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佩克减产的智慧

2020年12月3日，欧佩克（OPEC）及其盟友艰难达成协议，自2021年1月开始，将减产幅度从当前的770万桶/天调整到720万桶/天；并决定当月开始每月举行一次会议，评估市场状况，以确定下一个月的产量调整幅度。

原定于12月1日举行的会议被推迟至12月3日，说明欧佩克及其盟友之间的分歧正在逐渐增大。当然，虽然会议被推尽，但最终12月3日达成，也说明双方正在避免像2020年上半年开打的“价格战”，避免因“价格战”造成的国际原油价格史无前例的剧烈震荡，求同存异，最终达成了一个相互妥协的协议。

毋庸置疑，欧佩克及其盟友减产的决心取决于国际原油价格。这次会议双方尽管分歧比较大，但最终仍能达成一致，主要还是因为国际原油价格仍处于各方可以相互妥协的区间内既没有低到大家能够毫无异议同心戮力减产的水平，也没有高到主要产油国要退出减产同盟的地步。如果国际原油价格持续维持在WTI 40美元/桶甚至以下，欧佩克及其盟友极有可能义无反顾地达成减产协议；如果国际原油价格达到WTI 60美元/桶及之上，欧佩克及其盟友也许还会出现有参与国退出减产同盟而致减产协议戛然而止的情况发生，如今年3月初一样。

此次双方除了达成逐渐小幅调整产量外，2021年的产量调整策略亦有显著变化，归纳起来就是“会议一月一举行，市场一月一回顾，产量一月一调整”。在很大程度上，也是减产同盟内部分歧增大之后，双方达成一项对稳定全球石油市场更加有益的策略。

之前，欧佩克及其盟友时隔数月召开一次会议，产量额度一确定就是数月甚至一年。此种产量调整机制与不断变化的市场供需状况严重脱节，导致国际基准原油Brent价格一路上涨，突破60美元/桶关口、70美元/桶大关，甚至一度突破80美元/桶，驱动全球石油上游投资快速攀升，全球石油上游勘探开发新建产能项目重回历史高位，激发了美国致密油的大规模开发生产和美国原油产量连创历史新高并成为世界第一大产油国。这种国际原油价格与全球原油供给相对宽松过剩的实际状况严重不符的现象，为2020年3月减产同盟瓦解埋下了隐患，也为新冠疫情在全球暴发后的国际原油价格出现史无前例的大幅下挫、国际基准原油WTI一度跌至低于零的“负价格”提供了动力。

欧佩克及其盟友称其是世界石油市场稳定的“定海神针”，但是其不当的减产策略不仅不能起到稳定市场的作用，反而成为全球石油市场极端不稳定的罪魁祸首。

本次会议决定的产量调整策略隐含了更多的灵活性，将使市场更加稳定。这主要还是得益于前车之鉴，得益于近期国际原油价格的变化走势和当前所处的水平。虽然欧佩克及其盟友一直坚称“不以国际原油价格作为目标”，但国际原油价格是反映全球原油供需状况最直接、最有效的指标，不可能脱离国际原油价格变化而评价全球原油供需是否稳定。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欧佩克及其盟友需要执行新的协议，适时适度调整减产额度，把国际原油价格控制在一个相对合理的区间，比如WTI位于35～45美元/桶。这样，一方面可以继续抑制石油上游勘探开发建设投资和新建产能项目的增长，持续实现有效去产能；另一方面可以把价格控制在可实现既有供应相对稳定的水平之上，保持行业的相对稳定，避免严重向下偏离再平衡价格水平导致行业受到严重伤害。这需要足够的智慧，既包括与石油经济活动规律相关的智慧，也包括平衡各方相关利益的智慧，还有维护全球石油行业可持续发展的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