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莉 李 婧
(西北师范大学心理学院,甘肃省行为与心理健康重点实验室,兰州730070)
社会排斥(social exclusion)作为一种普遍存在的社会现象, 是指某一个体或群体受到他人或社会团体的排斥或拒绝, 导致其归属需求和关系需求受到阻碍的现象和过程,具有多种表现形式,如排斥、拒绝、孤立、无视等(杜建政, 夏冰丽, 2008)。 研究发现,社会排斥会对被排斥者的认知、行为和情绪等造成一系列的消极影响, 继而对个体的身心健康造成破坏性的后果。
在认知方面, 社会排斥不仅会导致个体思维能力下降 (Baumeister, Twenge, & Nuss, 2002),还会使个体产生逃避性认知反应, 表现出敌意激活和认知解体的状态。这时,个体偏向于将他人看作是有敌意的, 这种现象甚至会扩大到与排斥无关的陌生人和接纳者(Jin & Hu, 2014)。 在行为方面,研究表明, 社会排斥会增加被排斥者的攻击性行为或反社会行为(杜建政,夏冰丽, 2008;Leary, Kowalski,Smith, & Phillips,2003; Twenge, Baumeister,Tice, & Stucke, 2001)。 另外,有研究者考察了大学生群体中社会排斥与蓄意自我伤害之间的关系,结果发现,社会排斥会诱发个体的心理痛苦,从而导致蓄意自我伤害的发生(张嘉旗等, 2017)。 在情绪方面, 多数研究都集中在社会排斥给个体带来的负性情绪上。 Baumeister 等人(1990)发现,社会排斥使个体产生焦虑、孤独、嫉妒、抑郁等情绪。 Buckley 等人(2004)的研究也发现社会排斥与悲痛、伤心、愤怒呈显著正相关。 而DeWall 等人(2007)却认为,遭受社会排斥后个体的情绪反应会变得迟钝, 出现情绪麻木的状态(Bernstein & Claypool, 2012),这与先前的研究产生了矛盾,这种现象也颇令人困惑。
由上可见, 社会排斥会给被排斥者的诸多方面带来消极影响, 但对个体情绪方面的影响则十分复杂。因此,本文将重点梳理个体经历社会排斥后的情绪反应,以及影响个体从不良情绪中恢复的因素,从而为缓解社会排斥给个体带来的负面影响提供证据。
社会排斥损害了人类渴望的归属需求, 具有强大而直接的负面影响,与负性情绪密切相关。大量研究发现,社会排斥会引发个体产生焦虑、悲痛、伤心、愤怒等情绪(杨晓莉, 魏丽, 2017)。 还有研究者关注了社会排斥对羞辱感的影响。研究者认为,当社会排斥威胁或贬损了个体的自我概念或使个体感受到污名化时,个体会产生羞辱感。长期的羞辱感和排斥会促使被排斥者屈从于自己的命运, 产生疏离和无助感, 此时个体会主动退出社会以避免再次受到排斥(Wesselmann et al., 2016)。 除此以外,社会排斥还会使被排斥者产生抑郁情绪。长期以来,人们认为较差的人际关系,例如无固定的依恋关系、同伴欺凌和伤害等, 与抑郁的发生及加重密切相关(Wesselmann et al., 2016)。 在近期的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考察了网络社会排斥对抑郁的影响。 研究使用网络社会排斥问卷调查了被试受到网络社会排斥的程度,之后采用流调中心抑郁量表(CES-D)考察被试的抑郁水平,通过相关分析发现,网络社会排斥与抑郁呈显著正相关(雷玉菊等, 2018),这与前人的研究结果相一致, 即社会排斥会威胁个体的基本需求(Orth et al., 2016),增加个体抑郁的风险(Tobin et al., 2015)。不难看出,随着人们交往方式变得多元,排斥的方式也在发生变化。但无论何种排斥方式,社会排斥对被排斥者造成的伤害都是无可避免的。
社会排斥与疼痛也存在密切联系。 研究者关注了遭受社会排斥后个体产生的社会疼痛(social pain)和生理疼痛(physical pain)(Bernstein & Claypool, 2012)。 社会疼痛是指个体感觉到被渴望建立的社会关系排斥或者被重要他人和群体贬损时,表现出的一种特定的负性情绪反应 (Panksepp &Watt, 2011),这种疼痛的感觉与我们生活中被拒绝后感受到的“伤心”相似。 生理疼痛则是指与身体组织损伤相关的不愉快的感觉和情绪经历(Lieberman, Hariri, Jarcho, Eisenberger, & Bookheimer,2005),即身体受伤时所体会到的感受。众所周知,社会排斥会使个体体验到诸多类型的社会疼痛,例如:产生负性情绪,归属感、控制感、意义感和自尊等基本需求的损耗, 并使个体出现强烈的被排斥感(Lieberman, Hariri, Jarcho, Eisenberger, &Bookheimer, 2005)。 事实上,除社会疼痛外,社会排斥也会使个体产生生理疼痛。
