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秦道家思想的主要内容及其当代价值探析

祖星儿

中国矿业大学（北京）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3

先秦道家思想在整个道家思想乃至中国传统文化中都占有重要地位。以老子、庄子为主要代表人物的先秦道家围绕“道”构建了一个庞大的哲学思想体系，有着十分丰富的内容。在新时代，科学地挖掘和借鉴先秦道家思想的积极因素和合理成分，对于建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解决我们今天面临的若干问题，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和现实意义。

一、先秦道家思想的主要内容概述

先秦道家思想产生于我国历史上公元前770年到公元前221年的春秋战国时期。老子是先秦道家的创始人，庄子是先秦道家另一位有较大影响的代表人物。

概括地说，先秦道家思想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一）天人合一的思想

先秦道家以“道”为核心思想，以“自然”为最高追求目标。在先秦道家看来，世界万物之本源是“道”，其“自然”是一种事物本然的状态。因此，人们应崇尚自然、回归自然、顺应自然，追求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状态，实现天人合一。但先秦道家的“天人合一”和先秦儒家的“天人合一”并不完全相同。先秦儒家的“天人合一”包含有人为的努力和主观的因素，即要通过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去追求、实现天人合一。而先秦道家的“天人合一”则基于“道”，他们认为，天人都是由道而生，本源相同，而天即自然，人也要顺其自然，只有减少或没有人为干扰、真正做到自然无为，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由此，先秦道家提倡天人关系是平等的，主张作为自然中的一员，人不应违反自然规律，不应破坏自然来获得发展。先秦道家提倡的自然与人的和谐观，不是用完全消极的态度去对待自然，而是要求以自然规律为依据，通过顺应自然之道去实现理想的人文社会，反对随心所欲地、无节制地利用资源、浪费资源，反对破坏生态、破坏环境等。

（二）矛盾双方相互转化的辩证法思想

在先秦时代的诸子百家中，先秦道家理论的辩证思想比较丰富，这是其明显不同于其它理论的一个显著特点。在先秦道家思想中，其核心在于“道”的辩证法。即所谓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他们认为，万事万物的运行、发展或败亡都是互为相反的两个方面相互作用，并最终形成众多对立面相互兼容、相互转化的统一的整体。

比如，老子不仅把世界的本原看作是“道”，而且认为“道”有其自身的运动规律。他说了自己论“道”的一句名言：“反者道之动”。［1］意思是任何事物都不是一成不变的，而是要向自己相反的方向转化的，这就是“道”的运动规律。老子论“道”的另外一个重要思想是“贵柔”。他说了自己论“道”的另一句名言：“弱者道之用。”［1］在他看来，“天下之至柔，驰骋天下之至坚。”［2］“圣人之道，为而不争。”［3］“以其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4］因此，老子主张柔弱胜刚强，并在此基础上进而提出了以静制动、以弱胜强、以柔克刚、以少胜多、无为而治等思想。

（三）崇尚道德的思想

老子曾经这样表述自己的思想：“我有三宝，持而保之：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5］老子认为，统治者要以百姓为核心，社会关系的和谐与统治者有关系。他重视道德的作用，强调道德的功能，并从多方面对此作了阐述。比如，他认为道德可以引导人们追求善良，正确选择自己的道路，规范自己的行为，增强人们对家庭、对他人、对社会、对国家的责任和义务。又比如，他认为道德可以调节人际矛盾、社会矛盾，道德是通过社会舆论、风俗习惯、内心信念去调节人们的行为，用善恶标准去指导和纠正人们的行为，使人与人、人与社会之间的关系趋于完美与和谐。再比如，他认为道德可以培养人们良好的道德意识、道德行为和道德品质，使人们树立正确的义务、荣誉、正义、幸福等观念。在老子看来，整个社会崇尚道德、社会成员遵守道德、人们之间讲究道德，社会才能和谐安定、人们才能和睦相处。

二、先秦道家思想的当代价值审视

（一）对我国当前的生态文明建设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习近平总书记在党的十九大报告中指出，要“加快生态文明体制改革，建设美丽中国。”［6］这表明了我们党对生态文明建设的高度重视，也提出了我们党建设生态文明的目标愿景。先秦道家以其独特的视角和深邃的理论阐释人与自然和谐发展的关系，展示了中华民族在当时历史条件下对生态问题的认识和探索，这些对我们在新时代推进生态文明建设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我们知道，在老子看来，“道”是一切存在的根源或本源，世界万物都是由“道”衍生出来、受“道”的支配和制约并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的，它们来源于“道”、统一于“道”，是一个统一的整体。既然世界万物是一个统一的整体，那么，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呢？特别是人在这个整体中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呢？老子的说法是：“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7］这个说法很有智慧。一方面，老子认为，人是“四大”之一，忽视人是不对的；另一方面，老子认为，人只是“四大”之一，按照顺序来说，还是排在最后的，因此，不能过分夸大人的作用。在这个基础上，老子指出，道、天、地、人是密不可分的，它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庄子则用夸张的口吻来表述：“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为一。”［8］即人与其他万物一样，是天地自然而然的产物，是天地万物的一部分，是自然的一部分。所以，人要像尊重自己一样尊重自然万物，像关爱自己的生命一样关爱一切事物的生命。这样，先秦道家就形成了自己特有的生态伦理智慧，从而构建了一种朴素的生态平等观或生态文明观，这在当时的历史条件下是难能可贵的。

