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 君
(北方民族大学 民族学学院,宁夏 银川 750021)
“1983 年以来,宁夏党委、政府开始有计划地组织贫困人口从宁夏中南部地区向中北部地区实施大规模迁移,通过移民工程改善迁出地生态环境,同时促进移民脱贫致富。”[1]这些移民工程兼有扶贫开发和生态修复的双重功能,习惯上统称为“生态移民工程”。生态移民工程的实施为贫困人口提供了难得的发展机遇,加快了他们脱贫致富的进程,但生态移民的社会关系网络在搬迁过程中发生了“断裂—重构”的重大变化,社会关系重构进程受到一定的负面影响,导致少数移民很难适应并融入当地社会,缺乏有效的社会支持,陷入了孤立和贫穷的双重困境。鉴于已有研究对生态移民社会关系主动性建设关注不足,本文以宁夏生态移民为研究对象,从“他者”和“我者”的视角出发,挖掘阻碍移民社会关系重构这一动态发展过程背后的深层原因,构建移民社会关系重构的动力机制和延缓机制,提出移民社会关系重构的干预策略和调适措施,以期能够促进移民个体关系重构与移民群体关系的链合,缓和移民在社会关系方面的压力,推动和谐移民社会的构建与发展。
原居民的主动排斥和生态移民的自我封闭都会影响移民社会关系重构的进程和效果,而且这种影响十分深远。
1. 污名化叙事。肯尼斯·博克认为,一个群体对另一个群体的话语被视为一种象征性行为,这种话语的指向性十分明确,而且话语中透露出某种动机,久而久之,这种话语建构出一种特定的社会文化环境,反过来也会赋予话语特定的意义。自20 世纪80 年代宁夏实施移民工程以来,在移民迁入的广大地区,原居民将自己的道听途说或与移民交往中的感受转化成一种特殊的话语,将移民群体与一些负面特征联系起来,为其贴上了污名“标签”。调查发现,在某些移民迁入区已经形成了针对移民群体的具体的、可感知的污名化叙事系统。
宁夏移民多来自南部山区,在移民工程实施前,当地政府为解决贫困群众的产业发展问题,为其采购粮种、幼畜,希望他们可以自力更生,通过发展种植业、养殖业增加收入,实现脱贫致富。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当扶贫干部对贫困群众进行回访时却发现,少数贫困群众将政府提供的粮种、幼畜都吃了。这类事件渐渐成为他人口中的笑谈,人们对少数贫困群众“等、靠、要”的懒惰思想更是嗤之以鼻。当然,有懒惰思想的人只占贫困群众中极少的一部分,但人们在叙事时却有意地夸大了,以致受污名化叙事的影响,普遍认为来自宁夏南部山区的移民都有这种“等、靠、要”的思想,“懒惰”俨然已经成为移民群体最突出的标签之一。20 世纪90 年代前后,早期搬迁的移民多数被安置在近城郊区,但当时政府的工作重点是移民“搬得出”,却忽视了后续产业的发展。由于文化素质低下,又缺乏必要的劳动技能,极少数移民为了生计会做一些违法的事情。调查发现,某些移民确实曾以偷盗自行车为生,原居民深受其害,受害居民不论自行车是否真的被移民盗走,他们会下意识地认为是移民所为,从而给当地移民群体冠以“偷车贼”的污名。虽然只有极少数移民从事了违法行为,但却给原居民留下了恶劣印象。简单地说,某个移民贫穷并不是因为懒惰所致,只是因为缺乏劳动技能,但是某些原居民仍然会不由自主地将贫穷与懒惰联系起来,并将懒惰这一负面品行强加于移民个体,甚至以此为基础否定移民个体的全部品行乃至人格;而且,一旦原居民对移民个人持有否定态度,就会表现出符号性歧视的排斥行为。
实质上,绝大多数移民都满怀着对未来生活的美好期望,在政府的帮助下自力更生。移民作为一个特殊群体,他们不仅不应该被污名化,反而应该得到原居民的接纳和理解。但由于原居民对移民群体缺乏了解,极少数移民产生的不良影响使得整个移民群体被污名化。这种污名化的叙事话语系统已经根植于某些原居民的思想,观念之中在主观人际关系情境建构中发挥着主导作用,他们会自觉地将自己与移民区别开来,将移民主动排除在自己的人际圈子之外。
2. 排他性竞争。约克大学社会政策研究中心的相关研究认为,难以获得基本服务是造成社会排斥的主要原因之一。所谓基本服务主要是指涉及生活领域各种资源的可获得性。不同群体之间因为各种生活资源竞争而导致的排斥则是经济层面的社会排斥。
