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衍与上海
——纪念夏衍120周年诞辰

2020-12-08 02:30:20
电影新作 2020年4期
关键词:夏衍上海文化

周 斌

2020年是中国新文化运动的先驱者之一、文化战线的卓越领导人、杰出的革命文艺家、国家有杰出贡献的电影艺术家夏衍诞辰120周年。夏衍虽然出生在浙江杭州,但他对上海却具有非常深厚的感情。他曾说:“因为我出生在杭州,成长在上海,青壮年时代,都在上海,上海是我第二故乡。”他之所以对上海有如此深厚的感情,不仅是因为他在上海生活、工作、战斗的时间很长,而且是因为他文艺创作的一些主要代表作品,或以上海都市生活为题材,或创作完成于上海,并相继产生了很大影响。同时,也因为他在上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由此走上了毕生为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为推动进步文化事业不断向前发展的革命道路。

因此,在纪念夏衍诞辰120周年时,细致梳理夏衍与上海的关系,深入探讨海派文化、红色文化对夏衍的影响,以及夏衍为此所作出的独特贡献,既有助于进一步深化夏衍研究,也有助于促进20世纪中国文艺史、电影史、话剧史、新闻史以及海派文化与红色文化研究的深入开展。

一、上海为夏衍提供了施展才华和展现能力的最好舞台

在夏衍的人生经历中,有两段时间主要在上海生活、工作与战斗。第一段时间是1927年至1937年,第二段时间是1949年至1955年。正是在这两段时间里,他在文艺运动、文艺领导、文艺翻译、文艺创作、理论批评,以及隐蔽战线、统战工作、新闻事业等领域均取得了显著成绩,并为此作出了巨大贡献。可以说,上海为夏衍提供了施展才华和展现能力的最好舞台,从而奠定了其事业发展的重要基础;同时,夏衍也为上海海派文化与红色文化的健康发展,以及新闻事业、文艺创作与理论批评的繁荣兴旺作出了应有的贡献。

第一,从1927年5月至1937年12月是夏衍在上海的第一段较集中的时间,在此期间,他不仅转变了政治身份,而且活跃在左翼文化运动的各条战线,在各方面都取得了显著成绩。

1927年“四·一二”事变后,当时在日本担任国民党(左派)海外部驻日总支部常委、组织部长的夏衍,在国民党西山会议派(右派)捣毁了驻日总支部并将其开除出国民党以后,便回到了上海。虽然此前他也曾来过上海,但停留时间都很短暂。此次抵沪以后至1937年底,他离沪奉命去广州续办《救亡日报》,他在上海生活、战斗了十年多的时间。这一段人生经历,他在回忆录《懒寻旧梦录》里称之为“左翼十年”,并以大篇幅对这一段经历作了详细回叙。应该说,这是夏衍人生历程中最重要的十年。因为正是这十年,使他成为中国共产党在文化战线上的一位重要组织者和领导者,成为党在隐蔽战线和统战工作方面一位十分得力的地下工作者,并成为在文艺翻译、理论批评以及话剧剧本、报告文学、电影剧本创作等方面颇有成就和独具风格的著名翻译家、作家和编剧,由此也奠定了他在中国现代翻译史、现代文学史、现代话剧史和现代电影史上的重要地位。

首先,夏衍在上海选择了自己的人生道路,确立了自己的奋斗方向。在当时白色恐怖最严重的时候,他毅然在上海加入了中国共产党,义无反顾地走上了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而奋斗的革命道路。1927年5月,他从日本来到上海后,便借住在同乡、同学蔡叔厚开设的电机公司里,由此认识了同借住在此的张秋人、杨贤江等共产党人。在与他们的接触和交谈中,夏衍对共产党的性质、纲领和任务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和了解。于是,在日本留学时的同学、共产党人郑汉先、庞大恩的介绍下,他加入了共产党,开始担负起党组织交给他的各项工作。此后,无论是在工运工作和左翼文化运动,还是在党的隐蔽战线、统战工作和新闻事业等方面,他都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完成了各项任务。在此过程中,他不仅结识了潘汉年等一些直接领导他工作的负责人,而且还结识了瞿秋白、周恩来等一些党的主要领导人,既从他们身上学到了不少斗争策略和工作经验,也提高了自己的学识修养,使自己在各方面更加成熟起来。

