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宝林 口述 张志勇 整理
我1949 年参军,当兵当了一年多,学的是密电码。因为我学得比较好,1951 年就调到上海华东局去了。从军转政,但是保留军籍,随时可以调回部队,到现在我还保留军籍,需要译电码的时候就可以干。
后来我“不安心”工作,因为密电码就像机器似的,码变汉字,汉字变码,没有创造性,我想要有创造性。我特别喜欢看书,买了好多书。我们的领导是新四军的老同志,特别爱护年轻人,知道我爱学习,就让我管理图书室,后来又把我调到华东作家协会做机要秘书。华东作家协会主席是夏衍,副主席有巴金、章靳以,另外柯蓝是秘书长,孔罗荪是副秘书长。我们就在一起,我当机要秘书,给他们保管机密文件。党组开会我做记录。
1954年,大学扩招,动员年轻干部去报考,我就去考了,考到北大中文系。整个华东区,我是第五名的成绩。在北京大学学习了四年,第一年全部课程都得了五分(优等),获三好积极分子和优秀生奖章。
1958 年大学毕业,我就留在北大讲民间文学课。钟老(钟敬文)在1957 年被划为“右派分子”,不好找他。当时北大给我到社科院找导师,社科院何其芳同志推荐贾芝同志做我的导师。
贾芝同志是从延安鲁艺来的,他对我是很好的。导师就是一辈子的事儿了。我经常到他家去,至少一两个星期要见一次面,汇报我学习研究的情况、讲课的情况。我把讲稿拿去,请他指正。当时贾老的爱人李星华同志,是李大钊同志的女儿。1956 年她就和陶阳、毛星他们一起,到云南去调查民间故事。她对我也有很多指导。
60 年代搞教学改革。教育部提出来要精炼课程,精炼的结果是把民间文学给冲掉了。大部分学校的民间文学教师都去充实基础课,有的调去搞现代文学,有的搞古代文学,有的搞文艺理论,民间文学课作为选修课就可有可无了,大多数学校基本上没有这个课了。钟老改行搞现代文学了。他们也让我改行,教现代文学去。
我为什么一直没改呢?王瑶先生做我的导师。他是搞现代文学的权威,当时让我跟他学,我就拜他为师了。结果他说:“民间文学很重要,你千万别放掉。我的导师闻一多、朱自清都非常重视民间文学。闻一多研究神话,朱自清研究歌谣,都有专著。民间文学对我们影响很大,很重要,你千万别丢了。你还是以民间文学为主,现代文学就看《鲁迅全集》,主要看鲁迅怎么重视民间文艺的。”后来我就找了好多鲁迅的书来看,鲁迅确实对民间文艺非常重视,他写了一篇《不识字的作家》,是全面论述民间文学的。
王瑶先生当时还是副教授,很会指导学生。他的思想非常活跃,对每个学生都因材施教,每个人的学术路子都不一样。
我当时是文学史教研室秘书。现代文学组,古典文学三个组,有王瑶、游国恩、林庚、吴组缃四个组长,他们开会的时候我都参加。
1960 年,国家民委要调查西藏的民间文学,参加人员有社科院的孙剑冰、祁连休、卓如。我的导师贾芝同志让我也跟他们一起去调查。我们几个人组织了一个国家民委工作团,一起到西藏去调查,团长是民族宫的马扎布。我们到了西藏的拉萨、日喀则,还有山南这些地方,从4 月份一直调查到8 月份,调查了4 个月。我们骑着马,有的时候一整天骑马,因为还没有公路,主要靠骑马。西藏地方很大,从一个庄园到另外一个庄园有的时候要骑半天、一天,下了马之后走路腿都不利索了。那个马还比较老实,团长马扎布是蒙古族。他说你要骑蒙古马可受不了,蒙古马会跳会跑,这西藏草不好,马跑不快,走着、骑着都还可以。
从西藏调查回来之后我就参加了文代会。那是1960 年的第三次全国文代会。当时中国民协是林山同志当秘书长,他就让我代表北京,代表民间文学方面参加。这是我第一次参加文代会。
