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系统特征探析

张红太

(洛阳理工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3)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社会是全面发展和全面进步的社会。因此，十八大之后，党和国家把生态文明建设作为社会全面建设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总体来看，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蕴含了丰富的系统思想，揭示其中的系统性特征有利于我们更好地理解和贯彻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具有重要的理论、方法、实践的价值和意义。

一、系统思想的内涵

系统思想是在人类历史的发展过程中，随着人的实践能力的提升，人的认识能力不断提高而产生的。从整体来看，它经历了古代朴素直观的系统观、近代形而上学的系统观、现代唯物辩证的系统观、一般系统论的系统观。

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美籍奥地利生物学家冯·贝塔朗菲在前人的理论基础上创立了一般系统论，用以建立一个通用于自然界、人类社会的系统理论。他运用生物学、数学、物理学、逻辑学方法和工具，提出了系统的概念和一般系统的特征和系统方法。从此，“系统范式”代替了“事物范式”，成为人们研究复杂系统的出发点，无论具体的系统如何，都可以运用系统方法和原则来处理。同时，冯·贝塔朗菲给系统下了一个深刻的定义：“处于一定的相互关系中并与环境发生关系的各组成部分(要素)的总体。”[1]可见，冯·贝塔朗菲把“关系、联系”和“组成部分、要素”看作系统的重要特征。以冯·贝塔朗菲一般系统论为基础，结合钱学森系统工程思想，黄顺基教授认为任何系统都至少具备“整体性、层次性、开放性、目的性、关联性”五个特征[2]135-136。这些特征也是研究分析系统的基本方法和原则。

(一)系统的整体性

任何系统都呈现出一定的功能，这就要求系统在结构上具备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这是有机体在生成的过程中适应内外环境的需要所生成的必要结构。不同于形而上学的机械系统论观点，一般系统论认为各系统的组成部分在构成系统时不是简单的“加和”，而是通过有机构成形成“整体大于部分之和”的整体效应，从而使系统在数量和功能上产生了新的量变和质变，这种质变和量变的原因是由于系统组分之间的“协同”，从而产生“涌现”的结果。在追求系统的优化和有序的时候，必要的结构才能表达功能上的整体性效果。系统的整体性是系统的最重要特性，以至于冯·贝塔朗菲给一般系统论的另一定义是：它“是关于‘整体’的一般科学”[3]34。正因为系统的整体性方法和原则的重要性，在进行系统优化时，整体性是必须首先考虑的方法和原则。

(二)系统的层次性

有机体在历史的生成过程中，依照时间的先后顺序形成了不同的结构来适应不同的环境，进而又形成了不同的功能。同时，不同的结构要素之间因适应不同的环境需要而产生不同的联系和相互作用，从而形成了不同的有序等级，表现为层次性。层次性显示出系统发展的历史过程，也表现出系统的有序性要求。

(三)系统的开放性

任何一个系统都包含着子系统，更重要的是任何系统都是更大的系统中的一个子系统。因此，任何有机系统必然要与外界环境进行物质、能量、信息的交换，在此过程中，系统的组分不断地生成和消亡，从而进行着自我的肯定和否定，实现系统的生长和更新换代，这也是系统自我优化、进化的必要条件。有机系统的开放性，保证了系统不断地从外界吸收“负熵”，从而降低系统的“熵”的增加，为新的有序的“耗散结构”的形成奠定基础。

(四)系统的目的性

系统处于一定的内外环境系统所决定的状态中。系统的发展方向和目标是由内外环境系统的内在结构矛盾共同决定的。但是，当外部环境发生变化的时候，在外部环境所决定的方向、目标引导下，外因通过内因起作用，从而使系统的自组织的演变路径受到他组织的影响，充分的相互作用使系统内外环境保持和谐一致，从而决定着系统的发展方向和目的。在这种情况下，目标对于系统现实发展来说是至关重要的，这种重要性被冯·贝塔朗菲称为果决性。“果决性也可以说成是取决于将来的意思。……事件实际上可以被看作或被描写为不但由它的现实状况所决定，而且还由它所要达到的最终状态所决定。”[3]71这就是说任何系统的目标对系统现实的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引作用。对于目标的作用，冯·贝塔朗菲还认为：“真正的果决性或有目的性是存在的，这就是目标的预见决定实际的行为。”[3]73可见，系统的发展是有目的性的，这种目的性是机械系统论所无法理解的。

(五)系统的关联性

系统之所以成为系统，是因为系统内部不同组分之间各种具体的相互作用构成了无限多样的联系，同时系统内部的这些差异性组分又和系统外部环境构成了千丝万缕的多样的联系，从而使系统表现出丰富多彩的内涵。关联性为系统的协同性奠定了基础。“协同总是以差异为前提而存在，而任何系统内在的差异又是通过协同相互联系、相互贯通的。”[4]131系统内外各组分是存在对立性差异的，但是可以通过协同而统一在一起。而关联性又影响了系统的整体性、层次性、目的性、开放性等特性。系统内、外部之间的联系在量上表现为成比例的关系，例如“黄金比例”的关系；在质上表现为协调与否的关系，例如事物之间的关系是否和谐等。系统的关联性为其走向有序或无序提供了动力学基础。

