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李燚
傈僳族是我国西南地区少数民族之一,主要分布在金沙江、澜沧江和怒江三江并流的峡谷山坡地带。在漫长的历史发展进程中,由于特殊的生活环境、风俗习惯、文化信仰,傈僳族累积了大量负载傈僳文化的特色词语。然而傈僳族文化负载词的英译较少并且质量不高,译文的准确性和文化内涵的欠缺成了傈僳文化外宣中的“绊脚石”。胡庚申教授提出的生态翻译学注重翻译文本体与翻译环境间的关系,对保护和宣传少数民族文化大有裨益。
生态翻译学(Eco-translatology)是一个合成词,由“ecology”和“translatology”两个词构成。生态翻译学涵盖了生态学和翻译学,从生态学的角度对翻译进行研究,为翻译学的研究提供了一个新的视角。“生态翻译学”这一概念最早来源于著名翻译家Michael Cronin的《翻译与全球化》,之后受到翻译界的广泛兴趣。
在中国,清华大学胡庚申教授于2001年首次提出生态翻译学的概念。胡教授的论文《翻译适应选择论初探》以达尔文“适应/选择”学说为指导,从“适应”与“选择”的视角对翻译的本质、过程、标准、原则和方法等做出新的描述和解释。之后,胡庚申教授又提出了“译者中心论”的观点,他指出“翻译过程是一个译者自觉选择适应生态翻译环境并接受翻译生态环境选择的过程,简单来说,就是一个以译者为中心,译者选择性适应和适应性选择的过程。”在翻译过程中,译者要从“三维”(语言维、文化维、交际维)出发,做出选择性适应与适应性选择,使译文达到最佳效果。
文化负载词(culture-loaded words)又称民族特色词汇,是特定文化中,特有的一类事物词汇表达,承载着一定文化背景或深刻文化意蕴的词语。“文化负载词是特定文化范围内的词,是民族文化在语言词汇中直接和间接的反映。”少数民族文化负载词是少数民族语言文化中一种独特的语言现象,具有少数民族特色,蕴含少数民族文化,反映少数民族历史、地理特征、传统习俗、风土人情等。近年来,随着少数民族文化的大力宣传,少数民族文化负载词的英译引起了学者的关注。在翻译过程中,不少学者从翻译目的论和跨文化交际角度出发,采用音译加注、直译加注、意译等方法;随后,逐渐出现以生态翻译学理论为指导的少数民族文化负载词的英译探讨,但主要集中在苗族、壮族的文化负载词中,傈僳族文化负载词的英译研究还是一张白纸。文章从傈僳族服饰文化、节日习俗和社会风俗等方面选取若干典型的文化负载词,从生态翻译学的视角对它们的英译展开讨论。
由于傈僳族文化负载词具有独一性和不完全对等性,在英译的过程中处理不当就会漏译、错译,丢失所承载的文化内涵。生态翻译学为译者提供了一条新的路径,译者可以从语言、文化及交际层面进行适应性选择,实现翻译的最优化。
语言维的适应性转换是指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对语言形式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汉英属于意合型语言,英语属于形合型语言,两种语言在构词法、句法、成分等方面存在较大差异。东西方文化差异也成为两种语言翻译的障碍。在汉语转换成英语的过程中,译者要特别注意两种语言的差异,在保持原文语体风格的前提下做出补偿,达到表达和语义上的对等。
傈僳语中有很多具有丰富文化内涵的历史文化、文化信仰和民俗习惯的文化负载词。这些词是傈僳族文化多年发展累积的成果,具有独一性的特点,在另外一种语言找不到完全对等的表达方式。译者要在保留原文生态环境的基础上在结构、词汇、成分等方面进行选择和调整,将语言形式进行转换,整合出最好的译文。下面以傈僳族服饰中的特有词汇英译为例进行分析。
傈僳族服饰具有多元性的特点,傈僳族服饰因地而异,根据傈僳族服饰颜色有白傈僳、黑傈僳、花傈僳之分。尽管各地傈僳族服饰颜色有所差异,但是男女服饰都包括头饰、耳饰、颈饰、胸饰、腰饰、腿饰、脚饰和配饰,男装还包括长衫、大襟衣和大裆裤,女装还包括上衣。这些服饰元素在傈僳语中都有专门的词汇,在翻译时,应该采用音译加注释的方法。比如头饰,傈僳语称“乌特”,但是如果只是笼统地将其译为“headdress”不能清楚地向读者介绍这种头饰的特征,所以应该采用音译加注释的方法,译为“Wute(a round traditional Lisu headdress consisting of a long cloth wrapped around the head circle by circle)”。又如,吊筒是傈僳族的腿饰之一,傈僳语称“Qizhu”,是一种筒状的饰物套在小腿部位,有护腿和防止蚊虫叮咬的作用。有人将它译为“puttee”,但是“puttee”一词是绑腿、裹腿的意思,其英语释义为“a strip of cloth wound around the leg to form legging”。这种译法混淆了“套”和“绑”的区别,也忽略了吊筒的形状和功能,曲解了源语言的含义,无法正确地向外国友人介绍吊筒。这里建议采用音译加注释的方法,译为“Qizhu(a pair of tubular white or colorful cloth pulled over the legs to protect the legs from hurt or insects'bite)”。在上述的例子中,首先采用傈僳语的发音,保留傈僳语的语言形式,在保留该词在源语言中的生态环境基础上,做出适应性转换,加上注释,借助英语的语言形式将内容传递给外国朋友。