Eisenberger 等人(2003)在一项研究中,通过网络掷球范式操纵社会排斥, 即告知被试需要与其他两名不在场玩家共同完成一个在线传球游戏(事实上并不存在其他两名玩家, 玩家的掷球操作是预先设定的)。 在接纳组中,被试接到球的次数与其他两名玩家一样,但在排斥组中,被试只在最开始接到传球。同时,研究者将被试安排在fMRI(功能性核磁共振成像)中进行网络掷球的操纵。 结果发现,排斥组被试的背侧前扣带皮层(dACC)和后内侧额叶皮质(pMFC) 的激活程度与自我报告中痛苦情绪呈正相关(Radke et al., 2018),也就是说,社会排斥使个体产生了生理疼痛(Eisenberger, 2003)。 在另一项研究中, 研究者让被试将自己被前伴侣抛弃的感受和被朋友拒绝的感受相比较。结果发现,前者除了负责疼痛情绪加工的区域得到了激活外, 负责疼痛感知的次级躯体感觉区 (secondary somatosensory)和背侧脑岛后部(dorsal posterior insula)也得到了激活(蔡强, 吴寅, 刘金婷, 2011),说明社会排斥会使被排斥者同时产生社会疼痛和生理疼痛。 研究者认为, 这是由于社会排斥后产生的社会疼痛和生理疼痛存在着共同机制。首先,社会疼痛和生理疼痛有着相同的语言描述,比如“我受伤了”可以指身体上的损伤,同时也可以反映一段关系的结束(苗胜男,庞巍巍, 2015)。其次,研究者基于神经生理基础,使用fMRI 技术探讨了社会排斥情境下社会疼痛激活的脑区是否类似于生理疼痛的脑区。结果发现,排斥组表现出激活负责加工负性情绪的被试的前扣带回(Anterior cingulate cortex,ACC)、 前脑岛和右腹侧前额叶皮层(right ventral prefrontal cortex)更活跃,即社会排斥带来的社会疼痛与生理疼痛激活的脑区相同(苗胜男, 庞巍巍, 2015)。 以上这些研究都说明,无论在自我报告亦或神经系统层面,社会排斥对个体均产生了消极影响,使个体感受到许多消极的、不适的痛苦情绪。那么,社会排斥都会引发个体的痛苦反应吗? 有研究者给出了不同的答案。
DeWall 等人(2006)的研究发现,在经历社会排斥后,个体的情绪系统似乎“关闭”了。 在这项研究中,研究者首先测量被试的情绪、感觉阈限和疼痛耐受性的基线值。 然后,让被试完成艾森克人格问卷,告知被试在内外向维度的真实得分, 来增加他们对接下来的虚假反馈的可信度, 并通过对其进行虚假反馈来将被试随机分成排斥组、接纳组和控制组。最后,再一次测量被试的情绪、感觉阈限、疼痛耐受性。结果表明,三组被试的情绪差异并不显著,也就是说排斥组并未产生与接纳组和控制组不同的痛苦情绪。而与接纳组和控制组相比,排斥组被试的感觉阈限和耐受性却明显提高, 说明社会排斥导致了个体身体痛苦敏感性的降低和身体痛苦耐受性的增加。DeWall 等人(2006)对这种现象的解释是:社会排斥会导致暂时的生理疼痛的麻木, 这种生理上的麻木还会延伸到情绪反应上,使个体产生情绪麻木。这种情绪麻木状态作为一种防御性反应会暂时帮助个体降低痛苦感,从而有能力应对排斥事件,如同动物受到伤害时会释放类阿片(opioids)暂时降低痛苦以有效应对威胁性事件一样。但是,情绪麻木也会使个体难以对与情绪相关的事件做出准确评估(Eisenberger, 2003)。 研究发现,在经历社会排斥后被试暂时无法与他人的情绪产生共鸣, 进而会减少个体的亲社会行为。例如:社会排斥会使人们对所支持球队的胜利有更少的预期, 对可能发生的失败结果产生更少的悲伤感, 还会让被试对一个刚刚经历了感情伤害的人持有较低的同情心等 (DeWall & Nathan,2006),导致个体出现种种人际交往的不适应行为。
