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播技术决定论评析

2020-11-28 23:32梁译方
科技传播 2020年5期
关键词:决定论凯瑞媒介

梁译方

1 文化传播观与互动理论视角下的传播技术决定论

媒介学派的核心理论是传播技术决定论,该学派的主要观点是在传播技术的影响下,社会文化效果会与主流传统的传播形式和动力作用下不同,这种效果的产生独立于传播的内容。英尼斯的思想贯穿着两个原则。第一,传播受掌握知识生产与分配工具的阶级或团体控制与垄断,这种控制论与不均衡的状态相互作用,会产生两种走向:一是阻碍变化的产生,二是从相对弱势的群体中生发出另一种可与之竞争的传播技术[1];这两种情形不是平行走向的直线,而是两条阶段性交叉的曲线,并螺旋式上升发展——旧传播技术被垄断催发了先进的传播技术,通过新传播技术对于社会的构建,逐步实现新传播技术的意义与社会效果,罗杰斯提出的创新扩散理论范式能比较完整清晰地解释这一原则的阶段性走势。第二,他主要从传播和社会权力控制方面进行分类,提出媒介具有“时间偏向”和“空间偏向”,一种是“空间束缚型媒介”,这种形态会有利于塑造商业主义甚至是帝国主义和霸权;一种是“时间束缚性媒介”,这种形态常作用于相对小的社区中,有助于在熟人社会中塑造权威,分配话语权。英尼斯提出这两种形态主要用来证明的是技术的发展在短期内会有去中心化、分权与制衡以及推动民主的作用,但经过长期的渗透与电子媒介的便捷性,它的目的依旧指向有助于扩张与控制,推进帝国主义与霸权的方向,服务于经济和社会。英尼斯认为传播的垄断对构成文化行为的永恒本质要素来说,是系统、连续与无情的破坏,即“利用信念和诚信制造着新的垄断”[2]。英尼斯在传播观上更倾向于凯瑞的仪式观,即希望通过传播技术使得信息的分享变为一种非割裂性的传递,通过使文化的共享过程不断再创造、创新和拓展实现人人平等的最终目的。麦克卢汉也由此提出了“人在技术上的延伸,他认为媒介延伸了人的感官,丰富了感官功能,这种扩展都更新了事物尺度、速度和模式[3]。

凯瑞在《作为文化的传播》一书中提出文化的“传递观”与“仪式观”的概念,尤其是“仪式观”的提出拓展了美国传播学的内涵,推动了美国文化研究的发展。他提出,对传播的研究不能流于表面,应注意到反映的核心要义所在——凯瑞的“仪式观”打破了控制论的垄断性偏好,认识到信息在群体中的流动和互动,正如凯瑞在书中所讲“传播是一种具有共同信仰的创造、表征与庆典”,是将人们以团体或者共同体的形式聚集的神圣典礼。也就是说在凯瑞的传播观中,技术与文化都作了“柔焦式”的处理,因而带有几分互动理论的色彩。

凯瑞的仪式观认为,传播行为不应带有侵略的意味,仪式观使文化传播成为共享行为并不断地进行再创造、创新,同时进一步拓展文化传播的外延和丰富文化传播的内涵。仪式观强调人们在宗教文化维度上的共同信仰和平等价值以及道德教化的责任,从而强化特定的世界观,具有人本主义的色彩,这些都将关注放置于人类的自由意志和人本身的价值。在仪式观上,凯瑞近乎否定了硬技术决定论的意涵,“当科学和世俗化力量得到普及后,那种一目了然的宗教隐喻便消失了,传播技术本身成了思想的中心……一些评论家认为传播优于运输……传播被看作是一种过程和一种技术,它为了达到控制空间和人的目的(有时也处于宗教的目的),更远、更快地扩散(spread)、传送(transmit)、散播(disseminate)知识、思想和信息。”[4]凯瑞从文化的视角出发思考打破了电子革命的神话,保持了对反技术决定主义的觉醒,他认为对技术进行简单机械的分析是不合理的,应当将技术放之于历史背景和文化实践中进行多维度的解构,并落脚于技术的变迁是如何通过改变利益结构、符号系统、社会体系等来影响作为文化的传播的[5]。而非单纯地评价技术决定论的对错和好坏——因此,凯瑞的传递观所体现的观点可大致总结为技术文化互动论。

