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史唯物主义的失灵还是证实?
——对学界“‘跨越卡夫丁峡谷’失灵论”的批判性考察

2020-12-10 07:40
西南交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2020年1期

张 懿

(北京大学a.马克思主义学院;b.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研究院,北京100871)

当今学界有一种学术观点,认为马克思在1881 年初《给维·伊·查苏利奇的复信》的初稿和第三稿中所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论述表明了历史唯物主义严重失灵〔1〕,明确地证伪了唯物史观(笔者暂且把此种观点称为“‘跨越卡夫丁峡谷’失灵论”)。这类观点认为,马克思所说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论断是错误的,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跨越卡夫丁峡谷”和马克思主义社会形态理论所阐发的历史演进基本顺序是相违背的,这恰恰说明了马克思主义以子之矛攻子之盾的自相矛盾性;二是俄国当时虽然暂时性地跨越了“卡夫丁峡谷”,但最终却以苏联解体的失败结局收场,即使跨越了也夭折了,就说明“卡夫丁峡谷”不能跨越;三是就当前中国社会的具体发展状况来看,其在生产力方面尚未超越资本主义文明成果,实际上仍与资本主义社会同处一种社会形态。综上,他们得出结论说:马克思所说的“跨越卡夫丁峡谷”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失灵。

那么,“跨越卡夫丁峡谷”究竟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失灵还是证实呢?笔者认为,要想全面、清晰地认识马克思所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原委始末、历史真义和时代内涵,需要我们从以下三组关系中去理解和把握。

一、有和无:马克思究竟有没有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的问题?

判断马克思“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论断是历史唯物主义的失灵还是证实,首先要明确马克思是否提出了“跨越卡夫丁峡谷”?如果马克思本人并没有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而是后来的解读者硬将这一观点强加给马克思,那么“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论断正确与否,就都与马克思无关,也牵涉不到历史唯物主义的失灵或证实。这就要求我们从根本上追溯文本、理解经典,搞清楚马克思有没有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这是一个真问题,而不是假问题。

学界对此争论得沸沸扬扬,不同学者站在不同的解读立场各持所见。有的学者指出马克思是在复信的草稿中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而没有在正式回信中提出,因此只能说明马克思对这一问题有过思想上的酝酿,不能说明马克思提出了这一思想〔2〕;有的学者通过对比这一时期马克思前后的写作文本,指出马克思在此问题上时而肯定、时而否定,反复无常,并不能确定他是否提出了“跨越卡夫丁峡谷”〔3〕;还有的学者紧抠字眼、咬文嚼字,认为“不通过”和“跨越”实际上是两回事,马克思的法文原文译成中文为“不通过”,并不等于“跨越”〔4〕。在笔者看来,如果我们仅仅局限于这类争论,实质性意义不大,因为我们的目的不是要通过争论得面红耳赤来消解“跨越卡夫丁峡谷”的问题,而应该直面问题,回到词语本身的内涵及马克思恩格斯的一系列文本中去找寻答案,既不要过分诠释,也不应浅尝辄止,才能还马克思恩格斯“跨越卡夫丁峡谷”的真正面貌。

首先,从词源学的意义上来考察,“跨越”与“不通过”并不矛盾。1999 年上海辞书出版社出版的《辞海》〔5〕将“跨”的含义解释为“跨越、迈过”,而“不通过”恰是“跨越、迈过”的否定性表达〔6〕,并无含义上的实质性差别。马克思恩格斯本人虽没有使用过“跨越”一词,但说过“不通过”和“直接变成”两层含义,而“跨越”不过是“不通过”和“直接变成”的复合含义罢了〔7〕。恩格斯早在《论俄国的社会问题》中就曾说过,“从劳动组合直接跳入社会主义的社会制度”〔8〕,这与“跨越”的意思并无区别。

