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以来,我国完成了两次历史性的转变。按照世界银行的划分标准,我国于1998年完成了从低收入国家到下中等收入国家起点的转变。而到2010年,我国又一次实现了从当代下中等收入国家到上中等收入国家的转变,这是当代经济发展史上的一个奇迹。我国经济虽然仍保持良好增速,但不得不直面“中等收入陷阱”这一问题,只有正确处理,保证经济高质量发展,有效避免“中等收入陷阱”,才能顺利向现代化强国迈进。
“中等收入陷阱”是指一个国家由于某种优势达到了一定收入水准,而停留在该经济水准的情况。发展中国家在工业化进程中追求GDP的发展,经过一段时期的经济快速增长,人均收入达到中等收入水平后,由于不能顺利实现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变,导致经济增长动力不足,最终导致经济停滞的一种状态。“中等收入”与“陷阱”之间没有内在联系。因为人均收入达到中等水平而进入“陷阱”只是一个错误的想法,其本质是由于国家原有的经济增长方式不可持续或增长迟缓,引发一系列问题,造成一定的社会后果。
“中等收入陷阱”的产生并不单由某一方面的缺陷导致,而是该国经济体系中的产业结构、技术要素、收入分配等多个方面存在的问题共同引起。
首先,在产业结构方面,大多数发展中国家为完成工业化转型,追求较快的经济增长,都会选择通过引进外资、外购技术从而实现转型升级。但这也使得自身产业结构单一,过度对外依赖,限制了自身技术水平的发展,难以完成产业结构的升级,从而使得经济增速减缓甚至停滞。
其次,在技术要素方面,由于上述产业结构过于依赖国外的技术水平,限制了自身自主创新能力,这一点在资源相对丰富的发展中国家表现的尤为明显。人力资本和自主创新的失衡导致这些发展中国家的后续发展受限于技术壁垒,在全球市场上缺乏竞争力,产业链价值低,失去产品的竞争优势,经济陷入停滞。
此外,由于部分发展中国家为追求经济增长,而忽视了经济社会的协调发展,导致社会收入分配的严重不公,造成国内居民消费不足;社会资源的配置向重工业倾斜,对于轻工业、劳动密集型产业的忽视则导致各产业发展失衡、社会利益结构固化,从而使得国内需求不足,经济缺乏动力。
上世纪中期,以“亚洲四小龙”为代表的新兴经济体开始崛起,到二十世纪后期,先后完成了由低收入经济体向中等收入阶段的跨越;进而由中等收入阶段迈向高收入经济体的行列,迅速成为发达国家或者发达经济体。但这种情况仅是个例,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并不是所有的低收入国家都始终保持稳定的经济发展速度,成功进入高收入国家的行列。伴随上述经济体走向高收入经济体的同时,拉丁美洲、东南亚的一些国家由低收入国家进入中等收入阶段后,经济增速便明显放缓甚至出现负增长,经济发展长期停滞,难以向高收入阶段发起冲击。
作为成功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代表国家,日本在上世纪70年代成为中等收入国家,经过一系列的调整改革,仅仅用了短短14年,便成功突破“中等收入陷阱”,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日本能在短时间内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离不开自身正确的发展道路和经济转型方式。
首先,日本政府在经济发展的过程中,根据当时的国际形势制定了正确的经济发展战略,发展当时的优势产业,及时淘汰落后产业,并适时进行产业结构调整,从而保证了日本经济的稳定增长。在二战后初期,由于当时日本仍然存在“人口红利”,在达到刘易斯拐点之前,大量的剩余劳动力使得劳动力成本廉价,日本也借机通过发展劳动密集型产业使得日本经济迅速扩张。随着经济的发展,剩余劳动力逐渐吸纳,劳动力的成本也随之逐渐上升,由于廉价劳动力优势不复存在,日本也逐渐将经济重心向重化工业转移,而到了20世纪后期,日本的经济重心又逐渐向技术与知识密集型产业转移。日本经济发展模式由原有的轻工业到重工业转为了第三产业,实现了经济的成功转型。日本经济是政府主导型的市场经济、政府坚决调整产业政策的贯彻执行也为成功转型奠定了基础。
