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文学原著与改编影视剧的对比分析

2021-01-13 12:16周晓优陆莹浙江树人大学
环球首映 2021年11期
关键词:孙少安孙少平平凡的世界

周晓优 陆莹 浙江树人大学

《平凡的世界》是路遥先生一部极具历史厚重感的鸿篇巨制,小说全景式地展现了中国当代农村生活的普通人在大时代历史进程中无比艰难曲折的奋斗之路。这部现实主义力作自80 年代发表以来就受到读者们的热捧,畅销不衰,成为了千千万万中国人民永不枯竭的精神食粮。2015 年2 月,由毛卫宁导演,王雷、袁弘、佟丽娅、李小萌、尤勇、刘威等人主演的当代农村电视剧《平凡的世界》跃上荧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激烈讨论与研究,掀起了一股人们品味经典的热潮。影视剧《平凡的世界》是根据路遥先生的同名小说改编,一是忠于文学原著的基本故事框架结构;二是忠于原著中主要人物的定位和命运道路;三是忠于原著的基本主题。本文将从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情节的展现、主观效果的体验三个方面对比分析这部小说改编成影视剧的利弊得失以及它们对彼此的影响。

一、人物形象的塑造

(一)孙少安

《平凡的世界》文学原著和电视剧所塑造的孙少安,是一个精明、能干、奋斗不息的形象,如路遥对自己的定位一样:要像牛一样劳动,辛勤耕耘土地;像土地一样奉献,养育生活在这方水土的人们。小说中的孙少安六岁便帮着大人开始干农活,十三岁由于家境贫苦辍学,帮助父亲支撑起风雨飘摇的家,十八岁则凭着“精明强悍和可怕的吃苦精神”被村里人推选为生产队长,成为双水村百姓口中的“能人”。当一年大旱双水村缺水时,少安正在山西相亲,没有电视剧中为劝说上游村庄放水而用砖拍脑袋、六碗不过岗、扳倒牛等情节。当孙玉亭和王彩娥两人通奸引发王、金、田三户人家大混战时,孙少安一家人全部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觉得很丢人。最后是金俊山找公社徐治功主任解决了这件事,而不是孙少安出来制止。小说中的孙少安是平凡人中的不平凡人,而电视剧中的孙少安形象则被“拔高”,英雄主义上升,剧中少安闯领导的饭局、摆平二队分地大混战、炸山拦坝等情节均不是孙少安所为。影视剧中孙少安那高大的身躯蹲在黄土高坡上,眯着冷峻的双眼,还有带着拐弯儿的浓重鼻音,都能马上变成这个角色鲜明深刻的代表,让人听声就能知道这是孙少安。

(二)孙少平

孙少平与孙少安最大的不同则是他不甘一生做一个农民,他善良、勤劳、质朴、敢于追求自己的生活。他从小到大都只相信自己的命运会由自己主宰,“真正为自己活将始终是他一生的理想信念”。[1]小说中的孙少平没有被别人冤枉偷馍、操场洗碗闹剧等事件,更没有把自己的钱给郝红梅买饭票的事,因为他自己都穷得只能吃黑面馍。少平在村里很懂得为人处世,一有空就下地干活,从不偷懒,尊老爱幼,对二爸孙玉亭二妈贺凤英和姐夫的不满最多是顶一句嘴或不搭理他们。影视剧中的孙少平则气愤地活埋二爸,在煤矿里当他的师哥让他的双手沾满屎的时候他愤怒地回击。俗话说“大丈夫能屈能伸”,电视剧中的孙少平就表现得敢爱敢恨,与原著中的孙少平相比更加鲜活,像一个性情中人。

(三)金波

小说与影视剧在人物塑造上差别最大的地方在于金波这一角色。小说中,与少平合骑一辆车、打顾养民、给少平饭票、去邮局打工、高中毕业当兵的都是金波,是少平最要好的朋友。金波是一个重情重义的好小伙,他在当兵时候因为一首歌《在那遥远的地方》而爱上了一位藏族姑娘并勇于追求爱情。尽管有很多女孩喜欢金波,但是他却执着于那个让人魂牵梦萦的藏族姑娘;在电视剧中,这样一个敢爱敢恨的金波成了田润生的一部分,与孙少平称兄道弟。田润生不仅拥有了金波的优秀特质,还解救了寡妇郝红梅,与郝红梅历经困难走在一起。改编影视剧的这一处理既理清了人物关系,又丰满了田润生这一人物形象,但是也造成了许多叙事线索矛盾。

