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突的形成:秘鲁的贸易模式与群体不平等

2020-12-09 05:30范皓月
西部论丛 2020年13期
关键词:对外贸易秘鲁

摘 要:秘鲁国内的“印第安人问题”由来已久,这一问题引起的矛盾与冲突只增不减。然而加速融入全球经济却又产生了一种排外的社会结构。在前进的道路上,土著人民成了沿海地区的白人精英社区居民排斥的对象。印第安人、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地区的人们成为“落后”的代名词,这些土著居民并未从贸易模式中获益。资源密集型出口的扩大加强并重塑了群体认同感,并塑造了容易发生冲突的发展道路的群体间鸿沟。于是经济贸易所加剧的群体不平等也成为了秘鲁国内社会易发生冲突的原因之一。

关键词:秘鲁;对外贸易;群体不平等

十九世纪末期,思想家曼努埃尔·贡萨声称,“年轻的秘鲁共和国不是由白色海岸组成,而是由印第安人安第斯山脉组成。如果不能使安第斯山脉的印第安人摆脱白色海岸的侵害,那这个国家依然没有未来”。印第安人被精英阶层所压迫。一百多年来,国家经济与政治的发展仍然受到20世纪早期活动家所称的“印第安问题”的影响,而如今这一问题已转变为“排斥问题”。

本文认为贸易模式是秘鲁群体间不平等和容易发生冲突的核心,贸易的强化重新创造了群体间的不平等。这些冲突与秘鲁现代经济的发展密切相关,这些冲突通常是由种族分裂造成的,包括19世纪中叶至1970年代的土地冲突浪潮、1980年代由光辉道路领导的内战、1990年代以来与可可种植和根除有关的暴力和社会不满情绪的上升,以及21世纪初围绕采掘产生的社会环境冲突等。

一、秘鲁“群体不平等”现象的基本情况

早期的秘鲁产生了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沿海的白人少数族裔的繁荣和安第斯山脉被剥削多数的印第安人。在拉丁美洲,秘鲁是土著人民比例最高的国家之一;他们在独立时占全国人口的三分之二。

作为国际贸易和经济政策制定的中心,20世纪初的利马是一个大熔炉。除了克里奥尔人和土著人,还有新一波的“白人”欧洲移民、非洲裔劳工以及中国工人和商人。在秘鲁,仍然经常听到“所有的秘鲁人都是混血人”。

在后殖民时期的秘鲁,印第安人是“落后”的。他们是安第斯周边的居民,没有受过教育,通常不会说西班牙语。相比之下,白人是安第斯中心的掌权者。这表现在许多方面,就安第斯山脉而言,各地区之间,特别是安第斯山脉北部和南部之间群体特征的演变各不相同。北安第斯山脉的大多数人自认为是混血儿,而南安第斯山脉的大多数人倾向于认为自己是盖丘亚人或艾马拉人。在利马和海岸上广泛使用的乔洛斯和塞拉诺这两个术语,在安第斯山脉中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在那里其他的历史分界线变得模糊不清。

19世纪,亚马逊人被称为蒙坦人的印第安人,这增加了关于民族群体身份讨论的复杂性。呼吁民族国家进步的独立包括对占全国领土三分之二的亚马逊森林的殖民和改造。然而,被忽视的亚马逊土著人民对新生的克里奥尔民族国家构成了威胁。群体不平等是显著的、持久的,而现代贸易是形成这些差异的关键。克里奥尔人后裔和新的欧洲移民,形成了后殖民时代企业家阶层的核心。在共和国初期,大多数土著人民要么是潜在的劳动者,要么是现代经济发展所必需的土地和资源的持有者。与群体身份一样,群体不平等随着国家经济和社会以及全球政治經济的演变而演变。因此,形成了一系列复杂的关系。首先,利马与各省之间以及沿海与内陆之间存在社会经济差距;第二,文化排斥是在利马这个移民城市发展起来的,目前全国三分之一的人口居住在这里。第三,在落后的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河流域,尤其是在克里奥尔语和西班牙语中心及其土著边缘地区,形成了群体间的不平等。总之,在后殖民时代,利马和海岸向前推进不断,把安第斯山脉甩在后面。除了固有的种族分歧之外,区域差异在共和国持续存在,形成了群体不平等。

二、“鸟粪”出口贸易模式锐化群体不平等

19世纪20年代秘鲁获得独立后,殖民地的政治经济关键的“初始条件”如下:一是占人口三分之二的土著人民生活在种姓制度的最底层;二是沿海沙漠、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地区构成了一个分割而多样的国家地理;三是资源的多样性和丰富性为经济进步和政治努力提供了大量的机会;四是沿海城市利马是一个高度不稳定的国家政治体系的中心。在这些结构性条件的共同作用下,国际贸易推动并改变了秘鲁复杂的政治经济。

在殖民时期,人们被划分为西班牙人、卡斯塔人和印第安人。虽然这些宽泛的标签背后肯定有许多种族渊源,但这些官方分类却重新塑造群体身份。在19世纪,后殖民国家鼓励“白人”移民。然而,国家激励并不能让秘鲁成为像其他地方一样吸引欧洲移民的国家,因为去秘鲁的旅程非常遥远。即使有移居秘鲁的白人少数民族,例如意大利人,但他们大多定居在利马和沿海中心,而不是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

