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在马克思批判对象转变中的作用
——基于恩格斯早期文本的考察

2021-01-16 22:28
哈尔滨学院学报 2021年6期
关键词:资本论政治经济学恩格斯

解 缙

(河北工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天津 300401)

自恩格斯逝世后的一百多年来,恩格斯与马克思的思想关系一直是一个热议的问题。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和西方“马克思学”家强调恩格斯与马克思的思想之间的对立。他们突出马克思的理论功绩,却把社会主义运动在后来的实践中所遇到的挫折和失误归咎于恩格斯,通过否定恩格斯,从内消解马克思主义的合法性。由于过去社会主义国家把马克思和恩格斯的思想看成是一致的,未留给马克思与恩格斯思想关系以讨论空间,使人们未能看到恩格斯的独特贡献。本文旨从马克思在1843年到1844年出现的一次批判对象的转变入手,探讨恩格斯在马克思这一转变中的影响,正确认识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创立过程中的贡献。

一、马克思批判对象的转变

从1843年到1844年,马克思理论工作的批判对象发生了明显的转变,即从政治批判转为政治经济学批判。

在1843年,马克思的批判对象是政治。《〈黑格尔法哲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写道:“随导言之后将要作的探讨——这是为这项工作尽的一份力——首先不是联系原本,而是联系副本即联系德国的国家哲学和法哲学来进行的。”[1](P4)马克思在对黑格尔的法哲学展开批判时,自知自己所进行的批判仅仅针对着实际要批判对象的“副本”,“原本”是属于上层建筑的政治国家。马克思想要批判的对象是“尘世”,是“法”,是“政治”,他写道:“对天国的批判就变成了对尘世的批判,对宗教的批判变成了对法的批判,对神学的批判变成对政治的批判。”[1](P4)对天国、宗教、神学的批判是由施特劳斯、费尔巴哈等人完成的,马克思接过青年黑格尔运动的接力棒,在已经完成的宗教批判的基础上,开始对政治和法的批判。他高声疾呼:“向德国制度开火!一定要开火!”[1](P6)猛烈地攻击着德国的政治制度。此时,马克思正透过政治哲学批判政治国家。

1844年之后,马克思的批判对象转向了政治经济学。在《莱茵报》当编辑和筹办《德法年鉴》时期,马克思还是一个激进的政治批判家,到《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以下简称《手稿》)写作时期,马克思转而成为了一个政治经济学批判家。他在《手稿》序言一开头就说,由于研究方法的错误,自己的黑格尔法哲学批判没有写成,并写道自己有了新的打算,即“用不同的、独立的小册子来相继批判法、道德、政治等等,最后再以一本专门的著作来说明整体的联系、各部分的关系”。[1](P111)虽然,马克思后来并没有写出这些论法、论道德和论政治的小册子,但关于政治经济学的手稿越写越厚,在政治经济学批判领域越来越深入。从1844年到1883年马克思去世,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和批判成为了贯穿马克思一生的主题。

我们发现,马克思的批判对象在1843年到1844年之间发生了转变。这次批判对象的转变,使马克思确立了一生的努力方向,对马克思的思想转变具有决定性意义。马克思批判的目光是如何从政治转移到政治经济学上的?笔者认为,恩格斯在这一过程中起到了关键性角色。

二、马克思批判对象转变中的恩格斯因素

阅读恩格斯早期文献可以发现,青年恩格斯在对政治经济学的认识上,有许多超出马克思的见解,这些见解影响了马克思,使马克思的批判对象转向政治经济学,并使政治经济学批判成为其一生的工作。以下,笔者就从经验材料、写作大纲和哲学方法三个方面,说明恩格斯对批判对象转变期的马克思的影响。

(一)恩格斯为马克思提供了经验材料

恩格斯的实践经验是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理论来源。恩格斯非常了解资本家和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也有许多商业活动实践,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提供了翔实的材料。

恩格斯对资本家和工人阶级有丰富的感性认识。恩格斯这方面的认识,是通过他的父亲和妻子获得的。恩格斯出生在工厂主家庭,对资本家的生活方式有丰富见闻。在《乌培河谷来信》中,恩格斯对工厂主的伪善面孔进行了揭露:他们降低工人工资,却说自己是在避免工人拿去酗酒;他们昧着良心雇佣童工,但只要每周去教堂做上两次礼拜,就会心安理得。[2](P499)在《英国状况——评托马斯·卡莱尔的“过去与现在”》中,恩格斯对资本家的伪善模样做了惟妙惟肖的模仿:“富有的工厂主说:‘我的那些饥饿的工人吗?难道我不是照例从市场上雇用他们的吗?难道我不是把议定的工钱全部都给他们了吗?我还有什么对不起他们的呢?’”[2](P635)恩格斯与爱尔兰女工玛丽结为伉俪,通过她,恩格斯了解了许多工人阶级的生活状况。这些对工厂主和工人的直接经验认识,是马克思自身难以得到的。