其次,夏衍奉命参与组织了“中国左翼作家联盟”,并成为“左联”的主要发起人和负责人之一。夏衍入党以后组织关系编在闸北区第三街道党支部,而该党支部绝大部分党员都是“创造社”和“太阳社”的成员,由此他认识了许多文艺界的朋友。1927年底至1929年,“创造社”和“太阳社”的成员与鲁迅等作家发生了关于“革命文学”的论争,由于夏衍没有参与这场论争,故与论争双方都保持着良好的关系。当中共中央决定停止论争、加强团结,并在文学界成立“中国左翼作家联盟”时,党组织便决定由夏衍作为“左联”的主要发起人和领导人之一,他的工作不仅得到了“创造社”和“太阳社”作家们的大力支持,而且也得到了鲁迅、郁达夫等作家的大力支持。1930年3月“左联”成立以后,他和鲁迅、冯乃超、钱杏邨、田汉、郑伯奇、洪灵菲一起当选为执行委员,为“左联”各项工作的开展作出了应有的贡献。与此同时,夏衍作为上海艺术剧社的发起人和负责人之一,组织了两次颇有影响的戏剧公演,推动了正在兴起的进步戏剧运动,并联合其他进步戏剧团体组成了“中国左翼剧团联盟”(后改为“中国左翼戏剧家联盟”)。1933年3月,夏衍又担任了在上海电影界领导左翼电影运动的党的电影小组组长,开始组织一批进步文艺工作者进入电影界,掀起了左翼电影的创作高潮。在异常艰苦的环境里,夏衍为左翼进步文艺的开拓与发展作出了特殊贡献,由此他也成为上海左翼文化运动的主要领导人之一。

另外,在上海这个现代大都市里的所见所闻以及各种生活积累,成为夏衍从事文艺创作的重要题材,纷繁复杂的都市生活不仅激发了他多方面的创作灵感,而且也给其作品提供了丰厚的生活内涵。他在话剧剧本、报告文学、电影剧作等多方面进行了大胆尝试与积极探索,从而使其作品不仅从一些新角度和多侧面深入反映了都市生活的真实现状与各类都市人物的精神面貌,而且在艺术形式和美学风格等方面也别具一格,呈现出鲜明的个性化色彩。

例如,在话剧创作领域,他先后创作了独幕剧《都会的一角》和《中秋月》(又名《相似》),多幕剧《赛金花》和《自由魂》(又名《秋瑾传》)以及《上海屋檐下》(又名《重逢》)。其中除了《赛金花》和《自由魂》(又名《秋瑾传》)为历史题材剧作外,其他三部作品均为现实题材剧作。而尤以《上海屋檐下》(又名《重逢》)的成就最为突出,该剧成为夏衍话剧创作中最有影响、最具个性化美学风格的代表作。该剧作展现了上海一幢普通弄堂房子的横断面,通过对五户人家日常平庸而痛苦的生活之描写,“反映一下上海这个畸形的社会中的一群小人物,反映一下他们的喜怒哀乐,从小人物的生活中反映出一个即将来临的伟大的时代,让当时的观众听到一些将要到来的时代的脚步声音”。该“剧本集中体现了夏衍戏剧的现实主义特色,在中国现代戏剧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该剧本创作成功的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夏衍对剧本所反映的生活状况和塑造的人物形象都非常熟悉和了解。正如他自己所说:“这种生活我比较熟悉,我在这种屋檐下生活了十年,各种各样的小人物我都看到过。”显然,多年的上海都市生活给夏衍提供了丰富的创作素材,使其剧作具有浓郁的市民生活气息;倘若没有丰富的生活积累,夏衍也不可能创作出这样优秀的作品。同时,他在创作时还大胆创新,把一些电影艺术技巧运用在话剧创作之中,使剧作在艺术上凸显出明显的新意,由此获得了评论界的高度赞赏。

又如,影响很大又颇受欢迎和好评的报告文学《包身工》和《包身工余话》,这是夏衍当年在杨树浦从事工运工作时,深入工厂和工人群众之中,根据所了解和观察的包身工的真实生活,并带着浓烈的感情而写作出来的。所以,这两部作品具有很强的艺术感染力和美学生命力。他曾说:“包身工的的悲惨生活更使我们这批知识分子感到‘灵魂的震动’。”正因为如此,夏衍在客观冷静地描述包身工真实的悲惨生活和辛苦劳作状况时,渗透和融合了深厚而炽烈的情感,显示出对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者的憎恨,对不幸的包身工的同情关怀,以及对她们最终将获得解放的期望。同时,夏衍还运用了正确的统计数据,丰富而确实的材料,对此予以层层深入的科学分析,既揭示了包身工制度的本质,又提出了解决这一问题的方向,从而使作品具有严密的逻辑力量。无疑,《包身工》“是一篇杰出的报告文学”,“由于它的政治性和艺术性的高度统一,不仅起过很大的政治影响,并且在我国现代文学史上也有着重大的意义”。可以说,《包身工》是中国报告文学发展史上一篇里程碑式的优秀作品,它为中国报告文学的创作树立了标杆。