构建秘鲁现代政治经济的最终初始条件是利马作为沿海城市的这一重要性。利马及其主要港口卡亚俄是政治权力和国际贸易的中心,但它们不是生产性经济的中心。利马位于利马克河流域,南北被沙漠环绕,东部是山脉,西部是太平洋,因此该市及其邻近地区没有大规模农业。19世纪中叶,秘鲁约5%的人口生活在利马和卡亚俄,而农村农业社会的大多数人口位于中等规模的安第斯山谷,由当地地主主导。然而,随着利马的权力继续巩固,利马的国内市场、政府服务和公共基础设施的持续增长,新移民逐渐涌入首都。二十世纪中叶,将近200万人,居住在利马和卡亚俄,约占全国人口的五分之一;到21世纪初,人口超过800万,约占秘鲁总人口的三分之一。

由于贸易周期的强化且结构性条件的改变,致使秘鲁参与全球经济的第一步是出口安第斯白银和进口欧洲商品。然而,以波托什为中心的殖民经济在18世纪崩溃了。在西班牙统治时期,土著人民处于种姓制度的底层。印第安人处于从属地位,他们因为土地和政治权利的不平等划分,过着与西班牙人天壤之别的生活。土著人民受到各种形式的强制劳动和税收的约束。尤其是开采白银,几乎奴役了所有土著人民去到矿场采矿。

在殖民主义和白银周期结束后,利润丰厚的鸟粪周期(19世纪40年代至19世纪70年代)将秘鲁带入了全球经济。鸟粪在重塑群体身份和群体间不平等方面有着直接的推动作用。鸟粪时代巩固了考迪罗政府,巩固了利马沿海作为秘鲁权力中心的地位。随着鸟粪开采因枯竭而结束,随之而来的是因“太平洋战争”导致硝酸的损失。

鸟粪的兴衰开启了一个新的政治经济场景。到了19世纪40年代,继承下来的殖民制度——印第安税收,占到了利马财政收入的三分之一到六分之一。尽管当秘鲁在19世纪20年代获得独立时,税收作为新自由主义思想的一个例子被废除了,但财政现实主义和国内精英的文化价值观将它带了回来。1854年,随着鸟粪产量的飙升,19世纪的领袖卡迪略·雷蒙·卡斯蒂利亚再次废除了印第安人税,他还废除了非洲裔秘鲁人的奴隶制,以争取对他的非洲黑人统治时期的政治统治的支持。然而,这一次,普遍税收或征税并没有取代印度税收,因为政治精英们相信,有了鸟粪租金,收入流就足够强大了。沿海的鸟粪不仅成为经济繁荣的源泉,也是国家进一步发展的重要资源。

虽然鸟粪丰富了财政资源和沿海精英,但更广泛的贸易扩张和国内经济使该国其他地方的种族冲突死灰复燃。羊毛和养牛业的兴起导致安第斯山脉爆发了大量的土地冲突。这些冲突不仅发生在克里奥尔人之间,也发生在土著社区之间。土地已经成为一种稀缺资源。自由的独立法虽然宣布所有国民平等,但也宣告了土著人民对土地集体所有权的终结。实际上,这意味着地产的扩张,要么通过市场,要么通过武力夺取。随着新一轮的土地冲突,印第安人和白人之间的“种族战争”在全国新闻界和权力圈蔓延。

总之,鸟粪在“漫长的十九世纪”,现代秘鲁的形成的过程中,尤其是在贸易方面,起着关键的塑造作用。以种族排斥、地理挑战、多样资源丰富和以利马为中心的政治为特征的政治经济体系演变复杂,产生了不平等增长和政治不稳定的发展道路。自由思想促进了所有公民的同等权利和义务,以及土地的私有制;政治经济现实并不总是这些原则的友好或公平的载体。印第安税收和非自由劳动形式等制度持续存在,并在未来几十年演变成微妙的形式。土地冲突改变并加深了群体间的差距,既有经济上的,也有文化上的。