2 网络新媒体时代的传播技术决定论分析

在网络新媒体发展阶段,大众给予传播渠道更多的可能,传播革命也赋予受众更多权利,跨国公司的发展,不同功能类型群体从社群中抱团取暖,网络新媒体的发展给了人们无限可能。传播发展阶段也进入了新时代——在旺盛的市场需求和技术的推动下实现了信息的交互式传递。随着传播成本的降低与传播能力的增加,信息储存容量的增强和信息传输成本降低,新媒体形式与旧媒体形式并存,纸媒是否还会存在的讨论一度热烈,而媒体与技术的整合下融媒体的论断产生,到如今,纸媒也并没有被各类新闻信息、咨询传递类手机软件、小程序“赶尽杀绝”,因此我们谈论单一的技术和媒介已经没有太大的意义,只谈论传播技术决定论也有失偏颇,这种对待传播技术态度的改变从凯瑞的传播观中我们也应受到启发。斯皮尔伯格的电影《头号玩家》为我们展示了一副未来的画卷:人类在现实生活中的生存环境恶劣,加之互联网的发展,虚拟世界的完善,他们选择通过传感设备使自己连接到网络虚拟游戏中。正如麦克卢汉在他的著作中提到:“开始的时候,我们创造工具,后来他们造就我们。”技术为人类所创造用于改造世界,但在不知不觉中我们又被技术所控制,媒介的确延伸了我们的感官,但也让我们沉沦。

有关新媒介技术的讨论越来越高涨,因为互联网媒介平台的发展给予意见表达者更加自由和顺畅的表达平台,技术的发展使平权成为可能,不必以那些强制印刷媒介内容和广播频道的强势利益为中介[6]传播的结构化特征使得人们建构的世界又为技术所结构,在最近召开的“智能算法的传播逻辑与价值迭代研讨会”中与会嘉宾谈到“信息茧房也许是个伪命题”,即使在算法技术下人的主体性会被削弱,但是人具有多样性的特征,对于多样化信息的需求并非如设想一般,算法推荐的即是我们所接受的,指挥棒并非掌握在技术手中,正如喻国明教授所说,我们与算法之间建立的关系并非是“人”与“技术”之间的较量,本身还是“人对人专业性的信任”转移到“人对技术的信任”的过程。但从内容分发者的角度来看,算法专业程度和精密程度远远高于人类。

3 总结与分析

与技术决定论相比,文化决定论认为个体由他所属文化决定。因为社会始终决定着技术的发展,因此首先要分析技术被应用时的社会大背景,其次分析技术发展前的社会经济政治发展情形。不论是认为文化绝对独立自主不受技术影响的强文化决定论思想,还是认为文化和社会对技术影响的同时也承认技术对文化与社会影响的弱文化决定论思想,都强调了文化和社会的决定性作用,因此笔者认为文化决定论反映的是社会决定论的意涵。“通常我们认为这项空间上的大规模位移出于政治和商业的目的”[4]凯瑞指出,传递观的现代含义源于美洲拓荒时期,而随着西进运动的发展,传递观被赋予了强烈的文化决定论色彩——内发于传教,外显为政治和商业目的,同时通过信息的传递影响或调节社会和个人的行为思想。但凯瑞又指出,传递观的表现形式是在空间上传播扩张的精准性行为,作为文化与技术互动的产物,作为传递观的文化观是具有文化决定论性质的技术文化整体论,这个整体中技术和文化是一个整体,在不断演进中使各种元素相互作用和相互联系中影响到社会的嬗变。

正如《头号玩家》中男主人公凭着对虚拟游戏设计者的了解和分析,找到隐藏在关卡里的三把钥匙并成功通关,在现实生活中还获得了友情与爱情的结局设计,回归现实社会是我们在新媒体环境下对技术和文化“对立关系”的和解,这也预示着技术和文化的互动将持续存在。凯瑞对于传播思想研究的界定也启示着我们从意义构建的角度来考察传播活动。因为他的文化仪式观着眼于维系社会道德的文化共享,在网络新媒体时代呈现出了全新的意义与价值,这也为先进的传播学研究提供了不同的思路和范式。而随着传播学学科外延的不断扩充,对于传播技术决定论的探讨不仅仅是对于媒介环境学者既往理论的研究,也不仅是作为重新建构传播学术史的研究,正如《历史的意义》中写到:“每个时代都要根据当时最主要的条件重新撰写过去的历史。”在今天的媒体环境下,传播技术也成为了分析媒介时不可回避的关键一环,反而因果关系和研究范式并不是当下需迫切讨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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