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向冰
海洋,地球上最广阔的水体的总称。浩瀚的海洋,记录了人类漫长的成长史,承载着独特的蓝色文明。人类最初正是在海岸渔猎和采集食物,在海洋的襁褓中度过“哺乳期”,然后走向山岳和江河,刀耕火种,揭开了人类文明光辉的一页。因此,用图像学对其进行系统记录,对增强全民海权观念和海洋意识教育,具有很强的现实意义和深远的文献价值。
中国作为一个陆海兼备的世界大国,拥有1.84万千米的大陆岸线,1.4多千米的岛屿岸线,300万平方千米可管辖海域和6500多个大小岛屿。自古以来,中华民族始终与海洋荣辱与共,海洋深处的历史,流淌着一个不朽的民族精神,同时也是人类海洋文明的主要发源地之一。
例如:1973年7月,考古工作者在浙江省余姚市河姆渡古文化遗址发掘了7000年前完整的陶舟和6支木桨,以及一只中间挖空、横断面呈弧形、一端收敛的尖圆形独木舟残骸,说明当时的人们已经掌握了简单的造舟技术,首开原始人的海洋意识。
经过考古专家复原,现在的河姆渡依然表现着一种海洋文明的豁达。这种豁达,让我们在多元化的中国古代文明长河之中,又看到了与黄河、长江流域文明并驾齐驱的甚至更早的文明曙光,也因此被冠以“揭开了中华古文明史新篇章”。
海陆关系也是古代人类猜测玄想的地方。在古代中国人的观念中,中国居于世界的中央,四周是茫茫海水,谓之“四海”。四海之上都有一位“海神”统领。如最早见于《庄子》《列子》《楚辞》和《山海经》等早期经典著述海神禺疆的传说,再到航海者实录,海洋神话随处可见,而记录海洋神话最早、内容最丰富的是《山海经》。古代学者们通过分析他的神性,体味到了古代中国人最真实、最本质的海洋观念,也为后来的中国古代海洋神话文学艺术创作提供了母题原型。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帝王气概,让秦始皇始终没有放弃一统天下之后的又一个帝王之梦——走向海洋。当他听到方士徐福、卢生等人说海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座仙岛,是神仙居住的地方,有“不死之药”时,也幻想成为长生不老的神仙,遂连续三次东巡至今黄渤海地区,并于公元前212年,在海州(今江苏连云港)建朐县,立石阙,作为“秦东门”。
有学者认为,秦始皇建立的“秦东门”,是世界上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海关”。如果这种说法可以成立,这又会让人们的心头掠起多少惊喜与浩叹?我想,“海关”意识的灵光一现,远比去求仙炼丹多了一些王者的胸怀。
妈祖信仰又体现了中国海洋文化的一种特质。千百年来,妈祖信仰一直与我国古代许多和平外交活动、海上交通贸易都有着密切关联。如宋代出使高丽、元代海运漕运、明代郑和下西洋、清代复台定台。民间传说她是菩萨的化身,她身披象征着吉祥的红衣,在茫茫大海上庇护苍生,给航海者带来平安和好运。
中国既是文明古国,也是丝绸的天国。西方人最初对中国的了解,从认识中国的丝绸开始,誉称中国为“赛里斯”(“Serer”希腊文意为“丝国”)。公元前4世纪,中国丝绸传入印度和西方各国,当中国丝绸甫一传到西方,就使西方人为之倾倒。
《汉书·地理志》所载中西海上交通路线,实际上就是早期的“海上丝绸之路”。“海上丝绸之路”把世界文明古国,如希腊、罗马、埃 及、波斯、印度和中国,即把世界文明的发源地,如埃及文明、两河流域文明、印度文明、美洲印加文明和中国文明等都连接在了一起,形成了连接亚、非、欧、美的海上大动脉。这些不朽的文明印迹,给世界各国人民的文化发展带来巨大影响。
明代郑和下西洋这一历史重要事件的出现,是中国对世界不断认识的必然结果。
郑和远航落下帷幕后,西方的大航海时代纷至沓来。彼时,当明朝中期的重臣刘大夏烧毁郑和航海资料之时,葡萄牙若昂二世的大臣、科学家和船长们,正在疯狂地四处搜集各种航海资料。
公元1434年,葡萄牙亨利王子率领的船队绕过博哈多尔角,10年后到达佛得角。公元1488年,巴托罗缪·狄亚斯的舰队来到了非洲大陆的最南端,发现“好望角”。又过10年,达·伽马的船队绕过非洲到达印度西南海岸的卡利卡特,正是当年郑和访问的古里。
公元1500年,葡萄牙建立了从西非海岸到印度洋的贸易、殖民体系,将海上帝国的边际伸展到中国海岸。迪奥戈·狄亚斯于该年发现了马达加斯加岛。西班牙征服了中南美洲与菲律宾,其地跨欧、美、亚三大洲的殖民帝国的势力同样影响到中国。
进退之间,中西方两种海洋文明不可避免地在中国海岸遭遇。当历史的车轮驶入近代以后,世界权利争夺的态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19世纪以后,世界各国、尤其是沿海国家的经济、政治、军事领域,都毫无例外地与海洋联系在一起,国家的兴衰荣辱也毫无选择地与海军联系在一起,海洋和海军实际上已成为西方各国资本主义发展的国家战略问题。
