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泉
崔治中
1988年毕业于四川美术学院。现为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四川省美术家协会会员,黄河口油画雕塑研究院名誉院长,中国意象油画研究院副院长,成都市美术家协会理事,西南民族大学特聘专家,成都大学中国一东盟艺术学院客座教授,四川现代新水墨画院美术馆馆长。被德国慕尼黑中德艺术交流中心授予最佳海外文化艺术使者称号。
崔治中的油画要细看慢品,值得咀嚼。
当一个画家风格渐次形成之后,其题材选择和绘画语言将逐渐集束,而非目之所及的随意挥洒。在某种意义。上讲,相对集中一类或几类题材,在题材的广泛性和深耕性上下功夫,才会形成识别度较高的艺术个性。崔治中透过长城,来观照一个时代、一个民族在岁月冲洗中的辉煌、沧桑、风化、褪色、衰变及其象征意义。反复铺陈和表达抽象变形了的长城垛楼、鐐望口、石阶、石缝,并注人他对历史的理解,符号式地加入婴儿车、三角形台梯、光亮的泉眼、流动的飞云、奔腾的骏马,特别是与静态固定的城墙形成反差的船只和波涛汹涌的大海。这种构成方式在《神秘的召唤》《阶梯》《天泉》《天路》《无法湮灭》《五花马》《遥远的光》《白土岗烽火台》等作品中表达得淋漓尽致。崔治中到底要通过绘画表达什么思考和审美追求呢?他想说的是:个世界上最伟大的建筑其实是一个民族心灵深处永恒的痛!他开始收集那些并没修复而自然留存的长城信息,除了文字信息还有形象信息,更重要的还有漫长的时间和年轮留下的信息,由此开始了他的“中国长城千古一梦”创作。他表现的不仅是一段一段的长城旧址,还是千年历史仍在延续的一个梦想。从这种角度来描写长城,颇为独特,让人思绪万千。
崔治中的忧患意识使他的作品具有鲜明的忧郁品格。他笔下少有欢快明朗的色彩,几乎无红日、红花、雄鹰、旌旗等意象。在低沉、冷调、灰暗的色调中勾勒长城的某一局部或幻化成墙、城、海、泉、船、车、梯、路、烟等相融的叙述构成,除了那随处可隐隐约见的三角形阶梯的直线条外,岁月漩涡中的城墙砖石、山川草术、船体浆声,都在历史风云中或流转或枯寂或挣扎或眺望,看似随意的信笔而就,却饱含着画家深邃而忧伤的情感。《盐池烽火台》的铜锈感,画出了战火磨砺后依然能顶住坍塌的不屈意志;《又是花开时》的石墙蜂孔与顽强生长在石缝中的小黄花,表达了时间深邃黑洞的遥远过去和此在新蕊的鲜明对比,表明历史往往是活在当下的思考;《金色寓言》在枯藤、嶙峋、斑驳陆离的黝黑基石上生长的层层不规则黄色岩石上飘浮着灵动的金色霁雾,给人以温暖的希冀,那上下部强烈的冷暖色差,述说着寓言的严酷与冷峻。这些作品有一个共同的审美指向:那就是历史的刻痕永远无法在岁月中消逝,我们所感受到的只是自我认知的历史。因此,崔治中的图像模糊与符号信息所扭结的画作,也仅仅是画家的个人体悟和表达,给予人们的是阅读鉴赏和引发思考。这,也许是崔治中作品的独特之处和价值所在。
看了崔治中的作品,我在想,他这些具有思辩性、探索性、符号性的画作,既不同于写实主义的机械反映,也区别于表现主义的内心抒写。他立足于“长城”这一隐喻符号,把他对征战、战火、防御、固守、开放、蓝海、梦想等渲染其中,以表达他的视觉历史观,尽管这种视觉历史观或有偏颇或有模糊或有虚幻,但他的美学呈现却是耐人寻味的。《光辉岁月》中那若隐若現的骏马正从沧桑的城墙中奔腾而来,粗壮奔放的光芒给人以凝重和刺破之感;《大漠风烟》的明亮色彩与黄沙暖烟相一致,时钟嵌入墙体的历史寓意十分明显,以表达长城在苍穹空旷之下的温和柔软性格,这是崔治中仅有的充满暖色调的作品。他的《长城依然在》《戈壁与海洋》《千船过》《城墙上的一支船》《沙海之舟》别有意味,他把山体与大海、沙漠与海洋、城墙与航船揉捏在一起,静与动、虚与实、固守与开放、黄色与蓝色,形成鲜明对比,既表明船坚利炮轰毁不了长城,长城守护着这方广袤的土地,又表达画家渴望拥抱大海、走向世界的期许。《沙海之舟》的寓言味道十分突出,残酷的荒漠锈蚀了曾经航行的舟楫,那斑驳朽烂的木船搁浅在沙海上不能动弹,只能追忆曾经拥有的蓝天白云、绿波荡漾,历史的严峻性恰恰体现在这里:过往的一切已成史迹,留下的是岁月蚀刻的苍凉印记。
忧郁、忧愁的色调,低沉、深沉的思绪,很难使一般观者的喜爱(读懂者除外)与画者的表达契合。因此,崔治中的油画更多是自我意识和独具悟性的体现,他也许不在乎消费市场,而钟情于史诗的形象表达,这是需要忍受寂寞和非议的。对此,我是赞成他的艺术探索的,但也希望他在题材捕捉、画面构成、色彩运用上有更加开阔和丰富的尝试和创新。艺无止境,思无止境,画无止境,只要有独特韵味的意象奉献,就能征服受众,取得更加丰硕的艺术成果。
我相信,崔治中的艺术迸发力、创造力还远未穷尽,正蓄势待发,以期更加光耀画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