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与文化载体的时代性关系

王增辉

摘  要：在表现历史事件和人物的文化载体的书法字体中，最好能书写当时朝代流行的书体，以与那个时代的历史文化协调对应，这样可以更好营造时代文化气息。扬雄墓的碑文于清末、2000年初、2018年的书体各有差异。扬雄为“汉代孔子”，作为其文化载体之一的墓地碑文应书写汉隶才最协调妥当。

关键词：书法;揚雄墓碑文;汉隶

一、扬雄墓碑文字体的变化

扬雄，在经学、哲学、语言文字学、文学、天文学等多领域都颇有历史性的重要建树。他是汉代模仿孔子言行并以孔子道统传承自居的主要人物，是继孟子、荀子之后孔子思想传承的集大成者，被誉为“汉代孔子”。扬雄作为首批四川十大历史名人之一，堪称蜀文化史上第一位具有全国性历史影响、百科全书式的文化巨星，对于后世有着重要影响。宣传扬雄，其载体文化建设就显得尤其重要。书法是文化载体内容的具体艺术表现形式，可以使其内容锦上添花，受到人们更大的关注，得到久远的传扬，甚至千古不朽。如天下第一行书王羲之的书法《兰亭集序》，由于人们爱其书法、习其书法，遂使序文更深入人心，流传千古。

那么，作为扬雄文化载体之一的扬雄墓的书法表现是什么状况呢？今成都市郫都区友爱镇子云村的扬雄墓，有清末县令夏与赓题写的碑额“扬子云先生”;两边墓联“文高西汉唯玄草，学继东山是法言”，均是行楷书。这是扬雄墓的第一次碑文。扬雄墓的第二次碑文，是2000年初重修的扬雄墓墓碑所书“西汉大儒扬子云先生之墓”，为隶书;第三次碑文是2018年初再修的扬雄墓墓碑所书“汉大儒扬雄之墓”，为电脑魏碑体。

二、扬雄墓碑文用什么字体最合适

扬雄墓是纪念和宣传扬雄最重要的一个文化载体，墓碑文的书法字体倘若运用得当，显然会为扬雄文化的传播添光加彩;反之，则势如佛头着粪。

笔者在考察成都君平园时发现，在表现历史事件和人物的书法字体中，最好能与当时朝代流行的书体产生协调对应，以便更好营造时代文化气息。严君平是西汉的道家、星象学家，汉朝流行的书体是隶书;但整个纪念他的君平园亭、廊道、刻石上的书法有行书、篆书、行楷、楷书，却偏偏没有隶书。设计及书写者没有注意到书体表现内容的时代性问题。永陵是纪念唐末五代的前蜀皇帝王建的陵墓，那时盛行唐楷，即欧体、颜体和柳体，但永陵公园书写的文字却没有唐体楷书，是一大遗憾。当然，也有不少对建筑文化的处理，注意了建筑载体与表现内容时代的协调关系，如现代人打造的纪念南宋词人李清照纪念堂（在济南趵突泉公园内），就表现出宋代的风格。文翁是西汉时代蜀郡守，在成都创建了文翁石室这座世界最早的地方官办学堂。现代石室中学校园的建筑遂采用了仿汉的风格。

扬雄所处的汉代，盛行隶书。四川省打造扬雄的文化载体，在建筑形式上，皆为传统建筑的风格，如绵阳的子云亭，成都郫都区扬雄故里的子云书院、草玄亭，成都金牛区的子云亭等等。那么，在扬雄的文化载体中，作为最重要的扬雄墓地的字体书法，最与扬雄所处汉代文化相协调，最能反映扬雄博大精深的历史文化，最能反映扬雄时代的文化氛围的字体，自当首推汉隶。其扬雄墓碑文的字体不用说应该用汉隶。

前述扬雄墓的三次碑文，以第二次即2000年初的隶书碑文表现扬雄文化才最为妥帖，最能反映作为“汉代孔子”扬雄的时代文化气息。2018年初新立的扬雄墓碑文《汉大儒扬雄之墓》，采用在汉代300年后的魏碑体书写，则与汉代盛行隶书的文化氛围，与汉代的社会面貌、历史风采不太融洽和协调，不能很好反映扬雄文化的时代风格。试想，如果我们用现代的美术黑体字来书写扬雄墓碑文，那会是一种怎样的观感？

三、表现扬雄文化载体的书法当用繁体汉隶

郫都区友爱镇扬雄故里草玄亭后有用木简简体隶书形式打造的《颂扬雄》文化墙，用了隶书简体。其好处是方便今人识读;但从文化的角度来看，用繁体隶书更好些。

我在重庆市荣昌区海棠公园的海棠文化长廊书写的碑记文字近五百字，就采用了繁体行楷书字，以表达其历史的悠久性、文化的厚重感。中学和小学高年级的学生，除开少数个别字外，都能通读它，并未妨碍对全篇内容的识读、理解。

成都望江楼公园里的《多自然型护岸试验工程简介》，也是用繁体行楷书写，《薛涛像赞》亦是用繁体行书，薛涛墓碑文介绍薛涛的文字则为繁体隶书;都江堰景区飞沙堰景点的《都江堰实灌一千万亩碑记》的书写也用繁体隶书。

隶书，尤其繁体隶书，盛行于扬雄生活的时代，给人以时间久远、历史深厚、字体古朴、苍劲、飘逸、峻拔的感觉。如今人瞻仰“汉代孔子”扬雄之塑像，目睹吟诵以繁体隶书表现的扬雄文化内容，更能引起思古之幽情。

表现传统文化的碑刻、历史文献都是繁体字，我们要学习历史，了解传统文化，读懂历史文献、旅游名胜古迹所载文字，甚至识读旧式家谱等等，的确需要认识一些繁体字，了解一点繁体字书法。当今大众对待我们民族文化之根汉字的态度应该是“识繁写简”。

2018年上半年在子云路旁的花照壁地区，金牛区市政构建了子云亭。亭内立一纪念扬雄石碑，碑文背面镌刻的是刘禹锡的《陋室铭》全文。碑文正面是子云亭说明文字：

扬雄（公元前53年—公元18年），字子云，汉族，西汉官吏、学者，西汉蜀郡成都人，继司马相如之后西汉最著名的辞赋家。所谓“歇马独来寻故事，文章两汉愧扬雄”。在刘禹锡著名的《陋室铭》中“西蜀子云亭”的西蜀子云即为扬雄。

碑文书法是楷书，但书写实在太拙劣、粗陋，与扬雄这一历史伟人的形象太不匹配。另外，标点符号的位置都有问题，碑文标点都打在字的左下方了。竖式标点（如句号、逗号、顿号、问号、冒号等）正确位置应在字的右下方。其实，竖排碑刻是不必用标点符号的，以免破坏书法的流畅性、整体性。还有横式书写阿拉伯数字是可以的;但碑文涉及数字，倘为竖式书写，则不宜用阿拉伯数字，应该改用汉字数字书写才好看，才方便阅读。总之，这碑文当用繁体汉隶来书写，方为妥帖，与子云亭表现的扬雄文化才相协调。

作者：成都市文史研究馆馆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