对于为什么社会排斥后会出现情绪痛苦和情绪麻木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 研究者从实验范式的角度出发进行了解释。 Bernstein 和Claypool(2010)的研究对不同被试分别使用网络掷球范式和孤独终老范式进行了社会排斥的操纵, 随后测量了他们的感觉阈限和情绪, 发现在网络掷球范式中被排斥的个体的感觉阈限与他们的基线水平相比更低, 比接纳组的情绪更消极。 而在孤独终老范式中被排斥的个体则表现出了一种对于疼痛的麻木, 与基线水平相比感觉阈限有所提升, 和接纳组的情绪差异也不显著 (Bernstein, Sacco, Brown, Young, & Claypool, 2010)。 另外,在相互认识范式中,告知被试在他们刚刚认识的一群人中没有人选择他们作为即将要完成的任务的合作伙伴, 被试也会产生情绪敏感度的降低(DeWall et al., 2011),出现情绪麻木。 对此,Bernstein 和Claypool(2012)认为,这些差异是由被试所感受到的“社会伤害”严重程度的不同所带来的。相较于网络掷球范式,孤独终老范式等范式的操纵会导致个体产生强烈的无助感, 并感受到更高程度的社会伤害,此时,个体处于惊恐状态,从而出现情绪麻木(DeWall et al., 2011)。 正如同个体在处于危险时表现出对生理痛苦的麻木一样, 这种状态也有助于保护个体免受排斥的伤害(Eisenberger,2003)。
人类所拥有的一个重要能力是可以使用不同的策略来调节、控制负面情绪,并且,由于个体使用了不同的情绪调节策略, 对个体的幸福感和社会功能也会产生不同影响(Gross & John, 2003)。 回顾以往研究, 个体主要会采取认知回避策略(cognitive avoidance strategies)、认知趋近策略(cognitive approach strategies)、行为回避策略(behavioral avoidance strategies) 和行为趋近策略 (behavioral approach strategies)来应对社会排斥。 首先,认知回避策略是指个体积极努力地主动抑制负性情绪, 并通过专注于与社会排斥无关的事物来缓解社会排斥带来的消极影响,即抑制、分散或集中注意力等。其次,认知趋近策略包括沉思、 积极的认知重评和接受现实等,也就是直面排斥事件,并用积极的认知来改善情绪状态。再次,行为回避策略是通过积极地参与和社会排斥无关的行为活动来避免关注排斥事件,主要包括体育锻炼、酒精和药物的使用等。 最后,行为趋近策略则旨在直接解决或对抗社会排斥的来源,或者利用社会联系, 这一类的策略包括攻击行为以及寻求和重建社会联系(Riva, 2016)。 这些调节策略都能够有效帮助个体从排斥中恢复。然而,上述的情绪调节策略都是通过外显的方式来发挥作用的,而在经历社会排斥之后,个体还会产生自动化的、内隐的情绪调节。
自动化情绪调节(automatic emotion regulation,AER) 是在个体受到目标驱动后自动改变情绪的某些方面的一个过程, 这个过程的发生不需要主观意识的参与,完全是自发的、超越个人控制的,并且是高效率的(Mauss, Bunge, & Gross, 2007)。自动化情绪调节在个体的生活中无处不在, 个体在童年早期学习调节策略、 社会文化规范和内隐的享乐目标的过程中都会产生自动调节。研究者认为,自动化情绪调节与积极的心理健康有关, 它能够有效改变个体的情绪状态,促进个体的正性注意偏向,并帮助个体提高心理弹性(张晶, 刘珂, 赵鑫, 2013)。 当经历了诸如社会排斥等事件的威胁后, 自动化情绪调节可以使个体自动朝向能引发积极情绪的信息(任俊, 朱琼嫦, 2015),为个体保持积极的人生态度提供牢固的基石。有关社会排斥的研究显示,被排斥者会自发地回忆起他们童年的快乐记忆, 产生更多积极的情绪, 并在词汇判断任务中比未被排斥的被试在积极词汇的选择上表现出更强的协调能力(De-Wall et al., 2011)。 产生这一现象的原因是,经历排斥事件后人们无法识别并通过自主的力量来抑制或克服排斥带来的负面情绪, 所以被排斥的个体会通过一种自动化的情绪调节来趋近积极的情绪信息(DeWall et al., 2011),以此缓解不良情绪。 由上可见, 自动化情绪调节不仅能够缓解个体当下消极的情绪体验, 还能帮助人们找到远离威胁情境的途径和方法, 防止个体因社会排斥等消极事件而产生痛苦,出现心理问题,为促进心理健康、提高适应性发挥重要作用。
