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家幺女
中国茶艺术本来是唯美清雅的,可如今却被一些商家利用。妆容的痕迹要轻,表情清纯却要略带心机,穿着要少但不色情……时下,社交网络上正刮起一股“茶艺照”风潮,这种游移于色情边缘的“茶艺照”盛行的背后是商家炒作的噱头。本文主人公许渔为了利益深陷其中,而等待她的将是法律的严惩!
貌美律师喜遇“伯乐”
许渔从实习律师改行做茶艺师是因为长得漂亮。这个漂亮可不是一般的漂亮。用30岁的茶楼老板田薇薇的话讲,那可是集古典、优雅、娇媚、柔美于一身的美,特别是那双大眼睛,像一汪清泉清澈见底。
2020年4月底,许渔第一次来本源茶庄时是一个人。田薇薇一眼就注意到了这个漂亮,但有点憔悴的姑娘。一番沟通后,她就将许渔的基本情况了解得一清二楚。
许渔是安徽黄山人,24岁,是一家律师事务所的实习律师。她来本源茶庄不是喝茶的,而是为了学茶艺。
虽然毕业于法律专业,但一个刚毕业的实习律师,许渔每个月的工资只有3000多。这3000块,她要用来坐地铁、吃饭、充话费,还不包括偶尔的各种人情往来。她父母都是普通双职工,她还有个在上高中的妹妹,家里供她念完大学已经倾尽全力了。而许渔的男友孙小鹏家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两个赤手空拳只有学历、没有背景的法学专业毕业生,想要在一两年的时间里在南京站稳脚跟,艰难可想而知。
困窘拮据的生活、繁琐而又零碎的工作并没有磨灭许渔对未来生活的美好向往,她总觉得方法比困难多。实习律师除了专业能力有限外,案源也是一个大问题。许渔经手的案子都是她从业8年多的老板的。律所里面的律師为了拓展案源方法也是千奇百怪。组建篮球俱乐部、举办下午茶、学茶道等等。
懂茶艺也能开拓案源,许渔最开始是不太能理解的。一个已经取得高级茶艺师资格的同事笑她眼界窄,告诉她说,能去茶楼消费的人一般都是有钱有势的人,高档点的茶楼出入的更是非富即贵的人物。这些人的名下都是有公司或产业的,随便一个公司的法律顾问单子就够吃小半年了。
懂茶道就是进入他们这个圈层的入场券,如果业务能力好,茶艺水平又精,哪还用得着为案源发愁!
许渔的老家是中国著名的茶乡之一,太平猴魁、黄山毛尖早已声名远扬,一些关于茶的基本常识她都知道。她觉得自己去学茶艺肯定事半功倍。
她开始有意识地去了解茶艺知识时,男友孙小鹏很反对。特别是5月28日《民法典》颁布后,同行们都全副心思地学起了法典。孙小鹏希望她脚踏实地学好专业知识,有实力了就不愁挣不到钱。许渔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学茶艺的进程一点都没耽搁。因为,她对想吃个面包,都要等超市临近关门时才去捡漏的生活早已厌恶至极。
田薇薇说,许渔来对了地方。本源茶庄里一共有12名茶艺师,高级茶艺师就占了一半。这些茶艺师的工资都是一万起步,而且每年4月到10月茶叶上市的旺季,茶艺师们的收入还会更高。田薇薇让许渔好好学,只要学得好,钱不是问题。许渔把这些话都记在了心里,比背法律条文还准确。自此,她每天下班后的时间都泡在了本源茶庄里。
迷恋捷径,高知女本末倒置误入歧途
学茶艺并不难。
许渔学的主要是这些内容:鉴别茶叶品质,根据茶叶品质选择相适的水质、水量、水温和冲泡工具,选配茶点,选配音乐、服装、插花、熏香,展示、解说茶水冲泡流程和技巧,介绍名茶、名泉及饮茶知识、茶叶保管方法。把这些内容掌握个八九不离十,再有个茶艺师资格证书傍身就可以吃这碗饭了。
因为律师工作时间较为自由,许渔经常在工作日的时间里抽空到本源茶庄学习茶艺。她学得很快,刚入行的茶艺师,在茶楼里都被简称为“泡茶小妹”,但没人敢这么叫许渔。许渔刚学了一个星期就对茶道有了自己的见解,最特别的一点是,她很会看人泡茶。
这一点,田薇薇相当满意。许渔对田薇薇这个老板也很满意。接触了一个星期后,她发现田薇薇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虽然,员工们都说她有男朋友,但许渔从没在茶庄里见到过。本源茶庄属于高档休闲场所,实行的是会员制,来往的客人非富即贵,她一个身高只有1.65米的柔弱女人整天在这些人中间穿梭,还能游刃有余,谈笑风生,着实让人佩服。最重要的是,田薇薇能赚到钱,很多钱。
许渔很快也尝到了赚钱的甜头。
2020年6月中旬,一个大客户来消费,许渔做一个“中国红韵”的主题茶席。茶具选用珊瑚红釉陶瓷功夫茶具,青花盖质与壶承作辅;茶席以红色为底,配以金色故宫图案;茶服主色为黄色,袖口与裙边均有传统刺绣;茶品选用滇红,其品名、茶汤与红色茶器相互呼应;配乐则选取“我和我的祖国”。
那天,许渔穿着一件有些蕾丝花边的红色旗袍,她白皙娇嫩的肌肤在蕾丝的背后若隐若现,一双洁白的玉臂纤细温柔,高高的发髻凸显了她立体而清秀的脸庞。当茶香氤氲缭绕时,许渔红唇微启,声音轻柔醉人。真是香雾云髻湿,清辉玉臂寒!
