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家修身思想的政治作用及其现代价值研究

2020-12-14 04:20刘继科
西部学刊 2020年19期
关键词:现代价值

摘要:儒家修身思想既是使人率性诚心,“执中”行事,形成完善人格的最佳方法,又是齐家、治国、平天下的根本。修身,可将己、家、国、天下融为一体;修身,可将社会诸道德关系扩展张扬;修身,可将榜样力量寓于政治过程之中;修身,可正确处理义利、德财关系等。斗转星移时空转换,虽历经千年,儒家修身思想对今日社会之发展仍大有裨益。在对其披解析明后,汲取其精华,使其古为今用,不仅有利于培育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求的现代公民,还可确保社会和谐,促进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与完善。

关键词:儒家修身;政治作用;现代价值

中图分类号:B825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6916(2020)19-0110-03

儒家主张圣贤政治和道德治国,认为个人就如激起朵朵环形水波的入水之石般是政治的波源和中心[1]。因此,儒家格外强调个人品质在政治运行中所占据的地位和作用,宣扬修身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根本。

一、修身的内涵

儒家所强调的修身主要包括在内率性诚心,而后外化中庸两个基本点。

儒家认为“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中庸》),人只有顺着本性而行方能至于“道”。那究竟如何才能率性而为呢?关键在于“诚”。在儒家思想中,“诚”被看作是人的一种信念和主观意志的修养,唯有至诚之人方能发挥自身本性,然后以此为基层层递进,进而发挥一切人之本性,发挥万物之本性,最终化育万物与天地并列。“诚”实源于个人而终于改造客观,有“诚”则万事皆成,万事皆通。此外,儒家认为“诚”分两种,一种是生而有之,为圣人所备,一种是经后天之修养学习而达到。两者虽起点不同,然达于“诚”后就毫无差别,皆能获得“道”并懂得“道”,从而以“道”来指导实践。

当在内至于“诚”后,即可顺势外化出中庸之道。中庸之道是修身的外在准则,是“诚”在行动上的具体体现。儒家先贤十分注重中庸的运用,认为其是化解所有矛盾的秘诀,是主宰自然和社会的不二法则。“执中”是中庸的精髓,这里的“中”既指要时刻保持自身心理情绪之稳定,又指在行事时必须遵照一定的标准和尺度,寻求矛盾之平衡点,不偏不倚,以保持事物质的稳定为目的。儒家认为人皆有欲望,且欲望会通过人之喜怒哀乐等情感表达出来,此并无不妥。但是,如若这些情感背离了“执中”的原则标准而过度表达,则会导致极端行为的产生。因此,人人必须将自身之情感予以“中”的控制之下,保持自身心理的稳定,这才是最符合“诚”,亦是最接近人之本性的状态。此外,在行事上亦须遵守“执中”的原则。“过”与“不及”是偏激的,是“中”的两极表现,两者中任何一个的出现都会打破竭力维护的事物的平衡。要通过“执中”救偏补弊,将“过”与“不及”归于中正,使行事有度,既不“过”亦无“不及”,方是最佳。而对于言谈交流自是要谨小慎微,努力改正自身之不足,使自身言语与行动保持一致,避免首鼠两端为人所厌。

二、修身在政治中的作用

儒家将修身作为齐家、治国、平天下之本,主要是因为:

首先,在儒家观念中,个人与家、国、天下是一种系列关系,具有内在统一性。个人是系列之始,通过修身即可实现家齐、国治、天下平。虽然“家国一体”之说是由梁启超先生首倡,但千年前之儒家确已对其进行了详细的阐释。家与国皆是家,只是国是诸家之和,而家是国之细胞,家可以转化为国。家与国结构上的一致性,亦证明了家与国是一体的。春秋以降,及至战国初期,此时单独之一家就宛如一独立之王国,陪臣、家朝、奴仆尽皆完备,将其扩大,就成了一个大的国,韩、赵、魏三家分晋最能证明。当然,家国同构与家国一体不能完全等同,但毫无疑问,家国同构论证了家国一体,而家国一体则包含了家国同构,两者是紧密相连的。

治国是治家的扩大,修身又是从治家上升到治国的秘匙,但究竟如何通过修身来实现其上升转化,关键就在于“孝”。“孝”被儒家视为伦理、社会、政治等各方面关系之重心,是个人与家、国、天下系列关系的中枢。春秋之时,宗法分封制仍占据主导地位,宗法血缘体系与政治体系密不可分,血缘关系成为政治运作最深层的影响要素,服从宗法与服从政治首脑两者无异。而服从宗法,唯“孝”最宜,“孝”也就成了直接的政治。通过“养”“敬”“无违”三个层次来践行“孝”,小能服从宗法,维护家之稳定和谐;大则益于治理,实现治国平天下之追求。因此,修身要以“孝”为首,以“亲亲为大”(《中庸》)为人与人关系之准则。