《平凡的世界》的文学原著和影视剧中其他主要人物形象区别不大,如大胆表达情感又无奈屈从命运的田润叶、贤惠持家又悲剧患病的贺秀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田福军、好吃懒做自私自利的孙玉亭等,塑造出了当时社会生活中各阶层众多普通人的形象,用他们命运的迂回起落和内心的冲击突围,使得一块平凡土地上生活着的一群平凡人的人生,深深感动了读者和观众。

二、故事情节的体现

《平凡的世界》改编影视剧95%根据文学原著改编,但其故事情节还是稍有不同,主要体现在影视剧故事情节的顺序有先后变化和故事情节内容在小说的基础上略有微调。

(一)顺序变化

影视剧中故事情节的顺序变化不多。在孙兰花与王满银的感情叙述上,小说中一开始就介绍了王满银如何追求孙兰花;而电视剧则将这一情节放在兰花服毒并决定离婚后。王满银经常穿戴一新在双水村的小路边拦住兰花骚情,说些叫人耳热的话,还送兰花新衣服。兰花因为家穷,从小为家操劳,自然躲不开一个白白亮亮的青年对她的示爱。电视剧中则把这个情节放在了王满银带回一个陌生女人后。兰花不怕这个家穷。她从小就穷惯了,她一直通过自己的努力挣得使一家人勉强糊口的本钱。兰花从来不管别人怎样看待她的丈夫,她心里始终热爱着这个被人们嫌弃又伤害着她的男人,因为王满银在她黯淡无光的青春岁月给了她奢侈的爱情[2]。她可以忍受自己的男人是个逛鬼整天无所事事,但是她不能忍受他去骚情别的女人。在电视剧中,兰花不能忍受丈夫的出轨打算服毒自尽,在服药抢救回来后她决定离婚。这时,王满银当初追求她的情景才开始浮现。这一插叙的叙事结构对后来兰花决定不离婚做了铺垫,让观众在怜悯兰花的同时也能理解这个柔软的女人对爱情的执着。

(二)情节调整

电视剧与文学原著相比较而言,对小说中情节有一些调整。小说中,在双水村实行了责任制之后,村里的百姓全都凭自己的能力挣得了钱。金俊山、金俊武兄弟、田海民、田福高、光亮兄弟各有各的门路,养奶牛、卖小吃、养蜂、养鱼等。少安主要雇佣的是万江、万有、憨牛这些没什么本事赚不了什么钱的孤寡老人和其他穷人。在孙少安烧砖失败以后,这些人却忘恩负义上门要债,让少安真切地体会到了社会的人情薄如纸。在电视剧中,孙少安让村里的百姓们全体在他那儿打工。而且村民们在少安烧砖失败后明事理不要工钱。这一情节的改变,一方面是体现孙少安靠自己发家致富后不忘乡村父老的有情有义,另一方面也给当今道德缺失的社会一些正能量。

小说中,徐爱云作为一个城市女性的代表,恪守着自己是一个医生的本分,在田润叶的婚姻问题上只是想撮合润叶和李向前。而在电视剧中,她虽然处处照顾着润叶,但是为了自家的利益却在婚事上给润叶施加压力。小说中的徐爱云只是一个朴实的女性,而电视剧中的徐爱云带上了政治色彩,最后因为受贿入狱。这些增加的内容丰富了整个故事,使扁平人物成了圆形人物,也为影视剧增加了多样的戏剧性。

影视剧删减了原著中田福军的亲生儿子田晓晨和岳父徐国强的相关情节。田晓晨是田福军的儿子、晓霞的哥哥,在西北大学学习,晓霞上初中时抄的天安门诗集就来自于田晓晨,晓晨在晓霞牺牲后给了田福军夫妇很大的安慰。因为这些内容与故事主线没有很大关系,被编剧删掉也是合情合理,观众对整部作品的理解也没有很大影响。此外,影视剧中,孙少平帮老师通烟囱、当帮厨、捡钱充公、在后山烤地瓜、老鼠偷馍馍等有趣的故事情节全部来自路遥另一部小说《在困难的日子里》,增加的这些内容既从侧面反映了孙少平的憨厚,又使整部电视剧显得很有趣味。

总的来说,改编影视剧对文学原著中一些内容情节的调整以及相关小人物情节的删减是删汰繁芜,去粗取精。但是其中也有欠缺的地方,如在小说中,炸山拦坝是田福堂的想法,而非孙少安的主意,整个事件是个劳民伤财的闹剧,最后的结果是震垮了双水村小学,这就是孙少安在挣钱后重修学校的缘由,同时也是对田福堂的最有力反击。而在影视剧中,炸山拦坝是件造福人民的好事,并且在村民都同意炸山后就没有了剧情,这使观众不能清晰地了解后来孙少安重修小学的意义。