恩格斯对资本主义运行机制有较多的实践经验。恩格斯这方面的经验,是通过其早年的辍学经商经历和二十年的工厂经理工作获得的。恩格斯中学时曾辍学经商,积累了一定的商业经验。恩格斯在《在爱北斐特的演说》中批判了现代商业,他说道,商品在被生产出来之后,要经过“成千上万的中间人,即投机商、代理人、出口商、经纪人、转运商、批发商和零售商”,[3](P606-607)才能最后到达消费者手中。商业活动使许多投机倒把的中间人插手其中。恩格斯认为这些人是多余的,他们没有从事生产,但却获得利润;商业体现了资本主义社会的弊端,更是造成经济危机的原因之一。从1850年到1869年,恩格斯在“欧文—恩格斯公司”担任经理,二十年的经商活动,让恩格斯更加熟知了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运行机制。

在马恩确立合作关系之后,恩格斯为马克思的理论创作提供了许多直接材料,对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提供了有力帮助。1858年3月,马克思向恩格斯请教机器多久更新一次的问题,[4](P151)恩格斯根据自己的工作经历给予解答,[4](P152-154)随后,马克思又向恩格斯问起流动资本如何分配的问题以及如何计算周转。[4](P155)1867年8月,马克思向恩格斯请教工厂主如何处理为补偿固定资本而回流的货币,特别嘱咐恩格斯“不谈理论,纯粹谈实际”,并说“你作为一个工厂主一定会知道”。[4](P269-270)两天后,恩格斯回信答复了马克思的问题,同时表明不知自己工厂资本回流的方式是否具有代表性,还要再向其他的工厂主打听一番。[4](P270)关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讨论,是马恩通信的重要组成部分。有理由推断,早在19世纪40年代,两人初识时,恩格斯就已经为马克思介绍资本主义工商业生产了,恩格斯在为马克思提供政治经济学批判的经验材料上功不可没。

(二)恩格斯为马克思提供了写作提纲

恩格斯不仅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提供经验材料,而且也为其提供了基本思路。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批判大纲》(以下简称《大纲》)中,以提纲挈领式的语言,对政治经济学写下了十五条批判,这些批判涉及政治经济学的方方面面,可以看作马克思《资本论》的第一个写作提纲。恩格斯首次公开出版的著作《英国工人阶级状况》(以下简称《状况》),更是为马克思批判资本主义社会提供了范本。《大纲》为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树立了目标,提供了要点;《状况》则更多为马克思提供方法上的示范。

马克思的《资本论》与恩格斯《大纲》的批判目标一致。贯穿《大纲》的,是对政治经济学伪善性的批判。在文章一开头,恩格斯就写道,作为商业扩展的必然结果的国民经济学,是“一个成熟的允许欺诈的体系”,产生于“商人的彼此嫉妒和贪婪”,并“在额角上带有最令人厌恶的自私自利的烙印”。[1](P56)在文章末,恩格斯表示,自己“希望不久能够有机会来详细地阐述这个制度的极端的不道德,并且无情地揭露经济学家在这里表现得十分出色的那种伪善”。[1](P86)这种对资本主义制度和资产阶级政治经济学的由衷鄙视,对资产阶级其伪善面孔的无情揭露,贯穿了《资本论》的始终。