其次,日本通过大力推行自主创新,推动技术进步,从而成功实现了产业结构的升级转变。在一个国家经济发展初期,其技术水平往往较为落后,这时一般会通过对外开放,进口先进产品从而学习先进的技术,提高自身的科技水平,逐步缩小与其他国家的技术差距。当技术差距逐渐缩小时,步入中等收入的国家必须通过自主创新来实现技术进步,从而增加自身产品的附加值,形成技术优势,从而保证经济不断发展。日本在经济发展的初期,经济模式主要以进口代替为主,随着经济的发展,日本逐渐转变经济模式开始以出口导向为经济发展战略,充分利用本国的劳动力资源大力发展经济。此后又进行了一次经济模式的微型调整,采用自主型出口导向,引进世界范围内的各种优良资源,进行自主生产。日本的科技立国发展战略也为产业结构优化提供了技术保证。为适应经济发展的需要,日本将“技术立国”作为基本经济国策,重视科学技术水平,并且顺应潮流在这一基础上不断改进,提出“科学技术创造立国”战略,加大研发投入。一方面加大对基础科技研究的投入,这一举措也使得的高新技术产品数量不断增多,在国际市场上更具竞争优势,本国的出口产品大多数为高附加值的高科技产品,也实现了日本经济的稳步增长。
内生增长理论创立后,人力资本对于经济增长的重要性也受到各国普遍的重视,日本便是其中之一。人力资本的存量和质量也决定了一个国家的科研技术水平和应用水平。为了提高自身的人力资本水平,日本大力发展教育,加大教育投入;积极建立和完善国民教育体系;结合经济发展的阶段发展不同层次的教育,为日本产业结构的转型和升级服务;注重培养创新意识,为人力资本水平的提升奠定基础,更好的推进技术水平的提升,从而对经济形成稳定的推动力,帮助日本经济稳步上升,顺利进入高收入阶段。
除此之外,为保证经济发展的均衡良性发展,日本采取了多项措施来限制垄断,保证社会经济的公平性。日本逐步取消企业差别,有效地打击了不合理的市场竞争行为,降低了日本的基尼系数,使得市场机制可以充分发挥作用。此外,日本的高储蓄率也为抵消经济波动的影响提供了帮助。
日本在上世纪经济腾飞,步入中等收入阶段时,同样也面临着经济增速放缓的各种困难和挑战,但日本结合自身经济状况与当时的国际形势,适时制定了正确的经济发展目标,顺利完成日本经济的转型升级,从而使得日本经济不断发展,顺利跨过中等收入陷阱,进入高收入国家行列。
当今世界,绝大多数国家属于发展中国家,均面临“中等收入陷阱”的问题,一些拉美国家和东南亚国家如阿根廷、泰国等相继陷入“中等收入陷阱”中,经济增长速度缓慢甚至停滞。
泰国在1973年便进入到中等收入阶段,1988年之前,泰国的经济增速均在5%以上的较快水平。在1997年东南亚国家爆发经济危机后,泰国经济增速开始明显放缓,经济出现了停滞甚至负增长的现象。自此泰国经济波动不定,在接下来的十几年中既有经济复苏也有经济衰退,但总体经济态势依然不稳定。直至2019年,泰国人均GDP仅提高到8005美元,这与高收入国家的门槛还有较大差距,也说明泰国陷入了长时间的“中等收入陷阱”中。
首先,泰国产业结构未能完成转型是导致泰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的一大重要原因。在上世纪70年代初期,泰国主要依靠自身的资源优势和劳动力优势,以出口为导向发展进口加工和农产品工业、矿产品加工产业,从而使国内经济迅速发展,摆脱贫困陷阱,进入中等收入阶段。此后,泰国承接了来自发达国家的劳动密集型产业的转移,经济增速虽然较高,但产业结构并未发生改变。在此阶段,泰国的劳动力成本提高、土地价格发生变化,同时随着不断的发展,自然资源投入的空间也逐步缩小,泰国依靠廉价生产要素投入为基础来发展经济的模式已经不能成为推动泰国经济增长的稳定动力。随着劳动力成本和土地价格优势消失、产业转移的浪潮退去,泰国经济逐渐下滑。在经济发展初期,泰国利用劳动力优势实现了经济的快速增长。但时至今日,泰国的产业仍然以生产原材料和初级加工产品为主,产业结构升级缓慢,由于产品附加值较低,随着劳动力优势的消失,泰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下降。