再如,1932年,夏衍与阿英、郑伯奇经过瞿秋白同意,接受了明星影片公司的邀请,到该公司担任编剧顾问,正式进入电影界,开始了电影创作与理论批评活动。1933年,夏衍又担任了党的电影小组组长,组织了许多进步文艺工作者进入电影界,开始领导电影阵地的各项工作。在短短几年里,“小组”改变了国产电影的面貌,创作拍摄了许多反映社会现实、针砭时弊、表达民众呼声的影片,扭转了国产电影的创作方向。在此期间,夏衍独立创作及与他人合作的电影剧本被拍摄成影片的约有12部,其中《上海24小时》《时代的儿女》《脂粉市场》《前程》《风云儿女》《压岁钱》《摇钱树》等,都是以上海都市生活和各类都市人的命运遭遇为题材的作品。这些电影剧作从不同角度和不同侧面真实生动地描绘了工人、妇女、知识分子和小市民的生活状况和命运波折,表现了他们反抗黑暗的社会制度和寻求新的人生道路的理想追求。例如,《上海24小时》就把资本家与工人差别悬殊的生活用对比的方式交错地描述,艺术形象极为鲜明。“剧本的优异成就,不仅在于富于现实意义的题材,也由于独特的结构,精选的细节,真实的环境描写,简洁的蒙太奇处理,以及其他电影表现手段的出色运用,这一切构成了夏衍电影剧作艺术的特色,也标志着党的电影工作者在当时掌握电影艺术形式方面的一次重大的收获。”尽管影片拍摄完成以后,国民党电影检察机关不仅在反复审查中剪掉了许多画面,而且压制了很长时间才准许放映;但影片仍受到电影界的高度赞扬。著名导演郑正秋就曾说,这部影片取得了“伟大的成功,这是一部国产影片中具有世界性的作品。”

图1.电影《渡江侦察记》剧照

同时,擅长于运用各种方式开展统战工作的夏衍,在电影界与郑正秋、程步高等一些有成就、有影响的电影编导建立了良好的关系。一方面,夏衍帮助他们认清时代发展趋势,转变电影创作观念,努力拍摄符合时代和民众需要的新影片;另一方面,夏衍也虚心向他们学习电影拍摄技巧,并与其合作拍摄影片。郑正秋作为中国早期电影的拓荒者和电影界旧民主主义思想代表人物,其后期创作思想和作品都发生了明显转变,他不仅提出了反帝国主义、反资本主义和反封建主义的“三反”创作主张,而且其后期代表作《姊妹花》较前期作品在思想意识等方面有了明显变化。影片所描写的贫富悬殊和阶级对立,已不再仅仅停留在“善”与“恶”的艺术表现方面,而是在一定程度上揭示了社会矛盾的阶级根源。该片在上海新光大戏院公映时,创造了连映60余天的票房纪录,这多多少少有夏衍的功劳。此外,夏衍与程步高合作拍摄了《狂流》《春蚕》等影片,也促使程步高的电影创作拍摄发生了转变,受到了评论界的关注与好评。这一时期,夏衍在上海电影界卓有成效的出色工作,不仅为中国电影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基础,而且也使他成为一名优秀的电影剧作家和党在电影界有影响、有地位的领导人,得到了大家的尊重和拥戴。

第二,1949年5月至1955年7月是夏衍在上海的第二段较集中的时间,这是新中国初期他参与接管并领导上海文化工作的一个重要阶段。

1949年5月上海解放以后,夏衍跟随陈毅等上海市军管会领导,以军管会文管会副主任的身份回到上海,具体负责文化、教育和新闻方面的接管工作。此后,他又相继担任了中共上海市委常委、宣传部长,华东军政委员会常务委员,中共华东局宣传部副部长,上海市文化局局长,上海市文联党组书记、主席,上海市作协党组书记、主席,上海人民艺术剧院院长等。他后来回忆说:“从1949年5月上海解放,到同年10月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这几个月,可以说在我的一生中,是任务最重,工作最忙的时期。”他克服了各种困难,尽力为新中国初期上海市的文化建设和文艺繁荣做了大量的具体工作,为其健康发展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建国初期,上海文化界情况复杂,作为上海文化界的主要领导人,夏衍首先严格执行党的方针政策,牢记周恩来叮嘱他的话语,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使他们能为建设社会主义新文化作出贡献。为此,他注重采取各种方式帮助旧艺人提高思想觉悟和业务水平,使他们能很好地适应新时代、新社会和人民大众的需要。由他领导的军管会文艺处和上海市文联筹委会所属的七个协会,在这方面做了许多具体工作。“在这期间内,每个协会根据不同的政治水平、文化水平和工作环境,运用各种不同的形式,如座谈会(如文协)、作品研究会(如电影文学研究所)、讲习会、研究班(如戏曲改进协会),和定期性的专题讲座和学习小组(如剧影协会)等等,分别地进行了初步的政策学习和思想改造。在这一工作做得比较有计划的,是地方戏旧艺人的思想改造。上海解放不久,军管会文艺处以越剧为重点,利用暑期‘歇夏’,举办了‘第一届地方戏剧研究班’,集合越剧和各剧种的编导和演员二百二十七人,进行了四十七天的短期集中学习。事实证明了这学习收到了很大效果,绝大部分经过了学习的艺人,就成了今后剧改工作的积极分子。这之后,又根据办研究班的经验,举办了各剧种各单位每周一次的研究,‘编导座谈会’,和定期举行的以协会为单位的‘上大课’等,这种学习也有效地提高了旧艺人的政治觉悟和业务水平,因此也就替今后的剧改工作建立了基础。”事实证明,这些方法十分有效。正如夏衍所说:“在整个接管过程中,我们没有禁过一出戏,更没有禁止过一本书,大家都很自觉,戏曲界由周信芳带头,订了一个‘公约’,主动不演坏戏,像《杀子报》《大劈棺》之类的戏,不再在舞台上出现了。”当时,也有不少人要求立即禁映美国电影,夏衍请示了陈毅市长后,没有采纳这种意见。因此,“美国的旧影片继续放映到1950年6、7月,直到抗美援朝前后,电影院从业员激于反美热情,才相约主动停映。”同时,十分爱才的夏衍还设法挽留颇有才华的女作家张爱玲,希望她能留在上海,继续从事文学创作。为此,夏衍不仅安排张爱玲作为代表参加了上海市第一届文代会,而且还应邀参加了龚之方、唐大郎举办的便宴,特意借此机会会见了张爱玲,并委托龚之方、唐大郎两人劝张爱玲不要去香港。虽然张爱玲最后仍然离开上海去了香港,但夏衍的尽力挽留还是很好地体现了新中国人民政府对张爱玲这类文化人的态度和政策。