文化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是指译者要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文化内涵的传递与阐释。傈僳族在其长久的发展与演变中形成了其特有的民风民俗,因此译者首先要理解并适应原文所处的生态环境,在此基础上对译文进行文化维的适应性转换,寻求源语言与目标语的平衡点,在尽可能传译源语言信息的同时传递出其文化内涵。下面以傈僳族传统节日“阔时节”的风俗为例进行分析。
“阔时节”是傈僳族最盛大、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是傈僳族特有的节日,相当于他们的新年。为庆祝节日,傈僳族会身着盛装聚集在村寨公共场所,举行各种文体活动,比如上刀山、下火海、射弩、跳嘎、唱歌等。表演“上刀山”时,傈僳男子赤脚爬上由36把锋利的钢刀扎成的“刀梯”,在刀梯顶端表演各种动作,把杆顶插着的红旗掷向四方。然后又一步一步下来,两脚毫发无损。如果按照字面意思,将其直译为“Climbing knife mountain”就曲解了其文化内涵。“knife mountain”忽视了源语言环境中的“刀山”并不是山,而是由刀扎成的梯子的事实,同时也会让读者产生误解和畏惧,因此建议结合原文的生态环境将其意译为“Climbing ladder of kniveswith bare feet”,传达出“赤脚爬上由刀做的梯子”的含义。又如“下火海”表演,是指英勇的傈僳男子赤脚跳进熊熊烈火中并在里面表演。如果将其译为“Jumping into sea of fire”,就曲解了原文的意思,所以建议将其译为“Jumping into bonfire with bare feet”。
所谓“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即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关注双语交际意图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这种交际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要求译者除语言信息的转换和文化内涵的传递之外,把选择转换的侧重点放在交际的层面上,关注原文的交际意图是否在译文中得以体现。翻译的目的是进行跨文化交际,在翻译过程中译者不仅要传递语言和文化信息,还要达到交际的目的。下文以傈僳语中与婚俗的有关的文化负载词进行分析。
在以前,傈僳族有“姑表婚”的婚俗,舅父之子可以优先娶姑母之女,认为这是对当时姑母外嫁的一种补偿与交换。如果舅舅家有儿子,姑母的女儿必须嫁给舅舅的儿子,如果不嫁给舅舅的儿子,要嫁给外人,必须征得舅舅的同意,并给舅舅一笔彩礼,俗称“舅舅钱”。如今,随着人们对遗传学、优生学的认识和中国婚姻法的普及,“姑表婚”的风俗已经慢慢消失,但是仍然要象征性地给舅舅一笔钱,可多可少。译者应该如何向西方读者介绍具有傈僳婚俗文化内涵的“舅舅钱”?不能采取简单的直译方式将其译为“Money for maternal uncle”。这样的翻译会为跨文化交际带来沟通障碍,读者不清楚为什么要给舅舅钱,也不了解傈僳族的这种婚俗。译者要在保留原文本文化内涵的基础上,增添一些必要的、具有解释性质的补充,从而使读者能够更加清楚、明白、无误地理解原意。基于生态环境的适应与选择,从交际维度出发,不妨将“舅舅钱”译为“Compensation money for maternal uncle(In the past,according to marriage custom of the Lisu,the daughter of a sister must marry the son of a brother,if not,the daughter should pay her maternal uncle some money for compensation)”。这种译法即将原文的本质含义传递出来,又便于西方读者接受,实现了交际的目的。傈僳族还有唱“送嫁调”的风俗,新娘的母亲、婶婶、嫂子和女伴同新娘对唱,以表达难舍之情为主要内容,是傈僳族婚嫁过程中演唱的歌调。送嫁调也称“嫁女歌”,傈僳语称“阿米付木刮”。建议采用意译加注释的方法,将其译为“Wedding lament,folk songs sung on the wedding day by the bride'smother,aunt-inlaws,sister-in-laws and friends to express their reluctance to be separated with the bride”。“Wedding”说明了唱歌的场合,“lament”表达了悲痛之情,但是这两个词还不能清楚地向西方读者介绍由谁来唱、为何唱,所以要加上后面的阐释性的注释。
傈僳族文化负载词蕴含丰富的、独特的元素,在外宣翻译过程中,应尽可能地保留和展现傈僳族文化特色。生态翻译学的适应与选择观契合少数民族文化宣传和保护的宗旨,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翻译研究视角。在语言、文化、交际“三维”的适应性选择转换中,译者要充分理解文化负载词在源语言中的含义,尊重它们所承载的文化内涵,同时译文还要便于读者接受,达到交际的目的。只有以译者为中心,从语言、文化和交际维度进行适应性选择和转换,才能整合出最佳译文,准确形象地向西方读者宣传傈僳语文化负载词,传递傈僳文化的精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