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赵彦春英译《三字经》浅谈中国古典诗词翻译的注意事项

【摘 要】文学翻译往往被认为是翻译的一座大山，对译者的文学功底、理解能力、文化知识和写作能力都是极大的考验，而文学翻译中的古典诗词翻译更是大山上的那座高峰，因为诗歌作品中的意象、典故、文化地理知识、韵律等很难完全在英语语言中找到对应项。近年，《三字经》翻译的热度也在不断升温。相比较于传统古文诗歌，《三字经》的言语更加精炼，对其的翻译难度极大。本文通过分析赵彦春教授译作《英韵三字经》中《三字经》的译法，总结出一些翻译古典诗词时的注意事项，希望能对广大研究古典诗词翻译的译者起到一定帮助。

【关键词】文学翻译;古典诗词翻译;《三字经》

根据对有关《三字经》翻译的文献数目的统计，知网所有与之相关的文献共计43篇，我国近五年来在知网上发表的相关文献共计36篇，其中硕士论文有12篇，占比36%，大多都以中外译者译文对比的方式展开，诗词翻译作为文学翻译中的一座高峰，其攀登者较少。近几年，随着对《三字经》翻译热度的增加，与古诗词相关的翻译热潮也正在走来。

笔者通过这边文章的撰写，希望广大译者，包括高校MTI的学生能够对于古诗词的翻译之所以较为困难有一定的了解，并且对于过程中需要注意的关键点有一定认识，它们包括典故、史实、冠词用法、逻辑以及韵律的翻译等等，以期能为了在未来有更多的中国古典诗词用意形兼备的译文方式，传播到全球各地而做出微薄之力。

英译中国古诗词文向来被视为是不易之事，英译《三字经》更是视作英译界的珠峰，有评论家称之为天使不敢涉足的地方。那么，究竟在英译中国古诗词文的时候，让译者们感到难以起笔的地方通常在哪里呢？地域环境造就了中西方对于意向的理解的不同，举两个例子：李商隐在诗中写道：“一年两度锦城游，前值东风后值秋。”此处东风应翻译为“Spring breeze”这是因为东风这一意象在西方被看作萧瑟凄凉之意，但是原文指的是春天之暖风。所谓一切“景语”皆“情语”，如果翻译为East wind就改变了原句用这一意象希望达到的情语，属于不当。再就是中国古诗词中常用的“月亮”这一意象，中国诗人词人常寄思想之愁予明月，但在西方，月亮却代表了年轻美女或者年长妇人，确实不同。从中西方语言结构上看，中国的语言总体较为简明凝练，在诗词文中尤为如此，这也是古诗词的魅力之所在。《三字经》共574句，涵盖包括中国传统文化的人伦义理、文学地理、忠孝节义等，其核心思想包括“仁、义、诚、敬、孝”，可每句仅为三字，大多西方译本都是以释译（解释翻译）为主，缺乏形美和韵美，甚至对于文义把我也有欠缺。对于词来说，有些篇幅很短，最短的词甚至只有十几个字，比如我国古代的《十六字令》。再来看看中国古诗词文的韵律，西方诗歌也有韵律，但是中国古诗词文的韵律仿佛是必備品，在汉译英的过程中，意义对了，字数齐了，但是韵律不济，也是让人遗憾的事。从诗词文的内容上看，典故的运用十分普遍。西方也有类似的用法，但是在汉译英的过程中，典故的使用给译者造成了困扰，如果没有熟知典故，望文生义，很难做出正确的翻译。

赵彦春教授在翻译实践上一直坚持“以诗译诗，以经译经”的准则，追求“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共，天下大同”的观念。赵彦春教授译作《英韵三字经》是历史上第一个以三词对译三字的英译版，简洁凝练、易于诵读、意境幽远，堪称最美翻译。2017年美国总统特朗普访华时，习总书记的外孙女所背诵的《三字经》的字幕译本正是赵教授的译本。他采用“三字格偶韵体”的方式对三字经进行了翻译，其措辞、韵律堪称完美。

诗的内容是诗为之诗的根本依据，它与诗的形式相辅相成，互为里表。在平时大多数非诗歌体裁的翻译过程中，最为大多数译者所遵循的是信达雅这一原则，而信则是重中之重。在诗歌中，信与雅可谓平起平坐了，不是“信”的地位降低了，而是“雅”的地位因诗歌这一类天然带有“形美”的体裁而得以提升。可见如果空洞地谈格式、韵律，这样的诗词译文也是偏颇的，因为抛开了本意，像是一具穿着礼服的塑料模特。笔者根据赵彦春教授英译的《三字经》，发现了英译诗词时，抓住原文意义的重要性。

在

昔孟母，

择邻处。

子不学，

断机杼。

句的翻译中，赵彦春教授译作：

Then Menciuss mother

Chose Her Neighbor.

At Mencius sloth，

She cut thcloth

外国译者翟理斯译作：

Of old，the mother of Mencius

Chose a neighborhood.