正念是指有意识地对当下非评判性的觉察, 注重对当下体验的开放与接纳(Dekeyser, Raes, Leijssen, Leysen, & Dewulf, 2008; Chambers, Gullone, & Allen, 2009)。 正念作为一种维护健康与适应的自我调节方法, 通过感知觉的变化发挥积极作用, 这种感知觉的变化与正念所倡导的练习态度有关。当个体用非评判和接纳的态度去面对疼痛、压力等痛苦感受时,会减少对痛苦的抵触和对抗,减轻个体的主观痛苦感受,从而降低痛苦对自身的影响。研究发现, 正念能够调节负性经历对个体的消极影响, 降低个体发生消极情绪的风险 (Kong, 2015;Zhou, Liu, Niu, Sun, & Fan, 2017)。在经历社会排斥后,正念能够帮助个体减少对抑郁情绪的冗思。高正念还可以保护个体的自尊, 缓释社会排斥对个体自尊的消极影响,即便遭受排斥,高正念的个体也不会认为自己是无价值的和不受欢迎的 (雷玉菊等, 2018)。 综上所述,正念能够帮助个体减轻社会排斥带来的社会疼痛和抑郁等负面情绪。同时,正念作为一种积极的个人特质和较强的应对能力, 可以通过训练来提升 (Akin & Akin, 2015; 刘雷, 王红芳, 陈朝阳, 2016)。 因此,心理工作者可以重视对个体洞察力、 目标专注力及自我调节能力等的训练,以此达到提升个体正念水平的目的,进而帮助个体保持心理健康。
触觉(haptics)是人类第一个形成但最后一个消失的感官,也是最重要的非语言沟通方式之一,在社会生活和人际关系中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 (丁瑛,宫秀双, 2016)。 已有研究表明,个体的生理感受和心理体验是互通的, 社会排斥不仅在心理上会使人产生寒冷的感受, 在生理上也会导致皮肤温度的降低(Vledder et al., 2012)。因此,为了缓解社会排斥带来的消极心理体验, 我们还可以从生理方面加以干预。触摸通常能够反映心理和生理上的亲密感,而积极、柔软的触摸可以传达保护、安全和人与人之间的温暖等信息, 并且能够有效地帮助个体降低压力(Hertenstein, Keltner, Bulleit, & Jaskolka,2006)。 在Harlow (1958)的经典恒河猴实验中,被单独关在一个房间喂养的幼猴相对于提供食物但使用金属丝制作的假母猴而言,更喜欢触感柔软的、用软布制作的假母猴。这说明柔软的触感对于孤独的、需要归属感和安全感的个体而言更有吸引力(Harlow & Harry, 1958)。 Anisfeld 等人 (1990)的研究也发现, 睡在柔软婴儿车里的婴儿有着更高的安全感,并且大部分独睡的孩子更喜欢触感柔软的毯子、抱 枕或 玩具 娃娃 (Lehman, Arnold, & Reeves,1995)。 最近关于疼痛的研究也表明,缓慢的触摸能够调节个体对有害刺激的主观感受和神经反应(Krahé, Charlotte, Drabek, Paloyelis, Fotopoulou,2016)。 研究者在社会排斥相关的研究中发现,拥抱柔软的泰迪熊能够显著地提高被排斥者的积极情绪,提升其亲社会行为 (Tai, Zheng, & Narayanan,2011)。 并且,Mohr 等人(2017)的研究还发现,与快速、无感情的触摸相比,缓慢的、有感情的触摸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减轻由排斥引起的痛苦。因此,有理由认为, 触感柔软的物品或有感情的触摸能够为个体带来愉悦、温暖、安慰等积极心理体验,帮助个体消除痛苦感、孤独感、不安全感等消极体验,在经历了社会排斥后可以使个体更好地恢复。
对积极社会关系的渴求是人类最基本和最普遍的需求之一(Dewall, Schaller, Maner, & Baumeister, 2007),社会排斥却会令个体的这一需求受阻,使个体产生诸多消极情绪。 社会支持的缓冲器模型表明,社会支持对个体而言至关重要,它能够提高个体的积极情绪以缓冲心理压力, 进而增进个体的心理健康,增强社会适应性(崔丽霞, 刘娟, 罗小婧,2014)。 不仅如此,个体还能通过社会支持带来的积极体验提高自尊感,从而缓解消极情绪(连帅磊等,2016)。不管是在心理层面,亦或实际出现社会支持,均能缓释社会排斥等威胁对个体造成的伤害。 研究发现, 社会支持还与社会排斥过程中脑区 (如dACC) 的激活程度存在负相关(史燕伟, 徐富明,王伟, 李燕,刘程浩, 2015)。在一项研究中,研究者让女性被试遭受电击威胁, 在此过程中让部分被试握着配偶(社会支持对象)的手。结果表明,拥有社会支持的被试在与社会疼痛相关的脑区(AI、hypothalamus、superior frontal gyms) 上 激 活 程 度 降 低,Eisenberger 等(2011)的研究也发现让被试观看同伴的照片能够降低社会痛苦程度。综上所述,社会支持能够有效地帮助个体从痛苦情绪中恢复,所以,个体不仅要维护原有的人际关系, 还应通过参加社交活动等方式扩大交往面,获得更多的社会支持。
