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世界的影响

摘要：十字军东征是在罗马天主教教皇准许下进行的，持续近200年，以维护基督教之名的一系列宗教性军事行动，是罗马对地中海东岸地区发动的侵略性远征。当时原属于罗马天主教圣地的耶路撒冷落入伊斯兰教手中，罗马天主教为了收复失地，便进行多次东征行动。东征规模之大，影响之巨，绝无仅有，对世界多地社会和人民产生重大影响。十字军的东征使得拉丁基督教世界出现危机，导致了欧洲兴起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运动，从而走上社会改革的道路，而东方的阿拉伯国家却不复昔日辉煌。

关键词：十字军东征;东西方世界;影响

中图分类号：K503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2095-6916（2021）07-0108-03

数千年来，文明的冲突与融合，始终是人类无法避开的话题。进入二十一世纪，经济全球化、政治多极化成为世界发展的主要趋势，而地中海地区的发展态势一直倍受全球瞩目。回顾中世纪历史，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世界都产生了十分深刻的影响，十字军东征涉及东西方多个地区，影响了中世纪的历史进程。美国社会学学者维克多·李·伯克（Victor Lee Burke）在《文明的冲突：战争对欧洲国家体制的形成》一书第四章中，以十字军东征为线索，研究内部分裂战争与外部侵略战争对欧洲国家体制形成的影响。我国历史学学者沈敏华、程栋在合著的《十字军东征》一书中，详细阐释了十字军东征的缘由、历次东征的过程与影响，以及十字军东征的后果和启示，可见中外学者对十字军运动的关注程度。本文以多种史观相结合的方法，分析十字军东征的后果及其对东西方世界的影响，以期清晰地把握十字军东征的历史全貌。

一、十字军东征概况

公元七世纪中期，阿拉伯帝国在统一阿拉伯半岛，侵袭拜占庭帝国，征服叙利亚、耶路撒冷、巴勒斯坦后，向非洲扩张。耶路撒冷是犹太教、基督教与伊斯兰教三大一神教汇合之地。由于三教都把它视为圣地，因而也成为冲突的根源。

公元十一世纪中叶，信仰伊斯兰教的塞尔柱突厥人崛起，其利用哈里发这一新的权力基石，从各个方向向东欧边境地带进逼，使拜占庭帝国朝野上下都感知到他们的存在与威胁。在向拜占庭帝国连续发动进攻并取得巨大成效后，东方的伊斯兰文明已经站到了向欧洲内陆进行扩张的门槛之上。“罗马教廷企图把整个西欧组织起来，援助拜占庭，反抗那些‘异教徒’突厥人。”[1]这正是教皇格里高利七世的夙愿。1072年，塞尔柱人对前往耶路撒冷朝圣的基督徒横加阻拦，由此引发的愤怒浪潮席卷了信奉基督教的欧洲，这便是十字军东征运动的主要起因[2]。1095年，教皇乌尔班二世在克勒芒宗教会议上号召基督徒参加圣战，以帮助东方教会消灭异教徒的可怕威胁为借口，希望借十字军东征达到控制东部教会，实现基督教会统一的目的。看到欧洲国家纷纷响应，乌尔班二世正式做出决定：1096年8月15日，十字军正式出征“圣地”耶路撒冷。

十字军东征规模之大、涉及地区之广，可以说是旷世仅有。十字军东征表现了基督徒信仰的高涨和宗教的热忱，也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基督徒内心深处的贪婪与残忍。

二、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经济的影响

十字军东征前的公元十到十一世纪，西欧社会内部开始复苏。农业革命把人们从农业劳动中解放了出来，使他们可能从事其他劳动，因而使贸易的扩展和城市的发展成为可能。虽然出现经济复苏的情形，但社会矛盾依然十分尖锐，首先表现为农民处境的持续恶化，而随后贵族确立的长子继承制更是增强了社会内部的压力与矛盾。“而基督教会对这种矛盾加以利用，引诱人们去夺取新的土地和财富，并把这种赤裸裸的夺取与扩张变成为信仰而战的‘圣战’。”[2]因而，当东征开始时，贵族们的内心充满了踏上征程的欲望，下层人士也有同样的热情驱使，甚至穷人的热情也像火一样的炽热[2]。十字军所到之处，烧杀掠夺不计其数，同时也建立了诸多十字军国家。十字军东征“实质上是一场商业战争”[3]，地中海沿岸“这些城市利用有利的地理位置，同利凡得之间，彼此之间以及同西欧诸国之间建立起直接的贸易联系”[4]。可以说，此时以地中海为商业中心的欧洲经济网络已初具雏形。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君士坦丁堡沦陷，促使黑海地区向西方商业开放，并由欧洲人控制，威尼斯也因为十字军东征的原因，逐渐发展成为地中海最大的码头。