二、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的系统特征

习近平在国家治理的问题上，一直强调进行总体设计，统筹经济、政治、文化、社会、生态建设层面协调发展，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共荣。这些思想表明，他在生态建设和治理上非常重视系统思想的运用。

(一)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系统整体性

在生态层面上，习近平始终把生态文明建设置于社会整体建设的背景下系统推进。改革开放以来，经济建设一直是我国社会主义建设的中心工作。习近平认为，在抓经济建设的同时，也要抓好生态文明建设等其他方面的建设，强调了社会的全面发展和全面进步。习近平指出：“全面推进经济建设、政治建设、文化建设、社会建设、生态文明建设，促进现代化建设各个环节、各个方面协调发展……。”[5]831这是因为，在经济建设进入新的阶段之后，要想实现可持续发展必须注重生态环境对经济发展的制约作用。由于自然环境具有先在性，自然环境制约着生产发展，生产发展必须在环境允许的阈值之内进行，否则生产不可能可持续地进行。因此，习近平提出：“我们必须把生态文明建设摆在全局工作的突出地位，既要金山银山，也要绿水青山，努力实现经济社会发展和生态环境保护协同共进。”[6]760“两山论”就是强调经济建设和生态文明建设整体推进，以及全面发展的系统性要求。

在生态环境治理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整体推进、总体谋划、总体布局，树立“一盘棋”思想，采用综合的系统方法。2018年5月18日，在全国生态环境保护大会上，习近平指出：“环境治理是系统工程，需要综合运用行政、市场、法治、科技等多种手段。”[7]458我们知道，任何方法由于自身特点总有不足之处，而“综合运用”意味着各种治理方法可以发挥相互之间的关联性和耦合性，形成整体联动效应，做到相得益彰、优势互补。在治理对象之间关系的整体性问题上，2018年4月26日，习近平在深入推动长江经济带发展座谈会上指出：“这就要从生态系统整体性和长江流域系统性着眼，统筹山水林田湖草等生态要素，实施好生态修复和环境保护工程。”[7]404生物圈各要素之间因物质流、能量流、信息流的交换形成了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我就是你、你就是我的生命共同体的结构，治理必然要整体推进，方能取得整体效果。总之，生态治理注重系统方法的综合性、治理对象的整体性，这些要求凸显了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的整体性特征。

(二)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系统层次性

由于自然环境对生产和生活具有基础性地位,所以生态保护在所有的活动中就占据最重要、最核心的地位，从而显现出生态文明建设的层次性。只有把生态环境保护工作做好，才能推进其他方面的工作。正是在这个意义上，习近平指出：“宁要绿水青山，不要金山银山，而且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8]21这说明在经济发展与环境保护这两者之间进行取舍时，环境(保护)是第一位的，坚持了矛盾论中的重点论。在对待水资源利用这个问题上，习近平认为：“把水资源、水生态、水环境承载力作为刚性约束，贯彻落实到改革发展稳定各项工作中。”[8]55这表明习近平把水作为生态环境中最重要的因素，把水的约束力作为一个决定性的环节。

在生态治理中，治理的主体具有系统的层次性。生态治理的主体是“一元多体”，“一元”就是中国共产党，“多体”就是政府、市场、社会和公众等主体，“多体”是在“一元”领导下的“多体”，“一元”是和“多体”结合的“一元”。“一元多体”的治理主体格局，是由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具体国情决定的。习近平总书记在十九大报告中强调：“党政军民学，东西南北中，党是领导一切的。”[7]14在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过程中，特别是在生态治理中，必须发挥党的领导作用。在新修订的《中国共产党章程》中增加了“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的内容，这是对党的领导地位的肯定，也是对生态治理主体的一元性的肯定。对于“多体”，习近平指出：“构建政府为主导、企业为主体、社会组织和公众共同参与的环境治理体系。”[7]36由于保护环境人人有责，对于个人这个主体的作用，习近平认为每个公民都是环境建设的参与者和受益人[7]451-452。政党、政府、市场、社会和公众依次构成了一个层次关系的系统结构，形成了中国特色的生态文明建设的主体。

(三)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系统开放性

全球环境问题越来越成为一个政治议题，生态环境治理越来越成为全球治理的重要内容，从而使世界各国人民构成了一个荣损与共的命运共同体。本着全球生态治理的开放协作的原则，我国借助于各种国际性组织，加强与各国的合作。在二十国集团领导人峰会上，习近平指出：“应对气候变化等全球性挑战，非一国之力，更非一日之功。只有团结协作，才能凝聚力量，……建设人类命运共同体。”[9]17-18在由中国发起的“一带一路”倡议中，习近平也把开放发展和绿色发展统一起来。他认为：“共建‘一带一路’就是要建设一条开放发展之路，同时也必须是一条绿色发展之路。这是与会各方达成的重要共识。”[10]“一带一路”既是共享共通之路，也是经济发展和生态治理协同发展之路。