因为60 年代我坚持讲民间文学课,是唯一的一人,所以他们对我都很重视。到1979 第四次文代会,我就成了双重代表,我是北京代表团的代表,同时又参加中直代表团了。我说我的基础在北京,我还是参加北京的活动吧,就没有参加中直代表团的活动。
中国民协最初叫“中国民间文艺研究会”,理事长是谁呢?是郭沫若。为什么他作为中国文联的主席,又当民协的理事长呢?因为民协是搞民间文艺的,民间文艺是人民的创作,我们是人民共和国,人民的地位是比较高的。当时郭老是理事长,老舍、钟敬文是副理事长,贾芝同志是秘书长,另外还有毛星等,都在民协。到第二届,周扬是副主席。民协一开始就和郭老、和周扬同志、贾芝同志有关系,林山、孙剑冰等许多老同志都是从延安来的。所以我们讲,民协的根子是在延安。
再早一点,可以追溯到北大的歌谣研究会和《歌谣》周刊。民间文艺在中国历史上是不受重视的。五四时期,刘半农、周作人他们留过学的,就首先把民间文艺搞起来了。他们当时就在北大任教,歌谣研究会还有北大其他一些教授,其中有一个也是我的老师——魏建功先生。解放后,魏建功先生在北大中文系教书,他向我讲了“五四”时期《歌谣》周刊的一些情况。他说不光《歌谣》周刊,五四时期的其他一些刊物,像《新生活》,还有《妇女杂志》,都是有民间文艺的。“民间文学”就是胡愈之最早在《妇女杂志》的一篇文章里提出来的。所以,我们民间文学的根是很深的,和整个新文学运动,和整个现代文学史关系很密切。
但是最提倡民间文艺的还是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以后。毛泽东提出文艺工作者要向人民群众学习,要到群众中去。于是何其芳同志、贾芝同志,还有毛星、孙剑冰等鲁艺的师生就到民间去调查,后来编了一本《陕北民歌选》,何其芳主编。另外,鲁艺的大音乐家冼星海特别强调音乐要学习民歌。这些影响很大。
钟敬文先生老家在潮汕地区,他受《歌谣》周刊的影响,也搜集民歌。后来他到中山大学当助教,也讲民俗学。1928 年,中山大学还办了一个《民俗》杂志,《民俗》杂志第一期就叫《民间文艺》,第二期以后才改成《民俗》,但是它主要内容还是调查民间文艺。
由于解放前民间文艺不受重视,也没有专门的课,钟先生教的还是写作、新文学等,并没有专门讲过民间文学课。解放以后,学习苏联,苏联高尔基重视民间文学,有人民口头创作课(基础课),钟老就开始讲民间文学课。先是在北大讲,1952 年院系调整,北大从城里搬到西郊来了,钟老说路太远,而且民间文学往往排在第一节,赶不及,就没讲下去,后来就在北师大讲。他带了好多研究生,从1952 年开始,有乌丙安、张紫晨,后来有陈子艾、潜明兹等,在培养民间文学学生方面做了很多工作,有很大的贡献。
我第一次和钟老见面是在1961 年,在民研会看河北省的民间艺术表演,然后座谈。钟老有个发言,说这些东西很好,是一种“活鱼”,很鲜活的。这个我印象比较深,受此影响,后来我在民间文学方面提出的一个新理论,就是立体性的问题。新中国初期学苏联的民间文学理论,人民口头创作的特点有三大性:口头性、集体性、变异性。但我觉得这三性不足以概括整个民间文艺,民间文学的内容特征没有体现,它的活动方式也没有体现。所以,我后来提出,民间文学的内容特征是直接人民性。这和作家文学不一样,作家往往间接代表人民来写东西,所以,他是间接的;而民间文学是直接表现人民的思想、人民的生活和文学趣味。所以,直接人民性是民间文学内容的特征。1985年,我写过一篇文章《论民间文学的立体性特征》,这个立体性创新就是受钟老的启发。他说民间文艺是一种活的文艺,有立体性,它是活在民间的,实实在在地对人民的生活、人民的思想起作用。比方说劳动号子、劳动歌谣,对劳动起好作用,很多民间故事是教育小孩的,有教育作用。这就是民间文艺活的艺术特点——立体性,民间文学是动态的立体文学。
