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建次,金 凤
(云南师范大学 文学院,云南 昆明 650500)
周之琦(1782—1862),字稚圭,号耕樵,祥符(今河南开封)人。清嘉庆十三年(1808)进士,授翰林院编修,一生历嘉庆﹑道光﹑咸丰三朝,仕途顺遂,累官广西巡抚,于道光二十六年(1846)因病请辞归乡。清代词人﹑批评家,著有《心日斋词》《金梁梦月词》,辑有《心日斋十六家词录》。周之琦的《题心日斋十六家词》创作于道光二十三年(1843),为所辑十六家词后的附题。其所评的对象涉及晚唐五家即温庭筠﹑李煜﹑韦庄﹑李珣﹑孙光宪,北宋四家即晏几道﹑秦观﹑贺铸﹑周邦彦,南宋六家即姜夔﹑史达祖﹑吴文英﹑王沂孙﹑蒋捷﹑张炎,元人一家即张翥。本文对周之琦《题心日斋十六家词》的批评观念与论说特色予以探析。
真情实感是文学创作的基石,是文学作品艺术魅力产生之源。周之琦在论评词作时,尤为注重词家的情感表现,倡导真情而发。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评李煜云:“玉楼瑶殿枉回头,天上人间恨未休。不用流珠询旧谱,一江春水足千秋。”[1]周之琦认为,李煜词作饱含真情实感,于简洁凝练的笔调中,一字一珠皆为真情实感所发抒,真可谓衷肠郁结之物。王国维《人间词话》有云:“后主之词,真所谓以血书者也。”[2]周之琦在评论李煜词时,甚为关注词人的情感表现,强调其“恨未休”,赞赏词人情感表达直畅而出,一个“恨”字有力地突出了李煜创作的情感真挚。他用李煜千古名句“一江春水向东流”中的“一江春水”,表现其愁情绵延不绝,读者在阅读时自能充分感受到其中所饱含的人生伤感。
其评蒋捷云:“阳羡鹅笼涕泪多,清辞一卷黍离歌。红牙彩扇开元句,故国凄凉唤奈何。”[3]蒋捷所处的时期为南宋末年。他期许恪尽臣子本分,但事与愿违,蒙古铁骑踏灭了其报国之志。作为南宋遗民,他谨守对故国的忠贞,不为元廷效力。面对国家破败景象,他只能将自己对故国的思念﹑百姓的同情融于作品之中。周之琦点出蒋捷词作具有亡国之痛﹑黍离之悲。短短几行字句,便深刻显现出词人乱离之苦。面对现实的无可奈何,词人对于故国的哀恸油然而生。作者紧密联系词人生活实际,注重其情感生发之深层缘由,切中肯綮。
其评张炎云:“但说清空恐未堪,灵机毕竟雅音涵。故家人物沦桑录,老泪禁他郑所南。”[4]1276年,南宋覆灭,张炎目睹山河破碎﹑社会乱离之状,其亡国之悲油然升起。他将眼前之状﹑胸中之情抒于词中,借眼前之景象表达心中哀怨的情愫。周之琦是深懂张炎清空骚雅风格背后所蕴含的亡国之悲与沧桑之感的。
周之琦论词,欣赏词人看似率性而发的真情。他所眷注的词作,其中所表现的情怀,不只限于创作者个体的感时伤逝﹑命运之叹,而更多的是家国之思﹑黎民之忧。词人的情感冲破小我的身世自怜,上升到国家民族的高度,这种由个体生存而拓展至社会整体的情感选择取向是令人推服的。
清代嘉﹑道年间,常州派成为词坛主流,针对浙西派末流的空疏创作之风习,以张惠言为首的常州词人不断进行观照反思。他们主张词作应继承风骚传统,推崇比兴寄托,力主词的社会现实功用,以此对浙西末流的浮华不实予以鞭挞。张惠言在《词选》序中云,“意内而言外谓之词。其缘情造端,兴于微言,以相感动。”[5]张惠言认为,词体具有独特的艺术表现功能,要注重“意内”之旨,即讲究词作内容的“深美闳约”,提倡比兴寄托,应联系社会现实,注重发挥其独特的功用。周之琦深受常州派词论的影响,注重“比兴寄托”之旨,讲究发掘言外之意。
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评温庭筠云:“方山憔悴彼何人,《兰畹》《金荃》托兴新。绝代风流《乾七子》,前生合是楚灵均。”[6]周之琦将温庭筠比譬为屈原,认为温词中的“托兴”之法和屈原《离骚》中“香草美人”传统有着承继关系。屈原借香草美人自喻其品质,温词中有大量美女形象的描写,也体现出作者对美的追求,这种美即内在品德之美,此与借香草美人自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此外,温词多以女子口吻抒情立意,明写女子闺阁哀怨,实则暗抒士子怀才不遇之情。对此,陈廷焯《白雨斋词话》有云:“飞卿《菩萨蛮》十四章,全是《楚骚》变相,古今之极轨也。徒赏其芊丽,误矣。”[7]陈廷焯认为温庭筠词确有寄托之意,阅读温词时,不能只停留于欣赏其典雅的辞文,而应从更深层次上体悟其内在意旨。