图2.电影《南征北战》剧照

图3.电影《林家铺子》剧照

其次,夏衍采取各种措施,努力促进上海文艺创作的繁荣发展。为了解决民营电影企业缺少电影剧本的问题,他担任了上海电影文学研究所的理事长。后来,在此基础上成立了上海电影剧本创作所,他又担任了所长。他团结和组织了一批作家、编剧创作符合新时代、新社会需要的电影剧本,为电影制片厂解决缺少剧本的困难。同时,在夏衍的鼓励和推荐下,文华影业公司将《人民文学》发表的小说《关连长》改编且拍成故事片,而昆仑影业公司则将肖也牧的小说《我们夫妇之间》改编、拍摄成故事片。虽然这两部影片在后来受到了不公正的批判,但今天来看,《关连长》和《我们夫妇之间》则是在题材、人物和艺术上颇有特点的好影片。另外,夏衍在繁忙的党政工作和社会活动之余,还挤出时间创作了电影剧本《人民的巨掌》和多幕话剧剧本《考验》。《人民的巨掌》由昆仑影业公司拍摄成故事片,这是新中国最早的一部反特片,该片既真实地反映了解放初期上海公安战士和人民群众与敌特斗争的情况,也在反特片这一类型样式和创作规律等方面进行了一些有益的探索。《考验》则是新中国第一部描写从部队转业到工业战线的领导应如何克服居功自傲的思想,切实反对官僚主义,努力跟上时代前进步伐的作品。该剧作由上海人民艺术剧院搬上舞台后,受到戏剧界和广大观众的好评。著名导演黄佐临曾称赞该剧作“每一人物,每一事件都有生活依据,但又非真人真事,而是经过相应剪裁,极生动有力、具体鲜明地表现出来的。换言之,剧中的人物事件的来龙去脉,他们的过去、现在和未来似乎都有案可查,真实可信,并且看出发展。虚构而非架空,概括但不概念。”显然,在中国当代话剧史上,《考验》具有较重要的地位,其价值和意义不可忽视。

综上所述,我们不难看出,正是在上海这一现代大都市,夏衍充分施展了自己的才华、展现了自己的能力,不仅为我国进步文艺的创作发展作出了显著贡献,而且他的事业既是在这里起步,也是在这里登上了峰顶。

二、夏衍与上海海派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海派文化是上海文化的显著特色。在上海期间,夏衍一方面受到海派文化的熏陶和影响,另一方面他也通过自己的工作和创作推动了海派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可以说,海派文化是植根于中华传统文化的基础上,融合了江南、吴越文化等其它地域文化的精华,并吸收消化了一些域外文化(主要是西方文化)的元素而创立起来的一种富有独特个性的地域文化,其基本特征是具有现代意识,并呈现出开放性、创造性、扬弃性和多元性特点。简括而言,即“海纳百川,兼容并蓄”。