自20世纪80年代以来,宁夏政府组织的移民人口规模超过了120万人,约占宁夏回族自治区总人口的1/6。移民迁入地为水资源较为充沛、土地质量较高的平原地区,但是大量移民的迁入也造成了当地水土资源的紧张。黄河是宁夏中北部地区人民生产生活用水的主要来源,但近年来,“黄河进入了周期性枯水期,宁夏水量早已入不敷出”[2](34),“供水矛盾日益突出,群众撬口抢水、霸水、偷水现象经常发生,由此引发的水事纠纷接连不断”[3]。就土地资源来看,早期搬迁移民人均耕地面积从几亩到十几亩不等,比较可观。相比之下,后期搬迁移民人均耕地面积却十分有限。“十二五”期间,中南部生态移民人均耕地面积仅有1亩左右,其中部分还是严重的沙化地。
不仅如此,大量移民涌入还挤占了教育、医疗等公共资源和就业机会,引起了迁入地部分原居民的忧虑和不满。事实上,移民挤占原居民公共资源的观点是存在认知误区的。“移民进入对迁入地公共品供给的净影响,取决于竞争效应和财政效应规模的相对大小。如果竞争效应小于财政效应,那么,移民进入则会增加迁入地公共品的供给。”[4]因此,社会舆论对移民群体的歧视和偏见是不具有正当性基础的,对移民迁入是否会挤占公共资源的问题,必须要区别对待,不能一概而论。迁入地原居民应该理性地看待移民问题,而不是盲从错误的舆论导向,采取排斥行为。
3. 符号性拒绝。符号互动论学者库利认为,社会自我实质上是一种“镜中自我”,就像移民会通过原居民的言行反观自己一样,原居民也会通过其他原居民的言行认识自己。那些既没有被污名化叙事话语系统影响,又能理性看待移民挤占公共资源问题的原居民,往往十分在乎他人对自己的看法,在某些原居民的刻板印象里,移民群体已然成为负面品行的代名词,如果他与移民交往,那么,他认为其他原居民眼中的自我形象就可能同移民一样,是“好吃懒做的人”“偷车贼”。一旦这种自我形象成立,他也会被污名化,遭受符号性歧视并被其他原居民所排斥,造成社会关系的断裂。
人们习惯用这种“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标准去评价两人之间的交往关系。某些原居民不仅要承受被污名化的压力,还要承受与其他原居民脱离关系的压力,以致他们最终不得不与移民划清界限,放弃与移民交往,刻意与其他原居民成为“一类人”。可以说,对移民的符号性拒绝是某些原居民在深思熟虑、权衡利弊之后做出的一种无奈选择。因为,相比要冒着原有社会关系断裂的风险与移民交往,不如维护好与原居民的良好关系,保护好自身利益。
1. 社会角色转变。“社会角色是指与人们的某种社会地位、身份相一致的一整套权利、义务的规范和行为模式。”[5](107)搬迁导致移民的社会角色发生了较大变化,因为原有社会关系的破坏,移民的部分社会角色被迫中断,而政府又赋予了他们新的角色——生态移民,这一新的社会角色不仅具有边缘性,而且具有经济上的脆弱性。因此,相较搬迁之前,部分移民自认为社会地位有所下降,社会责任和尊严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
搬迁后,由于社会角色的变化,部分移民开始重新思考并虚构自身与原居民的关系。第一,虚构原居民对自己的交往态度。搬迁初期,大部分移民经济条件较差,移民群体与原居民群体在家庭经济状况上存在一定的差距;而且,移民作为“外来人”,长途跋涉来到一个陌生的情境中生活,难免会产生客居心态。贫富差距和客居心态使得部分移民虚构出原居民对自己的看法,认为原居民会觉得移民都是穷人,是外来人,不值得交往。第二,虚构原居民与自己的交往行为。原居民的交往态度决定着他们的交往行为,正因为原居民对移民存在偏见,所以他们必然不会主动向移民示好并与其进行交往。第三,虚构自己与原居民的交往行为。一方面,原居民不喜欢迁入的移民,移民则应该有自知之明,不会主动与原居民交往;另一方面,移民也要自尊自爱,原居民不尊重他们,他们也不屑与原居民交往。生态移民鉴于新的社会角色虚构了自身与原居民之间的社会关系,将虚构视为现实,逐渐将自己封闭起来,主动切断了与原居民之间的交往交流。