其次,马克思在寥寥数语的正式回信中虽然没有最终出现“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字眼,但其蕴涵着“俄国社会在一定条件下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这一核心思想。马克思在《给查苏利奇的复信》正式稿中首先肯定俄国命运的特殊性,认为不能用一般历史哲学一刀切、简单化地比附俄国社会发展道路。接着指出,农村公社是俄国社会新生的支点,但要确保它免除外界的破坏性影响,才能使它自然正常地发展,而这里的“新生”即是指优于资本主义制度的新的生命。因此,马克思在正式复信中表达出了初稿和第三稿“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含义,其主要思想是一致的。

再次,马克思几易其稿,并不能表明四个复信稿的思想不一致,而是充分反映了马克思经历了思想上的反复斟酌与酝酿。但这并非因为马克思对俄国社会有无可能跨过资本主义制度拿不定主意,而在于马克思在思考如何从理论上把问题彻底说清楚讲明白,以消除俄国人对此的争议。他在正式复信中对查苏利奇说:“承蒙您向我提出问题,但很遗憾,我却不能给您一个适合于发表的简短说明。”〔8〕尽管如此,马克思还是表达出了“俄国有可能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这一观点,虽然他在正式复信中没有明确的提法,但同一思想可以有许多不同的文字表达,拘泥于个别固定的字眼是教条主义的做法。

最后,我们不能仅停留于《给查苏利奇的复信》这一文本,还应联系《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共产党宣言》俄文版序言和《〈论俄国的社会问题〉跋》等一系列文本群来进行研究和考证,充分地占有第一手资料。马克思在《给〈祖国纪事〉杂志编辑部的信》中引证了车尔尼雪夫斯基的观点,即俄国可以不经受资本主义制度的苦难而取得资本主义制度的全部积极成果,他指出:如果俄国继续走1861 年的老路,它将会失去新生的机会而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引发的一切灾难〔8〕。可见,马克思从反面提出了“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观点。在与恩格斯合写的《共产党宣言》俄文版序言中,他一改《给查苏利奇的复信》正式稿的含蓄委婉的表述风格,鲜明地表达了“俄国可以不通过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观点:“假如俄国革命将成为西方无产阶级革命的信号而双方互相补充的话,那么现今的俄国土地公有制便能成为共产主义发展的起点。”〔9〕这可以看作是马克思生前对俄国社会发展命运的总结性概括。此外,恩格斯在1894 年《〈论俄国社会问题〉跋》中也重申了“跨越卡夫丁峡谷”的“三个一”:必须“取得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成果”〔10〕;“不经受资本主义制度的一切苦难”〔10〕;“使它一下子越过整个资本主义时期”〔10〕。

纵观马克思恩格斯对卡夫丁峡谷问题的相关论述,可以发现他们虽然没有明确使用过“跨越”这个名词,但确实提出了“跨越卡夫丁峡谷”的思想。对我们来说,理解这一问题的关键不在于咬文嚼字,而在于准确把握马克思恩格斯的观点、深刻领会“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含义,用列宁的话说,即“历史走的是奇怪的道路:一个落后的国家竟有幸走在伟大的世界运动的前列”〔11〕。

二、视角和范畴:马克思在何种意义上提出“跨越卡夫丁峡谷”?

在审视“跨越卡夫丁峡谷”的问题上,需要把握的第二组关系是视角与范畴:所谓视角,就是说马克思恩格斯在何种意义上提出了“跨越卡夫丁峡谷”;所谓范畴,即马克思恩格斯所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内涵是什么。范畴和视角不同,将会直接影响对相关问题的判断。解析马克思恩格斯在何种意义上提出和论述“跨越卡夫丁峡谷”,有助于我们深刻把握“跨越卡夫丁峡谷”的本来意义,并揭示它与历史唯物主义之间的内在联系。

