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玉琴
(长江大学人文与新媒体学院 湖北·荆州 434023)
伴随着白灵子叫声降生的白灵,是书中最典型的女性人物。百灵鸟在我国象征着美丽,白嘉轩给她取名为白灵,这就为她将来的一生做了铺垫,作为白家最小的孩子和唯一的女孩子,她从小受到父母的喜爱,正是父母的喜爱打开了她的反叛思想。鲁迅说道:“但人与现状,总该有点不平,反抗,改良的意思。”作为一个一直被生活压迫的社会女子,白灵没有像其他的女子一样逆来顺受而是骨子里充满着对现实的反叛,她是白鹿原上最叛逆的女性,她可以免遭裹脚之苦,也是第一个去学校读书的女孩子,她有不同于同一时代女性的理性与智慧。她的成长经历让她敢于反抗封建教条的束缚,在父亲不让他去城市读书时,她以死相逼,她敢于反叛坚守封建传统的父亲,敢于打破封建思想的枷锁,敢于与封建原生家庭决裂。面对白嘉轩给她安排的婚姻,她果断地写了退婚信,从家里逃走。这一切也激怒了她父亲,她父亲作为一个封建思想的维护者,是完全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在封建思想里,他们并没有把女性当作人来看,但是却要用更加严格的对“人”的标准来要求女性,因此在白嘉轩看来白灵所做的一切都是离经叛道的,在封建社会是完全不被允许的。白灵作为她的女儿可以不用裹脚,但是白灵作为一个女人就必须是一个遵守封建社会对女性的要求,对于白灵的行为白嘉轩作为封建社会的坚实维护者只能和她断绝父女关系,白灵并没有为此感到痛苦,她作为新旧交替时代下的女性有自己的信仰,她勇敢的加入到了共产党,苏格拉底说:“世界上最快乐的事,莫过于为理想而奋斗”。“白灵在为自己救亡图存的理想而奋斗的时候她也是快乐的”。“一寸赤心惟报国”的白灵愿意为了自己的信仰奋斗终身,为了自己的革命信仰她可以放弃自己的爱情甚至自己的生命,她为原上的女性做出了榜样,她的反叛是对封建思想的反叛,是对男权社会的反叛,她的反叛是有着鲜明的特点的,与白鹿原上的其他女性的反叛不同,她的每一次反叛都在女性的解放路上树立了鲜明的旗帜,她是白鹿原上白鹿精魂的所在。
黑娃是《白鹿原》中人生起伏最大的人物,他的反叛代表着中国农民阶级在斗争中对美好的生活以及自由平等的追求。作为一个一直被生活压迫的黑娃,他用他自己的方式对现实进行反抗,作为一个长工的儿子,他从小不愿念书,在白嘉轩和鹿三的要求下他才走进学堂。在学堂里,鹿兆鹏给了他一块冰糖。冰糖是美妙的,但是黑娃也明白他们家是不可能买得起冰糖的,他跳起来说:“我将来攒下钱,先买狗日的一口袋冰糖”。第二次收到鹿兆鹏给的水晶饼,他没有吃而是将它丢到了草丛中去了,他不是不想吃,而是太想吃了但是又害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所以才不敢去吃这第一口(彭松,2009)。贫穷的家庭让黑娃在物质上受到了压迫,作为长工的儿子,财东家高高在上的权威也让黑娃在精神上感到极大的压迫,因此黑娃宁愿吃苦也要去到远离家乡的地方做工,也不愿意留在白嘉轩家里做工。在远离家乡的郭举人家,黑娃遇到了同样遭受压迫的田小娥,历经了重重困难他们终于走到了一起,这是黑娃在走向新生活迈出的第一步,一直被传统社会包围着的黑娃不能完全地摆脱传统思想的束缚,他想要和田小娥在一起就必须取得家族的认可和接纳,但是当家里人知道田小娥的来历之后毫不迟疑的将田小娥赶走,在传统封建社会中,个人的婚姻是没有自主权的,因此在族人看来黑娃的爱情是大逆不道的更是不能被接受的,黑娃和田小娥的爱情最终只能是以悲剧结尾。