反观阿拉伯帝国，在十字军东征之前，已出现明显的衰落现象。王室挥霍无度，实施苛政，人民起义频发，哈里发国家统治者之间争权夺利，内部斗争不断，帝国内部诸多政权的教派差异与民族林立，财政危机加剧，同时包税制加剧了地方分裂，曾经辉煌的阿拉伯帝国进入衰退时期。十字军东征不断冲击着风雨飘摇的阿拉伯帝国，虽然其数次抵挡住十字军的进攻，但自身消耗巨大，最终于1258年覆灭于蒙古人的铁蹄之下。

拜占庭的商业贸易也因为十字軍占领利凡得的一些港口而日渐衰弱。“第一次十字军东征后，利凡得的一些港口已吸引了君士坦丁堡的商业贸易。因此在十二世纪，君士坦丁堡的商业贸易总量要比以前减少二分之一到三分之一。”[5]维持十字军东征的大部分费用来自拜占庭，“不仅如此，十字军所经过的拜占庭领土，都遭到不同程度的掠夺和破坏。”[6]十字军东征前，拜占庭帝国的衰亡已开始显现。拜占庭不仅没从东征中受益，相反，十字军东征加速了拜占庭帝国的衰亡。第四次东征，君士坦丁堡遭到血洗，更是成为压垮昔日辉煌帝国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四次十字军东征，充分暴露了十字军东征的侵略和掠夺性。“这一次，十字军抢掠并毁灭了同是基督教的拜占庭帝国，这是对早期十字军观念的背弃，也是对基督教道德的背叛。”[7]但罗马教皇英诺森三世仅仅在表面上谴责了十字军的行为，毕竟攻陷拜占庭帝国是一场意外的“收获”。

总之，笔者认为，对东方来说，十字军东征打垮了阿拉伯帝国和拜占庭帝国的经济，并使其难以东山再起，最终在衰弱中逐步走向灭亡，这无疑是一场浩劫。

三、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政治的影响

“十字军东征时正是西欧政治格局发生转变之时”，此时西欧封建制度的确立导致社会内部压力增大、地主阶级与农民阶级矛盾激化，持续恶化的处境让农民们从东征中看到获得财富的希望。其中一些人的确通过东征中的掠夺行为，积累了财富，提高了社会地位。虽然十字军在第三次东征之后开始走向衰败，但仍在一定程度上改变了西欧的阶级格局，消耗了多余的骑士和贵族。随着工商业、商品经济的发展，城乡联系得到加强、市镇增多、城市发展加快，资产阶级逐渐兴起。意大利的城市国家体制从十字军战争中取得极大的收获。

罗马教皇在十字军东征中起了极为重要的作用，教皇乌尔班二世在克勒芒宗教会议上号召发起东征运动，使教皇权势凸显;教皇英诺森三世所处的是一个封建政权分裂、王权软弱的时代，他上台后发布通谕宣称教皇乃“万王之王，王中之主”，强调神权的至高无上，并发动第四次十字军东征，“罗马教廷在这一时期使其权力臻于顶峰，它甚至一度作为强大制度化身的世俗君王黯然失色。”第四次东征血洗君士坦丁堡及其后荒谬的儿童十字军远征，无疑都使教会权势衰落，威严不在。“拉丁帝国的建立，显然是罗马教皇试图建立教权至上的地中海基督教一统世界之计划的一次重要实践。1261年拉丁帝国的破产，则标志着罗马教皇‘基督教一统天下’之梦的破灭。”[8]罗马教会利用一次次的十字军东征，抬高自己在天主教世界的地位，而其兴盛与衰落，均对地中海地区有着深刻影响。

“十字军东征同样改变了地中海地区的政治格局。”意大利的城市共和国开始崛起并壮大，同时西欧内政的复杂化也促使其将国家建设提上日程，而阿拉伯地区却因为战争的冲击越发衰弱，难觅昔日强盛时的灿烂之景。

东征对于拜占庭帝国同样具有毁灭性的打击。虽然十字军在一定程度上阻止了突厥人的进一步威胁，但其所攻占的领土并未纳入到拜占庭帝国的版图之中，而是由诸十字军将领瓜分。其实，公元十一世纪领地制度的出现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使帝国军事实力得以增强，“但同时也孕育着离心分裂的倾向”。1261年尼西亚王朝推翻了拉丁人的统治，但“重建后的拜占庭帝国虚弱不堪，再也无法从创伤中恢复过来，往昔的强大军事实力、中央集权的政治体制、繁盛的文化和附属的经济都已是明日黄花一去不返”，进入衰落状态的拜占庭帝国只好从东部地区不断退缩至小亚细亚地带，曾有的辉煌已成过眼云烟。

四、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文化的影响

十字军东征是一场以宗教战争为形式的侵略性远征，以野蛮的方式摧毁了古老的东方文明，但从思想、经济、文化上对欧洲社会发展产生重大而深刻的影响，为西欧近代化启蒙奠定了雄厚的物质和精神基础。癫狂的十字军东征，伴随着教皇权力的不断攀升，西欧社会宗教气氛狂热、基督教文化迎来繁荣，这便是被西方称作是“十二世纪文艺复兴”的文化现象。十字军东征促使欧洲市民阶级兴起，为文艺复兴运动提供了阶级基础，也形成了西欧世俗文化与宗教文化交织的现象。

