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榕宇
摘要:广西少数民族拥有丰富且极为珍贵的原生态民歌资源,是我国不可多得的艺术财富。民族声乐艺术脱胎于传统民歌之中,对原生态民歌的吸收和接纳显然是水到渠成的。在当代文化环境中,民族声乐与广西少数民族的原生态民歌唱法之间存在着融会贯通的条件,并急需二者之间的紧密结合,促使稀有的原生态民歌得到活态化的保护与传承,也进而提升民族声乐的审美品质与社会价值。
关键词:民族声乐 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唱法 跨界 融合
中图分类号:J605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8-3359(2020)21-0056-03
广西素有“歌海”之称,这里风景秀丽、气候宜人,在千年的历史流转中滋养着汉族和十余个少数民族同胞共同在此生活和劳作。各民族人民由于语言、劳动方式和民俗文化的差异,在民歌的创作与表达方面千姿百态。历经时间的磨砺,经过不断的传承与磨合,民歌文化逐渐溶于血液,也成为各民族文化体系中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随着新时代文化审美的转变,社会在对少数民族民歌文化给予深刻关注的同时,也立足于保护和弘扬的视野,探讨如何使其形成更好的社会传播辐射。其中,民族声乐与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民歌演唱之间的融合问题显然是尤为重要的。思辨这一问题,不仅关系到民歌艺术的革故鼎新,更重要的是如何形成更为科学和考究的中国民族声乐系统,使其能够兼容并显示出更为绚丽的艺术气息,进而构建东方声乐学派,使我国民歌在国际舞台上大放异彩。
一、民族声乐与少数民族原生态唱法的对比关系
有关民族唱法和原生态唱法的比较关系,是当代声乐学术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话题。二者之间的比较,在历史渊源、技术特征、艺术审美及社会反响方面均具有各自的独立特性,同时又具有无法割裂的相互关联。从艺术本质层面来看,二者均源自于劳动人民的生活体验,并由劳动人民亲自着手打造。原生态唱法更加接近于原始的民俗演绎状态,风格清丽、语调平实、歌唱方法质朴。民族唱法更多地融汇了中国民族音乐文化的共性特征,体现出与社会审美共识一脉相承的艺术气息。歌唱强调声情并茂,直指各个地域的民歌特点,将戏曲、传统民歌、地方曲艺的精髓萃取,融为一炉。
“原生态唱法”作为一种名词概念,虽在学术界早有提及,但真正为社会大众所熟知,还要追溯到2006年央视青歌赛。竞技单元的类别划分中首次出现了“原生态唱法”这一称谓,也迅速被公众所熟知和接受。当然,作为一种歌唱方式和系统,它的出现由来已久。众所周知,中国有55个少数民族,他们人口基数相对较小,广泛分布在96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上,采取“小聚居”的方式生活。由于种种客观原因,致使少数民族人民与世隔绝和群体隐居成为一种常态。因此,在民歌和音乐文化的发展流传方面,也体现出自成一派的样态。具有人口绝对优势的汉族民歌,通常以“传播促传承”方式,在广阔的地域间川流不息,凭借着传播覆盖范围广阔的优势,从而获得良好的生存环境。而诸如广西少数民族民歌這样的“小众”形态,则大多采用以“传承促传播”的方式繁衍。各少数民族以部落和村寨为基点,在族群内部构成文化群落的生态环境。一方面,所谓“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村落之间,甚至同一少数民族的不同村落间,民歌文化都有着微妙的差异;另一方面,原生态民歌以生活必需技能的方式,通过师传徒、父传子的方式循环往复。不会唱歌便无法融入到部族生活中,甚至无法交友或择偶。正是基于这样的严苛条件和约束,使得少数民族民歌虽历经时光变迁,却始终保持着欣欣向荣的发展势头。原生态唱法从艺术形式和应用功能层面来看,与劳动生活紧密相关。或是在更重、放牧、打渔等劳动生产中受到灵感启发,形成歌唱内容的表达;或是在婚丧嫁娶和各种民俗仪式活动中抒发情感、寄托期许、讴歌祈福所用。歌词丰富多彩、语言精练、曲调悠扬婉转。