2. 原居民排斥行为。交往行为具备三种功能,“它可以用来传达信息。它可以用来与他人建立社会关系。最后,它可以用来表达一个人自己的观点和感情。”[6](22)当一个人不愿意通过语言来直接表达自己的观点和感情的时候,便可以通过交往中的某种行为来体现。当然,通过交往行为来表达个人的观点和感情需要满足一个前提,即交往行为是一种“共识行动”。“在交往活动中,一个有效的交往行为应该是其行为意义被双方理解,并且是达成一致的理解。”[6](22)某些原居民不愿与移民交往时,往往不会直接通过语言来表达,而是通过某种附有明显排斥意义的行为表现出来,这种行为背后的深意也会被移民所理解。某些原居民的排斥行为让移民了解到他们是不受欢迎的,他们为了融入当地社会关系圈子所做的努力可能是徒劳的,那么,他们最终能做的就是识趣地远离那些具有排斥态度的原居民。
3. 自我污名意识。面对污名化叙事话语体系,生态移民群体内部形成了积极或消极的应对心理,也产生了不同的应激反应。消极的应对心理及其导致的应激反应是,污名化叙事话语体系为移民营造了一个恶劣的人际关系环境,移民受此环境的影响主观上建构了一种内在的心理效果,产生了一种自我污名意识,这是移民预期的原居民对他们产生的偏见或歧视等刻板印象。“那些被此困扰的人生活在刻板印象的威胁、想象中的对立压力中,因此体验较低的幸福感。”[7](266~267)移民作为“外来人”,其幸福感的高低在某种程度上受到原居民态度和行为的影响,如果原居民尊重并接纳移民,那么移民的幸福感也会相应地提高。实质上,这涉及移民的“面子”问题。“中国人所说的‘面子’或‘脸面’,是关乎个人荣誉和尊严的显规则,说白了,就是要活得有尊严,让别人看得起。”[8]在迁入地社会中,移民作为相对弱势群体,理应是被关心和帮助的对象,但“偷车贼”“好吃懒做的人”等标签使部分移民觉得尊严受损,丢了“面子”,在与原居民的接触中也就自然觉得“低人一等”“抬不起头”。有自我污名意识的移民往往都有类似的想法或担心,他们从原居民眼中看到的自己完全是负面形象,导致他们主观上建构了一种人际断裂环境,从而拉大了自身与原居民之间的心理距离,主动降低与原居民的交往意愿,减少与原居民的接触,甚至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隔绝交往。
生态移民与其他移民或原居民在生活空间上的接近和心理上的互相接纳为移民社会关系重构提供了必要条件,他们在相似或相补引力作用下,拓展新的社会关系,重构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
“接近性是人际吸引的影响因素之一,两个人能否成为朋友的最佳预测源是他们住的远近。”[9](69)人们的空间距离越近,越容易建立起某种关系。搬迁后,来自不同县区的移民被安置在同一个村落,移民村落的周边往往也分布着原居民村落。这样的安置方式使移民与其他移民或原居民在生活空间上彼此接近,为交往关系的形成提供了前提条件。人们有了交往的空间场所,还要有交往的意愿,这种意愿视人们是否能够真心接纳彼此而定。“所谓接纳是指接纳对方的态度和意见、观念和思想、处事方式,不但感兴趣,而且有表示适度的赞许。”[10](588~589)搬迁后移民往往从与自己生活空间相近的他人入手,主动与他们发生接触,但能否顺利建立起某种关系则要看他人是否愿意接纳移民。同时,包括原居民在内的一些人出于某种目的或自身需求,也会主动去接近移民,移民则根据自身情况选择接纳或者拒绝他们。不论移民或他人,只要其中一方对主动接近方采取接纳态度,新的社会关系就会形成。实质上,移民与其他移民或原居民建立起初步关系并不困难,但要维持并深入发展某种关系,则需要双方给予长期付出。
在移民拓展新的社会关系的过程中,同为移民的人是拓展社会关系的首选对象,这是因为相似的移民经历使他们在情感上相互亲和,不论是在居住、工作或是学习的场景中,移民之间都会产生一种天然的亲近感。所以,移民与移民之间更容易形成某种关系。假如他们来自同一个县区或乡镇,还会增添一份同乡情谊,使他们的关系加速升温。调查发现,不同安置方式下,移民之间的亲和感也会有所不同。在“自愿搬迁、插花安置”方式下,来自不同县区的移民被分散安置在某一村落,周边生活的多数人都是该村的原居民,在这种生活氛围下,移民身份更加凸显,他们往往会因为相似性而过分夸大对彼此的好感,他们之间的关系也被更大地加强了。在“整村搬迁,整村安置”方式下,移民村中没有原居民,全部是来自各县区的移民,移民特殊的身份感也就有所削弱,他们因为相似性而对彼此产生的好感也就不那么强烈。