十字军东征对西欧文学的影响也是显而易见的。“教权的衰落，教会影响力的削弱，为文艺复兴运动提供了突破口，以致早期人文主义者纷纷把斗争的矛头指向了天主教会。”公元十一世纪后半期到十二世纪，西欧发生了一场规模宏大的介绍希腊文和阿拉伯文著作的翻译运动，通过“收复失地运动”、十字军东征等活动加强了与阿拉伯人、穆斯林的接触与交往，“十字军被认为在西欧文化发展中具有巨大的作用，他们被断定为重新对学问、艺术、文学和建筑有兴趣的主要起因。”[9]第四次东征，君士坦丁堡遭受到了疯狂的掠夺，精美的雕塑、珍贵的油画、数不胜数的卷宗被悉数运回西欧，使之获得了许多失传已久的古希腊哲学家作品，了解了阿拉伯和拜占庭学者在哲学、数学、建筑等各方面的研究成果。因而很多学者认为“十二、十三世纪西欧文化繁荣局面在一定程度上得益于中世纪学者对古希腊哲学和科学遗产的重新审视和研究”。可以说，十字军不仅将希腊文化带回欧洲，也将比基督教文明更为先进的伊斯兰文明带到了欧洲，随之而去的还有当时世界最为先进的中国的科学技术与文化。这一时期欧洲人的文化素养得到了明显提高，也对其此前根深蒂固的文化偏见带来极大的震撼与冲击，世俗文化得到了较大的发展。

西欧大学教育的产生与发展也与阿拉伯文化的传播有着深刻联系。正是十字军东征将阿拉伯文化带到西欧社会，使当时的科学与文学水平有了一个质的提升，使人们意识到学术研究的重要性，同时也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东方文明。这都为西欧大学教育的产生提供了条件，于是十一世纪意大利的波伦亚法律学校、十二世纪的法国巴黎大学、英国牛津大学便孕育而生了。

十字军战争之后欧洲人的觉醒，为文艺复兴运动和宗教改革提供了得以生根的沃土。直接或间接从战争中获利的市民阶级越来越富裕，为现代资本主义奠定了基础。“由于城镇居民越来越富，罗马天主教会就试图从他们身上榨取更多的财富;结果使教会与城镇居民处于一种更为敌对的关系之中，从而进一步推动了宗教改革运动的爆发。”在宗教改革后，君主权力得到了极大地加强，议会的效率及影响力明显增长，欧洲各国资产阶级实力变得更加强大，而拉丁基督世界最终则走向崩溃。

十字军东征给穆斯林留下了难以磨灭的灾难性群体记忆，在某种程度上说，东征运动成为伊斯兰激进组织不断向西方发动攻击的根源。阿敏·马洛夫曾在《阿拉伯人眼中的十字军东征》一书中写道：“在西欧，十字军东征掀起了经济和文化上的革新;但在东方，战争却导致数世纪的衰败和文化上的封闭。”这种精神上的“闭关锁国”使穆斯林一直认为自己是被排斥与世界之外的，即使到当代，这种思想也没有得到改变。

五、结语

十字军东征以不同方式、不同程度影响着东西方的生活方式、文化发展与历史进程。通过比对研究，笔者认为，对于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世界的影响，可以概括为：十字军东征虽然以欧洲人的失败为结束，但东征后的欧洲却走出了中世纪的黑暗时代，迎来了近代文明的曙光;而原本富庶而强大的阿拉伯帝国和拜占庭帝国却走向黑暗的深渊、一蹶不振，穆斯林的精神保守也延续至今。可以说，十字军东征是东西方世界第一次直接对话，也正是这次战争使东西方走上了截然相反的两条道路，成为西方文明与东方文明历史发展的转折点，这或许就是老子所说的“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参考文献：

[1]维克多·李·伯克.文明的冲突：战争与欧洲国家体制的形成[M].王晋新，译.上海：上海三联书店，2006.

[2]沈敏华，程栋.十字军东征[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09.

[3]亚·德·柳勃林斯卡娅，等.法国史纲[M].北京编译社，译.北京：三联书店，1978.

[4]徐台榜.论十字军东征对欧洲文艺复兴运动的推动作用[J].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4（4）.

[5]苗玉龙.论教皇权在十字军东征中的兴衰[J].濮阳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3（4）.

[6]王瓅苑.十字军东征对东西方的影响[J].长春教育学院学报，2015（2）.

[7]齐世荣，杨共乐，等.世界史：古代卷[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8]Collier，Crowell，Macmillan.Collier’s Encyclopedia[M].New York：P F Collier，1990.

[9]阿敏·马洛夫.阿拉伯人眼中的十字军东征[M]彭广恺，译.台北：河中文化实业有限公司，2004.

作者简介：宋宇轩（1996—），女，汉族，陕西西安人，英国伯明翰大学在读研究生，研究方向为国际安全与恐怖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