民族唱法是一种源自于民间音乐的歌唱方式,通过艺术化的加工和改造之后形成了这种唱法形态。中国的歌唱艺术源远流长,早在先秦时期就有诸如“余音绕梁三日而不绝”这样对歌唱艺术的审美评价。在封建王朝一路更迭的进程中,歌唱艺术也在不断演化褪变。在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中国形成了固定的戏曲唱腔、民歌唱法和说唱艺术等,并将其熔炼凝结在一起,最终形成了具有科学发声属性和传声能力的民族唱法。这种唱法充分体现出文化交流进程中的跨界和融合特性。它不仅在艺术形态和旋律构造方面紧密贴合着中国传统文化的价值观,另一方面又在声乐技术层面显示出对于西方美声唱法的大胆借鉴和应用。无论从科学性或欣赏性层面都体现出美轮美奂的魅力。自建国之后,民族唱法的专业化探索就已经初露端倪,在民族歌剧和民族艺术歌曲的演绎中开始进行思辨性的探讨。改革开放的“春风”使民族唱法最终成型,并相继培养出许多民族唱法的著名歌手,得益于他们所受到的社会认可,也使民族唱法最终登堂入室,走进音乐专业教育领域,就此形成了中国声乐教育体系中美声、民族、流行三种歌唱形态的分层。
二、从民族声乐向广西少数民族歌唱的“跨界”条件
“跨界”一词源自于美国50年代电台音乐栏目中基于不同音乐风格相互融合的一种创意灵感,在当代音乐文化领域得到了进一步的激励和推崇。无论是世界“三大男高音”波切蒂、沙拉·布莱曼,或是中国歌唱家廖昌永、谭晶、吴碧霞等人,均以“跨界”姿态在艺术舞台上大放异彩。需要解释的是,“跨界”本身并不是一种包装的形象或商业炒作下的噱头,而是基于歌唱技术和审美的升华之下,从行为、形态、意识层面所综合体现出的一种全新艺术类型。只有演唱者从自己本身所学习和适应的歌唱类型,主动转变到其它唱法时,才可称之为跨界。比如:吴碧霞出身于花鼓戏世家,自幼随父亲学习,后考入音乐附中后,学习民族唱法。研究生阶段和国外访学期间又转学美声唱法。各个唱法领域的精耕细作,使其拥有了充分的技术储备。在其个人音乐会中,时常上下半场分别用民族和美声唱法演绎,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从另一层面来看,之所以存在“跨界”,也说明了唱法之间的相通性。尤其是音乐文化百花齐放的今天,“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是大势所趋。作为共同出自于中国传统文化的民族唱法和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唱法,相互之间的跨界融合拥有以下几方面条件:
首先,二者在文化本源上具有相同的根脉,同气连枝、相濡以沫。民族唱法的孕育而生,离不开戏曲艺术和民间音乐文化的滋养。取材于劳动和生活中的歌唱形式,无时无刻不在反应着劳动人民的生活状态,注入他们的所思所想,所听所感。久而久之,民族唱法与原生态唱法之间就形成了紧密的交融和畅通无阻的衔接。以广西少数民族的原生态民歌为例,有许多歌曲诞生于少数民族的民俗文化之中,体现着民族独有的性格特质,突出展示着少数民族独立的文化渊源和生活习俗。诸如广西平果壮族嘹歌中的《日歌》《夜歌》《散歌》等内容,不仅艺术水准精湛,还与民俗风貌息息相关。《八桂情歌》和《十二月花歌》等一些依据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歌曲改编的民歌,同样具有浓郁的原生态唱法韵味。究其原因,可视为文化同源所造就的硕果。
其次,民族唱法和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唱法都追求声音的完美性。在歌唱中,演唱者对于美的追求有着共识性。他们均对歌唱的技法有着深入的研究,注重声音的表现力、交流性和穿透力,希望通过气息、共鸣和音色方面的控制,保障歌曲表达的通顺连贯,将音乐之美准确传递给观众。通过对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民歌的考察,诸如壮族民歌《壮家之夜》《壮家五色饭》、僚语歌曲《九百九十九个传说》、京族民歌《赶海》等作品,均在旋律表达、调式调性和行腔归韵方面体现出尽善尽美之感。正是得益于对这些歌曲的吸收、借鉴和转化,才有了民族唱法中更为通俗和科学的表达方式。因此,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民歌的艺术格调,正是民族声乐表现过程中要孜孜不倦追求的目标。