其次,创新能力不足也是泰国经济增速缓慢的一大原因。根据内生增长理论,创新和技术进步是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关键,而泰国产业结构难以完成升级,与其缺乏创新能力有重要关系。泰国在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接受来自于发达国家的产业转移,大量的国外资本投资也带来了先进的工业技术,但泰国并未掌握外资企业的核心技术和关键设备的生产能力,同时泰国政府并未重视对于自主研发能力的培养,使得泰国十分依赖国外的技术,不能在产品上创新形成独特的竞争优势。这也使得泰国全要素生产率下降,经济增速减缓。
泰国收入分配失衡所导致的贫富分化问题也阻碍了泰国经济的发展。泰国牺牲农业发展工业的战略直接导致工农业之间的发展不平衡,使得泰国收入分配结构失衡,进而导致了泰国内需不足。收入分配的不均衡导致泰国大部分居民低水平收入,消费仍属于较低层次的生存型消费,对产品市场提供的消费需求不足,同时也不利于中小企业的成长和工业化进程,限制了经济的发展,使泰国经济降速。
此外,由于泰国的政局频繁更替,各届政府的经济政策都属于短效型,从长期来看并没有明确、稳定的经济政策,这也阻碍了泰国经济稳步增长的脚步。政局动荡下的政府常年忙于党派斗争,对于经济发展并未给足重视,哪怕制定了经济政策,政局的变换又会使得政府制定新的经济政策,长此以往,经济政策不稳定、缺乏长远的发展战略使得泰国经济难以实现持续稳定的增长。
综上所述,泰国陷入“中等收入陷阱”是由于经济上产业升级和全要素生产率提高缓慢,社会上贫富差异过大,人力资本得不到积累,消费结构难以升级;政治上政局动荡,政府没有长期稳定的经济政策和发展战略等综合因素而导致的。同时,泰国在科技方面的发展长期没有较大突破,对于科学技术创新方面也没有给予足够重视,专利的研发申请和保护措施也处于较低水平,这也使得泰国经济转型面临重重阻碍。
2010年我国人均GDP超过4000美元,进入世界银行所称中等收入国家之列,直至2019年,我国人均GDP首次突破1万美元。目前看来,我国的人均GDP稳步增长,还没有陷入瓶颈的迹象,虽然建立了稳定的市场经济体制框架,成功实现了经济的发展,但经济发展方式的转型仍面临艰巨任务,依然面临着“中等收入陷阱”的问题。
首先,仅仅依靠出口需求和投资拉动的经济快速增长难以维持。我国在低收入时期,人口红利和农业剩余劳动力转移是推动经济增长的关键,近年来,随着经济的发展和人口红利的消失,经济的增速也在逐渐降低。由于国际市场上各产品的激烈竞争,现有外部资源和市场可利用的空间也在逐步缩小。如今国际市场上,各发达国家都具有各自的技术高地,其产品都具有较高的附加值;而发展中国家也在加快调整发展模式,发展具有比较优势的产业,这也使得我国面临的国际竞争更加激烈。
其次,我国自主创新能力较弱,传统产业结构相对落后,目前的产业结构已经不足以支撑经济快速发展。我国目前技术依存度较高,多种产品产量随居世界第一,但由于核心技术相对落后,难以形成技术优势,因此产品的附加值低,使我国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的动力不足。我国的产业结构也相对较为落后,出口产品仍然主要以劳动力优势的劳动密集型产业为主,高新技术产品的发展相对落后,高新技术产业仍需进一步发展。