其次,修身既是社会诸道德关系之中心要点,又是其之源点,《大学》之言最能说明:“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在格物以至天下平中,修身无疑是其余八者之枢纽核心。格物、致知是修身之具體方式,诚意、正心是修身所追求之个人内在。继而向外扩展,因修身之功自可亲父母、尊贤士、恤臣工、爱子民、兴百业,最终达家齐、国治、天下平之效。物、人、家、国、天下之治,实是治己之外化扩大。同时,在人际交往中,己正方能正人,修己身是对他人提出要求的前提。当通过修身使自己具备了优良品德,且行事遵守准则,不违礼教道德时,自有资格要求他人通晓并遵从道德。此外,在政治关系中,较之制度等政治实体的践行,榜样的力量是更为强大的。在儒家看来,人不仅是道德的承载者、体现者,更是一个与政治制度相比具有内在主动性的因素。治国之本非是那些冰冷死板的制度、政策等实体政治的践行,而是人这一活性能动因素作用的发挥,“其人存,则其政举;其人亡,则其政息”(《中庸》),此类观点在儒家经典中不胜枚举。基于此,儒家乃更进一步认为政治实际上就是一个上行下效的过程,上“好礼”“好义”“好信”,则民当会以“敬”“服”“真心”来回应。可如若上不修己身、不恤民众、不行德政,必受民之遗弃、背叛。虽说儒家将政治关系约化为上行下效关系有些简单和不足,然其确对当时贤人政治之发展有巨大的推动作用。

再次,只有修身方能恰当处理义与利、德与财之关系。“义利之辨”是儒家个人修养和治世安人的重要课题,孔子好言仁而少说利,当冉有为季氏聚敛财富时,孔子就宣称冉有非其弟子,可群起而攻之。孟子遵孔子之业且加以润色,承仁之深意更拈一“义”字,于利则深恶痛绝公然排斥。《孟子》开篇即是直言梁惠王不可言利,而要以仁义为主。反利为儒者必须秉承之观念,“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论语·里仁》)即是从内圣修身来强调君子与小人之分。内圣修身可尽弃“放心”“从欲”之小人感官欲而获得“尽心”“存性”之君子善性。

对于德与财,儒家认为德为财主,有德方能有财,德与财之关系唯有身修之人才能妥善处理。《大学》就明言德本财末之理:有德可使百姓信服,百姓信服就有了土地,土地自可生财,遂财可用于各处。而若本末倒置,致使财本德末,则势必民情愤愤反抗迭起。此之理论卓绝之处不仅在于披解析明德与财彼此之间虽是矛盾,然亦可相互转化的关系,点明统治者聚财则民散,散财则民聚的治国之道,而且凸显出了人与土地的重要性。何以生财?唯人与土地兼得,而得人更是本源之所在。得人,人地皆得,生财有道;失人,人地皆失,政局动荡。

另外,儒家认为一个人是否可称为人品上佳、声誉卓著之君子,亦主要看此人对待财物所秉持之态度。仁德之人无疑会舍财取誉,不仁德之人自是毫无维护自身声誉之念,以命搏财是其追求。深究此理,乃更进之可得儒家“国不以利为利,以义为利也”(《大学》)的治国理念。

综上所述,儒家将个人修身作为治国、政治兴衰、社会人际关系以及个人生活与修养之根本,将个人修身上升到了“一人定国”(《大学》)的高度,发展了人治主义。在对统治者提出高标准,要求其能以身作则的同时,亦从理论上对其进行制约,成为批评统治者之武器工具。但视政治为个人通过修身而达质量之扩大,将政治之过程等同于由己及人之过程,有一定的偏颇。从根源论之,国家是由一个个独立之人组合而成。因此,强调个人修养就如使涓涓细流汇成汪洋之海般,对国之和谐稳定无比重要。然一国以及一国之政非是等于所有独立个体之简单相加,简单的个体总和无法将其完全包容,对于经济、政治、外交等问题,即便通过修身之法而使国之全员皆为君子,仍难以断言一切事项皆被解决,将一国之政完全归于个人之修身,且要求个人承担一切之责任,既不全面亦不现实。

三、修身的现代价值

儒家修身思想虽确有局限,然而其希望将所有人培育成道德人物以促政治发展之目的对当今社会确有借鉴意义。修身以健全人格发挥己用,修身以孝行天下家国安乐,修身以兼具义德不求利财等价值追求自是泽被后世光耀古今。

首先,儒家修身思想有利于健全人格的培养。儒家修身之本质即从人之道德入手,辅以内外修炼之法,使人人格圆满健全,最终达于“内圣外王”之境。率性诚心为修身之第一义,“执中”行事为其实现之无上妙法。世间芸芸众生皆非“生而知之者”(《论语·述而》),然却皆有自身之能动性。当今社会之发展植根于对人的运用,而对人运用之关键即是发挥其主观能动的本性,发挥人主观能动的本性,则唯有通过修身培养自身内在之“诚”方可实现。《中庸》就对求诚以改造客观有甚为严密之论,指出“不诚无物”,唯至诚之人才可发挥己身之本性,发挥己身之本性进而自可发挥他人之本性,发挥他人之本性亦将发挥万物之本性,从而能助天地化育万物,与天地并列。除能发挥本性外,修身亦能培养人之道德修养。社会是复杂的,其对个人的诱惑力和同化力是强大的。无论古今何种社会形态,都不乏“伪善”之人,他们往往言行不一、口是心非,看似為忠厚君子,实则是狡黠小人,如附骨之疽般潜藏在社会中难以消除[2]。今时今日,要想成为符合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要求的现代公民,以修身达至,当是无可辨析之理。修身则“慎独”,表里如一;修身则尊贤,敬畏师长;修身则“亲亲”,孝顺父母;修身则正己,为他人榜样;修身则“道”立,治人、治物、治家、治国。