这一道茶喝下来,中年男客人直接给了许渔1万块泡茶费。而实际上包间费只有699元,算上一个高级茶艺师的泡茶费最多也就3000元。许渔很谦逊地对客人说,以她现阶段的资格,这道茶的收费标准只有1000元。那客人笑了笑:“1000元的茶水是没错,但你泡出了1万块的味道。”
许渔在短短的两个月时间里就刷新了本源茶庄茶艺师的收费记录,让一众茶艺师既羡慕又嫉妒。
田薇薇看在眼里,喜在心上。她没有直接劝许渔辞了律师工作来做茶艺师,而是一边给她介绍各种需要法律服务的大客户的同时,一边帮她打磨茶艺、拓展客源增加收入。
2020年7月,仅兼职在本源茶庄泡茶,许渔就实现了月入过万,而且知道许渔貌美动人,茶艺水平精湛的客人也越来越多,找她泡茶的客人也越来越多。
尝到甜头的许渔动了全职做茶艺师的念头。田薇薇趁热打铁道:“泡茶只是茶艺师赚钱的一个途径,还有升级做茶叶代理商、晋升高级茶艺师这些增收、增加社会地位的途径。如果确实想做茶艺师,可以考虑全职过来,我不敢保证你可以靠做茶艺师发家致富,但我可以保证你以后的生活肯定能达到南京中层老百姓的水平。”
田薇薇没有夸海口,茶庄里的几个茶艺师虽然都是30岁不到的小姑娘,但3个有奥迪、2个有奔驰,还有2个已经在南京买了房。她们和许渔有很多共性:原生家庭一般,年轻漂亮。
许渔没有一丝犹豫就辞了职。
为此,她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和男友孙小鹏吵了架。孙小鹏骂她财迷心窍,寒窗苦读这么多年最后却要去干给人端茶倒水的事。他求许渔不要再和本源茶庄的人来往,脚踏实地地做律师,钱一定会有的。
许渔梗着脖子,红着眼睛说:“对,你好好做律师,然后继续拿着我给人端茶倒水的钱给你爹看病!”孙小鹏当即面如土色,哑口无言。他父亲因为小腿骨折住院,急需用钱,号召几个儿子给家里打钱。孙小鹏没钱,最后还是许渔给了他两万。那两万块,是她连续半个月在茶楼给人泡茶攒下来的。
有些话一说出来就没有了回旋余地。这一句话后,许渔和孙小鹏再没有说过一句话。3年多的校园恋情,在社会上不到一年就宣告结束。
许渔没有往回想,她脚步坚定,目标明确,她要挣钱,挣够她在南京这座城市安生立命的钱。
理想和现实总是存在差距的,茶庄这个地方也不例外。
因为全职做茶艺师,整天呆在茶庄里,许渔这才发现之前对本源茶庄的了解很片面,包括老板田薇薇本人。她这会才知道,田薇薇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男友是个有钱、也有家庭的大茶商。她还知道了茶艺师之间竞争激烈。
茶艺师除了有给客人泡茶的竞争,品牌茶叶代理也是其一。虽然,田薇薇为了避免自家员工恶性竞争,让每个茶艺師代理的品牌不一样,但大家还是会私下比较。销售额最高的是个叫臧明的28岁姑娘,她做茶艺师4年,已经在南京首付了一套房。
许渔特地请教了臧明。臧明只说了“茶艺照”三个字。许渔翻了一遍臧明的朋友圈,发现很多张脸上抹奶油、脚丫子怼摄像、吊带短上衣、露脚、欲拒还迎的害羞摆拍照片。这些照片妆容的痕迹很轻、表情清纯却略带心机、穿着很少但不色情。
其他同事提起这事时很不屑,“人家长得漂亮”,有的甚至直言不讳:“这能比吗?人家干爹多!”