我经常到钟老家去。虽然离得还比较远,但我骑车进城路过师大,就到他家小红楼去坐坐。他很热情,每次都跟我聊很长时间,主要就聊民间文学,他过去怎么搞歌谣,搞民俗学会的,还有对现代一些歌谣的看法,谈得很开心。他对年轻人特别热情,他在师大讲课的时候对我60 年代一个人坚持民间文学教学评价特别高。他说,新中国初期带的二十多个研究生全部改行教别的课了,就是段宝林最能坚持。在大会上让大家向我学习,做民间文学的铁杆分子。
要谈民间文学集成的话,其实最早是音乐工作者搞起来的。陕西文联在20 世纪60 年代就开始提出来搞民间音乐集成。后来,中国民间音乐集成就放在音乐家协会,1978 年他们就开始搞中国民间音乐集成。民间歌曲集成,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还有戏曲音乐、曲艺音乐、舞蹈音乐,共五大音乐集成。后来因为舞蹈音乐要结合舞蹈,所以改为“中国舞蹈集成”,由舞蹈家协会负责。
我是搞民歌的,吕骥同志希望我参加他们民间歌曲歌词的编审工作,我就参加了。他们怎么做呢?他们组织了全国的音乐工作者进行民歌普查——把全国民歌都记录下来。从县开始,县文联的音乐家,让他们去记录本县的民歌,然后集中到省里面来,县卷本、省卷本,这样搞起来。后来我和贾芝同志都参加了他们的编审工作。当时贾芝同志是民研会秘书长,我跟贾芝同志讲,我们民间文学这么多东西,也应该搞集成。贾芝同志就报到文化部,周巍峙同志当时在文化部,他很支持,这就是民间文学三套集成——《中国民间故事集成》《中国歌谣集成》《中国谚语集成》,谜语等等没有列入。这个工作从1979 年的时候就开始了,但是正式发文件是80 年代,1984 年正式开始。
贾芝同志从新中国初期民研会成立,就开始主持工作。在50 年代团结了好多民间文艺家,像路工、孙剑冰、陶建基等。贾芝同志在民研会开启了很多工作。各省市的民协分会原来只有云南、四川很少的地区有,其他地区都没有。改革开放以后,全国各省市都有了民协,这样民协就成了各省文联的重要团体了。贾芝同志在组织上做了很多工作,全国各地到处跑,宣传民间文艺,这是要大力肯定的。
三套集成开始的时候,几位主编都找我,希望我参加他们的工作,马学良先生希望我参加谚语集成,贾芝同志希望我参加歌谣集成,钟老希望我参加民间故事集成。我住的比较远,工作起来不方便,就没有明确答应。后来他们以为我不想参加,这样我就没有参加具体工作,有时候会帮他们编审。有些民间文学三套集成调查、编选的研讨班、培训班,我都积极参加,给他们讲课。印象比较深的是在中央民族学院三套集成讲习班,我给他们讲了关于民歌方面的科学调查规范——立体性和立体描写方法等等。
我主编了三本民间诗律的书,都是在北大出版社出版的。第一本是《民间诗律》,当时请老诗人臧克家同志写了序,贺敬之同志题了书名。王力先生也写了序,他是研究汉语诗律学的。他在序言里说,原来认为民歌是没有诗律的,但是看了这些文章之后,觉得民歌确实还是有很多很好的诗律,改变了他的看法。
后来我又编了第二本,叫《中外民间诗律》,请冯至先生写序指导。冯至是五四时代著名诗人、我的老师,他是外国文学研究所的所长,我到他家去,他很热情,给我倒茶。我送给他《民间诗律》,他一看就说外国的太少了,就三篇,一篇是季羡林写的印度两大史诗的民间诗律,还有一个是俄罗斯的,一个是缅甸的。冯至先生特别好,发动他们外国文学研究所里的人,好多语种的老师,都写外国的民间诗律。所以,《中外民歌诗律》就包括了十几个外国的诗律了。
