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术贵在传承、积累与创造*
——《批评与阐释——许钧翻译与研究评论集》代序

2020-11-25 06:16
外语学刊 2020年3期
关键词:学界学术教授

许 多

(南京师范大学,南京210023)

2018 年的11 月10 日,中华译学馆在浙江大学正式成立,在学界引起广泛的反响。 在成立仪式上,有中华译学馆的成果发布,其中的《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翻译研究概论(1978-2018)》和“中华译学馆·中华翻译研究文库”第一辑引起特别的关注。 前者“第一次系统地对改革开放40 年中国的翻译事业和翻译研究状况做出细致权威的梳理,勾勒出中国翻译研究的发展轨迹,展示翻译事业的发展和变革,既是对40 年中国翻译研究探索、创新历程的一个总结,也是对未来建设的指引”(黄友义2018)。 后者是注重学术性与开拓性的翻译研究文库,主编为许钧教授,在他看来,“积累与创新”为学问之道,该文库系“开放性文库,不拘形式,以思想性与学术性为衡量原则”(许钧2018b:3)。

“中华译学馆·中华翻译研究文库”第一辑中有一部书,名为《译道文心——论译品文录》(许钧2018b),该书收录的是许钧教授的文章,他在“自序”中说:“这部小书,有个明显的特点,那就是所收录的文字,在某种意义上说,都与书有关,是自己写书、译书、编书、读书留下的一些记录。 我一直认为,读书与思考,是互为促进的。 这部小书所记录的文字,留下的是我读书与思考的印迹。 读书要有思考,有思考才会有质疑、有探索才可能有所发现,提出自己的看法或新见。 在思考中,我力求思想是开放的,目光是探寻的,胸怀是开阔的。 独立与自由,也许就体现在其中”(许钧2018b:5)。

许钧教授重视学术传承、积累、交流与创造,体现在对翻译数十年不懈的思考与持续的探索中。如他自己所言,他在学术探索的路上,一直强调思想的开放性,善于学习与借鉴,不断拓展视野。

许钧教授认为,学术如果没有传承与借鉴,就不可能有发展。 就中国的翻译研究而言,他一方面鼓励学习、借鉴西方的现代翻译理论,从西方的现代翻译探索优秀成果中吸收有关理论建构与方法论方面的长处,但另一方面,他提出要“注重对中国传统翻译思想进行系统挖掘与研究,形成自己的话语体系”。 在一次学术访谈中,他明确地表达:“在特殊的历史时期,我们进行理论补课,系统地引进和学习西方译论、译著,虚心向西方学习,具有历史合理性。 如今我们还需要这种国际视野,还需要向他们学习,尽量在理论上与之保持同步。 但如果我们不进行理论创新,没有自己的理论观点与话语体系,永远跟着西方走,是永远不能和西方译界进行平等对话的”(许钧2018a:133-134)。 正是基于这样的认识,许钧教授鼓励中国学界对中国传统翻译思想进行系统的整理和现代阐释。 他特别重视中国翻译家丰富的翻译实践与独到的翻译思考,《文学翻译的理论与实践——翻译对话录》忠实地记录了他与季羡林、萧乾、叶君健、陈原、草婴、方平等20 多位著名翻译家的对话。 在对话交流的基础上,许钧教授对翻译家“留下的宝贵的翻译经验进行分类、整理、归纳、分析和研究”,“对文学翻译的一些具有共性的基本问题进行历时与共时的分析比较,进而上升到理性的思考,做出合理的、科学的描述和阐释,对我们认识文学翻译的本质,把握、处理好翻译中面临的各种关系,采取可资借鉴的手段、实事求是地研究和解决好翻译中的基本问题,具有重要的实践指导价值,同时对中国文学翻译理论的系统、科学研究,可以提供比较可靠的基础,具有重要的理论价值”(许钧2010:1-2)。 这部对话录的“代引言”的标题十分醒目,那就是“传统与创新”。学术创新,需要有对传统资源的挖掘、继承与开拓。 “可以说,对谈与梳理的过程,也是一个从经验体会向理论思考发展,传统的翻译思考不断得到丰富与创新的理论升华过程”(许钧2010:2)。实际上,许钧教授没有止于对翻译家丰富的翻译经验的整理,而是在此基础上继续拓展,对翻译家独到的翻译思考进行深入的阐释,在理论的升华中达到创新性的发展。 他与刘和平合作,在国际著名翻译学术期刊META(2005 年第4 期)上发表的“文学翻译的经验与理论升华”一文令我们可以得到有益的启示。

对于许钧教授而言,学术创新是一个不断积累的过程。 他特别善于从翻译实践中吸取有益的经验,借助哲学、文艺学、语言学等学科的理论成果,对涉及翻译的基本问题进行思考,对翻译中的重重障碍进行分析,对翻译的理论问题进行探索。《文学翻译批评研究》是许钧教授的第一部著作,其探索性为学界所称道:“《文学翻译批评研究》正是国内第一部关于文学翻译批评的理论著作,被国内译学界普遍视为我国翻译批评研究的‘开山之作’。 王克非、穆雷、李焰明、刘锋等不少学者都发表了评论文章,对该书在文学翻译批评途径与方法上的探索与开拓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它为我国文学翻译批评理论体系的构建奠定了基础”(刘云虹2015:99)。 即使从国际的范围看,许钧教授也是译学界最早对于翻译批评进行深入思考的学者之一。