三、矿业贸易模式加剧群体不平等

正如极具影响力的国家矿业、石油和能源协会的口号所说,秘鲁可以被定义为一个矿业国家。企业家们开采了鸟粪、硝酸盐、金属和碳氢化合物——这些商品主导了19世纪50年代、20世纪20年代、50年代、70年代和21世纪的出口导向型增长周期。在这一系列主导产品中,矿业在重要性上有所波动。在大萧条之后,秘鲁主要受益于石油、铜和黄金的出口,而在20世纪50年代,秘鲁的出口主要是铅、锌和银。此后不久,朝鲜战争引发新一轮商品价格飙升,美国外资大量涌入,铜以更好的国际价格重新出现。20世纪70年代石油的发现进一步促进了贸易,但在20世纪80年代投资瓶颈后,铜和黄金再次占据主导地位。随着时间的推移,秘鲁不同地区发生了变化。例如,矿区被迫改变,因为储量有限,技术和价格创造了新的有利可图的矿藏。到20世纪中叶,安第斯山脉中部是一个复杂的工业系统,由中型国内企业在拉奥罗亚加工矿石和精矿。自20世纪60年代以来,安第斯山脉矿场耗尽了其最大的矿藏,新的矿场在阿塔卡马沙漠南部的铜矿和中部海岸的黑色矿藏中开发。20世纪70年代,国有化浪潮将大多数外资矿业和石油公司变成了国有企业;然而,主要的采矿地点没有受到影响。随着20世纪70年代的价格飙升,采掘业进一步增长,占到了出口的60%至70%。但是投資的缺乏和国际经济环境的下滑使得这些增长不再持续。亚马逊的石油勘探没有结果,进一步的采矿投资也停滞不前。在安第斯山脉的北部和南部,私有化浪潮之后,到20世纪90年代末,一系列新的大型采矿项目投入生产。1997-1998年金融危机后,随着全球经济的新扩张,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地区的矿产勘探和开采出现了增长。使得采矿业在当前的出口繁荣中占有显著地位。

然而,随着每个经济周期的飞速发展,本国的不满情绪也在加剧。首先,现代矿业财富与土著安第斯山脉的极端贫困形成对比,到20世纪后期投资流入时,大约80%的大型采矿活动所在地区生活在贫困之中。此外,企业家阶层主要由基于海岸的克里奥尔和欧洲移民家庭组成,而不是土著人。前者在二十世纪早期和中期与美国利益相关,在二十一世纪之交成为商业伙伴。最后,国内采矿业冶炼和加工阶段规模小,无助于创造直接就业和溢出效应。

秘鲁现代采矿业的形象因劳工滥用,土地异化和环境恶化而受到损害。首先,现代采掘业的兴起与土著劳工的虐待有关,无论是亚马逊橡胶种植园的奴隶制,还是安第斯山脉金属生产中的多种剥削性就业形式之一。其次,在后殖民时代的西班牙美洲,土地权利没有得到很好的界定,国家拥有所有的地下资源。这为个别社区以更大的公共利益为名被合法取代奠定了基础。最后,采矿还消耗和污染安第斯土著农业共有的土地和水源。

随着矿业主导继续,采矿冲突继续蔓延。2011年底,成立不到6个月的胡马拉政府的第一次危机正是由一场反对大规模采矿的社会动员引发的,这场动员阻止了卡哈马卡的康加项目。对于卡哈马卡的康加项目,政府想要这个项目,因为考虑到采矿业已经是近四分之一财政收入的来源,这意味着20年内48亿美元的投资和30亿美元的税收;但对于有争议的卡哈马卡社会运动,康加将污染和消耗当地的水源,包括计划用工程水库取代的四个泻湖。

四、结语

秘鲁国家经济发展的特点是出口导向型增长模式,这种模式造成了群体间的不平等和政治冲突。贸易对冲突的影响远非如此。所描绘的宏观模式不应被视为随时间或空间而具有普遍性,其背后有许多机制在发挥作用,包括飞地动态、土地让渡、政策失败(发展和再分配)和各种历史进程,如不同商品和地区的成功,这取决于全球政治经济条件。

抛开复杂性和多样性不谈,秘鲁的发展道路有三个显著特征。首先,采掘业引领了大多数现代出口增长周期,通过助长排他性经济、自由放任政策和基于再分配的政治,延续了冲突。此外,企业家阶层不是“土著”。从长期来看,高利润的资源型产业,即鸟粪、橡胶、石油、金属的持续崛起进一步推动了自由放任经济,因为这也有一个被认为是显著的涓滴效应。

其次,现代出口导向型增长会让民众产生不满情绪,因为它会产生留守群体和贸易失败者,即生活条件因贸易而恶化的人群。土地转让在全国范围内制造了容易引发冲突的政治舞台。在发展中的其他地方也观察到导致农民和森林居民不安全的贸易和现代化。这反过来又助长了日常冲突的形式。

第三,政策向利马和海岸提供的特权,加剧了群体不平等。工业政策没有达到在拉丁美洲其他地方观察到的预期强度。在出口导向型增长的道路上,再分配计划不断扩大,就像十九世纪的鸟粪循环或二十世纪中叶的矿业繁荣一样。然而,在这些周期中,国家提供的服务和基础设施没有为安第斯山脉和亚马逊河流域的农村地区提供足够的服务或持续提供服务。长久如此,利马变成了一个特大城市。在利马,微妙的种族主义重建了群体的不平等。

自从19世纪现代贸易一体化加速以来,“现代性的敌人”的话语受到了增长模式中“白人”赢家的欢迎,这些“白人”对失败者和被边缘化的“印第安人”是不具有同情的。群体不平等可能将会成为秘鲁社会最尖锐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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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范皓月(1995.6-),女,汉,江苏淮安,硕士研究生在读,研究方向,国外马克思主义研究

创新项目:2020年河北师范大学在读研究生创新能力培养资助项目“‘一带一路背景下河北省秘鲁经贸合作情况分析”(CXZZSS2020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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