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儒棣运用汗法治疗慢性荨麻疹探析

雷雨

( 自贡市中医医院 四川 自贡 643000)

汗法是中医“八法”之一，清代医家程国彭在《医学心悟》中说：“论治病之方，则又以汗、和、下、消、吐、清、温、补，八法尽之。”[1]《素问·阴阳应象大论》云：“其有邪者，渍形以为汗；其在皮者，汗而发之”[2]，指出汗法是通过开泄腠理、调畅营卫、宣发肺气等作用，使在表的外感六淫之邪随汗而解的一类治法。刘完素在《素问玄机原病式·六气为病》中云“然皮肤之汗孔者，谓泄气液之孔窍也。一名气门，谓泄气之门也。一名腠理者，谓气液出行之腠道纹理也；……一名玄府者，谓玄微府也。然玄府者，无物不有，……乃气出入升降之道路门户也。”将汗孔、气门、腠理等与玄府联系在了一起，提出了广义的“玄府”，故玄府应开合有度，以通为顺，赖玄府的通利得以维持营卫的运行、气血的灌注、津液的布散。艾儒棣教授通过多年临床观察发现慢性荨麻疹患者时有汗出不畅的现象，故应用汗法使玄府开而邪气祛、营卫和、气血畅则瘙痒止。笔者有幸入室伺医，现将吾师运用汗法治疗慢性荨麻疹的经验浅析一二，供同道参考。

荨麻疹是由于皮肤、粘膜小血管扩张及渗透性增加而出现的一种限局性水肿反应[3]，以皮肤出现瘙痒性风团，发无定处，骤起骤消，消退后不留痕迹为临床特征，病情超过6 周为慢性荨麻疹。本病祖国医学称之为“隐轸”、“风瘙隐轸”等，记载最早见于《素问·四时刺逆从论》：“少阴有余，病皮痹隐轸”[4]。《诸病源候论·风瘙身体隐轸侯》指出：“邪气客于皮肤，复逢风寒相折，则起风瘙隐轸”[5]，《医宗金鉴·外科心法要诀》云：“由汗出受风，或露卧乘凉，风邪多中表虚之人”[6]，可见风邪外袭是本病的主要发病原因。肺气通过宣发作用将卫气和水谷精微物质输送全身，滋润充养皮毛，抵御外邪。《素问·调经论》言：“上焦不通利，则皮肤致密，腠理闭塞，玄府不通，卫气不得泄越”，《诸病源候论·风瘙痒候》曰：“风入腠理，与血气相搏，而俱往来在于皮肤之间。邪气微，不能冲击为痛，故但瘙痒也”，风邪外袭，肺气失宣，玄府不通，卫气郁闭，以致风邪内不得疏泄, 外不得透达, 郁于腠理之间, 邪正相搏而瘙痒起。故本病病位在肺与皮毛，病机为风邪外袭，玄府开阖失司，营卫失调，肺气失宣，气血运行不畅，发为瘙痒。风邪善行而数变，故皮疹发无定处，骤起骤消。

典型病案：张某，男，32 岁，于2017 年10 月25 日初诊，诉全身散发红色风团半年余，瘙痒明显，自觉灼热感，遇热加重，皮疹发无定处，边界清楚，速发速消，退后不留痕迹，皮肤划痕试验阳性，心情焦虑烦郁，自觉汗出不畅，口干，饮食尚可，睡眠不佳，二便正常，舌质红偏干苔薄黄，脉弦数。辨病：瘾疹。辩证：血热风燥证。治法：清热凉血、宣肺开窍、重镇止痒。方选凉血消风散合麻杏石甘汤、柴芍龙牡汤加减：水牛角粉30g、生地黄30g、川射干15g、牡蛎30g、龙骨30g、牡丹皮15g、麻黄10g、杏仁10g、石膏30g、柴胡10g、白芍30g、桑白皮30g、地骨皮15g、甘草10g。7 剂，水煎服，2 日1 剂，1 日3 次，三餐饭后半小时温服，并嘱其忌口辛辣香燥发物之品。二诊：服药后风团发作的次数减少，瘙痒减轻，心情、睡眠改善，无汗出不畅之感，舌质红苔薄黄，脉弦。加磁石20g 增强镇心安神之功，山药20g 固护脾胃，继服7 剂。三诊：患者诉风团偶有发作，瘙痒轻微，心情、睡眠尚可，效不更方，再服7 剂。后随访患者，无新发风团。

按：慢性荨麻疹多为本虚标实，或因凛赋不耐，表虚卫外不固，或因七情内伤，气血不和，或因食晕腥动风之物，脾胃滞热，或因体虚阴血不足，虚风内生，或阴虚血热，再复感风邪，郁于肌腠，营卫失和而发，病情常反复发作，顽固难愈。本病案中患者皮疹反复发作，瘙痒明显，遇热加重，自觉灼热感，心情焦虑烦郁，自觉汗出不畅，辩证属血热风燥证。方选凉血消风散合麻杏石甘汤、柴芍龙牡汤以清热凉血、宣肺开窍、重镇止痒。《伤寒论》云太阳病：“面色反有热色者，未欲解也，以其不能得小汗出，身必痒”，故艾儒棣教授指出临证时在辨证论治的同时应用汗法，予麻黄以开窍逐邪、透邪达表、宣通肺气。《本草正义》云：“麻黄轻清上浮，专疏肺郁，宣泄气机，是为治感第一要药。虽曰解表，实为开肺，虽曰散寒，实为泄邪，风寒固得之而外散，即温热亦无不赖之以宣通”。麻杏石甘汤出自《伤寒沦》，治太阳病“发汗后，不可更行桂枝汤。汗出而喘，无大热者”，张锡纯在《医学衷中参西录》中指出本方“清其久蕴之风邪”，故此处用之宣肺开窍、透邪达表。合水牛角粉、生地黄、牡丹皮、地骨皮清热凉血，川射干、桑白皮疏风止痒，牡蛎、龙骨重镇止痒，柴胡、白芍理气疏郁、解肌和营。诸药合用，标本同治，通过发汗透邪，使玄府开而邪气祛、营卫和、气血畅则瘙痒止，故效若桴鼓。同时艾儒棣教授指出汗液是由阳气蒸腾阴精气化而成，过汗恐伤阳和阴精，故在临床使用中应注意汗出微润即可，不可过汗，切记切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