长期在上海生活、工作和战斗的夏衍,对海派文化的各个方面都很熟悉,而海派文化自然也对他产生了一定的影响,这种影响往往是在潜移默化中使其在不知不觉中接受的。同时,夏衍在各个领域里的工作及其独具个性的文艺创作,不仅体现了海派文化的一些特点,而且也有效地促进了海派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首先,海派文化对夏衍的影响表现在语言、饮食及其他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上。无疑,这种影响最直接、也最明显。在沪生活期间,夏衍一家已经习惯了上海的生活方式,即使他们离开上海去北京以后,也仍然保留着在沪期间养成的各种生活习惯和生活方式。据夏衍孙女沈芸说:“在北京,我们家老辈人在家里依然保留着说上海话的习惯,在‘二流堂’的圈子里,大家也都说上海话。我爷爷的上海话带着浓厚的杭州官话口音。我爸爸和姑姑的上海话很标准,现在的人听了都说,他们是老派上海话。”同时,“夏衍到北京生活后,日常的衣食住行还是保留了上海的审美和趣味。家里餐桌上始终是海派口味的小排骨、菜饭和毛豆。一旦有亲友到上海,必定会受托为夏衍购买上海的火腿、南风肉、冬笋和丝绵被,然后在瑞金一路夏衍姐姐家打包,之后从思南路邮局寄往北京。那些是上海岁月里的滋味,塑造了青年的夏衍,见证过他投身革命的青葱岁月,也在日后成为滋养他后代一生味蕾的基调。”由于和夏衍关系最好的二姐一家一直居住在上海,所以他离开上海去北京工作后,二姐的家便成为他与上海保持联系的一个“据点”。对此,沈芸曾说:“晚年,他每年都要回上海,一到两次。一般都是在静安宾馆住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118弄,爬上四楼看望他的老姐姐,吃一顿‘屋里厢’的饭。他爱吃南方的豆子,袁家烧的葱油本地豆,焖炒嫩豌豆,盐水焖酥的‘牛踏扁’毛豆是他的最爱。”显然,这种被上海海派文化渗透的积习是很难改变的。

其次,解放前,夏衍在上海从事文化工作、统战工作和新闻工作时,需要与三教九流等各类人物打交道,并结交各方面的朋友,客观环境与工作需要迫使他改变了幼年养成的那种“洞里猫”的性格——从较内向、胆小、木讷变得勇敢、灵活、机智、老练——他善于处理各种事务与各种关系,并为各方面的人所接受。显然,夏衍性格的改变与成熟是与海派文化的影响分不开的。在长期的地下工作和隐蔽战线的斗争中,夏衍积累了丰富的斗争经验,善于以灵活的策略应对复杂的环境,以包容性的态度对待各种人物,以灵敏的嗅觉对事情作出正确的判断,在危险的斗争中求生存、谋发展,从而顺利地完成了党交给他的各项任务。他虽然肩负重任,身处险境,是敌人搜捕的对象,但却总能脱离险境,从未被捕过。

解放后,他在上海担任了文化界的领导,却不习惯或不愿意遵循“官场”上的各种规则,而是以平民意识来灵活地处事。例如,面对赵丹、白杨、秦怡等一些熟悉的电影界老朋友时,夏衍讲话就比较随便,而且喜欢开玩笑:“可是想不到这件事就不止一次受到了批评,说你现在是部长、局长,用这种态度对待非党人士(他们当时还没有入党),实在是太不庄重,有失身份。”又如,按照他的级别和解放初期复杂的斗争形势,组织上要求他出门一定要带警卫员等,对此,他也很不习惯,常常设法甩掉随同的警卫员,单独行动。他觉得这样比较自由、方便。建国初期,各级干部都是供给制,但夏衍却放弃了组织供给而以自己的稿费收入养家糊口。他日常生活中的这种平民意识和朴实作风,使他在沪期间结交了许多朋友。调到北京工作以后,不少上海的朋友去北京开会办事,都会去拜访、看望夏衍,遇到困难也会请夏衍帮助。当然,夏衍在工作中也得罪了一些人,如他曾自作主张,对市委宣传部和市文化局科一级的干部举行了一次文化常识测验的做法,事后就受到了一些人的指责,说他是“长知识分子的志气,灭工农干部的威风”。幸好有陈毅市长的支持,他才在华东局整风时过关。同时,在解放后要求文艺创作为工农兵服务方面,他则以灵活的态度,根据上海文化人的实际情况,提倡多元化创作,强调创作者应从自己熟悉的生活和题材出发去创作作品。在当时文艺界围绕“可不可以写小资产阶级”的争论中,夏衍曾明确表示: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为什么不可以写?当然可以写。他还以毛泽东《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根据对此作了阐释,认为毛主席在讲话中明确说文艺要为四种人服务,而这第四种人就是“城市的小资产阶级、劳动群众和知识分子”,因为“他们也是革命的同盟者,他们是能够长期和我们合作的”。不料,他对此的表态和讲话又受到了北京《文艺报》的批评,认为上海文艺界领导“右倾”,“小资产阶级思想泛滥”。但是,陈毅市长却支持夏衍,他“在一次市委常委会上说:“上海执行党中央的知识分子政策,一切措施都经过常委讨论批准,所以北京《文艺报》指名批判夏衍右倾是不对的,按理,夏衍是上海市委的宣传部长,《文艺报》事先不经过市委,我已经给恩来同志打了电话,他也同意我的意见。”有了陈毅和周恩来的支持,夏衍当然没有了后顾之忧,他对事对人的处理也就更加实事求是,采取了灵活多样的策略。