马克思的《资本论》与恩格斯《大纲》的批判要点重合。恩格斯对国民经济学的批判是从价值开始的,他指出,商业的第一个范畴是价值,价值分为抽象价值和交换价值,[1](P63)对应马克思《资本论》第一卷第一篇“商品和货币”中价值形式的分析。恩格斯提出“资本是劳动的结果”,[1](P70)对应《资本论》第一卷第二篇“货币转化为资本”。恩格斯将资本分为“原有资本和利润”,[1](P70)对应《资本论》第三卷第一、二篇对利润的讨论。恩格斯写道:“这种利润加到资本上,并把它和资本投入周转中”,[1](P71)这对应《资本论》第二卷中的资本流通和周转。“利润又分裂为利息和本来意义上的利润”,[1](P71)在《资本论》第三卷第四、五篇对商人资本和生息资本的讨论中得到深化。恩格斯对李嘉图“地租是付租金的土地的收入和值得费力耕种的最坏的土地的收入之间的差额”的观点表示不认同,认为除了级差地租以外,还存在绝对地租,这一观点在《资本论》第三卷第六篇“超额利润转化为地租”中进一步展开。国民经济学家们认为产品的生产价格由地租、利润和工资共同决定,土地所有者、资本家和工人在收益分配中各取其应得的部分,恩格斯对此提出质疑,[1](P67-71)对这一理论的驳斥,在《资本论》第三卷第七篇“各种收入及其源泉”中进行。恩格斯认为,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将造成商品过剩和“人口过剩”,“整个国家因财富过剩、人口过剩而备尝痛苦”,[1](P78)这些观点在《资本论》第三卷第三篇“利润率趋向下降的规律”中被深刻阐发。恩格斯断言一场“经济学家凭他的书本知识是做梦也想不到的”[1](P75)社会革命必将发生,最后,经济生产就“有实行垄断的必要”,[1](P84)这些预言对应《资本论》第一卷第七篇“资本的积累过程”中关于对资本主义走向灭亡,生产成为有组织的社会化生产的思想。在《大纲》的末尾,恩格斯写道,自己有一个比较远的题目即工厂制度、机器的作用与影响,但自己暂没有时间讨论,[1](P86)这一问题在《资本论》第一卷第十三章“机器和大工业”得到充分讨论。总之,恩格斯在《大纲》里所表达的要点,已经覆盖了《资本论》的基本内容,恩格斯已为政治经济学批判制定了理论框架和基本要点。

马克思的《资本论》与恩格斯《状况》的写作方法一致。恩格斯在《状况》中,运用了一种道德批判与事实材料相结合的写作方法。贯穿《状况》的主旨是对资产阶级和资本主义制度的批判,恩格斯利用了大量官方公布的调查报告以及自己在工厂和工人居住区的亲身见闻,来揭露资本主义的罪恶。马克思虽不像恩格斯那样,有很多的机会近距离接近工人,但其在写作《资本论》时,也用到了许多工厂视察员的调查报告,展示资本主义制度下工人的劳苦状态,并引用官方公布的议会辩论记录,揭穿资产阶级的狡猾与伪善。

(三)恩格斯为马克思提供了哲学方法

恩格斯不仅为马克思示范了批判政治经济学的写作方法,而且,还在认识资本主义社会的哲学方法上启发了马克思。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在历史唯物主义这一哲学方法指导下进行的,《资本论》是历史唯物主义在政治经济学批判维度上的展开。早期恩格斯比马克思更早接触到历史唯物主义思想,并影响了马克思,推动马克思走向并正式建立历史唯物主义哲学方法。19世纪40年代恩格斯的领先体现于,他比马克思更早发现物质利益在历史发展进程中的主导性,主动向马克思介绍法国唯物主义并主动与马克思分享自己对唯物史观的见解。

恩格斯启示马克思物质利益是主导历史发展的重要因素。当马克思正在为物质利益问题苦恼的时候,恩格斯就已率先提出,物质利益是历史上的主导目的。他在《国内危机》中写道:“在英国,至少在争统治权的政党中间,在辉格党和托利党中间,是从来没有过原则斗争的;它们中间只有物质利益的冲突。”[2](P547)物质利益主导历史,而不是什么抽象的精神主导历史,这在英国人看来习以为常的事情,对德国人却是无论如何都难以信服的。

恩格斯向马克思介绍法国唯物主义。当马克思“唯心主义不是幻想,而是真理”[5](P9)的信仰刚刚瓦解的时候,恩格斯就已经通过总结18世纪人类各方面知识进步,得出唯物主义是一系列科学发现的高峰的结论。[2](P657)此时,恩格斯已经对18世纪唯物主义有了系统的认识,并对其作出高度评价,认为它是18世纪科学和哲学的结合,蕴含着很强的科学性。后来,马克思与恩格斯确立合作关系之后,在《神圣家族》中关注到18世纪唯物主义的价值,通过分析法国唯物主义的两个派别,论证唯物主义与社会主义之间的必然联系。马克思转向对唯物主义的研究,很大可能是受恩格斯的影响。