阐述了人和天地自然之间的关系之后，先秦道家进一步提出了处理它们之间关系的准则，这就是：“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9］其中，“道法自然”很重要，因为它是先秦道家思想的核心，也是先秦道家提出的合理处理人与自然生态关系的标准。老子认为，天地万物的运动变化是有规律的，人们应遵循其自然的内在规律，让事物按着它的本性自然而然地存在，而不能为所欲为。庄子认为，要顺应事物发展的规律，因为规律是客观的，违反这种客观规律是要失败的。这些思想值得我们重视。

谈到先秦道家的生态平等观或生态文明观，我们应当怎么理解“自然无为”这种观点呢？其实，综合老子、庄子的各种论述，全面地看，先秦道家在这里讲的“无为”并不是说要人们面对天地万物完全放弃努力，什么都不作为，否定人的一切活动，而是不要去乱为、瞎为、妄为。那么，应当怎样为呢？先秦道家的观点是关键要认识和遵循规律，要看到“无为”前面的“自然”二字，人们在认识和遵循规律的基础上去为，这就叫自然无为，也可以叫有为；不遵循规律，不顾事物的本性，过分夸大人的作用，在自然面前随意作为，将人的意志强加于事物之上的行为，那是要受到惩罚的。先秦道家的这种生态发展观是既超越一定历史发展阶段又符合历史发展趋势的。

（二）对我国当今的社会治理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先秦道家“无为而治”理念下的君主形象与儒家所推崇的君主形象明显有别甚至大有不同。在老子眼中，最好的统治者不是积极有为、建功立业的圣王形象，而是人民不知道有这样的统治者存在，即所谓“太上，不知有之”。老子之所以一再重申这一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放任自治的社会管理方式，是因为老子相信“我无为而民自化”。所以，老子要求统治者尊道贵德、无为而治、顺物自然、恬淡为上，如此方能达到所谓天下治矣的目标。

应当说，先秦道家所主张或提倡的这样一些以“无为而治”为核心的治理理念或管理模式是从当时的历史条件出发并服务于当时的社会统治者的，其出发点和落脚点从根本上说都是有利于当时社会的长治久安的，它不仅带有历史的局限性，也有一些消极的成分，这是我们要注意的。但也要看到，先秦道家所主张或提倡的以“无为而治”为核心的关于社会的治理理念或国家的管理模式毕竟反映了当时的思想家在这方面的一些探索，它们除了具有一些特殊性的内容外同时包括了一些普遍性的要求，它们包含着一些积极的因素。因此，如果对其持批判继承的态度，那么它们在现代、在今天仍有其一定的借鉴意义。这就是说，政府在社会治理或国家管理中，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明确自身的职责和使命，尊重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把工作重心下移，从广大人民群众最关心的事情入手，既尽力而为又量力而行，不断解决好经济发展和民生问题，增强广大人民群众的获得感、幸福感、安全感。

进入新时代，我们正在继续发展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先秦道家“无为而治”的理念对于我们今天正确处理政府与市场、政府与企业的关系也有一定的借鉴意义。其实，现实生活中，现代政府职能的转变与先秦道家所说的“无为而治”的治理方式在本质上是有诸多相通之处的，这也证明了先秦道家“无为而治”的观念具有创造性转化、创新性发展的可能性和必要性。只要我们弃其糟粕、取其精华，联系实际、求实创新，就可以在工作中科学而恰当地加以运用。

（三）对我国当代的德育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

先秦道家有着丰富的道德教育思想，这些思想在当时历史条件下乃至在后来的中国社会生活中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应当说它们确实是包含着一些合理因素的，在批判继承的基础上，它们对我国当代的德育也有着积极的借鉴意义。在我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建立、完善、发展的过程中，社会发生了深刻的变革，人们思想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在改革开放的过程中，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西方功利主义、个人主义和拜金主义等不良思想传入我国，使得一些人的思想受到影响、心灵受到污染，有的人甚至逐渐成为了“外物的奴隶”，在生活和工作中过于追求金钱、执着于名利，并因此而感到焦虑和烦恼。因此，在当代德育中恰当引入先秦道家的道德智慧是必要的、可行的，它有助于人们从名利诱惑中超脱，保持内心的宁静，形成豁达的胸怀，通过一定的返璞归真建立起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从而获得有意义的生命、有意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