社会交往行为实际上也是一种资源交换行为,个体之间的互补性越大,对彼此的需求越强烈,越容易建立起某种关系。人们总是尽量通过社会交往给自己提供最大报酬,因此也会对为自己提供最多报酬的人感兴趣。搬迁后,每个移民家庭面临的生计困境是不同的,生计困境促使移民之间尽快建立起某种关系,通过互帮互助、优势互补来改善自身的生计资本体系,推动生计方式的转变,获得稳定收入。因此,优势生计资本的互相吸引促使移民间建立起相应关系。无论是移民,还是原居民,只要双方掌握的资源可以满足彼此需求,并且双方愿意公平交换时,他们之间就能够建立相应的关系,而且这种关系是公平的,也是令人满意的。
宁夏早期的生态移民采取“自愿搬迁、插花安置”的方式,即来自宁夏中南部地区不同县区、乡镇、村落的群众根据自己的意愿实施搬迁,在此搬迁方式下,同村同批搬迁的群众较少,只有几户,至多十几户,而且他们被分散安置在不同地区,安置在同一村落中的情况较少。因此,这类早期移民的社会关系网络几乎被破坏殆尽,而且他们在生活中面对的多数群体是原居民。基于移民自我封闭和原居民主动排斥的原因,部分移民与原居民发展新的社会关系存在一定困难。在搬迁初期,某些移民无法快速重构自己的社会关系网络,以致缺乏社会支持,生产生活极易陷入困境。出于多方面考虑,宁夏党委、政府改变了移民搬迁的安置方式,变“自愿搬迁”为“整村搬迁”,“插花安置”为“整村安置”,这种安置方式在一定程度上保留了原有社会关系网络,而且移民因相似的经历和生活情境更容易主动接近、相互接纳,从而形成相应的新关系。可见,搬迁安置方式的改变极大地推动了移民社会关系网络重构的进程。
此外,移民迁出后,原居地逐步实施生态修复工程。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小康全面不全面,生态环境质量是关键。’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新财富观,为民族地区高质量发展体系构建、实现人与自然和谐共生指明了新方向。”[11]搬迁多年后,移民原居地的生态环境得到了极大改善。广大移民群众为了宁夏的生态环境建设和全面小康社会建设做出了应有的贡献,理应受到人们的尊重、关爱和帮助。近年来,随着生态移民宣传力度的加大,以及社会各界的不断努力,人们对移民的看法有了积极的改观,整个社会为移民社会关系重构营造了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
搬迁后,如果移民不能及时构建起生存所需的社会关系网络,就会被迁入地社会边缘化,从而缺少生存所需的社会资源,焦虑的情绪也得不到安抚,移民很可能无法实现创造美好生活的目标。但是,移民有着对美好生活的主观追求,他们必须积极重构社会关系网络,适应并融入当地社会。人际关系网络对处于困境中的移民是极为重要的,社会关系网络是移民改变困境的重要支撑。通过重构社会关系网络,移民可以充分地利用新的社会资源帮助自己发展生产,提高社会地位,维持自尊自信。可以说,这既是政府实施生态移民的根本目的,也是移民的内心需求。
原居民的主动排斥是“特殊型”与“垄断型”排斥范式相结合的结果。“特殊型”排斥范式实质上是一种歧视的表现,体现了原居民群体与移民群体的巨大差异,这种差异剥夺了移民进入原居民关系圈子,充分参与社会交换或关系互动的权利。污名化叙事和符号性拒绝都是“特殊型”排斥范式的具体体现。“垄断型”排斥范式则是在移民大量迁入的前提下,部分原居民形成利益集团,试图垄断迁入地社会资源的表现。虽然原居民利益集团不能阻止移民搬迁到迁入地,但他们依旧可以通过社会关系来限制移民的进入。不论何种原因导致了原居民对移民的主动排斥,排斥行为都对移民的社会关系重构造成了一定的负面影响,移民被边缘化甚至被隔离,导致他们在社会经济生活诸多方面长期资源匮乏,所产生的直接后果就是贫困。