另外,应该强调的是,海派文化对艺术多元化和创新性的追求在夏衍的文艺创作中有较显著的体现。他在各类文艺作品的创作中,不墨守成规,不固守教条,而是遵循艺术规律,努力在题材、内容、形式和艺术技巧等方面进行多元化的开拓,尽力追求和营造个性化的美学风格。例如,历史剧《赛金花》以庚子事变中妓女赛金花为表现对象,在题材内容和人物塑造方面均有明显开拓。为此,该剧曾在评论界引起争议,并受到了一些指责和批评。但夏衍认为,“我想描写一幅以庚子事变为后景的奴隶群像,从赛金花到魏邦贤,都想安置在被写的焦点之内,我一点也不想将女主人公写成一个民族英雄,而只想将她写成一个当时乃至现在中国习见的包藏着一切女性所通有的弱点的平凡的女性。我尽可能的真实地描写她的性格,希望写成她只是因为偶然的机缘而在这悲剧的时代里串演了一个角色。不过,我不想掩饰对于这女主人公的同情,我同情她,因为在当时形形色色的奴隶里面,将她和那些能在庙堂上讲话的人们比较起来,她多少的还保留着一点人性。”同时,该剧在艺术形式上也借鉴了电影表现技巧,不仅凸显了一定的新意,而且扩大了艺术容量。又如,电影剧本《压岁钱》艺术构思新颖独特,通过一块压岁钱的流转,以小见大,生动地展现了20世纪30年代上海五光十色的都市社会生活。众所周知,“在旧社会,钱的关系归根到底就是人与人关系的本质的表现,作者抓住了这一点,以一块压岁钱的流转贯穿全剧,从而就把所要表现的纷繁的社会生活,用一条共同的线索统一了起来。这样,就使影片既能展现非常宽阔的生活,而其艺术结构却又能保持紧凑严密,达到丰富而又统一的效果。祖父给孙女儿两次送压岁钱的构思,使全剧首尾呼应,而且通过银元变成法币,也说明了时代的变迁,耐人寻味。在剧本中,作者对现实主义白描手法的运用也有独到的成就,常常只用几个细节、几个画面、乃至几句对话,就刻画出了一个人物的思想性格和感情变化,给人留下难忘的印象。”再如,夏衍在改编鲁迅小说《祝福》和茅盾小说《林家铺子》为电影剧本时,既忠实于原著,又有新的创造。在电影剧本《祝福》结尾,夏衍增添了祥林嫂砍门槛的情节,以此表现她对封建宗教和社会恶势力的反抗;而在电影剧本《林家铺子》中,夏衍对林老板的性格作了一些改变,把他描写为“一方面是被压迫者、被剥削者,另一方面又是一个还可以压迫人的剥削者”。

同时,夏衍不仅在自己的创作中注重追求多元化和创新性,而且对此也始终大力倡导、积极推动。在1959年文化部召开的全国故事片厂厂长会议上,夏衍就曾强调影片题材一定要多样化,要努力增加新品种,要尽力凸显新意。他说:“从各厂汇报的情况来看,轻松愉快的节目还是很少,还是没有歌舞片、滑稽片,也没有反映现代工业建设的,也没有反映农民生活的,妇女生活题材,儿童生活题材也还是很缺乏,或者没有,十几个题目中,打仗的放枪的占了八个,题材还是不广泛,样式还是不多样化。”“我觉得要增加新品种,就必须有意识的组织,有意识地增加新品种,必须有意识地进行工作。我们现在的影片是老一套的‘革命经’‘战争道’,离开了这一‘经’一‘道’就没有东西。这样是搞不出新品种来的。我今天的发言就是离‘经’叛‘道’之言。要大家思想解放,要贯彻百花齐放,要有意识地增加新品种。”为此,他还亲自动手抓了《五朵金花》这样轻松愉快的喜剧片,增加了“歌颂性喜剧”这样一个新品种。可以说,1959年新中国电影创作生产登上了一个新的高峰,出现了一批艺术质量高、观赏性强、影响力大的好影片,是与夏衍对多元化和创新性的大力倡导与具体落实分不开的。正如电影评论家梅朵所说:“夏公就是这样一位独具个性的文学家、艺术家。我们常说他的作品体现了一种淡雅、朴素的风格。其实,他总在期待有新的丰富,能够自由抒发,不断提供给人们一份新意,一份新趣,一份新的审美体会,一份新的生活思考。”此言甚是。

三、夏衍与上海红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

上海是一座具有光荣革命传统的英雄城市,它既是中国工人阶级的摇篮,也是中国共产党的诞生地,是红色文化的重要发源地之一,在城市血脉和文化发展中都蕴含着红色基因。不仅中共一大、二大、四大都在上海召开,而且在相当长的时间里,上海还曾经是中共中央领导机关的所在地。毛泽东、周恩来、刘少奇、邓小平、陈云等党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都曾在上海留下了革命斗争的足迹。上海工人阶级和人民大众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与帝国主义、封建军阀进行了英勇的斗争,20年代中期先后发生了著名的“五卅运动”和上海工人三次武装起义。在党的工作重点由城市转入农村之后,上海仍然是中国工人运动、革命文化运动和各阶层爱国民主运动的主要堡垒之一。就革命文化运动而言,无论是30年代蓬勃开展的左翼文化运动,还是抗战爆发后关于国防文学、国防戏剧、国防电影和民族革命战争的大众文学之倡导,十多个救亡演剧队和战地服务队的组成及奔赴前线演出与服务,以及此后“孤岛”时期进步文艺的坚持,乃至抗战胜利后新现实主义电影创作的勃兴等,上海红色文化的发展脉络是清晰可见的。