金钱一词在维基百科全书中是指用来交易买卖、 价值储存和记帐单位的一种工具, 是专门在物资与服务交换中充当等价物的特殊商品。 金钱还是一种重要的社会资源, 使用金钱对社会系统进行操作,可以为个人获取利益并提供力量,并且也会对个体的心理产生影响。研究发现,金钱可以缓冲社会排斥后产生的社会疼痛(Zhou, Vohs, & Baumeister,2009)。 周欣悦等人(2008)也认为,金钱作为一种衍生止痛剂,可以产生与社会支持相似的效果,当社会支持失败的时候(比如受到社会排斥),人们会转向金钱来缓解疼痛。 Baumeister 等人(2008)支持并拓展了周欣悦等人的观点,进一步发现,遭受排斥的个体会有更多的消费行为, 但是这些高消费并不是完全盲目的, 受排斥者的高消费更多地集中在能提高自身社会吸引力的项目上, 这反映了金钱是通过增加社会吸引力, 进而补偿丧失的社会联系来减少社会 排 斥 的 伤 害 (Baumeister, DeWall, Mead, &Vohs, 2008),帮助受排斥者从社会排斥中恢复。
第一,回顾以往研究不难发现,针对如何更好地从社会排斥带来的不良情绪中恢复的研究, 大多都只关注了诸如焦虑、抑郁、社会疼痛等负性情绪,鲜有研究探讨如何从情绪麻木中恢复。已有研究表明,情绪麻木同样会使个体产生适应不良, 导致个体处于较差的人际关系,因此,丰富这一方面的研究也十分必要。
第二,在未来的工作中,心理工作者可以从个体的情绪调节策略、正念训练、社会支持、接触因素等角度出发,对被排斥者进行心理干预,帮助被排斥者重建社会联系,有针对性、机动灵活地对被排斥者进行指导,为个体提供专业、科学的方法减少社会排斥带来的消极影响。
第三, 从受排斥者个人特征的角度出发看待社会排斥,也应得到更多的关注。 在生活中,人们遭受社会排斥的原因有很多, 如缺乏对团体必要和足够的贡献、违反团体的行为规则或自身形象不佳等。近期一项对儿童的研究发现,学业成绩、自我概念、与朋友的亲密度和问题解决能力等较差的儿童容易受到同伴的排斥(Tobia, Riva, & Caprin, 2017)。 在人格特征方面,研究表明,高抑郁的个体容易遭受社会排斥。不仅如此,抑郁水平较高的个体在受到排斥后会过度寻求安慰, 这反过来又会导致其他人拒绝他们形成恶性循环 (DeWall et al., 2011)。 另外,Cuddy 等人(2008)也发现,低热情低能力的个体,由于不能为群体做出贡献, 通常会引起他人的反感和蔑视, 从而受到排斥 (Cuddy, Fiske, & Glick,2008)。 Brambilla 等人(2016)的研究表明,缺乏道德特征的人会对群体造成一定的威胁感, 继而引发群体对其产生厌恶情绪,因此,也更容易被他人回避和保持距离(程婕婷, 张斌, 汪新建, 2015)。 通过以上的论述可以看出,我们应当从自身的角度出发,做出更多符合社会规范的行为, 以期更好地避免遭受排斥。研究者也应将关注点聚焦于此,帮助减少社会排斥的发生。
第四,众所周知,社会排斥的发生不仅包括被排斥者,还包括了社会排斥的实施者,在日常生活中,许多人也都承认自己会不同程度地排斥他人(Nezlek, Wesselmann, Wheeler, & Williams, 2015)。以往在实验室环境下的研究发现, 社会排斥会给排斥实施者带来权力感, 能使其从排斥他人中获取利益。比如,能从被排斥者那里得到讨好、顺从。而在实际生活中,排斥实施者的感受并非如上述那样积极。他们在对别人实施了排斥之后, 自己往往也会感到悲痛、悔恨和内疚(Cassidy, Shaver, Mikulincer, &Lavy, 2009)。 因此,未来研究可以探讨实验室环境与现实环境下, 排斥实施者存在这种差异性反应的内在机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