其评张翥云:“谁把传灯接宋贤,长街掉臂故超然。雨淋一鹤冲霄去,寂寞骚坛五百年。”[8]周之琦将张翥视为承纳宋人词风的贤士,认为其创作继承了北宋词清新自然及南宋词婉转含蓄的特点。其中,“寂寞骚坛五百年”一句,作者旨在说明元朝时期比兴寄托之词少有。张翥身处元末乱世,却能自如地运用比兴寄托之法,表现出强烈的忧时伤乱之情,传达出丰富深刻的思想内涵。如,其《忆旧游》(重到金陵)﹑《百字令》(芜城晚望)﹑《木兰花慢·次韵陈见心文学孤山问梅》,等等。张翥往往借物托意,因事寄情,通过对具体形象的描绘抒写,蕴含无限的感叹与缥缈的情思。周之琦甚为推崇张翥作品中的比兴寄托,重视其丰富多样的意蕴呈现。
从词的渊源变化与发展历程来看,音律乃词体的本质特性。北宋时期,李清照在《词论》中提出“词别是一家”之论,即强调词的音律性特征,主张词乃特殊的音乐文学,认为其可分“五音”“五声”“六律”“清浊”。浙西词派之祖朱彝尊尤为注重词的音律性,标举姜夔之作音律精工,乃为创作典范。其《群雅集序》有云:“洎乎南渡,家各有词,虽道学如朱仲晦﹑真希元,亦能倚声中律吕,而姜夔审音尤精。”[9]周之琦认为,相比于南宋不少词人初通音律表现之道,姜夔是其中最为精通音律艺术的人。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又评周邦彦云:“宫调精研字字珠,开山妙手讵容诬。后生学语矜南渡,牙慧能知协律无。”[10]周邦彦词作音律精工,下字用笔皆有法度,博纳众家之长,精致巧妙,具有独特的创作个性。周之琦充分肯定周邦彦为音律表现的“开山妙手”,他认为其词确可为填词之范本。他持论一些人在对周邦彦词音律之美予以推崇的同时,并未得其创作神髓,而忽视了词体表现的情感意蕴。周之琦用“牙慧能知协律无”一句加以揭橥,明确批评此种现象之审美虚空性,是难得要领的。
张炎《词源》曾云:“词要清空,不要质实。清空则古雅峭拔,质实则凝涩晦味。姜白石词如野云孤飞,去留无迹;吴梦窗词如七宝楼台,炫人眼目,碎拆下来,不成片段。此清空质实之说。”[11]张炎通过对吴文英与姜夔词作特点的比较,标举“清空”“骚雅”之作。所谓“清空”“骚雅”,即力求作品清澈空灵﹑纯净典雅。周之琦在词学批评中,十分推崇清空淳雅之作,在论词绝句中,他表达出对姜夔﹑史达祖及王沂孙词作清空淳雅特点的青睐。
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评姜夔云:“洞天山水写清音,千古词坛合铸金。怪底纤儿诮生硬,野云无迹本难寻。”[12]周之琦认为,姜夔之词清空婉丽,别有风味。他反驳姜词生硬一说,称扬其具有清新飘逸的风格特征。词从五代伊始,以“婉丽”为本色,发展至北宋中期,苏轼的豪放之作与婉丽之词齐驱并驾,至南宋末年,姜夔开拓出清空骚雅的词风。清代前期,汪森《词综序》有云:“鄱阳姜夔出,句琢字练,归于醇雅。”[13]可见,清彻空灵﹑纯净典雅乃姜词的一大特色。周之琦将姜夔比譬为开创一代风气的陈子昂,给予其很高的历史评价。
其评张炎云:“但说清空恐未堪,灵机毕竟雅音涵。故家人物沧桑录,老泪禁他郑所南。”[14]周之琦在称扬张炎之词具有清逸空灵特点的同时,更关注其醇厚雅正的特征。正如厉鹗所言,“豪放者失之粗粝,香艳者失之纤亵。唯有宋姜白石张玉田诸君,清真雅正,为词律之极则”(汪沆《耔香堂词序》引)[15]。厉鹗认为,不管豪放还是婉媚风格都有其不足,清正雅洁的词风则不失为创作者追求的绝佳目标。周之琦在词学观念上与厉鹗一样,主张词的雅洁清正之美。“雅”与“清”作为词学批评的重要范畴,对创作者提出了较高的要求。周之琦力主词作应具有清空淳雅之态,体现出较高的艺术品质。