上海红色文化产生于革命战争年代,是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大众谋求中华民族复兴、谋求人民大众翻身求解放的艰苦斗争中形成的。同时,上海红色文化也是在江南文化、海派文化基础上滋生、发展起来的,三者之间有着不可分割的紧密联系。自1927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以后,夏衍就以传承与弘扬红色文化为己任,无论在文艺运动、文艺翻译、文艺创作还是新闻事业等方面,都为红色文化的传承与发展作出了自己应有的贡献。

例如,作为1930年3月成立的“中国左翼作家联盟”的主要发起人和负责人之一,夏衍除了组织领导工作之外,还积极参加了“左联”的各项活动,为革命文艺的蓬勃发展作出了贡献。如“左联”以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指导创作实践,在宣传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方面做了不少翻译介绍工作。在此期间,夏衍就曾翻译、介绍了苏联柯根的著作《新兴文学论》和《伟大的十年间文学》,以及苏联列裘耐夫的论文《伊里几的艺术观》、日本茂森唯士的论文《革命十二年间的苏俄文学》,并撰写了《<艺术论>、<艺术与社会生活>——蒲列哈诺夫与艺术》等文章。文艺大众化问题是左翼文艺理论的焦点之一,夏衍曾发表过《所谓大众化的问题》和《我希望于大众文艺的》等文章,阐述自己对此问题的一些基本观点和看法。为了加强中国文学与世界文学的联系,“左联”非常重视翻译、介绍外国文学作品。据统计,“左联”时期翻译出版的外国文学书籍约有700种,占1919年至1949年全国翻译总量的40%。其中,夏衍曾先后翻译了苏联高尔基的长篇小说《母亲》《奸细》和散文《莫斯科印象记》,并撰写出版了《高尔基传》,编撰发表了《高尔基年谱》;还翻译了苏联F·革拉特珂夫的小说《醉了的太阳》,法国雷马克的长篇小说《战后》等,以及一些日本进步作家的小说、剧本等作品。另外,为了繁荣文艺创作和理论批评,“左联”创办了一批颇有影响的刊物。夏衍除了担任其中的《北斗》《文学月报》等刊物的主要撰稿人之外,还在《拓荒者》《萌芽月刊》《大众文艺》等刊物上发表过各类作品。虽然1936年春因为国内外形势发展的需要,为了建立文艺界更加广泛的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左联”自动解散了。但是,“左联”在当时发挥了重大作用且对中国现当代文学发展产生的深远影响。

又如,20世纪30年代初,中国左翼电影运动的勃兴及其在电影创作和理论批评方面取得的显著成就,这与夏衍等人进入电影界以后所开展的多方面的工作是分不开的。特别是1933年由夏衍担任组长的党的电影小组成立以后,给电影界带来了很大的变化。首先,他们注重发挥具有进步思想意识的电影剧本在电影创作拍摄中的重要作用。夏衍说:“那时候拍电影是没有剧本的,只有一个故事梗概,每一场戏就是两个字:什么‘偶遇’‘重逢’‘离别’……就可以拍戏了。我们几个打入“明星”后,才开始有电影剧本,有摄制台本。”他们除了为“明星”“联华”“艺华”等一些上海主要的电影制片公司提供有进步思想意识的剧本之外,还开始有计划地开展了占领电影阵地的各项工作。简括而言,“一、通过当时在报刊上已有的戏剧评论队伍,把重点逐渐转到电影批评,批判反动的外国电影和宣传封建礼教、黄色低级的国产电影,为进步电影鸣锣开道;二、把当时在话剧界已经初露头角的、有进步思想的导演、演员,通过不同的渠道,输送进电影界去,培养新人,扩大阵地;三、翻译和介绍外国(在当时,主要是苏联)进步电影理论和电影文学剧本,来提高我们的思想艺术水平。”其工作成效十分明显,如“明星公司在1933年一年之内就拍摄了二十二部左翼的和在左翼影响下的影片。这些影片以新的思想、新的题材、新的内容和新的形式,利用了当时一切可能的条件,反映了社会的和时代的真实,配合了反帝反封建的民主革命和政治斗争,发挥了战斗的作用。”在此期间,夏衍不仅创作了十多部电影剧本,发表了许多电影评论文章,还翻译了苏联著名电影导演艺术家普多夫金的著作《电影导演论》和文章《时间的“特写”》以及苏联剧作家尼古拉爱克的电影剧本《生路》,并撰写发表了《苏联电影十七年》等文章,大力推介苏联进步电影,以此供中国电影人学习借鉴。凡此种种,均对中国进步电影创作和理论批评的健康发展产生了较大影响。