恩格斯向马克思分享了自己对唯物史观的见解。当马克思正在与德国的法哲学、国家哲学斗争的时候,恩格斯已经开始用唯物史观对英国近一个世纪以来的历史进行分析。恩格斯在《英国状况·十八世纪》中回顾自18世纪60年代工业革命开始后英国的历史,说明科技发明对社会生活的改变。恩格斯陈列了许多数据,以证明“使用机械法和普遍应用科学原理是进步的动力”,[2](P671-672)“英国工业的这一番革命化是现代英国各种关系的基础,是整个社会发展的动力”。[2](P674)恩格斯已经得出了生产力是社会进步的动力这一唯物史观最基本的观点,并用这一史观考察了英国半个多世纪以来的历史。恩格斯在本文中对英国工业革命以来的历史所做的生产力角度的分析,说明唯物史观作为一种考察历史的方法,已经初步形成了。唯物主义的历史分析法虽已形成,但恩格斯在这里只是考察了一国的历史,还未用唯物史观对整个欧洲以及整个世界的历史做进一步考察。

三、马克思批判对象转变的意义

在马克思的批判对象转向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恩格斯为其提供了材料、大纲和方法。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恩格斯在政治经济学上的天才见解被理论化,马克思自身关于物质利益的困惑也得到解决,马克思主义新世界观最终问世。

(一)恩格斯的天才见解被理论化

马克思的批判对象转向政治经济学,与恩格斯的理论目标趋向于一致,使恩格斯在政治经济学上的天才见识得以发挥出来。

恩格斯在国民经济学上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他在《在爱北斐特的演说》中批评此前的经济学家们,“感兴趣的并不是国民财富的分配,而仅仅是国民财富的创造”。[3](P619)恩格斯这一批判的开创性,丝毫不亚于马克思在哲学上的革命。这句话可以改写成马克思《关于费尔巴哈的提纲》中第11条句式:“经济学家们只是以各种方式创造财富,问题在于分配财富。”

恩格斯虽有天才的想法,但他却缺乏将思想理论化、系统化的能力。从他在柏林大学旁听期间写下的三篇批判谢林的著作可以发现,恩格斯具有态度鲜明的哲学观,但却不能成功的论述出来,只能用文学性的语句渲染、强化自己的观点。恩格斯见地独特、观点鲜明,他的语言清澈、通俗易懂,但是却有理论深度不够、逻辑证明不严密的缺点。

马克思自1844年起转向对政治经济学的批判,与恩格斯联手合作,弥补了恩格斯在理论功底上的不足,使恩格斯的想法落实为理论文字。

(二)马克思的物质利益困惑得到解决

马克思转向政治经济学研究后,逐渐解决了在《莱茵报》时期遇到物质利益问题的困惑。

马克思在讨论林木盗窃法和摩泽尔河地区农民贫困问题时,发现政策与法律总是受到物质利益的干扰,当法的理性原则与物质利益的原则相冲突时,结果却是“利益所得的票数超过了法的票数”。[5](P288)社会现实与理性国家观的不符使马克思陷入困惑。

马恩会面后,恩格斯向马克思介绍了利益主导历史这个在英国再明白不过的事实,解决了马克思内心的困惑。当时身居英国的恩格斯认识到人的社会活动是“为了利益,而不是为了原则”,利益相较于原则具有优先性,“只有利益能够发展成为原则”。[2](P551)

在恩格斯的影响下,历史唯物主义的观点开始出现在马克思的作品中。在《神圣家族》中,马克思强调利益在历史发展中的巨大作用,说它“顺利地征服了马拉的笔、恐怖党的断头台、拿破仑的剑,以及教会的十字架和波旁王朝的纯血统”。[3](P103)在《哲学的贫困》中,马克思认识到,“政治领域内国家权力的集中和私人利益的差别不能分离”,[6](P168)工人阶级结成联盟,既是为了避免工人内部的竞争,也是为“维护工资这一对付老板的共同利益”。[6](P196)

(三)马克思主义新世界观最终问世

恩格斯的观点得到落实,马克思的困惑得到解决,两人思想的碰撞,促成了马克思主义的诞生。由于马克思主义是在马克思先后批判政治和政治经济学的基础上诞生的,马克思主义就具有了经济批判的先进性和政治批判的革命性双重优点。