此外,民族唱法与广西少数民族原生态唱法在心理情感表达方面也有着密切的关联。音乐文化的发展历史有着时代性的特点,在不同的社会环境和传播条件下,对于音乐文化的情感表达方式具有一定的局限性。但是,在表达意愿和表达能力方面并无本质上的差异。在少数民族原生态歌曲中,不乏诸如哭嫁歌、喜歌、欢歌、酒歌这样的民俗歌曲,不仅在民俗文化中体现着重要的功能价值,也着重显示着少数民族同胞对生活的追求和向往,将思想感情在歌声中畅快淋漓的表达。同样的,在民族声乐作品的艺术加工过程中,也将这种情感进一步的加工提炼,进而形成更具传唱性和审美体验感的艺术形态。虽然对于歌曲的表达方式和艺术色彩不尽相同,但在情感宣泄方面的力量感显然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的。
三、民族声乐与广西少数民族演唱的多层融合实践
在当代文化艺术和社会发展背景下谈及民族声乐与广西少数民族演唱技法的跨界融合,显然既有基于审美层面的思考,也有对于其价值提升和社会功能拓展方面的考量。当然,其前提条件在于二者之间融合的可行性和有益性。在流行音乐文化大行其道,西方音乐文化强烈冲击的当代背景下,民族声乐与原生态唱法之间的互为依存,显然在壮大自身能力和完善中国声乐建制方面有着特殊意义。
其一,从歌唱机理的层面来看,少数民族原生态唱法对于声音和共鸣的控制完全符合民族唱法的系统要求,两者之间能够有机结合在一起。比如:广西京族、侗族、壮族等少数民族的原生态民歌中,对于声音的运用体现出多元性的一面。其中,真声声型的运用最为普及,自然发生的唱法老少皆宜,聲音高亢嘹亮,十分淳朴自然,与讲话声音接近。壮族民歌《思乡酒》就是其中的重要代表,由始至终贯穿假声演唱,是原生态民歌演唱中另一种别具一格的形态;广西僚歌《花与树》等作品中,就有这种近似于“甩高腔”的唱法,令人耳目一新。除此之外,真假声的相接和混合,同样大量出现在少数民族民歌的独唱、对唱、重唱、齐唱等体例结构中,无论是技术水准还是艺术品位,均有十分卓越之处。相对而言,在民族声乐的作品创作中,尤其是广西同地域的民族唱法改编作品中,在歌唱表达方式和技术运用上,大多移植了原生态唱法的原貌,并在此基础上通过对于声腔运用方式的调配,进而达到更为出众的艺术效果。跨界融合的方式使二者之间取长补短,不仅更加符合时代审美需求,也继承了传统原生态民歌最为质朴的艺术基因。
其二,专业声乐教学系统对于二者的跨界融合教学,不仅可以良好驾驭对民族音乐文化的理解,更重要的是能够开辟中国声乐教学的新局面。几十年来,中国声乐教学领域始终沿用着三种唱法分科的模式,虽然看起来层次清晰,但背后也显示出门地之间的隔阂与教学理念的呆板滞后。当前,欧洲的许多音乐学院已经不再设立专门的声乐学科分支,更加提倡和崇尚自然唱法和学生对于声乐艺术门类的自由选择。通过学习和实践,找到最适宜自己学习的歌唱类型,再据此深造发展。中国声乐教学同样需要摆脱类型化唱法的牵绊。诸如民歌与原生态唱法之间的兼容性学习,应当成为改革试点。以广西自治区内的多所含有音乐学科的高校为例,在声乐教学中应当加大对本地域原生态民歌和少数民族民歌文化的普及,真正形成在教学进程中与民歌教学之间的联动。只有这样,才能够盘活中国的声乐教学模式,保障人才培养的与时俱进。
其三,民族声乐与广西少数民族演唱技法的跨界融合也关乎到传统艺术振兴和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的大计。少数民族民歌的传承与保护,在自身的发展链条发生断裂之后,有赖于社会传播系统的重新接纳,包括专业教育、普及性美育教育、媒体功能、艺术舞台等方面的综合支撑,是原生态民歌得以生存和发展的重要条件。探讨民族声乐对其在技术、创作和演绎层面的跨界吸收,就是试图从一种融合的视角,使其能够获得更多的传播辐射机会。同时,也为民族声乐的创作范畴、表演视域和艺术魅力创作更大的空间。二者之间的结合不仅能够形成双赢的局面,同时也会激发活力,最终形成对少数民族文化生态的可持续性保护。
美丽的广西少数民族歌声动人心扉,在历史长河中犹如璀璨耀眼的明星一般,收集并诠释着劳动人民的智慧和美好心境。在新时代的今天,民族声乐应以敬畏和谦卑的态度对其学习、借鉴和吸纳,使二者融为一体,共同创造中国声乐艺术辉煌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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