后来我又编了一本《古今民间诗律》,就成了一个系列。《古今民间诗律》是从古到今的,我请了中文系研究古代汉语、研究《诗经》的音韵学老师唐作藩先生写《诗经》的民间诗律。
这三部诗律著作分别请诗人贺敬之、中国音韵学会会长周祖谟教授和文学史家、书法家吴小如老师题签;请诗人臧克家、冯至、公刘写序。
我的老家扬州,民歌小调很好听,《茉莉花》就是我们扬州的。从1984 年到1987 年,我讲民间文学课的时候,都要带着学生调查实习半个月。北大经费比较多,北师大同行就很羡慕我们,他们的实习经费都是用到中学里讲课,不能去调查民间文学。我们几个教师,带着几十名学生调查民间文学,在扬州的几个县里,民歌、歌手都很多,调查到很多资料,也出过一些油印的民间文学调查资料集。扬州是我的老家,扬州市的三套集成是我给写的序。我们的调查成果对他们很有用。我还经常去参加云南、广西的歌圩、赛歌活动。广西的过伟同志、云南的杨知勇同志和我的关系都很好,我们一起编民间诗律的三本书。
新诗要学习民歌。咱们收集了很多歌谣,从诗律的角度去研究,对写新诗也很有好处。比如押韵的概念,《辞海》《汉语大辞典》解释押韵就是句尾的韵母相同,它只讲尾韵,对汉语来说并不全面。汉语里还有头韵,还有腰韵。而蒙古族民歌则全是头韵,它不重视尾韵。西南好多少数民族民歌有腰韵,傣族民歌就是押腰韵,还有壮族民歌,押腰韵、腰脚韵。
民歌中有好多种不同的韵式,打破了过去《辞海》的定义。如果不懂民间文学,就容易以偏概全了。押韵应该是头、尾、腰,只要韵母相同都是押韵,不能说腰韵、头韵不是押韵。
除了民歌,在民间故事里我侧重研究笑话,从美学上来研究笑话,出过一本《笑话:人间的喜剧艺术》,是北大出版社出的。
为什么选择笑话呢?因为我出身比较苦,10 岁以前父母双亡,在外祖母家里寄人篱下,心情很苦闷。但是太苦了也不行,要自得其乐。所以,我就比较喜欢听说书,听笑话,看笑话,这样调节自己的心情。
我研究笑话,就用我一贯喜爱的美学理论来衡量。西方美学认为喜剧是什么呢?亚里士多德就说喜剧是一种丑,微小的丑,是不太美的笑话。车尔尼雪夫斯基甚至说喜剧的本质就是丑。我觉得民间笑话中的一些主人公并不丑啊。我重点研究阿凡提,到新疆去调查过阿凡提。后来就写了一篇文章,讨论民间笑话的喜剧美学价值,对传统的美学经典提出了挑战。我带着这篇文章到国外去参加国际学术讨论会,受到了国际民间叙事学会主席劳里·航柯(Lauri Honko)的高度评价。在这本书“序言”里,对此有所记述。
笑话是生活的调剂。我成了笑话的主人公——开玩笑的对象,我也不在乎。有人很严肃的,很在乎这个。我就没关系,开开玩笑嘛。讲课的时候,还有平时在生活中,跟学生爱开玩笑。在中文系流传我的许多迷糊笑话。陈熙中、张钟还封我为迷糊学会会长,王力先生为名誉会长。最早流行的经典笑话是:
有一次我坐公共汽车到王府井新华书店买书,把钱都用光了,最后剩了5 分钱,回不来了,我发现还有几张邮票,拿邮票买票。售票员说:“没关系,你下次再来补就行了,我们不要邮票。”我回来跟他们一讲,他们都说我很幽默,而且也很迷糊,于是就叫我“段迷糊”。当然王力先生,还有好多老师也有这个问题。
他们说中文系有一个迷糊协会,就让我当会长,王力先生是名誉会长,研究聊斋的马振方是秘书长兼组织部长。所以,这都是笑话。