三、主观效果的体验

(一)语言艺术

小说作为一门语言艺术,具有间接性、抽象性、模糊性、不确定性等特点。因此《平凡的世界》原著需要读者发挥更大的想象去构建审美空间。路遥以19 世纪70 年代中期到80年代中期为时代背景,有意识地用历史的眼光审视现实。当时的中国正处于翻天覆地的变革时期,农民们从吃黑面馍到可以吃白面馍。作品的首页写着这本书是献给作者所生活过的土地以及难忘的岁月[3],使读者一想到那段艰难的日子就能产生强烈的精神共鸣。主人公孙少平寄寓了路遥的理想和追求,从农村到城市,从最底层的工作开始他极端艰苦的人生奋斗,其脚踏实地、直面现实、勇于挑战生活磨难的作风反映的时代精神更是使人敬佩。同时,作者在描写历史的过程中时不时运用议论直接发挥政治话题,使作品具有居高临下的历史批判观点。小说使用的传统的叙事笔法描绘众多人物的生活史、命运史,展示他们丰富、复杂的内心世界。作品充满着理想主义的光辉,讴歌了美好的人情、人性,创造了一个真、善、美的世界——这就是存在于我们生活中的平凡的世界[4]。

(二)视听艺术

小说叙事使用的是文字语言,影视剧则采用声像语言,其具有可感性、直观性、具体性、确定性等特点[5]。因此,电视剧给予人感官的冲击,使观众直接地在精神上进入故事情境。影视剧的片头曲和片尾曲分别是由陕西本土民歌歌手演唱的《祈雨调》和《神仙挡不住人想人》。《祈雨调》这在剧中显得传神、贴切,歌曲本身是老百姓在做求神赐雨法事时唱的曲调,寄托着百姓对生活的愿望,这跟小说的内容以及电视剧剧情一样,但是却以不同的方式打动着人们,像一位老人将她的故事娓娓道来。歌曲在展现民谣特色的同时强烈渲染了《平凡的世界》的精神与意义,穿透力能穿击人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引起观众的共鸣。

电视剧中的旁白具有鲜明的年代特色,能够快速地将观众带入时代背景中,镜头的切换配合旁白的浑厚解读,在描述时代背景的同时又增加了对人物的个性诠释。声音作为影视剧中不可或缺的一种艺术元素,它凭借自身独特而又巧妙的表现力,使画面在意境中得到延伸。人物在剧中的语言采用陕西方言,但美中不足的是电视剧中各个演员的方言不统一,时而陕北话,时而普通话,整个语言系统显得十分凌乱。

影视剧中将原著中的环境描写转变为直接的影像,小说中把黄土高原的边缘地带和冲击阶地比喻成是一抹荒凉海岸线,渐渐消失在北方浩瀚的天边;将慢慢出现在视野中的刚蓝色山峦比喻成大海中森严的舰队。[4]这一段环境描写在电视剧中就转化为视听艺术对观众的视觉造成强烈的冲击和震撼。此外,剧中演员们的服装、妆容、发型均符合陕西榆林地区的老百姓的日常装饰,作为影像的一要素,充分地凸显了黄土高原浓郁的时代社会状态和普通民众家庭生活气息。

《平凡的世界》这部作品是中国精神的深刻史诗,从以前到现在,中国社会一直都有像孙少平、孙少安一样的精神传人。他们不仅在酷寒贫瘠的黄土高坡上,还在中国的各个城市里行走。中国在不断地进步,孙少平兄弟艰苦奋斗的时代已经离我们渐行渐远,“但是他们身上那些改变自己、改变命运所需要的百折不挠、吃苦耐劳的气概和信念是永恒的。”[5]如今,改编影视剧的热播使这部作品使另一种方式展现在世人面前,孙少安和孙少平的奋斗精神也将继续鼓舞在平凡世界努力打拼的人们。《平凡的世界》这部改编影视剧不管是在人物形象的塑造、故事情节的体现,还是在主观效果的体验方面都使作品的精神在读者和观众心中得到深化。尽管电视剧中的部分改动遭到了人们的批评与讨论,但是“如果作品是经典,就应该经得起批评、经得起讨论。”[6]总之,该剧厚重的历史氛围和浓郁的人文关怀,历史感与现实感的深度融合,使名著改编产生了巨大的文化效应。这不仅承载了艺术性的期待,对文学和影视的传承创新也有着重要的现实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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