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一淇
每谈及山水,总要想起很多来。
何为山?
苏轼有诗抒发“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 的感慨,杜甫亦有“会当临绝顶,一览众山小” 的感受。山,大抵总能给人雄壮巍峨之感。
山,远不及此。其实山可以绵延绵亘,可以险峻挺拔,山也可以磅礴大气,又或新奇秀丽娇俏可爱。山有着无数的面孔,等着余秋雨这样的人来寻它的气质,留给文化苦旅一段有趣的印象。
山,有静静伫立的巍峨昆仑,有刻在古今每一位豪杰心中那维纳斯般的五岳山脉,也有每个人故乡郁郁葱葱的山峦,它也许是不知名的一条脉络而已。
山犹如万人景仰的圣哲,天性那般沉稳,只是静立着,足以诠释生命:伟岸,挺拔,肃穆,庄严……好似让众人自觉拥护的伟人,仁厚是它,只是静立着,为世人献出了唐古拉皑皑的白雪,献出了峰林石山深深的溶洞,献出了黄山汩汩的温泉和茫茫的云海,天地迷蒙之中有还一道强劲有力的身影,透出葱葱松枝迎接远客…… 山犹如平平凡凡的众生,它相信沉默是金,无怨无悔,无去无从,冥冥之中演绎出了神话,演绎出了天上人间般的风景……
何为水?
水被赋予无数形态和意义。
老子有云“ 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孔子有云“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李白有诗曰“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李煜有词曰“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水是中华文明之中儒学所推崇的善,润泽万物养育一方;水是匆匆而去的时间,从不停歇;水是浩然大气,自天上而来,奔流远去不复回;水是悠悠愁情,载不尽南后主满心忧伤事……
水也一直有着它本身的性质。
以灵动一词形容它最为恰当。
水有着它独特的气节,水灵动,灵动是它的生机源泉。那是少女的鲜活俏丽,贾宝玉说过:“ 女儿是水做的骨肉。” 那是命运世俗促狭的淘气,苏轼一樽还酹江月,感叹大江东去,淘尽多少曾经的风流人物。那是有大智慧的审时度势,水尚智,九曲十八弯终究是汇入大海,百弯而不折,它绝非懦弱,只是选择了另一条可以成功的路,终见识了两汉的雄钟巨鼎,见识了北宋的游船画舫,见识了晚清的断壁残垣……
水守着它独特的大度,水灵动,灵动是它的蕴藉根本。“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面前江水滚滚,无情地唤起国家将亡的愁苦,汨罗江的水饱含屈子的嗟叹与绝望。“舟遥遥以轻飏,风飘飘而吹衣。”棹一叶小舟,那活泼的江水蕴含着靖节先生终得以不用以心为形役,终能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畅意与快乐。“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洞庭湖明亮而安静,那里的水倒映着安静的岳阳楼,那里的水包含了左拾遗忧国忧民的泪滴。
仁者爱山,智者爱水。
何为山水?
我听见。
“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
“寒山转苍翠,秋水日潺溪。”
“三山半落青天外,一水中分白鹭洲。”
山,沉稳敦厚,水,灵动聪慧。山与水,自古以来,从未被分开过,山水的互补,山水的交互,造就了这世间神奇的生命,催生了这红尘之中,江湖之上,無尽的情愫与情怀,塑成源远流长,有着山水共同特质的华夏文化。
总是依赖山,像是有着血缘关系,情不自禁的依赖它,情不自禁的,山是刻在我心中的精神烙印。总是惊奇水,像是千面人一样,能给人很多不同的感觉,又不杂乱地,十分完美地融为一体,流淌在五千年间,流淌在我的骨血中。
山水,是我们的骨血,是万物之原点。
山水,又是文化的源头。这就是为何人们只要肯追随着内心的声音,便总想在中华的大地上走走,总想回味老祖宗留下来的文化传统,总是会醉心于汉字的一撇一捺,诗文的一顿一挫,大好山河的一枝一叶。因为山水。也因为人们在寻找何为山水,在传承着山水所孕育的文化,自得。
何为山水?
这是一个倾尽一生去体味的过程。