我的那本《中国民间文学概要》是1981 年正式出版的,但是60 年代油印了两次。第三次文代会回来,我就开始讲民间文学课。这个课开始不是给中国学生讲的,当时外国留学生主要是苏联和东欧的,他们特别重视民间文学,一来就要求讲民间文学。以前,钟老培养了一个民间文学教师,叫朱家玉,在北大教民间文学课,1957 年失踪了,之后民间文学课就没有人讲了。留学生要听怎么办?我当时在文艺理论教研室,我说我去讲吧。于是就一面讲,一面写讲稿。1960 年给外国人讲了之后,1961 年就给中国同学讲,到了1962 年,系主任说,每门课都要有教材,于是民间文学课就印了一次讲义。
因为有这个基础,北大出版社刚成立的时候,社长麻子英同志就让我把讲义给他出版。印出来之后,就拿到德国莱比锡参加世界书展。他说所有去参展的书中最受欢迎的就是你这本书,因为外国人对中国民间文学特别感兴趣,民间文学最能代表一个民族的文学特点。
这本书的整个架构和苏联的完全不同。遵照林庚先生的指示,以介绍作品为主。按照故事、神话传说、童话寓言、歌谣、谜语、谚语、说唱文学/民间小戏,分门别类来讲。原来的体系是按照文学史的体系来讲的,从原始社会的民间文学、奴隶社会民间文学,到封建社会民间文学、半封建社会民间文学。我觉得这么讲和文学史重复,就打乱了它的体系,按照民间文学作品理论的体系来讲,分成总论和分论两大部分。总论里讲了两个问题:第一个问题是,什么是民间文学,民间文学的特点、范围和作家文学有什么不同;第二个问题是民间文学的价值。第一个问题是本体论,第二个问题就是价值论。
民间文学的价值,我把它概括成三大价值:一是实用价值,它在人民生活当中,在劳动当中,在恋爱当中,在娱乐当中,它们有实用价值;二是科学价值,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毛泽东用民间文学来证明或者是解释他们的理论,很多社会科学家利用民谣或者是谚语来证明他们科学的理论;三是艺术价值,有艺术鉴赏价值,人民群众怎么欣赏它,知识分子怎么欣赏它,有借鉴价值,作家学习民间文学,来创造新的作品,像《王贵与李香香》,甚至《红楼梦》里都吸收了很多民间文学的成分。
我研究的结果就是,所有的文学形式,诗歌、小说、戏剧都是首先从民间文学当中产生,然后经过作家学习提高发展出来的。后来概括成一个理论,就是民间文学和作家文学相结合的规律——雅俗结合律。我编过一本《西方古典作家谈文艺创作》,发现所有第一流的大作家都很重视民间文学,我把它概括成雅俗结合律,这也是我提出来的一个新的理论。
我除了提出上述民间文学本体论、价值论的理论创新之外,在方法论上也有创新——提出了立体描写的方法。过去《歌谣》周刊,还有外国人,他们记录民歌、民间故事都是光有一个本文、一首歌就完了。我认为这还不够,应该根据民间文学立体性特征,把谁唱的,怎么唱的,用什么曲调,群众的反应怎么样,社会效果怎么样,都应该作为一个立体的文学描写记下来。所以,我就提出了立体描写的方法。这个方法论创新学术界还是比较肯定的,台湾文化大学著名的学者金荣华教授和他的弟子,都说这个立体描写的方法非常重要,是我们新中国民间文学理论的一个创新。
民间文学为什么很重要?
第一点,民间文学是整个文学最古老的祖先,口头文学几万年前就有了,文字的历史只有三千多年。第二点,所有的文学形式,像四言诗、五言诗、七言诗,词、曲、小说、戏曲,都是从民间文学当中创造出来的。第三点,第一流的大作家都是向民间文学学习,受过民间文学的哺育。第四点,所有的文学高潮,像唐诗、宋词都有一个学习民间文学的过程,最后形成文学高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