的职业往往集中在媒体宣传的热门职业,家长要尽早发现子女的个性特征,判断其是否具有成为教师的潜质,如个人兴趣、对待未成年人的爱心与耐心、为教育事业奉献的热情。在萌芽阶段,中学应从自身良性循环发展的角度积极承担从教启蒙教育。一是加强中学生职业规划教育,通过邀请多种行业人士入校讲座、参观职业场所、利用社会实践开展职业体验等多种渠道尽可能多地了解各行各业。中学生缺少社会经验,对各行各业的认识还停留在表层,往往只看到光鲜亮丽的一面,但是对教师职业却是接触最多,自认为最熟悉的职业,认识的偏差造成某些不熟悉的职业自带光环而排斥教师职业,加之不清楚某些职业的准入门槛,自身定位不清晰,主观上降低了从教的机会。二是积极发挥中学教师的榜样示范作用。中学教师与学生朝夕相处,其言行举止、思想观点、对教师职业的态度影响着中学生对教师职业的态度和选择倾向。中学教师要将对教育事业的热爱传递给学生,对学生付出爱心、耐心并让学生在反思中有所体会,用无私奉献的敬业精神感染学生,身体力行树立教师职业的光辉形象。高等师范院校在萌芽阶段要积极主动作为,走进中学开展宣讲活动,让中学生在志愿填报前对师范专业的培养方案、专业特色有所了解,吸引中学生在志愿填报时更多地选择师范类专业。
高校在新生阶段要开展师范生职业发展领航教育。处于新生阶段的师范生对未来从事教师职业充满向往,也伴随着如何成为一名合格教师的迷茫。高校要从职业理想教育、教师职业知识学习规划、教师从教技能提升规律为师范生做好愿景计划,建立师范生双导师制,即聘任一线教师作为校外指导老师;中小学和幼儿园要认识到培养师范生也是自身的责任所在,配合高校做好师范生职业发展领航教育。高校在成熟阶段要重视师范生教学技能和专业知识的学习,更要重视师德规范教育。教学技能走向成熟的师范生并不意味着能够胜任教学工作,而教育见习、实习往往安排在这一阶段,师范生已经进入中小学幼儿园承担了部分教学工作,第一次正式转换为教师角色面对学生群体,此时要在教学实践中建立起师范生对教育事业的职业情感,引导师范生在与中小学生、幼儿的相处过程中付出爱心和耐心,体验作为教师看到学生成长的喜悦之情,辩证看待教师工作的苦与乐。中小学幼儿园在成熟阶段要为师范生创造实践机会,中小学要给师范生更多的机会组织教学活动,幼儿园要给师范生独立带班、全程参与幼儿一日活动的机会。
师范生在中学阶段生涯规划还没有定型,在正式入职前其职业角色定位也并不稳定,作为潜在师范生或师范生,其职业角色定位和发展方向都需要积极的引导和支持。“关键他人”指的是对师范生成长过程中起着重要影响的他人[11],包括父母、任课教师、资深教师、教育名家。关键时期指的是处于中学时志愿填报、大学毕业时职业选择的关键时间节点,也包括师范生职业意愿明晰的某一个瞬间,职业发展信念得到强化的某一时刻。父母是影响子女职业发展的第一人,作为“关键他人”并无争议,但并不是所有父母都能在关键时刻发挥其所应有的影响,因此,父母要从意识上认识到自身的角色特征,从能力上提升与子女的沟通能力,对职业选择的引导能力。任课教师具有引领师范生成长的先天优势,中学教师要给学生树立教师的光辉形象,在填报志愿时期发挥教师职业指向作用;高校师范专业教师不仅要垂范师德,还要带头深入中小学、幼儿园班级,开展教学领航、联合教研等活动,以自身行动向师范生展现从教意愿、对教师职业的热爱;实习指导教师在师范生教育实习的关键时期,要发现师范生组织教学活动、班级管理过程中存在的困难,及时提供指导和帮助,在教学技能上加以指点,带领师范生适应教学工作,并要疏导师范生在实习过程中产生的消极情绪。资深教师指的是从教年限较长、热爱教师职业、教学技能娴熟的教师,此类教师或许并不直接给师范生授课,但存在于师范生周围,他们的言论、行为都会影响到师范生的从业意愿,他们对待工作的态度、对学生的点滴关爱都会坚定师范生对教师工作的崇信。教育名家指的是在教育领域取得显著成就、享有崇高声誉的教学名师、教育研究者,教育名家所取得的成就可以成为师范生对自己的激励,当作自身的理想,教育名家要从师道传承的立场,向社会宣传教师队伍建设的重要意义,鼓励广大中学生报考师范专业,指引师范生顺利走上教师工作岗位并立志向专家型教师发展。
此外,政府和教育机构在选聘教师环节,要将应聘者的从教意愿、对职业的认可度、对学生的态度纳入考核范畴,探索建立师范生师德养成档案袋制度,并将资源共享给应聘单位,让师范生教育情怀生发过程成为应聘求职的加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