矛盾无处不在,“过”与“不及”皆会使矛盾激化,从而导致事物走向极端,影响社会稳定。修身必“执中”,“执中”则可“裁过”与“补不及”,找到矛盾对立双方之平衡连接点,从而保持事物质的稳定。此外,修身可使现代公民“视明、听聪、色温、貌恭、言忠、事敬”(《论语·季氏》),进而身具仁、知(智)、信、直、勇、刚六种德行。

其次,儒家修身思想有利于和谐社会的构建。“孝”于中国人之血脉中流淌,儒家尤重“孝”,经后世之人追踪继兴,“孝”论终灿然大备斐然成章,“以孝治天下”成为历代政治之大纛。“孝”乃为人立言行事之基,尊长爱幼、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等“孝”之内容准则亦为修身所含。在儒家看来,要想求知则必须先做人,而做人又必须先行“孝”。儒家提倡通过修身所达之“孝”不仅包括子女对父母之爱,其余家庭成员亦要有“孝”的品行,如父母应慈爱子女,夫妇应相敬如宾,兄弟姊妹应亲睦有加等。此之人伦关系必使人养成极佳之品德,继而延伸至社会,则可形成对国以忠、对友以诚、对他人以仁爱、对弱者以帮扶的良好社会风尚,和谐安定的大同社会终将实现。然而,在通过“孝”来促进家庭和睦,国家社会和谐的同时,亦要警惕“亲情义务观”的侵蚀。“‘亲情义务观是指个人对其眷属亲友履行社会义务的自觉。”[3]只要社会基层组织的基本形式仍以家庭为主,则“亲情义务观”就是合理的存在。但在中国传统社会中,人们将为家人亲友谋取利益之“孝亲义务”作为自身政治选择和政治行为之驱动力。在具体的政治操作中无限扩大“亲情义务观”,使家国界线淡化,国事变为家事,公务化为私情,政治关系完全沦为追权逐利之手段。因此,现代社会在倡导修身至“孝”的同时亦要辅以法律的限制,将“亲情义务观”关进法律的笼子里,当“亲情义务观”影响公平正义的践行时,必予其以法律的严惩,

最后,儒家修身思想有利于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在不断发展完善的同时也显露出一些问题,“无利不起早”“一切向钱看”等错误思想充斥于一些商家的内心。童叟无欺、诚信经营等优秀传统经商道德竟逐渐被人厌弃。操纵供求变化,钻市场经济体制的空子来谋取暴利,制假售假等行为屡见不鲜。如何消除这些不利因素,加快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关键就在于在制定相关制度的基础上,要树立正确的义利观与德财观。制度是死物,且世上亦未有尽善尽美之制度来确保经济发展无任何问题,无一丝纰漏。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完善不仅要寄托于制度上的臻于完美,亦要注重人的作用。儒家主张人应“见利思义”(《论语·宪问》)、“义以为上”(《论语·阳货》),当遇到可图之利时应先想到义德观念,然后思其是否符合道德,符合则可考虑,否则即应摒弃。孔孟虽说反对逐利,但并非绝对。儒家之义利观反对的乃是个人之私利,非是社会之公利,前者属于“内圣修己”之个人道德范畴,后者属于“外王治人”之社会政治范畴。在“内圣修己”方面,孟子希望所有人都成君子,都能以自身意志宰制经济,喻义不喻利,是则其坚决反对逐利。而在“外王治人”方面,孟子从为民角度出发,认为经济因素于民有利,是则其非唯不反对利,还注重利。当今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中的企业家、商人以及小贩,应通过修身,于内坚持利不背义,于外主动谋求公利,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的发展完善贡献自己的力量。

参考文献:

[1]刘泽华.中国政治思想通史:先秦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161.

[2]杨辉.儒家的“修身”论及其内生现代性转化[J].河南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7(2).

[3]刘泽华.中国政治思想通史:综论卷[M].北京: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14:586.

作者简介:刘继科(1995—),男,汉族,单位为南宁师范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研究方向为政治文化传统与政治现代化。

(责任编辑:马双)

猜你喜欢
现代价值
武陵山片区梅山村落武术的文化特征与现代价值
马克思创新思想的现代意蕴
浅析孔子礼思想及其现代价值
道教文化养生及其现代价值
论蔡元培的科学教育思想及现代价值
中国传统道德的现代价值
阿伦特政治哲学思想的现代价值
先秦儒家“德福”思想的当代价值
儒家廉政思想对高校廉政文化建设的启示
全球化背景下中原华商文化的现代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