“卡夫丁峡谷”出自古罗马典故,原意用来指称“轭门之辱”,是“耻辱之谷”的代名词,这被认为是对战败军的最大羞辱〔12〕。马克思将“卡夫丁峡谷”一词引用到社会历史领域,并常以“资本主义制度的卡夫丁峡谷”的句式出现,是一种引用、比喻的手法,借以形象地特指资本主义制度的“残酷”“剥削”“罪恶”等,意即资本主义制度所带来的“耻辱”、“侮辱”或“灾难”。

学界对“卡夫丁峡谷”的涵义基本达成了共识,但对“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内容的理解争议很大,目前主要有六种观点:一是认为“跨越卡夫丁峡谷”指的是只跨越资本主义制度的生产关系,而不跨越资本主义生产力〔13〕;二是认为“跨越卡夫丁峡谷”并不是指跨越资本主义制度,而是指跨越资本主义社会发展的个别阶段(如原始积累阶段)及其所导致的经济危机和灾难性后果等〔14〕,也就是说在资本主义制度内、对原始积累阶段的跳跃〔15〕;三是既跨越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也跨越资本主义的生产力,即跨越资本主义的整个发展阶段(包括资本主义充分发展阶段)〔16〕;四是只跨越资本主义的生产关系,不跨越资本主义制度〔17〕;五是认为“跨越卡夫丁峡谷”具有双重内涵,即一方面是实现社会制度间的跨越、在汲取资本主义积极成果的基础上直接过渡到共产主义,另一方面是实现人自身发展阶段的跨越,由“以物的依赖性为基础的人的独立性”阶段向“自由个性”阶段过渡,避免物对人的统治奴役〔18〕;六是认为马克思所说的“跨越卡夫丁峡谷”单纯特指俄国农村公社不必经历解体的历史命运,而不是指俄国社会超越整个资本主义发展阶段,把“跨越卡夫丁峡谷”和俄国社会跨越资本主义制度联系起来只不过是一个历史的误会罢了〔19〕。可见,不同的解读者都立足于自身的观点立场和解读视角来理解和把握“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含义,但不免存在着背离或肢解马克思原意的嫌疑。

那么,马克思所说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含义究竟是什么呢?笔者通过仔细梳理马克思恩格斯论述这一问题的相关文本,认为可依据“层次论”的划分方法将“跨越卡夫丁峡谷”具体区分为两个层次:第一个层次是资本主义制度的社会形态;第二个层次是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生产力。

首先,资本主义制度的社会形态可以跨越。马克思主义认为,当代社会发展的一切灾难都是由资本主义制度造成的,资本主义制度是当代社会发展的灾难性根源,而不仅仅与资本主义生产的个别阶段相联系。所以,笔者认为,“跨越卡夫丁峡谷”既指跨越资本主义制度,也指避免遭受资本主义制度所引发的一切灾难性后果。其实,马克思本人对于“跨越资本主义制度”这层含义讲的是非常清楚的,他在《给查苏利奇的复信》初稿中说:“它能够不经历资本主义制度,而占有资本主义生产使人类丰富起来的那些成果”〔20〕。

其次,资本主义制度的社会形态可以跨越,但发展生产力不能跨越。依据唯物史观原理,即使俄国进入了社会主义社会,也仍要发展生产力。就如中国在由新民主主义社会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时仍需大力发展生产力、解放生产力一样,即使到了现在,中国仍强调社会主义初级阶段,这个初级阶段很大意义上就是指“生产力”的初级阶段,也就是说还需要继续大力发展生产力,使社会物质财富极大涌流。马克思主义一向充分肯定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生产力,但也认为资本主义是一把双刃剑,在为人类发展创造巨大成就的同时也带来了深重的灾难。那要如何既不经历资本主义阶段又占有资本主义发展的积极成果呢?这就需要从世界历史的角度进行把握。马克思不是孤立地考察俄国社会命运与发展道路,而是将其放到世界历史整体中去审视。“跨越卡夫丁峡谷”的提出是基于世界历史的格局的,世界历史理论是“跨越论”的深层理论基础。

