掏麻雀

2020-11-28 07:36王士朝
西部散文选刊 2020年10期
关键词:人梯破壳鸟窝

王士朝

秋天的原野,一群麻雀“呼啦”一下,齐齐地落在一片刚收过庄稼的空地上,啄食、嬉戏、游荡,受到惊吓后,又会“呼啦”一下,展翅高飞,在天空盘旋,盘旋……然后,在不远处的电线上一字排开,叽叽喳喳,热闹非凡。

在我的故乡,麻雀真的是太平常了,以至于在我们那个地方,很少有人叫它“麻雀”,而把它叫做“小虫儿”。我也是到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才知道,我们整天玩弄、蹂躏的“小虫儿”,原来还有个学名,叫“麻雀”!

麻雀窝大多筑在屋檐下或墙洞里。不管筑在哪里,麻雀这种小东西,窝都做得非常精致而结实。麻雀窝大小、形状和小孩子用的木碗非常相像,所用材料有麻丝、动物毛发、软树枝、农家丢弃的针头线脑等等。

根据麻雀窝位置的不同,掏麻雀所用的方法也各不相同。对于墙洞里的麻雀窝,如果在低处,手可够得到,那自然是“手到擒来”。如果再高一点,我们会从附近找来一些砖头瓦块,垫高了,踩着上。当然,这种情况很不安全!因站立不稳而摔下来,弄得我鼻青脸肿的情况也时有发生。

要想掏到高处的麻雀窝,最理想的方法是用生产队的梯子了,但这样的机会实在太少,其原因,一是生产队炕烟炉所用的梯子太大,我们搬不动(队里保管梯子的那个老家伙也不让我们搬);二是掏鸟窝是随时随地的事,不可能随时就有梯子。

少年顽劣,对于想做的事情,“办法总比困难多”。掏高处的鸟窝,那时我们最常用的方法就是搭人梯。所谓搭人梯,就是站在鸟窝下,一人先蹲下,另一人站在蹲者的双肩上,然后蹲者徐徐站立,使上边的人能够够得着鸟窝。搭人梯,一般是两个人合作,搭建“双人梯”,但我们也曾经搭建过逐级上踩的三人梯。三个少年,叠罗汉,搭建人梯,那景象确实好玩,但现在想想也真有点后怕!

掏麻雀窝的风险,不仅在于可能会摔下来,最恐怖的是有时可能会掏到“长虫”(蛇)。小时候,农村里不时能见到“长虫”,“长虫”有时也会钻到麻雀窝偷吃麻雀蛋或小麻雀。那时候,我常听说,某地有个娃掏鸟窝时手被蛇咬了,某某地还有个娃,掏麻雀时,嘴张着,结果一条蛇从鸟窝里窜出,钻到小孩嘴里了。听到这些,我们心里也很害怕,会收手几天,但过上几天我们就忘了,该掏还掏!只不过,随后再掏的时候,我总是紧紧地闭着嘴巴,生怕一条大长虫钻到我嘴里。所幸,在我的掏鸟“生涯”中,还从未掏住过“长虫”。

掏麻雀的结果,最快意的是能掏到鸟蛋,因为这些麻雀蛋拿回家后可以煮煮吃!哦,这里我给你科普一下,麻雀,一般一窝有五个蛋,蛋壳灰白色,满布褐色斑点,我掏麻雀,还从没掏出多于五个蛋的。

那时我们最不屑的是掏到半大的麻雀,这种麻雀,口角尚黄,羽翼渐丰,但不会飞,掏到这种鸟后,我们一般都会送给比我们更小的孩子,這些孩子会用麻线拴住麻雀的一条腿,拎在手里,麻雀“扑棱”“扑棱”地飞,孩子们屁颠屁颠地跑,好不开心!

当然最残忍的莫过于对待刚破壳而出的小麻雀了!这种麻雀,眼睛还未睁开,口两边黄黄的,头小小的,肚子大大的,全身粉嘟嘟的,一丝毛也没有,连身后的屁眼也看得清清楚楚。对于我们来说,这种麻雀没有食用价值,比我们小的孩子又嫌它们难看而不敢玩。这种鸟,我们的处理方法简单而粗暴:要么喂狗,要么喂猫,要么扔到水坑里,看它们在水里挣扎,挣扎……然后沉下去,又浮上来。

少年时代,我不知自己究竟掏了多少麻雀窝,也不知究竟杀死了多少无辜的幼麻雀。我应该是一个心怀慈悲的人,但我一直不明白的是,小时候掏的麻雀蛋,煮熟了可以满足我们的口腹之快,但我又为什么要残忍的弄死那些刚刚破壳而出的小麻雀呢?长大以后,特别是我上大学学了生物专业以后,我对少年时代的做法有着深深的负罪感。在我所有认识的鸟类当中,我觉得最对不起的就是麻雀了!

一只鸟,在大自然中只是普通的一员;一个人,在大自然中也只是普通的一员,既然大家都是大自然中的普通一员,因此,在大自然面前,大家应该是平等的,人与自然本应“和谐共生”。

“谁道群生性命微,一般骨肉一般皮。劝君莫打枝头鸟,子在巢中望母归。”唐朝诗人白居易的这几句诗,大家应切记!切记!!

上面的文字是我写给鸟类的致歉信,也是我写给大自然的悔过书!特别是对于麻雀,我仍然要虔诚地道一句,“对不起,麻雀们!”

——选自中国西部散文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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