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 默
蘇轍《王度支陶挽詞二首》其一:“風迹殊不昧,聲名豈偶然。長途催騄驥,爽氣激鷹鸇。薏苡成遺恨,松楸卜遠年。凄涼故吏盡,誰泣鬣封前。”其二:“京塵昔傾蓋,江國見佳城。零落舊冠劍,艱難老弟兄。存亡看世俗,意氣憶平生。曉鐸知人恨,幽音亦未平。”孔凡禮先生《三蘇年譜》卷三二將此二詩繫於元豐五年(1082),以爲“陶字樂道,京兆萬年人。神宗時,嘗權三司使,故以度支稱之”。
孔先生説王陶“神宗時,嘗權三司使,故以度支稱之”,似有難通。權是暫時代理官職,三司爲鹽鐵、度支、户部,主理財賦。度支爲三司之一,而三司使是三司首長,二者不可等同。字樂道的王陶暫時代理三司使。挽詞職官稱謂取高而不取下,似不應因其曾“權三司使”而稱其爲“度支”,將首長變成了下屬。
北宋見諸史傳的王陶有二,一“字樂道,京兆萬年人”,事迹見《宋史》本傳及范鎮所撰《王尚書陶墓誌銘》。一“字子元,韶州曲江人”,見余靖撰《宋故大理寺丞知梅州王君墓碣銘》:“六人即公及子陶,餘若靖輩,悉嘗趨函丈焉。”“二子長曰陶,信州軍事推官。次曰防,亦舉進士。”蘇詩的王陶不是《年譜》字“樂道”的王陶,而是字“子元”的王陶。
我們翻檢《宋會要輯稿·職官六五·黜降官二》云“前提點福建路刑獄公事、度支郎中王陶責建寧軍節度副使,不僉書州事,復州安置。坐妄奏知南劍州吴天常徇私不公,挾情紀捨構事,不覺察男履潔興販私茶鹽、收買銅器、受客人銀錢、夾帶私鹽故也。”此事又見於《續資治通鑑長編》“神宗熙寧五年二月”及劉琦《論王安石專權謀利及引薛向領均輸非便疏》。綜此三處可知,此王陶嘗因“妄奏官吏”和“不覺察其子販鹽”等事被謫罰,官職與蘇轍詩題及詩意正相榫合。是故可肯定蘇轍挽詩的王陶必是字子元者,而非字樂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