最后,“跨越卡夫丁峡谷”分两步完成:其一是占有资本主义发展的一切积极成就,其二是过渡到社会主义。前者是后者的必要条件,后者是前者的发展指向。只有两步都走稳走到位了,“跨越”才算成功。因此,“跨越卡夫丁峡谷”是一个逐渐到位、逐步完成的历史过程,而不是一步到位、一蹴而就的。只有在充分汲取了资本主义发展的一切积极成果的前提下,才能迈出向更高级的社会主义社会形态过渡的步伐,实现最终“跨越”。从现实的情况来看,资本主义社会与社会主义社会之间存在一个过渡时期,它既不属于资本主义社会,也不属于社会主义社会,而是由无产阶级领导的、多种经济成分并存的一种特殊形态的社会,尽管在不同国家具有不同的具体细节及特征,但主要任务都是大力发展生产力,向社会主义社会迈进。

综上,根据马克思恩格斯的论述,我们认为“跨越卡夫丁峡谷”具有两层含义:一是在一定历史条件下,落后国家可以充分吸取资本主义发展的一切积极成果而不必经历资本主义制度;二是落后国家在充分吸取资本主义发展积极成果的基础上,借助科学理论的指引和自身主观能动性的发挥,能够直接过渡到社会主义。

三、规律和道路:社会历史发展规律一般性和社会形态演进道路多样性的辩证统一

要正确地回答和评析“跨越卡夫丁峡谷是历史唯物主义的证实还是证否”这一问题,就需要我们审视社会历史发展规律和社会形态演进道路之间的辩证统一关系:社会历史发展是有一般性的规律的,而社会形态演进道路是多样的;社会演进形态可以跨越,而社会历史发展规律不可逾越,体现了过程与阶段、可跨越与不可跨越、一般性与多样性、普遍性与特殊性的统一。

首先,社会历史发展规律是一般的,具有世界性的普遍意义。历史唯物主义基本原理指出,人类社会发展是一个由低级向高级形态更替发展的自然过程,社会主义取代资本主义是历史的总趋势〔21〕。马克思恩格斯在《共产党宣言》和《〈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分别提出了“两个必然”和“两个决不会”,指出科学社会主义必须建立在生产力高度发展的基础之上,发展生产力这一环节不能偷工减料。马克思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序言》中还阐明了“五种社会形态”的演进规律,内在地揭示了人类社会作为“一个自然史过程”的逻辑演变历程,具有深刻的世界史的价值〔9〕;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中也研究了社会形态发展阶段理论〔10〕,阐述了社会发展的客观进程,但他们都没有固化具体的发展路径、方式和步骤。

其次,社会形态演进道路是多样的,要尊重各地区的独特差异。社会历史的发展是丰富多彩、多样化的,不排斥个别民族、国家和地区的特殊差异性及在各自时空中的不同发展道路。马克思创造了人类社会发展的“五形态理论”,但他从来就没有认为世界上每一个国家都必须按照这一模式原封不动地发展〔8〕。正是基于社会发展道路多样性的理念,马克思恩格斯关于“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论述实际上提出了进入社会主义社会的两种可能性,即:一种是建立在高度发达的资本主义物质发展基础之上,由资本主义社会直接转变为社会主义社会;另一种是在吸取资本主义一切积极成果后,由非资本主义社会跨越到社会主义社会。马克思所持的正是辩证的历史决定论,认为不同国家可以依据自身不同的历史条件选择不同的独特发展道路,反对将社会发展看成是只有一个先验模板定式的一元线性决定论。循此思路,中国发生的社会主义革命就是走后一种道路的反映,中国共产党领导中国人民进行新民主主义革命,在取得新民主主义革命的胜利后即过渡到社会主义社会,并没有经过一个资本主义充分发展的阶段,这实际上冲破了社会形态演进的既定先验顺序,证明了社会发展道路的多样性原则。