其评史达祖云:“长安索米漫唏嘘,秘省申呈不负渠。泉底织绡尘去眼,当时侍从较何如。”[16]周之琦在感叹史达祖身世境遇的同时,称赏其词超尘脱俗﹑自然圆融﹑清新雅洁。史达祖词作清隽优雅的特点尤其体现在写景咏物题材之中,如《杏花天·清明》《绮罗香·咏春雨》等。周之琦对史达祖词给予了很高的评价。
其还评王沂孙云:“碧山才调剧翩翩,风格鄱阳好并肩。姜史姜张饶耳目,人间别有藐姑仙。”[17]周之琦将王沂孙与同时期词人相比较。“风格鄱阳好并肩”一句,称扬王沂孙之词在风格表现上可与姜夔相互并视而美。姜词以清空雅丽为最大特色,联系王沂孙词作,其创作最多的咏物词善于将个人情感与客观景物有机融合,用清新之笔勾勒出淳雅的意境。因而,周之琦将王沂孙与姜夔联系起来而加以评说。
以悲为美是我国文学活动的传统。自古文人雅士多躬耕于哀情悲音之中,其机要在于,多受“诗可以怨”“离群托诗以怨”等观念的影响,这使得诗词创作呈现出以悲为美的鲜明特征。周之琦在论评词作时,尤为推崇表现悲情之作,在审美趣味上也显示出以悲情为美的特色。
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评李煜云:“玉楼瑶殿枉回头,天上人间恨未休。不用流珠询旧谱,一江春水足千秋。”[18]周之琦注重发掘词中的深刻内涵。他扼要地指出李煜亡国亡家之“恨”,其以个人之痛唤起千古士人之悲,恰如“一江春水”的愁情,言说出亡国之君的情感郁结与无奈,引发人们强烈的共鸣。正如叶嘉莹在《迦陵论词丛稿》中所言,“后主此词乃能以一己回首故国之悲,写出了千古人世无常之痛”[19]。李煜亡国后词作多以“楼”“月”“落花”“流水”等意象抒写亡国之悲,诉尽人生失意的酸楚与悔恨,体现出浓重的悲剧色彩,让人读之黯然神伤。王国维《人间词话》云:“词至李后主而眼界始大,感慨遂深,遂变伶工之词而为士大夫之词。”[20]周之琦评李煜时所言“不用流珠询旧谱”,与王国维所持观点具有一致性,都认为在词的发展中,李煜之词具有划时代的意义。李煜之作在继承花间与南唐词人创作传统的基础上,将个人命运感怀上升到对人类命运的眷念,由此扩大了词的艺术空间张力,丰富了词的情感表现,创造出阔大深远的意境。
其评蒋捷云:“阳羡鹅笼涕泪多,清辞一卷黍离歌。红牙彩扇开元句,故国凄凉唤奈何。”[21]全诗点出蒋捷词作充满故国之思与漂泊之感。蒋捷出身名门,锦衣玉食,奈何经历时代动荡,流落江湖,饱受风霜之苦。正如夏承焘所言,“有宋一代词事之大者,无如南渡及崖山之覆,当时遗民孽子,身丁种族宗社之痛,辞俞隐而志俞哀”[22]。作为宋朝遗民,蒋捷心中充满着深重的郁结愁苦。周之琦评其词悲壮凄美,境界宏浑,用血和泪控诉了苦难时期的无助与悲苦,在推扬蒋词悲壮凄美的同时,对于词人忠贞爱国的品行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统观而论,周之琦评词甚为注重词的悲情之美,他设身处地从创作者这一维度审视词作以悲为美的艺术旨趣,感悟与见出其独特的感染力所在,彰显出独到的审美批评眼光。
周之琦在论词绝句中十分注重结合词人生活际遇而论。他在评说温庭筠﹑李询﹑史达祖时,都紧密联系他们的生平状况加以展开。
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评温庭筠云:“方山憔悴坡何人,《兰畹》《金荃》托兴新。绝代风流《乾七子》,前生合是楚灵均”[23]。温庭筠出身书香门第,颇有才情,渴望在政治上有所建树,可时运不济,仕途多舛。诗中的“方山”指方城山,温庭筠曾被贬为方城尉,“憔悴”二字表现出其落魄的形象。漂泊之际,温庭筠仍期待一展才能,可内心期许与现实之间形成极大的反差。“憔悴”二字,表达出作者对其才情丰赡却穷困潦倒﹑仕途不顺的深切同情。
其评李珣云:“杂传纷纷定几人,秀才高节抗峨岷。扣舷自唱《南乡子》,翻是波斯有逸民。”[24]“波斯有逸民”一句,指李珣先祖为波斯人,点明其身世所出。“秀才高节抗峨岷”一句,则联系李珣的仕途状况,指出其忠心事蜀,具有忠君爱国节操。全诗表现出对李珣爱国气节的高度称扬。