And when her child would not learn，

She broke the shuttle from the loom.

两篇译文看似都把原文所想陈述的事件说明白了，但从形式上来看，显而易见，赵译文简洁明了。根据《烈女传》的记载：“孟子之少也，既学而归，孟母方绩，问曰：学和所至矣？孟子曰：自若也。孟母以刀断其织，曰：子之废学，若我断斯织也。……孟子惧，旦夕勤学不惜。”细细察看翟理斯的译文，对后两句的翻译中，前半句采用了when+过去将来时的句法，后半句用过去式，形成了一种不确定性的陈述，具有习惯动作的意味，仿佛是一旦孩子不愿意学习，孟母便打破机杼，而事实上孟子仅有一次厌学，孟母希望“断机杼”，用无梭不得织布来比喻学习需要日积月累，不可半途而废。此处，赵译文选择sloth这一单词，十分贴切的译出了原文的“不学”，又根据传记史料，采用缩合方法，将断机杼译为“cut thcloth”，完全匹配本意。传中也说，其实孟母并未破坏梭子，只不过是剪断了“织”而已，如果做此译文前不了解史实，则会错误描述孟母的形象，造成误解。翟译文看似字对字翻译，实则是赵译文更忠实于原文。译文要遵循逻辑，这个不仅在像法律文本、科技文本等应用文体中需要贯彻，在诗歌的翻译中也是如此。如下给一例，在翻译：

苟不教，

性乃迁。

赵彦春所给的译文为：

With no education，

Thered be aberration.

翟理斯给的译文为：

If follishly there is no teaching，

The nature will deteriorate.

两者差别甚大。想提及的逻辑问题在于翟理斯译文的第二句：deteriorate一詞，表示恶化，但是《三字经》开头已经提起，性本善。上例中提到的语法问题，也可以归结为对逻辑的把握不当。值得一提的是，赵在翻译前两句原文时，采用了aberration一词，该词意为“过失，冒犯，心理失常”，十分贴切“迁”字，翻译圣手蒲柏曾经说过：“To err is human，to forgive divine.（凡人多舛误，唯神能见宥。）”词根为err的这个单词也呼应了西方的语境。翟理斯的第一句翻译也颇难寻味，首先follishly一词是一个字典中难以寻你的副词，另外，该句的翻译给人一种“如果没有给予愚蠢的教学”的意思，这样反倒会“让天性变得恶化”，不好理解，这也反衬出赵译文语法鲜明，不含歧义，逻辑清晰。再来一则逻辑混乱的例子：在翻译：

子不学，

非所宜。

赵译文为：

An unschooled child，

Will grow wild.

王宝童先生的译文为：

When weary of studies，

The kids are to rue.

原为意思要年少就学习，从小好好学，反过来说，不学习是不好的，是一个泛指的概念。王译文中的weary意为“厌倦，疲乏”，并不能表示“不学”这一概念，除此之外，第二句译文中的the表示了特指，但是上文中并没有提到某个孩子。反观赵的译文，“不学”则为没有学习，学习的场所在学校，school一词本就能表达上学的意思。非所宜本来表示“不是合适的事情或行为”，那么不上学这一件事是不合适的事情，必然会带来不合适的结果，什么结果呢，赵彦春直接写出结果来译：wild。另外，在诗词文中也常用到典故，必须查明典故之后，再进行翻译。如《三字经》第四章《窦燕山》中有用到“五子登科”的典故，原文中：

教五子，

名俱扬。

翟理斯的译文为：

He taught five sons

Each of whom raised the family reputation.

典故中其实是窦燕山请了老师来给五个儿子讲课，最后都科举成功，在此译文中明显望文生义。诗词中常用典故，现看辛弃疾《摸鱼儿》中的两句：

千金纵买相如赋，

脉脉此情谁诉？

初拿到原文的译者可能很疑惑，“相如赋”究竟是什么呢？直面翻译成“Xiangrus essay”吗？似乎前后文文无关联。“相如赋”为一典故。说的是汉代陈后失宠，用千金买得相如妙文而复得汉帝宠幸的故事。出版物中给到的译文为：

Even if favor could be bought back again，

To whom of this unanswered love can she complain？

这一译文和摆脱典故中专有名词的纠缠，抓住典故意义中心，用普通词语谱写译文。再如：

不恨归来迟，

莫向临邛去！

“临邛”是什么？是否为一个地名，直接英译即可？其实“临邛”为一典故。说的是汉朝司马相如到临邛遇卓文君相爱成亲的故事。该诗的最后一行暗示了妻子送别丈夫时的担心——担心别的女人夺走自己的丈夫。译文为：

Your late returning does not anger me，

But that another woman steal your heart away.