一方面,经济视角的介入,使马克思主义的政治批判获得超越时代的先进性。随着马克思批判对象的转变,其理论目标从人的政治解放转向人的社会解放。资产阶级政治理论家抛开经济状况,抽象地谈政治解放,追求所谓的“人权、自由、平等”。恩格斯指出:“政治自由是假自由,是一种最坏的奴隶制。……政治平等也是这样。”[2](P576)马克思也认识到,资产阶级所谓的人权,无非是“利己的人的权利”,自由就是任意“享用和处理自己的财产的权利”,即“自私自利的权利”,[1](P40-41)这种建立在私有财产上的人权、自由以及平等对没有财产的工人阶级是抽象不实的。经济视角的介入,使马克思进一步看到了政治批判的局限性,人的解放不能停留在政治解放,还要追求基于财产的社会解放。

另一方面,马克思的政治经济学批判是以政治批判为背景的,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就有了鲜明的革命性。马克思批判政治的目的是追求人的解放,他带着这一目的进入到政治经济学批判,使政治经济学不再只是解释经济运行规律的学科,而是成为改变社会、解放人类的工具。马克思以实现人类解放为目的,批判政治经济学,这就使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具有了鲜明的革命性。

四、考察恩格斯在马克思批判对象转变中作用的意义

恩格斯在马克思批判对象的转变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这一转变为恩格斯、马克思和马克思主义带来有益影响。通过对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创立时期的贡献的考察,将有力驳斥西方学者的“马恩对立论”,加深人们对马克思和恩格斯关系的理解,使人们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可发展性。

(一)反击了西方学者的“马恩对立论”

研究恩格斯对马克思的思想影响,将有力回击西方学者撇开恩格斯谈马克思主义的妄想。西方马克思主义者强调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对立,对早期马克思大加赞赏,贬低恩格斯的理论工作。西方学者未能对恩格斯的著作和思想给予充分关注,没有认识到恩格斯对马克思批判对象转变中不可忽视的影响,所以他们错误地把恩格斯在编辑《资本论》手稿时所做的调整看做是对马克思思想的“篡改”,将《自然辩证法》和《反杜林论》攻击为理论价值不高的拙作,视恩格斯为马克思主义的“一个修正主义者”。

我们发现恩格斯的早期思想中有不容忽视的创见,在恩格斯的影响下,马克思转向对政治经济学的研究和批判是逻辑与历史的必然。恩格斯不是西方学者所谓的马克思的“背叛者”,而是早期马克思的领路人。

(二)加深了对马克思恩格斯关系的理解

本研究有利于增进人们对马克思恩格斯之间关系的理解。苏联传统教科书把马克思和恩格斯简单并列起来,未对两人的贡献做出详细区分。因此,人们形成了马克思等于恩格斯,恩格斯等于马克思的刻板印象。当西方学者指出马克思恩格斯的不同,并借此否定恩格斯时,人们不能及时回应这些错误观点。西方学者对马克思和恩格斯之间的思想区别做出较多描述,苏联教科书在这方面漠然,使人们更倾向西方学者的观点,将苏联教科书中正确的观点也一起抛弃。

通过考察恩格斯早期文本,我们发现,恩格斯在对共产主义的认识上、在对政治经济学的见识上领先于马克思,在两人的互动下,马克思批判视野实现了从政治向政治经济学的飞升。恩格斯是科学社会主义的先行探索者,也是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开路人。

(三)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的可发展性

本研究证明了马克思主义是发展的理论。马克思的批判对象在1843至1844年间有一个明显转向,这是在其创始人不断摸索,相互沟通,改变方向和方法的动态过程中最终构建完成的。西方学者只看到马克思创立了马克思主义,不承认恩格斯的贡献,形成了“马克思主义等于马克思”的教条。苏联传统教科书没有对马克思主义创立的复杂过程做出详细解读,形成了“恩格斯等于马克思”的教条。

我们通过对马克思主义创立的动态考察,发现恩格斯在马克思主义创立中的作用既非像“西方教条”讲得那样可有可无,也并非“苏联教条”说得那样简单。马克思主义是在马克思经历了批判对象的转变和恩格斯的影响下形成的,不是一次创立、永远定型,而是不断随着实践和认识的深入而发展的。马克思主义既不是一人造就的,也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不断被丰富和发展着的理论。

综上,我们从马克思的批判对象在1843年到1844年之间发生的转变入手,考察了恩格斯的早期文本和两人间的通信,证明了恩格斯在马克思从批判政治走向批判政治经济学的过程中起到了关键作用。2020年是恩格斯诞辰200周年,重读恩格斯著作,是对他最好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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