在生态环境治理问题上，中国同世界各国开展了资源、能源、资金、技术、设备、碳排放等方面的交流与合作。在各国责任担当方面，习近平认为中国要带头继续承担应尽的义务，希望各国遵守共同担责但有区别的原则，遵守公平原则、基于各自能力原则；在能源合作方面，习近平倡议建设全球能源互联网，实现绿色低碳发展；在资金合作方面，2015年9月，习近平宣布设立200亿元人民币的南南合作基金；在技术交流方面，习近平承诺中国为非洲国家培训生态保护领域专业人才，帮助非洲走绿色低碳可持续发展道路。在处理中美环保合作方面，习近平认为，两国地方环保领域可以进行技术、经验与市场、资金互补合作，合力应对气候变化。

(四)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系统目的性

社会系统的目的性常常通过目标来表现。生态文明目标的实现在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中具有重要的地位。我国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目标，从时间先后顺序来看，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到2020年，生态文明建设水平与小康社会建设水平协同发展[11]。

第二个阶段，到2035年，生态文明建设目标基本实现，基本建成美丽中国[7]454。

第三个阶段，到2050年，生态文明建设目标全面实现，全面建成美丽中国[7]454。

(五)注重生态文明建设的系统关联性

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由于系统关联性，要求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生态系统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关系、生态保护和经济发展的关系、生态与民生的关系、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与全球生态文明建设的关系。

第一，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人与自然的关系是对立统一的关系。自然界有自己的运动规律，自然并不能自动地满足人的需要，自然对人具有物质、能量、信息方面的约束作用，这是人与自然对立的一面。但是，人是自然的一部分，人是能动性和受动性的系统统一体，通过实践把自然界改造为人所需要的人化自然，这是人与自然统一的一面。正是由于人与自然的对立统一关系，习近平认为在处理好人与自然的关系上，人类要认识到自然在生命体系中具有母体性地位，作为万物之灵的人类应该敬畏自然、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

第二，处理好自然内部各要素之间的关系。自然生态系统本身是一个相互联系的生命共同体，在其本身的形成和生长过程中内生出自身特有的联系规律，尊重这种规律，处理好其内部各组成部分之间的关系，是保持生态平衡的必要条件。习近平认为，人的命脉与山水林田湖草之间有着关联性的依存关系。从这种相互依存的关系角度，习近平认为：“要从系统工程和全局角度寻求新的治理之道，不能再是头痛医头、脚痛医脚，各管一摊、相互掣肘……”[7]452只有从生态系统的内部要素的关联性着手，才能寻找到治理的手段和方法。

第三，处理好经济与环保之间的和谐关系。在社会发展总体布局中，经济层面和生态建设层面之间的关系是对立统一的。在工业文明时代，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之间的对立关系特别明显，特别是在资本主义时代，利益驱使资本家把大自然看作可以无限索取的对象，商品生产加剧了人们对自然的掠夺，导致了大自然的疯狂报复，出现了严重的环境污染后果。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时代，习近平认为经济发展和环境保护可以统一起来，统筹、协调贯彻“五大发展理念”方可实现既拥有金山银山又拥有绿水青山。

第四，处理好生态与民生之间的关系。生态保护与人民生活之间是辩证统一的关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性质决定了人民是国家的主人，发展为了人民，发展依靠人民，因此，全社会成果应该由全体人民共享。生态产品具有公有性质，是最公平的公共产品，是最好的民生福祉。人民群众不但需要生态产品，也需要物质产品和精神产品，要求在国土空间布局中处理好生产空间、生活空间、生态空间之间的关系，使三者合理布局、协调发展，不断满足人民群众增长的全面需要。

第五，处理好中国生态文明建设与全球生态文明建设之间的关系。从系统的角度看全球生态文明建设就会发现，单独一个国家是不可能建成生态文明的，这是由系统整体对部分的制约关系决定的。因此，中国的生态文明建设只有和全球的生态文明建设协同推进，形成合力，形成全球性生态文明建设的浪潮，才能最终实现我国生态文明建设的各项目标。因此，习近平认为要建立公正合理的全球治理格局，必须坚持人类命运共同体的科学理念，建设“清洁美丽的世界”，实现有差别的责任义务机制，建议发达国家向发展中国家免费提供环保资金和技术。同时，中国要坚持走出去和引进来相结合，吸收发达国家的经验和技术，协助发展中国家做好环保工作。

三、结语

从总体来看，习近平把“系统范式”这根主线贯穿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建设的全过程，在生态文明建设过程中注重系统的整体性方法和原则、系统的层次性方法和原则、系统的开放性方法和原则、系统的目的性方法和原则、系统的关联性方法和原则。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和马克思主义是一脉相承的。习近平生态文明思想灵活运用了冯·贝塔朗菲所开创的一般系统论的科学方法，是当代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以及综合运用现代科学理论解决人类面临的重大问题的光辉典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