《文学翻译批评研究》的探索性成果,在理论上有重要突破,在实践上更是具有指导的价值。学界普遍认为,许钧教授在其翻译研究中有着明确的追求,坚持一贯的立场,那就是理论与实践互动,“立足实践、探索理论,从翻译和批评实践出发,进而以实践中的经验总结与理论思考为基础,对文学翻译批评的原则、路径、方法等提出建设性的观点和意见,这正是《文学翻译批评研究》一书中呈现出的鲜明特色”(刘云虹2015:102)。 正是其理论探索的前瞻性,赋予其在翻译研究领域的引领性。 而他对于翻译实践的密切关注与积极介入,构成其在场的姿态,也给他提供发现问题、思考问题的机会,为其理论探索注入鲜活的力量。二十多年前他发起的那场有关《红与黑》汉译的大讨论,可以说是一个有关理论与实践互动的重要范例。

在《翻译论》一书中,许钧教授从7 个方面就翻译的基本问题展开讨论,拓展了翻译学的思考空间。 在“翻译本质论”中,许钧教授着力解决翻译观的问题,从对翻译的本质认识出发,考察不同学科、不同历史时期对翻译的不同认识。 在“翻译过程论”中,许钧教授通过考察整个翻译过程,揭示翻译过程中的主要因素,从理论上探讨可行的翻译之路。 “翻译意义论”则通过梳理语言学发展进程,揭示“在交流中让意义再生”的翻译根本任务。 “翻译因素论”以“译什么”和“怎么译”为线索,考察翻译过程中所受到的社会环境、文化价值取向、读者期待等因素的影响。 “翻译矛盾论”通过对“可译与不可译”“形与神”“异与同”3对翻译核心矛盾的剖析,正视构成矛盾的种种因素。 在“翻译主体论”中,许钧教授关注作者、译者、读者间的关系,揭示出翻译主体性的要素,为确立译者在翻译活动中的中心位置提供理论支撑。 “翻译价值与批评论”强调正确的翻译价值观,并就翻译批判的标准、原则与方法提出看法。7 个方面环环相扣,将翻译中最为重要的问题进行了详细的考察,为译学界继续思考与探索这些问题,提供了文本的参照与理论的启发。

作为翻译的探索者,许钧教授一直“在路上”。 学术创新之于他,是实实在在的耕耘,是每日坚持不懈的读书、思考与探索。 “论翻译的层次”“论文学翻译再创造的度”“论翻译活动的三个层面”“试论译作与原作的关系”“论翻译之选择”等一系列重要学术论文,充分体现出许钧教授不断启程、敢于超越的探索精神。 而《翻译论》《二十世纪法国文学在中国的译介与接受》《翻译学概论》《历史的奇遇——文学翻译论》《傅雷翻译研究》等在翻译学界产生广泛影响的著作,更是凝聚着许钧教授三十多年来对翻译进行系统的理论思考与积极的理论构建的心血。

对于许钧教授的翻译与翻译研究之路,中国的翻译学界和外国文学界予以持续的关注,三十余年来,学界的前辈和同仁就许钧教授的翻译实践与翻译理论探索发表过很多具有启迪性的评论,有批评,有阐释,有探讨,有切磋。 为了全面地再现许钧教授的翻译与翻译研究历程,突出其学术创新之路,我们从中选择一些具有代表性的批评文章,结集出版。 作为翻译界的后学,在阅读这些文章的时候,我们仿佛受到一种精神的洗礼。我发现这些批评的文字,饱含着深厚的友情,更是蕴涵着学术的求真精神。 王克非先生对许钧教授《文学翻译研究》的评论,发表于《外语教学与研究》(1993 年第3 期),是目前我们见到的中国翻译学界对许钧教授最早的学术评价。 王克非先生的文章对于许钧教授的文学翻译批评思考持肯定的态度,对许钧教授的翻译理论探索有着深刻的理解,对其价值更是有着独特的阐释与发掘,而对书中存在的问题也是不留情面地予以指出。 读了这篇文章,我们终于明白为什么王克非教授与许钧教授关系如此密切:对学术之真的共同追求是他们数十年来友情不断加深的坚实基础。 王殿忠教授是许钧教授的老师,在其评论许钧教授著作文字中,可以看到老师对学生的偏爱与赞许。 也更可以体会到学界前辈对后辈的鼓励和期许。 翻译界前辈的方平、杨武能、李文俊、郭宏安对许钧教授在文学翻译理论探索中所做的工作予以积极的评价,“历史将给予充分的肯定——评《文字·文学·文化——<红与黑>汉译研究》”“先知们的话语”“迈向翻译学的重要一步——读许钧等著的《文学翻译的理论与实践》”“智者与智者的对话”,这些篇名,直接指明许钧教授有关文学翻译的研究成果的重要价值。 而学界与业界同行谭载喜、吕俊、王东风、穆雷、黄友义的批评文章,为我们深入理解许钧教授的翻译观,客观评价许钧教授翻译研究的价值及其对中国翻译学科建设的贡献,提供不同的角度与思路。 在对许钧教授的翻译实践与翻译理论的评论中,笔者特别注意到许钧教授的弟子的文章。 细读之下,我们感受到文章背后的力量,那是学术之脉的传承,更是求真精神的弘扬。 在他们的批评文字中,我们更领悟到学术传承与创新的意义所在。

在这部集子中,为了让读者朋友更加全面地领悟到许钧教授的精神品格,领略其人格魅力,我们还收录若干篇学界与媒体对许钧教授的报道性文章与人物特写,其中《中国教育报》对许钧教授的长篇报道值得特别关注。

最后需要做两点说明:一是学界和媒体对许钧教授的评论文章众多,国际重要学术刊物META 与BABEL 也发表过重要书评,限于篇幅,难以全部收录;二是由于所收集的评论文章见于不同的时间,载于不同的刊物与报纸,为了保持历史的原貌,我们对文章的注释格式没有强求统一,敬请读者朋友谅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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