再次,人类社会的发展进程是一般性与多样性的辩证统一。“一般性”指除却外来条件的严重干涉,随着生产力的不断提高,各个国家和民族历史演进的社会形态都将按照自然历史过程,由低级向高级阶段发展;“多样性”是指某些具有特殊性的国家、民族和地区,在社会五形态更替的序列范围内,可以允许其社会形态越过某一阶段而向前发展〔13〕。社会历史的现实发展远比理论更加鲜活、复杂,大多数国家都会根据本国实际特点主动地选择与本国国情条件相匹配的发展道路。马克思认为不存在“作为一把万能钥匙的超历史的一般历史哲学理论”〔8〕,这就告诉我们根本没有绝对定型的社会发展道路,“现象比规律丰富”〔22〕,“卡夫丁峡谷”的跨越也是社会历史发展的一种样态。要消除预设的社会发展一元论的认识误解,只要一个国家具备了跨越条件,就要承认这种跨越的合理性和正当性。

最后,“跨越卡夫丁峡谷”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而不是最终定论。它雄辩地说明了马克思主义学说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随着时间、地点、时代的变化而不断发展、完善的,它总是根据变化了的实际不断修正、创新,体现了马克思主义实事求是、与时俱进的理论品格,彰显了马克思主义“具体情况具体分析”〔23〕的活的灵魂,是对历史唯物主义的再证明和再揭示。“跨越卡夫丁峡谷”的论断启迪我们的不是教义,而是它提供的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情况具体对待的鲜活开放的科学方法论原则。马克思恩格斯反复强调,俄国社会能否完成“跨越”,由它所处的具体历史环境决定〔8〕。他们反对一切形而上学和教条主义,坚持的正是辩证的灵活性原则,需要我们以动态的思维方式去把握。

简言之,马克思晚年提出的“跨越卡夫丁峡谷”的理论是其思想上深刻反思和升华的结晶,它探讨了东方落后国家如何不经历资本主义阶段直接跃向社会主义社会的可能性,肯定了“单线论”和“多线论”的有机融合,极大地拓展了唯物史观的视野,创新和丰富了科学社会主义理论。

四、结语

马克思主义是对人类社会发展普遍规律的揭示和形上解答,是对整个人类社会未来命运和历史方位的探索和积极关注,这要求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不仅要致力于揭示西欧资本主义国家的发展状况,还应关注和回应东方社会发展道路和命运问题,为人类把握社会历史提供一般规律。事实上,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不仅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理性观察和研究东方社会的历史命运是马克思主义的题中之义。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对东方社会发展道路的阐释是内在于马克思主义的整个理论体系之中的,是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具体应用于分析东方社会发展道路所形成的理论及实践形态,而不是马克思主义体系当中衍生出来的反对自己的东西。

通过对“有和无”、“视角和范畴”以及“规律和道路”这三组关系的考察、梳理和把握,我们发现“跨越卡夫丁峡谷”是马克思恩格斯基于世界历史视野,依据时间、地点和条件等的变化对社会形态演进规律所做出的重大研判,这一理论坚持了历史唯物主义和辩证唯物主义的方法论,揭示了社会历史发展的特殊现象,进一步证实和丰富了唯物史观,推动了理论的创新和发展完善。

如今,中国改革开放所取得的巨大发展成就毫无疑义地证明了马克思主义的真理性,当是唯物史观“有效性”的最好诠释;而苏联的解体并非历史唯物主义的失灵,而是违背历史唯物主义的惨痛下场。马克思恩格斯对“卡夫丁峡谷”问题的深入论述与严谨分析,为落后国家实现社会形态跳跃式发展提供了理论指导而非既定模式,也为我们研究和了解社会历史问题及其发展规律提供了多重视角,即从全球化与局域化、必然性与选择性、普遍性与特殊性、连续性与跳跃性、世界性与民族性的统一中去把握社会历史发展规律。历时一个多世纪之后,“跨越卡夫丁峡谷”所内含的唯物史观原理和研究落后国家社会发展道路的方法论,仍然以其独特性、持久性和深邃性而震撼人们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