长期压抑的黑娃在革命的浪潮中找到了宣泄口,他和鹿兆鹏一起烧了军阀的粮库,后来加入农协,在原上刮了一场“风搅雪”。一直被压迫的黑娃开始了对封建社会的反抗,他砸了白鹿祠堂,砸碎了写着“仁义白鹿村”石碑和写着《乡约》的石刻。在之后国共两党对土匪武装的争夺中的一系列的悲剧中让黑娃选择了国民党,这是黑娃人生的又一大转变,黑娃当上了保安团炮营的营长,在此之后他的生活逐渐开始安逸,思想上却又开始了空虚,这让他逐渐的皈依了他一直反对的传统思想。首先他拜朱先生为师然后他回到白鹿原祭祖,这标志着一个反叛者终究还是向传统的封建礼教低了头。之前与田小娥的结合以及参加农协砸祠堂等都成了过眼云烟,这时候的黑娃已经告别了过去反抗封建礼教传统的自己,成为一个彻彻底底的传统文化的拥护者。
巴尔扎克说:“小说被认为是一个民族的秘史。”《白鹿原》作为一部反映了渭河平原近五十年的发展变迁的经典著作,更是记录了女性自我意识的萌发。白灵作为白鹿原上女性的代表,在时代的变迁下她的女性自我意识已经萌发,她娇弱的身躯背后是数千年来根深蒂固的社会性别差异和歧视,是“女子无才便是德”的亘古不变的男权文化。在女性的作用下就是相夫教子的时代,白灵能够自觉地选择自己人生的道路,主动反抗传统文化,她敢于追求自己想要的,敢于跳出时代做真实的自己,她敢于同旧的思想割裂,她不用裹小脚,为进入学堂不惜以死相逼,在城里搬运尸体,反对包办婚姻,勇敢地选择自己的爱情,她要的爱情一定是自由的,一定是建立在心灵上的,最后坚定的选择参加共产党并为了革命献出了自己的生命,白灵总是那个最独立,最敢于发声,最敢于反抗的、思想进步的女孩。她生在封建家庭但是她的骨子里却是对封建男权思想的反叛,她宁可与家庭决裂也不会让封建家庭左右自己,勇敢的追求自身的幸福和人格的独立,她是一位真正的叛逆者。
白灵作为白鹿原上一代新人代表,她家境殷实不用为物质生活发愁(许陈颖,2020)。父亲对她宠爱有加,自小便在学堂念书,长大了又在新式学堂接收到了新的思想,这些得天独厚的条件都让她与原上的其他女性不同,她有更多的源于对人生价值的追问和思考,在那样动荡的社会人们很难去理性的思考也无法理性的看待自己的处境和真正的精神需求,这使得他们在革命面前不知道如何去判断革命的性质,在他们看来只要是革命都是好的,都是可以拯救动荡的局势的(王奕霖,2021)。
为什么一个领导农协砸过祠堂的黑娃在经过一系列反叛的事情之后会选择皈依传统的儒家文化呢?其中儒家文化对于黑娃的影响是不可忽略的,儒家文化深入到社会的各个阶层,在人们的心中形成了一种难以跨越的道德鸿沟,而读书就是一个对道德评价最简单的一个标准。在物质生活充实之后的黑娃出现了精神上空虚,为了寻求精神上的寄托黑娃转向了传统的儒家思想。从黑娃的回归我们可以看到儒家文化对于人们的影响已经是根深蒂固了,它在无形之中对人们产生了深远影响,它在不知不觉中给人们力量,给迷失的人们提供一个避风港(李福军,2010)。黑娃的一生是悲剧的,他的命运经过了一次又一次的起伏,从一开始的逃离反叛传统文化到之后逐渐接受并皈依传统文化。他不断地变换着身份但是始终无法找到一个属于自己的位置。最终他还是顺应了传统的文化,使他从一个反叛者成为一个顺应者。黑娃的人生经历就为审视儒家文化的利弊提供了一个最佳的角度,从一开始本能的抗拒到之后的皈依,也是作者对儒家文化的反思和表达。
雷达评价《白鹿原》说:“陈忠实在《白鹿原》中的文化立场和价值观念是充满矛盾的。”不管是白灵对于传统文化的反叛还是黑娃反叛之后的回归都是作者对传统文化的思考与表达,白灵和黑娃都受到传统文化的压迫,他们的反抗展现出儒家文化落后的一面,但是黑娃的回归也表现了儒家文化的仁义,包容,尚善等正确的价值导向,即便儒家文化有糟粕的存在,但是对于它的优秀内涵也不能忽略。作者陈忠实在《白鹿原》中对于白灵和黑娃这两个人物的塑造也表现出他对传统文化的辩证的认识,既表现了对传统文化的弊端的思考又表现出对传统文化的肯定与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