许渔闻言面色滚烫,像是被说的人是她自己。
一入茶楼似海深,从此良知是路人
自知晓茶庄里自上而下各种拿不上台面的事后,许渔每次在包间里面对男客户时,总感觉不自在。她总觉得一些男人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同事们好像都已经习以为常,她们在为客人泡茶时,并不会像自己一样穿的那么正式,手腕处、脖颈处、小腿处都是必定外露的部位。而且,她们一边鄙视着臧明,一边却又模仿她拍照发朋友圈。
田薇薇也是明里暗里鼓励大家向臧明学习,借助暧昧的“茶艺照”打造人设吸引客户买茶。原本坚定做茶艺师的决心,渐渐地动摇了起来,许渔觉得长此以往下去,自己必定也会沦陷。她安慰自己,别人不道德是别人的事,自己本分赚钱就行。
她这么想着,却没意识到不到半个月的时间自己偶尔也会在朋友圈发点“茶艺照”,泡茶时,也会下意识地露出白皙的手腕。化妆时也会不自觉地根据客人的喜好,或浓妆艳抹,或清纯如水,楚楚可怜。
2020年8月底,王荣赋再次来茶庄消费。此人现龄49岁,已婚成功人士,而且气质儒雅、风度翩翩。他也是茶艺师们争相服务的对象,此前一直是臧明的客户,许渔来了后,偶尔也找许渔。许渔为了争夺这个客户,开始频繁地在朋友圈发些仅对王荣赋一个人可见的“茶艺照”。
起初,王荣赋每次都带几个朋友在包间里喝喝茶、打打牌、谈点事情。不知哪一天起,就是一个人单独来找许渔了。每次,他都坐在许渔的对面,默不作声地看许渔沏茶,偶尔问点许渔的个人情况。很多次,许渔抬头都刚好对上他极尽曲折的目光。
许渔和王荣赋也越来越熟,渐渐地,许渔似乎抓住了王荣赋的喜好,比如她越是若隐若现地打扮,王荣赋就越是激动开心。有时,王荣赋会从椅子上站起来,在许渔泡茶的时候围着她转悠,凑近闻着茶香,王荣赋说:“看你泡茶简直是无与伦比的享受,真的香,茶香,温柔香,既清纯又味道十足,你这泡的真是美人茶啊!”
当天,他在许渔名下下了一笔6万元茶叶的订单。同事们羡慕她的同时,看她的眼神却和看臧明的一模一样。连田薇薇看她的眼神也变了,她笑道:“我果然没找错人!你比臧明还有女人味,拿捏得真好!让人如饥似渴,茶叶都跟着好卖了呢!”
后来,王荣赋经常来,他照例坐在许渔的对面,有时他会说,许渔很辛苦,他很舍不得她这么累。许渔笑道:“不辛苦,有王董这样的大客户照料已经很好了。”
王荣赋不慌不忙回道:“也许作为朋友,我还可以在人生这条路上扶你一程。”许渔的脸顿时烧了起来,她有点尴尬,可是对方又没说什么出格露骨的话,她镇定礼貌地说道:“谢谢王董的关心。”对方笑而不语。
为了“撩”到这样的大客户,许渔用了心思,她不仅要把王董留在店里,其余时间也要保持与客户的黏性,让客户习惯性地到她这里来喝茶。
于是,原本潜心钻研茶艺的心悄无声息地变成了钻研“茶艺照”。许渔百度了各种小红书、博客、小视频,学习各种装扮和造型。原本就天生丽质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在朋友圈、抖音、微博上吸引了一大众男性粉丝。有了人气后,她就适时地在一些照片动态中间放上茶叶广告。
之后的半个月,王荣赋隔三岔五地让人来找许渔买茶叶,每次至少5万块。许渔既惊喜又惴惴不安。在她还处于一片混乱和慌张的情绪里不知如何是好时,半个月后,王荣赋突然没了动静,他再也没找许渔买茶叶。
一直羡慕嫉妒许渔的同事们,这会又嘲笑起她,明里暗里嘲讽她被抛弃了。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谷底,许渔瞬间慌张了起来。这么一个财神爷,说丢就丢了,不管是面子和里子都挂不住,挣扎了一个星期后,在同事们的嘲讽声中,她主动联系了王荣赋。
原来,王荣赋是出差去了。见许渔主动来找,王荣赋一下子搂住了她纤细柔弱的身子。其实许渔对王荣赋也有些动心,那一刻她什么也没有想,脑子一片空白……从此她便跟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