对此,恩格斯在《海军》一文指出:“展现在一切海洋国家面前的殖民事业的时代,也就是建立庞大海军来保护刚刚开辟的殖民地以及与殖民地的贸易的时代,从此开辟了海战比以往任何时代更加频繁、海军武器发展比以往任何时候更有效的时期。”
中国海洋文明发展史证明: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是推动人类文明不断进步与发展的原动力。自然科学与社会科学就像两部巨大的发动机,在人类文明发展历史的进程中无时不在提供着巨大的动力,推动人类社会不断前行。因此,对中国海洋文化的研究,已成为一种时代的需要,并成为人文科学研究的重大课题,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经济、政治、国防、文化建设具有很大的促进和推动作用。
海洋文化是人类认识、理解、把握、开发海洋,调整人和海洋的关系,在利用海洋的社会实践过程中形成的文化成果。着眼学科规范,就广义海洋文化学而言,包括海洋观念、海洋意识;包括海洋发展观、海洋经济观、海洋科技观、海防观、海洋生态观;包括人类与海洋关系衍生的海洋行政学、海洋管理学、海洋法律学、海洋军事学、海洋旅游学、海洋社会学、海洋国际关系学、海洋考古学等。就狭义海洋文化学而言,则包括海洋文学、海洋历史学,海洋民俗学、海洋艺术学、航海运动学等等。
早在2001年,笔者开始用镜头记录中国海洋文化遗存。18年来,寻访了祖国万里海疆遗留下来的历史文化印迹,不停地拍摄,不停地取舍,最终选取其中最为重要的历史遗存,分为四个专题,探究了这些海洋符号所负载的人文内涵,展示了中华海洋文明的渊源与演变,记录了中国海洋文化遗存兴与衰、荣与辱背后的故事。
笔者以为,镜头里的中国海疆之于命运多舛的中华民族,更希望能够触动更多从陆地走向海洋、从海洋仰望星空的人,让“海洋精神”插上翅膀,跃出“龙门”,游进中华民族的性格与国魂。当然也经常会遇到许多困惑,这种困惑既来自海洋文化理论研究领域,也来自“海洋国土观”与“海权观”内涵的现实思考。
一是要树立正确的海权观念。我国是一个海洋大国,但还不能说是一个海洋强国。千百年来的农耕思想让我们始终迷恋于陆地,迷失于海洋。西方人喜欢用“睡狮”形容中国,如今“睡狮”已醒,而它的崛起,必然经略海洋,成于海洋。
历史上,郑和七下西洋曾使用的《郑和航海图》是世界上现存最早的一部航海图集,郑和船队采用的“罗盘定向”和“牵星过洋”等航海技术,也居世界领先地位。不幸的是,此后厉行400多年的锁国禁海政策,使中国一次又一次的错失了由海洋文明引发的机遇与挑战。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西方列强却逐渐走上了海洋强国之路。直到1840年,西方列强用坚船利炮轰开了中国封建王朝的大门,一次又一次来自海上的侵略,给中华民族的历史留下深重灾难和奇耻大辱。
二是要增强全民海洋意识教育。在长期农业文明的强势下,中华民族的海洋文明被淡化,国民的海洋意识亟须提高。共青团曾对某大城市的大学生做过一次抽样调查,90%以上的大学生认为中国的国土面积是960万平方千米,对于300万平方千米的海洋国土全然不知。我们的周边邻国,日本、韩国、菲律宾等在海洋意识的宣传方面做了大量的工作。如日本从1941年起,就将每年的7月20日定为“海洋纪念日”;韩国对本国国民的海洋意识培养从幼儿园就开始了,一直到大学形成了一个系统的海洋观培养体系。近来,关于我国南海、东海的海权纷争风云不断。按照国际法及《联合国海洋法公约》的有关原则,我国无可争辩地拥有南海诸岛和钓鱼岛列屿的主权。在国际环境的大背景下,我国政府抓住契机,于2008年将每年的7月18日定为“全国海洋宣传日”,加大海洋宣传力度,全面普及海洋知识,增强全民海洋意识,树立正确海权观念。
三是要加强全民海洋知识普及教育。21世纪被称为海洋世纪,中华民族应该做出更多的努力,改变其对海洋文明的淡化现状,使海洋文明与陆地文明相得益彰、和谐发展。普及海洋知识,既要“从娃娃抓起”,也要面向全体公民;既要有海洋基础课本,也要有综合性的海洋科学研究读物。使之赋予“国家海洋”的民族自尊心和自豪感。
总之,事物发展的过程性决定了历史、现实与未来之间的逻辑联系。中华海洋文化建设离不开中华海洋文化史的系统检视与记录。这种检视与记录,又是国家海洋发展战略及其未来海洋文化建设现实的基础,也是笔者不遗余力投入图像海洋文化的历史书写动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