再如,1937年8月24日,上海《救亡日报》创刊,夏衍是主要创办人之一,并担任了该报的总编辑。他为这份从事抗日宣传的报纸之生存与发展殚精竭虑,想方设法克服了各种困难,使之在抗战过程中发挥了显著作用。“在上海,《救亡日报》形式上和一般小报相同,但内容上不登中央社和外国通讯社消息,而是专靠特写、评论、战地采访以及文艺作品为内容的报纸,要在上海这个地方站住脚,困难确实很多。”但是,“这张报纸一出版,由于坚持团结抗日的旗帜和方向,有精辟的战局分析和实际的战地采访,不讲假话,把真实的战况报告给人民群众,而且把日本占领上海后可能发生的祸害告诉大家,希望人民群众有一定的精神准备,因此,《救亡日报》尽管处境困难,每天仍能销到一千份以上,最多的时候能销到三千五百份。”这在上海市民中产生了较大影响。夏衍也经常在《救亡日报》上发表各类文章,针砭时弊、传播真理、表达自己对战局、社会和文艺界现状的各种看法。例如,在1937年10月至11月的上海《救亡日报》上,夏衍就曾相继发表了新闻特写《“始信人间有铁军”——张向华将军会见记》、独幕剧《咱们要反攻》、新闻评论《士无斗志的日本——整理俘获品所得到的一个结论》、新闻报道《逝去了太阳的都市——上海》等,通过这些各种形式的作品来传递抗日斗争信息,鼓舞人民大众的斗志。

另外,上海解放以后,上海电影制片厂(简称上影厂)随之成立。由于该厂大多数创作摄制人员来自于旧社会,未经过革命洗礼,若要创作拍摄出适应新社会和新时代需要,并能传承和发展红色文化的影片,就需要经过认真学习,不断提高思想觉悟和业务水平。对此,夏衍做了不少工作。他出题测验上影厂部分编导人员的知识水平,并在全厂学习动员会上对测验情况进行了总结分析,使编导人员真切感受到自己的不足和加强学习的重要性与必要性。“这次测验震动了上影厂,也推动了上影厂的学习热潮,全厂上下展开了学习毛主席《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和《联共(布)党史》。夏衍同志不时来厂作辅导报告,上影厂成立了学习委员会,具体负责指导全厂的学习。”在夏衍主管上海文化工作期间,上影厂相继创作拍摄了《大地重光》《人民的巨掌》《胜利重逢》《上饶集中营》《海上风暴》《翠岗红旗》《南征北战》《金银滩》《太阳照亮了红石沟》《鸡毛信》《斩断魔爪》《渡江侦察记》《山间铃响马帮来》《哈森与加米拉》《天罗地网》《湖上的斗争》《南岛风云》等一批表现革命战争和反特斗争的影片,这些传承和发展红色文化的故事片不仅在广大观众中产生了较大影响,而且为上影厂创作生产的健康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总之,夏衍在20世纪上海文化发展的历程中,曾以多方面的工作和多领域的成就为此作出过独特贡献,而上海文化也曾给他以滋养和影响,他与鲁迅、郭沫若、茅盾、巴金、叶圣陶等文化名人和文豪大家在上海生活、工作、战斗留下的各种文化遗产,已成为上海这座现代大都市非常宝贵的文化资源,是上海城市文化建设的重要内容,应该得到珍惜、传承和发扬光大。

【注释】

①沈宁、沈旦华.春秋逝去的贤者:夏衍书信[M].北京:中华书局,2016:263.

②夏衍.夏衍论创作[M].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2:25.

③陈白尘、董健.中国现代戏剧史稿[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9:626.

④同②,25.

⑤同②,104.

⑥会林、陈坚、绍武.夏衍研究资料[M].北京:中国戏剧出版社,1983:753.

⑦程季华.中国电影发展史(1)[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1:220.

⑧夏衍.夏衍电影文集(第三卷)[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61.

⑨夏衍.懒寻旧梦录(增补本)[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0:409.

⑩夏衍.更紧密地团结,更勇敢地创造[N].解放日报,1950-7-26.

⑪同⑨,422.

⑫其佩.也说张爱玲[N].新民晚报,1988-6-4.

⑬佐临.《考验》导演手记之一[N].文汇报,1954.9.6.

⑭沈芸.一个人和一群人——我的祖父夏衍[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19:157.

⑮沈轶伦.孙女忆夏衍:曾带陈毅外出买馄饨,没有通知保卫处[N].解放日报,2015.11.30.

⑯同⑭,154.

⑰同⑨,418.

⑱同⑨,436.

⑲同②,9.

⑳同⑦,437.

㉑陈播.中国电影编年纪事(总纲卷上)[M].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2005:457.

㉒中国电影家协会.夏衍论[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00:9.

㉓同㉒,9.

㉔同⑨,156.

㉕同⑦,203.

㉖同⑨,272.

㉗中国电影艺术研究中心电影史研究室等.论夏衍[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1989:3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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