其评史达祖云:“长安索米漫唏嘘,秘省申呈不负渠。泉底织绡尘去眼,当时侍从较何如。”[25]“长安索米”一词,在将词人生活窘境抒写出来的同时,也道出其内心的痛苦无奈。词人有心归隐,然无钱安舍,不得不在长安折腰侍奉权贵,这充分表现出词人空有才华却为了生存而无奈屈从的矛盾状况。周密在《浩然斋雅谈》中有云:“史达祖邦卿,开禧堂吏也。当平原用事时,尽握三省权。一时士大夫无廉耻者皆趋其门,呼为梅溪先生。韩败,达祖亦贬死”[26]。史达祖只是一个“堂吏”,但韩侂胄对他甚为重视,韩侂胄由于北伐失败而去势,史达祖也因此未获善终。周之琦对史达祖的仕途经历表达出强烈的感叹。他认为,如果史达祖当初听从他人的意见,选择离开韩侂胄圈子,其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呢?诗句既表现出史达祖身世境遇的凄凉,也传达出作者对其人生遭遇甚为复杂之情感。
周之琦评词注重将作者置于词的发展脉络之中,梳理源流线索。其《题心日斋十六家词》评贺铸云:“雕琼镂玉出新裁,屈宋嫱施众妙该。他日四明工琢句,瓣香应自庆湖来。”[27]诗作中论涉到吴文英和贺铸,指出了吴文英词中炼字琢句的特点是受到贺铸影响。贺铸在炼字酌句中,往往能于细节之处用心,将文字的虚与实﹑隐与显有机融合,从而使作品波澜起伏﹑韵味无穷。吴文英词作,在承纳衍化贺铸炼字酌句特点的同时,又体现出自身的开拓创新。总之,不论是贺词的韵味深长还是吴词的意旨深远,都体现出炼字酌句的功力。周之琦认为,吴文英对贺铸炼字酌句特点的继承与衍化,孕育出无穷的灵机新意。
其评张翥云;“谁把传灯接宋贤,长街掉臂故超然。雨淋一鹤冲霄去,寂寞骚坛五百年。”[28]周之琦将张翥看作承接宋代词风的贤士,对他在词史上的地位作出很高的评价。两宋时期是词的发展的鼎盛时期,至元代又渐趋衰落。张翥在艺术表现中效法南宋姜夔等人,其艺术风格表现清新雅丽,“为一代正声”。总之,周之琦在评词时,往往将批评的眼光置于整个词史发展中进行考察。他较为注重词作特质的承纳衍化,在一定意义上,将词史上的源流之论串联了起来。
周之琦的《题心日斋十六家词》,有五首化用了词人词作入诗,可见他对引用词句入诗评说方式的熟练运用。在这些论词绝句中,有评韦庄所用的诗句“负他春水碧于天”,摘录韦庄《菩萨蛮》中的“春水碧于天”;评孙光宪时,所用诗句“最苦相思留不得”,摘录其《谒金门》中的“留不得!留得也应无应”。除此二句完整地化用词人词句外,其余三句化用词人词作中的短语入诗。如,其评李煜时,所用诗句“一江春水足千秋”中的“一江春水”一词,出自李煜《虞美人》中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一句;评李珣时,“扣舷自唱《南乡子》”中的“扣舷”一词,出自李珣《南乡子》(其三)中的“扣弦歌,采珍珠处水风多”一句;评孙光宪时,“一庭疏雨善言愁”中的“一庭疏雨”一词,出自其《浣溪沙》中的“一庭疏雨湿春愁”一句;周之琦将“一庭疏雨湿春愁”中的“一庭疏雨”一词化用到论词绝句之中,还化用了词人词句,将“湿春愁”化用为“善言愁”。
总体来看,周之琦的《题心日斋十六家词》,在批评观念上,其主要有五:一是倡导真情而发,以情感表现为词作之本,强调真情实感在词作生发与抒写中的重要意义。二是推扬比兴寄托,提倡词作发挥兴寄表现功能,蕴含丰富深刻的意蕴内涵。三是强调音律表现,认为音乐性乃词的本质特性。四是崇尚清空淳雅,推尚以自然雅丽之笔勾勒清空淳雅之境。五是显示出以悲为美的审美趣味,推崇富于悲情感人之作。在论说特色上,其主要有三:一是善于结合词人生活境遇而论,提倡知人论世。二是注重梳理词的源流线索,将所评词人置于词史发展的脉络中进行考量。三是擅长引用所评词人词作之语入诗。周之琦的论词绝句,蕴含着丰富多样的批评内涵,显示出自身的批评特色,在我国传统词学史上有着较为重要的价值及独特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