此外,我国“人口红利”逐步消失,人口进入老龄化阶段,这使得我国就业压力增加。同时也会导致劳动投入与资本投入水平的下降,其增长速度放缓,也会使得经济的增速放缓。此外就业压力的增加和结构性的失业又不利于我国中小企业的发展,使得经济发展受限。
面对以上诸多限制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阻碍,我国应结合其他国家关于“中等收入陷阱”的案例,学习成功经验,吸取失败的教训,做出合理的应对,有效避免“中等收入陷阱”,以顺利向高收入国家行列稳步前进。
针对面临的“中等收入陷阱”问题,对比上述跨越成功和失败的日本与泰国的案例分析,可以从中得到如下启示:
首先,要改变依靠出口需求和投资拉动的经济增长模式,动员新的供给方和需求方力量,形成新的增长动力。日本在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过程中,通过调整需求结构,鼓励国内消费,通过协调出口、消费、投资之间的关系,改善了日本的需求结构,推动日本经济发展。目前我国东西部发展差异较大,可以充分利用西部的开发建设的需求空间,充分发展西部地区的投资、消费,从而扩大内需,拉动经济增长。同时,我国传统产业技术的升级改造同样蕴含着巨大需求空间。我国的现在面临着淘汰落后产能,推动新旧动能转换的任务,需要完成对传统产业技术的升级改造,我们要利用好各企业部门的技术升级,推动需求的扩张,充分利用新的需求力量,找到新的增长动力,推动经济结构持续升级。
其次,面对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我国应抓住重点,注重发展自主创新能力,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日本在经济转型的过程中,注重人力资本的积累,通过教育投入提高人力资本水平,同时通过教育为产业结构调整服务,培养相关人才,为产业结构成功升级奠定基础。我国目前处于经济转型的阶段,产业的升级方向是高新技术产业。要创造出高附加值的产品,提高自身在国际市场上的竞争力,应着重提高自主创新能力,促进科技与经济社会发展紧密结合。在实施过程中,应重视教育,合理配置教育资源,加大教育的投入,重视人才培养,通过教育优化各个产业的人力资本结构,构建以企业为主体、市场为导向的、产学研结合的技术创新体系,提高国家创新新体系的整体效能。
新古典主义发展经济学理论认为,一国经济的持续增长靠的是人力资本与科技创新。面临人口老龄化的到来和“人口红利”的结束,我国应着眼于未来,制定合理均衡的人口发展战略,重视教育,逐步通过制度建设和体制建设,为科技创新提供人才保障,完成人力资源的升级转型。
最后,我们还要从泰国的事例中吸取教训,政府应做好监督和宏观调控,简政放权,推动社会的整体效率。同时应着眼于民生,缩小人们的收入分配差距,加强政府公共服务与社会管理的职能;同时要维护市场秩序,制定长期稳定的经济发展目标,健全公平合理的社会保障制度,保证市场的正常运转;健全消费体制,使得消费需求成为经济增长的基础,寻找经济新的增长点。
“中等收入陷阱”是每个新兴经济体在发展过程中必然会面临的问题,绝大多数国家在经济发展初期进展顺利,在后一阶段却长期停滞,陷入“中等收入陷阱”,难以实现由中等收入国家向高收入国家的转变。新兴经济体日益重视自身经济结构的升级与转型,但能否排除既得利益等多种因素的干扰,及早实现结构调整,才是能否跨越“中等收入陷阱”的关键所在。
在应对新的国际环境带来的各种挑战中,我国应注重自身产业结构的升级调整;以教育为基础,通过教育来提升科技创新能力,优化各产业的人力资本结构,保证市场稳定,在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同时寻找新的经济增长点,推动我国经济持续稳定增长,避免陷入“中等收入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