第四行的含义是，“我所忧心烦恼的是别的女人迷住你。”译文切合原意主旨，且顺畅，远胜直译“临邛”。

浅谈了一些忠实于原文本意再做翻译的例子，现在再来讲讲赵彦春教授《三字经》汉译英为人称道的形美。赵彦春先生的《英韵三字经》创造性地使用了“三词格偶韵体”，即用三个英语单词对译三个汉语汉字（简称“三词格”），使用英语诗歌中常用的AABB 韵式（简称“偶韵体”），保留了国学经典的形式之美;朗读时韵律整齐、节奏分明，具备音乐之美;译文表意精准、文辞洗练、意境悠远，有意义之美，完全符合我国著名文学翻译家许渊冲先生所倡导的“三美”。赵教授在译文中还反映出译者通过易变，在不打扰语义的前提下，尽可能趋同于原文。

举例：

养不教，

父之过。

教不严，

师之惰。

赵译文为：

Whats a father？

A good teacher.

Whats a teacher？

A strict preather.

父亲有职责教育后代，老师有义务严加训教。此节经文中英两相对照我们不难发现，三字对三字，原文ABCB对照，译文竟然做到了一韵到底，兴许只是巧合，但是也是两相押韵，不破坏原文的偶韵格式。原文中两个“教”字复叠，译文中两个teacher连缀。两个问答句朗朗上口，气势如虹，可却丝毫没有损伤到原文的意思。

再看看翟理斯的译文：

To feed without teaching，

Is the fathers fault.

To teach without severity，

Is the teachers laziness.

译文看似行云流水，字字对应，但是其实暗含诸多问题。我们可以用it is ones fault to do sth.但是我们不能用it is ones laziness to do sth.我们可以说养儿不教是错，没问题，但是“懒”和“错”本质上是不同的两个名词，懒是性情而非事件的性质，可以说某人懒，但是不能说某事懒。

在对中文诗词文进行汉译英的时候，最怕的就是两个问题，第一个是十分忠实原文，措辞冗长，不尊重诗体形式。这是诸多的外国友人英译《三字经》的版本中最集中的问题。纤毫毕现未必就能达其意;简笔勾勒未必不能传其神。第二个问题在于求韵忘意，过分迁就形式上的对等，使得语义和与用上有偏离。针对第二个问题，给出一些例子：

昔孟母，

择邻处。

子不学，

断机杼。

王宝童翻译：

Mencius mother

Chose her neighbor，

And seeing him lax，

She stopped her labor.

此处王译文只是描述了孟母的行为——停止了“labor”，不难发现，此处翻译已经有了不忠于原文的嫌疑，因为读者并不知道孟母做了什么“工”，查阅词典后发现，labor一词还有“分娩”之意，仔细一想，却有滑稽。这段译文很明显，为了和neighbor相押韵，而不得不概括化地使用labor来代替织布做工这一行为。韵是译古诗词文不可缺少的，但是切不可将就使用。

与古代、近代翻译不同，《三字经》以及其他诗词翻译在现代有更多的历史使命、更高的时代要求。作为翻译者必须培养让中国传统文化走向世界的意识，牢记自己并不只是单纯的匠人，单纯的翻译者，而是要将译本传播得更广泛，让作品的影响更加持久。何功杰先生期望自己的译本能够“用自己的劳动为海内外的孩子们铺平道路，使他们能轻松愉快地读懂这部古代儿童的通俗读物”，而毛增印译本的前言中说：“这本中英文对照《三字经》，把中国古代的儿童启蒙名著介绍给世界各国，是做了件很有意义的事。”

二百年来《三字经》的英译历史是中国典籍外译的一个缩影，我国底蕴深厚的文化需要扩大影响力，首先要让外国人读通、读懂我国的经典。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的传统文化接收着经久不断的、强烈的冲击，不仅仅是传统的英美文学文化的冲击，日韩文化也对各个年龄段尤其是青年产生潜移默化的影响。在这样的背景之下，我们对传统教育教材的翻译更加要提升质量，以增进汉语使用者的文化认同感，增强对非汉语人群的吸引，这是简洁的、有效增强我国文化软实力的途径，也是弘扬传统文化的良好平台。

《三字经》于华夏民族之林屹立不倒，自然有其过人之处。我国传统的古诗词、古代经典歌曲等都在世界范围内有巨大的影响，“中国元素”的传播范围随着我国国力增强稳步不断增长。而《三字经》在众多艺术形式之中能够以文字的方式代代流传，更体现了其无关乎时代变革，经久不衰的思想。

《三字经》的翻译不仅仅是我国翻译者的工作，更是我国翻译者无法推卸的义务和光荣的使命。何谓初心？《三字经》即是文艺文化工作者的初心，《三字经》即是华夏民族的质朴初心。

《三字经》的翻译在近二百年的历史中经历了数次波澜不惊但反映时代变遷的巨大变化。《三字经》的翻译作为我们翻译工作者的重要任务，我们必须要博采众长，推陈出新，继续砥砺前行。

作者简介：

丁华占（1995.7—），男，汉族，江苏常州人，吉林外国语大学大学高级翻译学院，19级在读研究生，硕士学位，专业：英语笔译，研究方向：文学翻译。

（作者单位：吉林外国语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