社会交换遵循公平的原则,移民缺乏具有吸引力的交换资源,自然不能引起社会资源相对丰富的原居民的注意。因此,移民主观上虚构了原居民拒绝的社会交换态度,主动将自己与原居民隔绝开来。此外,这种被动排斥行为还源于移民的自我污名化。自我污名化是一种典型的自我责任论,某些移民认为,他们之所以遭受原居民的主动排斥是他们自己的责任,是移民自身行为和态度造成的结果。比如,移民的贫困完全是因为自身的无能和懒惰所致,那么,原居民排斥移民的社会行为就是可以理解的,毕竟这既不是社会结构的不平等造成的,也不是社会政策拒绝向移民提供资源导致的。某些产生自我污名意识的移民便在主观上建构了一种人际断裂环境,主动拒绝与原居民接触。由于社会角色转变、自我污名化等原因,某些移民进行了自我封闭,缺乏自信心使得移民失去了与原居民交往的内在动力。
搬迁后,移民因社会角色改变而产生的自卑感,以及污名化叙事体系影响下移民产生的自我污名意识,都是人际敏感现象的明显表现。完全依靠移民自身缓解或者彻底消除人际敏感需要经历一个漫长的过程。长此以往,移民可能会出现严重的社交焦虑障碍。为此,迁入地政府应对移民采取积极的心理干预措施,应在迁入地每个乡镇至少配备一名专职心理干预工作人员,建立以乡镇心理干预专员为核心,以各级医护人员和心理干预志愿者为骨干,全社会共同参与的心理干预工作机制。同时,迁入地县级部门应加强与基层群众性自治组织、企事业单位、高校、社会团体、公共文化机构的联系与合作,组织开展各种有益于心理干预的文体活动和心理素质拓展活动,在充分发挥文化建设辐射作用的同时,利用社会资源,拓宽心理干预的影响途径,促进移民心理的健康发展。
主流媒体对生态移民的报道具有明显的倾向性,基本围绕着“生活改善”“脱贫致富”“增收”等正面内容展开,“报喜多,报忧少”。从长远看,移民要实现稳定脱贫、持续增收和移民社会的和谐稳定发展,依旧面临着诸多不可忽视的问题。因此,主流媒体在报道移民时不能大张旗鼓谈成绩,轻描淡写谈问题。地方政府应切实转变政绩观,“从政策上对媒体的发展加以正确的规范和引导,充分发挥议程设置功能,将对移民群体的关注提到媒体的工作议程中来”[12]。同时,在移民中培养自己的意见领袖,与主流媒体建立起固定的联络机制,及时向主流媒体反映移民发展的实际情况,定期邀请主流媒体到移民村考察,并向外界传达利益诉求。
移民与原居民资源竞争的焦点主要集中在水土资源上,因此,可以充分发挥政府的财政政策效应,采取“充分挖潜、节约利用”的策略。一方面,全面推动存量挖潜,改造利用迁入区盐碱化、沙化土地,增加耕地存量,缓解土地资源紧张问题;另一方面,在迁入区实施灌区节水改造工程,发展高效节水农业和集雨补灌农业,并选择节水、高效的经济作物以缓解农业生产经营对水资源的大量需求,解决水资源紧张问题。
在现代社会中,经济地位越高的人,人际吸引力越强,越容易与他人建立某种关系,而移民经济地位的高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拥有的生计资本。搬迁后,移民的人力资本和金融资本仍十分匮乏,生计资本的存量和质量不高阻碍了移民生计方式的多元化、高质量发展。因此,要强化并规范社会资金与扶贫开发,培育多元社会扶贫主体,综合运用政治、经济、行政、法律、文化和教育等手段[13]。一方面,要对贫困移民家庭进行教育扶贫,帮助移民子女提高文化素养,同时打造完善的劳动技能培训和移民就业体系,推动移民有效提升劳动技能,实现稳定就业;另一方面,要为移民提供多元化、门槛更低的融资渠道,“采用信用+担保贷款模式,由合作银行为移民发放免担保、免抵押的扶贫小额信用贷款”[14]。
综上,生态移民作为社会关系欠缺的特殊人群,出于生存发展和精神满足的需要,迫切希望与其他移民或原居民建立新的关系。但在社会关系重构过程中,移民仍然面临着原居民主动排斥和移民自我封闭的双重困境。只有政府、媒体及社会各界采取积极的干预举措,才能帮助移民尽快摆脱困境,回归正常的社会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